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精神久遠
奇跡是詩人創造的。那些在曆史的風煙中隱匿和消失的,卻令人驚喜地因詩人的錦心繡口而永存。
詩歌提供的主要不是“實有”,而是“虛有”,是精神和氣韻。所有的眼前景、身外物,在它那裏終將化為恒久的心中情。
李白說:“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1) 他是說,即使是貴為天子的顯赫與威儀,也是短暫的,而屈原的詩歌與日月同在。他說了這些話,感到意猶未盡,更強調說,“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也應西北流”。李白的話是對的,世上的一切,包括人們非常看重的榮華利祿,也都隻是過眼煙雲。能稱得上是永遠的也許唯有他的酒,以及酒造就的他的詩,以及詩造就的人類高貴的精神和充滿幻想的詩意世界。
我曾幾次沿著唐詩的長廊前行。有時是從古長安出發,有時是從蘭州出發,經八百裏秦川,或是漫長的河西走廊,想象著當年在長安市上放浪形骸的那些詩酒的精靈們,迷醉於他們沿路撒下的芬芳華美的詩歌的吉光片羽。武威過後是張掖、酒泉過後是玉門、往後是安西和敦煌。從敦煌再往前走,就是那時的西域了。閨中望月的纏綿,醉臥沙場的壯懷,大戈壁的烽燧依稀可辨,心中默誦的是當時氣象萬千的詩句:“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2),此時想起了詩中的玉門關和陽關,竟是無限地沉醉。
那日黃昏時節到達敦煌。三危山屹立蒼穹,如一尊巨大的佛像,接受四方香客的朝拜。這裏是沙洲遺址,