六月二十六這天,是施方覺和肖鸞訂婚的日子,鬆堂裏喜氣洋洋洋。訂婚儀式辦得簡潔鄭重,參加的人有肖道瓊夫婦、終思平全家和鄉長謝家駿以及劉姓的族長、劉若英的父親劉翁,因他是肖家灣的德高望重之人。按照當地的風俗,訂婚的女孩不能參加儀式,因此,肖鸞由她妹妹肖鷳陪伴在家。
訂婚儀式開始,作為媒妁的終思平和劉若英夫婦熱情而興奮,終思平即席作了簡短的講話:“我和若英很高興能作為方覺、鸞兒婚姻媒人和訂婚證人。這對年輕人乃是天作之合,鸞兒是天姿國色端莊賢淑,方覺是飛揚健舉風流倜儻。更何況施氏乃忠厚積善之家,為肖家灣第一大戶,肖姓為人師表書香滿宅。鸞兒和方覺今日訂婚、不日永結鸞儔,定是本埠美談美事,本人和若英也因此覺得光彩。”
終思平說完開場白,麵向著肖道瓊說:“道瓊,你也談談。”肖道瓊呷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鸞兒與方覺結合,實屬高攀,東山梅閣夫婦不見嫌棄成全此事,我和秀蘭深感恩德……”
肖道瓊話未落音,施東山馬上插話說:“道瓊不必謙虛,此事隻是我和梅格占了便宜,未曾養個女兒,如今你們卻送來一個,苦了你們辛苦撫養數年。”
朱秀蘭聽施東山如此說,麵露哀苦之狀。劉若英見狀,連忙接過話頭:“肖先生和秀蘭比你們更高興,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們不也是得了個兒子,還是個頂漂亮的兒子。方覺,來,還不快給丈人和丈母娘行個禮!”坐在一旁的施方覺麵露羞澀正在遲疑,卻被終南信一把推起,隻好順勢走到肖道瓊夫婦麵前,深深地彎下腰來,惹得滿屋人爽快大笑。
那梅閣說:“道瓊、秀蘭,我和東山想和你們商議一事,我們趁熱在今年春節前把鸞兒和方覺的婚事辦了如何?過了年方覺就二十五了,鸞兒也二十二了,都到了應當完婚的年齡。我今天提起此事,越過了媒人,望思平和若英海涵。”麵對這突然的發問,在座的其他人都深感意外。一般情況下,訂婚之後,再隔一些時日才談迎娶之事,省得有人多疑,以為兒女有出軌之嫌。現在那梅閣早早地談及迎娶,怎不令人意外?眾人正在迷茫間,哪知道肖道瓊也不加思索地應答:“東山兄夫婦既有此意,那我們就在春節前辦了吧!選個好日子,秀蘭,你看怎樣?”朱秀蘭說:“你認為好就行。”
雖然那梅閣提得突然,肖道瓊應得爽快,但都是深思熟慮之舉。那梅閣原本想等施方覺大學畢業後成親,這樣不會耽誤學業,無奈那晚兒子遲歸引起了她的警覺,經過細心觀察,感到兒子和肖鸞的情感已是梨花初綻而無法收斂。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但更為肖鸞擔心,在尚未開化的農村,姑娘的乳房過大會被人們譏為有失禮教,而肖鸞的胸乳漸漸隆起,說明她和方覺的感情已進入火熱而危險的時期,萬一他們未婚先孕,豈不是毀了名聲,因此希望他們早日成親,以免失笑鄉鄰。更何況公公已年逾六旬,在有生之年能四世同堂,不是人生之快事麽?
肖道瓊答應得爽快,是因為那梅閣講出了自己想講又無法講的話。這些日子,從蘇北傳來的戰爭消息,使他內心不安,內戰已成定局,不知會弄成什麽樣。戰亂時期,家裏養著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總讓人擔驚受怕。因此,他希望施家和終家,能盡快地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娶走,花兒有主自然也有人照應,況且施家又是有錢有勢的人家。
接下來的酒席,使歡快的氣氛更加高漲。年輕的孩子們在二進的堂屋,長輩們在三進的堂屋。施太爺和劉翁二人坐在上席,肖道瓊夫婦坐在首席,終思平夫婦坐在陪席,施東山和謝家駿坐在下席,那梅閣加了張椅子坐在丈夫旁邊。肖道瓊首先敬了施太爺和劉翁酒,終思平謝家駿也跟著敬了,施太爺品著酒感歎地說:“肖家灣能稱之為人物的有三人:終思平、楚鶴亭、肖道瓊。思平、道瓊都已功名成就,出類拔萃。隻可惜楚鶴亭音訊全無、不知生死。”劉翁插話說:“施老自謙,東山更是人物,比他們三人都要強,要不然怎麽會有肖家灣四傑的說法?東山是四傑之首哇!”
施太爺說:“哪裏,東山現在是一介平民而已,何足掛齒。說起他們,不由得想起楚鶴亭,我想民國十四年之事,楚家雖是咎由自取,可遭到的報應卻是慘烈了些。我去匯水縣講情疏通,那李鄉紳態度蠻橫,不知適可而止,一味地幫王師長講話。王師長雖然有喪子之痛,但那是軍閥,是北邊的人,終不是長久靠山。李鄉紳是本地人,種仇不能太深了,我告訴李鄉紳,楚家大宅的奇才楚鶴亭可是已經出了‘昭關’,這句話多少提醒了他,楚榮亭和楚華亭才得以放回。”
施太爺捋了一下胡須,繼續說:“民國二十四年,李氏遭遇的禍害比楚氏更為慘烈,據說李鄉紳家的男丁十二人全部被殺,連一個有身孕的孫媳也被殺了,你說那凶手也怪,偏偏沒殺李鄉紳,我心思,那凶手對李家知之甚深,知他已無生育能力,不如留下來讓他活著現世。人哪,得饒人處且饒人,萬萬不可逞性,殃及子孫,《坤·文言》說:‘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自有它的道理。”
肖道瓊說:“老伯所言極是!夠晚輩受用終身,轉讓鶴灘之事,楚光宗很佩服老伯仁德忠厚。”施太爺說:“楚光宗安排得深遠,楚德安一去不回,定是奔楚鶴亭去了,也找到楚鶴亭了,這樣,楚鶴亭不但得到錢財,還有了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人,民國二十四年李氏的禍害不知是不是其所為?”
肖道瓊聞聽此言心中思量,施太爺果然有深謀遠慮的智慧,回答說:“那幾年我不在匯水縣,對此事知之甚少,估計不是楚鶴亭所為,他沒那麽大的力量,李家大宅子的防守應是很嚴的。”終思平說:“聽李宅的街鄰說,是二十幾個蒙麵大盜幹的,講話的都是山東口音,先是搶錢,逼著李鄉紳把錢拿出來後,才開始殺人。所以,不會是楚鶴亭幹的,如若是楚鶴亭,他應先殺人,再說他怎能拉來那麽多山東人。”
施老太爺微笑著說:“十年時間,謀劃什麽事情都夠了,此事終能水落石出。”劉翁說:“楚家的人都喜歡看《鬼穀子》之類的書,自然有奇謀,帶兵打仗、報仇雪恨看這等書有用,持家過日子大可不必看這種書,還是一個‘義’字當先為好。”施太爺接著說:“劉老此話極佳,晚輩們應當聽好。”肖道瓊、謝家駿等人點頭稱是。
施太爺繼續說:“聽說楚家有個叫楚榮亭的人不同凡響,《老子》《孫子》《鬼穀子》倒背如流,鄉鄰常有讚譽之詞傳入我耳中。”那梅閣一聽到公公說到楚榮亭,馬上警覺起來,隻聽到終思平回答說:“這楚榮亭比我們小七八歲,沒有具體打過交道,不過,聽閣子北的人對他的評價確實不錯。他把那麽多的老人都請到家,隔日說一次書給他們聽,居然堅持幾年,說明這人做事有恒心,有恒心才能成就事業,楚家的複興可能就靠這人了。”施太爺說;“不,還是要靠楚鶴亭。走出肖家灣才能成龍,否則,還是個蟲。道瓊出去了,全匯水縣都知道有個肖先生,思平繼傳祖業,足跡踏遍香澗湖兩岸,為一方良醫,也算走出了肖家灣。東山哪,局勢平穩了,你還是回南京做事,窩在肖家灣終不是長久之計。”施東山應道:“知道了,局勢一旦平穩就走。”
大家又暢飲幾巡,劉翁突然問:“恩遠兄,你弟懷遠去世已有幾年,為何不歸葬肖家灣?”麵對突然發問,施太爺稍微發怔,略微思考後說:“家兄與妻子感情甚篤,家嫂乃北方人,說是等她百年之後一道合葬故裏。”劉翁聽罷讚歎不已,其他人也紛紛稱讚此女忠貞可嘉。
施東山聽見劉翁談及老大施懷遠,不由得看了父親一眼。父親從不和他談論老大(叔叔)的事,可他卻非常注意老大的行蹤,老大自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後回到天津,和溥儀交往頻繁,後隨鄭孝胥一道去了長春,在偽滿洲國供職,四三年突然去世。噩耗傳到肖家灣,父親未見悲傷也從未提及老大歸葬故裏的事。他覺得父親和老大的關係有些蹊蹺,未見不和卻十分疏遠,手足之情不應如此。
過了一會兒,施太爺和劉翁每人吃了大半碗三鮮湯泡飯,然後一同到上房聊天去了。剩下的四個中年男人便無拘無束開懷暢飲,謝家駿被施東山推到了上席,為了他們喝酒談心方便,施東山和劉若英換了個座位。
肖道瓊和謝家駿本是海量,又逢今日高興,自然是酒興大發。施東山和終思平酒量比肖道瓊和謝家駿略低,但也是五六兩不醉。不一會兒,兩瓶陳年的雙溝大曲已經喝光,施東山又取出一瓶,肖道瓊說:“東山,我不是外人,喝好就停,不糟踏酒,人也舒服。”那梅閣也說:“不要再開了!”肖道瓊接著說:“對,還是嫂子能度人心,今天這酒萬萬是不能喝失態的。”他轉而對施東山說:“剛才大伯說我和思平算是個人物,但比起你施東山來隻能是條蟲,是條蟲也罷,可是在肖家灣也稱上是人上人,知足了。我的願望是再教幾個方覺、南信這樣的學生來,等到老了,每年能接到幾封學生的來信,定是快慰之事。若是哪位有出息的學生能屈尊來看看我這先生,更是功德圓滿嘍!”
謝家駿連忙接過話茬:“豈但是屈尊,還要圍著你團團轉,送酒送茶呢。乖乖,虧得你就生了兩個女兒,要生多了,好孩子就都成了你女婿。”眾人聽了這詼諧言語,差點噴飯。施東山說:“道瓊就是豪爽豁達,所言皆是肺腑之語。種田出嘉禾,著述出良言,教書出高足,人生快事也!”
幾位女眷覺得幾位略有醉態的夫君說話的聲音漸高,那梅閣見他們也都已喝好,便吩咐傭人撤去殘羹剩飯,給他們每人泡上一杯茶。之後和劉若英朱秀蘭到四進後堂去了。
肖道瓊酒量雖大,但半斤60度大曲下肚,也有些騰雲駕霧之感,說話更加爽快,他看著朱秀蘭離去的身影,歎了一口長氣,接著連說兩聲慚愧。施東山等人覺得莫名其妙,睜大了眼睛看著肖道瓊。隻見肖道瓊搖頭說:“我這堂堂男子漢,竟對不住一個女流。”施東山乘機調侃:“道瓊,莫不是你在外麵有相好的?”
肖道瓊說:“哪裏,我隻是覺得心裏對不住。當初我們是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我嫌她沒有文化,骨子裏看不起她,去外麵浪跡了五六年。一個女流獨守空房,拉扯鸞兒姐妹還要服侍公婆,日子過得容易麽?當我一事無成回到肖家灣,她卻沒有絲毫責備之意,對我乖巧無比,像一隻可人的小貓一樣偎著我。可我的心仍然是充滿無奈,覺得這命中注定的婚姻毫無情趣可言。但是,時間長久了,我的心開始軟化,漸漸地生出了憐憫之情,覺得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就是沒有文化嗎?以她在我麵前謹小慎微和我對她的輕視冷漠,顯然是不公平的,所以我覺得慚愧。我現在感到的已不是無奈,而是慶幸,慶幸老天爺賜給我一個適合我的妻子,使我過著舒適的日子。以我目前的身位,若是找到那梅閣那樣有文采有風度的淑女,承受得了麽?”
施東山咯咯地笑了起來:“文采風度不敢當,和秀蘭一樣,賢良是有的。你和秀蘭是憐憫而生愛,我和梅閣是互敬而生愛。兩位賢弟知道,我施家無需她勞作,她作為妻子就是相夫教子兩件事,相夫教子需要一定的見識,我敬重她就在於她的見識,她經常和我一起討論有關文史問題,使我受益匪淺,我的書稿也大都由她謄寫,省去了我許多時間。因此,我們是茶與水的關係,水無茶不香,茶無水不展,我們是互相依存、互相扶持、漸入佳境。”
肖道瓊哈哈大笑,然後打趣地問道:“怎樣漸入佳境,能說給三個兄弟聽聽?”施東山乘著八分酒興說:“新婚燕爾之時是幾分狂野、幾分饕餮。三十幾歲是品嚐與欣賞,女人這時最有風情,如怒放的白蓮、熟透的仙桃,使得我貪婪不已。四十幾歲是盡興,此時衰老已悄然進身,常常懷有一絲恐懼與悵然,雖然是縱情依舊,可已是力不從心,常常是渭然長歎。”施東山講到此微微地歎了口氣。
這邊肖道瓊等人已笑得前仰後跌,終思平笑道:“東山兄酒後吐真言,酒的妙處全在此,平日不願說的話會順著酒氣溜出來。”肖道瓊跟上一句:“我們這一兄一弟都講了,現在該輪到你了。”終思平紅光滿麵,欣然說道:“我很幸福,也很自豪。自豪是因為幸福是我一手創造的。我們沒有東山兄幸運,早早地接觸新潮,自選伴侶。我比道瓊還差,是指腹為親,終劉兩家是世交,我們尚未出世,姻緣就已定下。若英初進終家,每日隻知勞作,性格木訥,像隻呆鵝。我多少喝了幾年墨水,知道女人的可愛之處,在於有性情有可媚愛的地方,因此就有心調教若英。我的家境不如東山,需勞作方可保證衣食,於是我就利用晚上讀詩書給她聽,遇有好詩好詞好文章便細細講解給她聽。她的悟性很好,能潛入詩文的意境中去,俗氣的村姑漸漸地變得儒雅,幾年下來,我就有了一個詩文的伴友。另外,你們知道,我愛唱京劇,她也學著唱,如今她已會十幾出青衣戲,唱得還有點入道。這是忙中求樂,自尋樂趣,老天爺隻給了這麽大的戲台,我就認真地唱好這出戲,這才能對得起自己。”
“好!”肖道瓊大喝一聲,接著說:“那你就把若英嫂子喊來,你們夫妻二人來一段清唱,讓我們見識見識。”終思平知道自己酒後多言無法收回,隻好站起來準備到後堂去。這時,三位女輩卻在肖道瓊大喝一聲後趕來看個究竟,終思平一把拉過劉若英說:“來,我們唱上一段,為今日喜慶助興。”劉若英臉兒頓時通紅,再三推辭,無奈肖道瓊死死纏住不肯放過,她隻好答應和終思平唱了一出《三娘教子》,條件是肖道瓊口頭伴奏。
肖道瓊擺擺手,“你們看看,我請她唱戲給我們聽,她就拉我墊背。好,我今天就為你們口頭伴奏,你們得盡力,莫負了我等一番心意。”說著,他頭兒隻擺腰兒扭扭,拉起了架勢,嘴裏發出了京胡旋律。劉若英見狀,稍微清理嗓門,悠然地唱起二黃慢板:“王春娥坐草堂自思自歎,想起了亡故夫好不慘然……”頓時,淒惻動人之聲環繞於堂,空氣中飄蕩著哀怨的絲縷。
正在二進前庭談笑的幾位青年,聞聲也聚到三進的中堂,施方覺小聲對終南信說:“想不到終嬸還有此等情調,我怎麽沒聽你吭過。”終南信說:“上人的事怎能咋呼!”
劉若英一段唱完,獲得一片喝彩。接下來終思平唱了一段原板:“小東人下學歸言語有錯,如不然母子們吵鬧如何……三娘啊,三娘!母子們吵鬧卻是為何?”他唱完後便拉著劉若英坐下。這邊,施東山認真地說:“唱得如此真切,難得啊!唱《三娘教子》不唱‘斷機’這一場戲怎麽也說不過去,還是讓我們再見識見識!”
隨著肖道瓊肢體擺動口吐音律,終思平夫婦又唱了起來……。
這三個中年人以不同的方式,敘說著自己的婚姻和生活。肖道瓊因冷漠發現良知,因良知滋生憐愛,既是感情的精煉,亦是人格的升華。終思平的婚禮是戀愛的開始,把樸拙塑造成文雅,為自己營造了一個溫馨的巢,靠的是一份真情。施東山的婚姻人生如同是四季,不同的季節展示著不同的風采,春天的清新明快,夏日的火熱奔放,初秋的豐稔成熟。當白發漸漸滋生時,雖是黃昏,雲霞尚且滿天。
謝家駿像呆瓜一樣坐在一旁,一臉的頹廢相,原來,他家有一個大他八歲的黃臉婆,自然沒人請他講述,以免揭了他的疼疤惹出什麽不愉快的事來。
意興闌珊之後,大家即行告辭。謝家駿坐著發呆,被肖道瓊拉拉袖子,這才想起時候已是不早,便起身告辭。施東山把他們送到大門口,隻聽到謝家駿說:“今天是見識了幾位兄弟的風采,相比之下,為兄我是白活了幾十年,慚愧,慚愧。”施東山笑著說:“少有少的風情,老有老的滋味。趕快回家,讓嫂子給你泡泡腳、捏捏腳丫,一切就都雲消霧散。”謝家駿長歎一聲,拿腿就走,卻有幾分蹌踉。施東山隨即吩咐一家丁:“護送謝鄉長回家,小心點,不得有任何閃失。”家丁應聲而去。
幾位青年人也都走了,他們去了肖先生家,繼續他們的歡樂。終思平夫婦留了下來,那梅閣猜透了他們心思,她看著劉若英說:“你也太急了點。”劉若英說:“不是我們急,是孩子們急。論門第你們是大戶,論年齡你們是兄嫂,小字輩裏,方覺和鸞兒也是哥哥姐姐,此事你們不挑頭,難道我們挑頭?”那梅閣歎了口氣說:“唉!要債還有理了,你家準備什麽時候提親?”劉若英說:“訂婚席遲不了三十,下個月是鬼月不適合提親。”那梅閣說:“那我明天就去。”劉若英說:“我們現在就回去,找楚榮亭搞一條大紅鯉魚來,”
那梅閣警覺地問:“你說的那個楚榮亭,是不是那個三十六七歲、鷹眼、高顴骨的人?”劉若英說:“正是。”“那梅閣陷入沉思,劉若英見狀,小聲問道:“和他有什麽過節麽?”那梅閣說:“沒有”那梅閣雖然這麽回答,疑雲卻在臉上久久沒有散去,終思平夫婦見她不願說,便告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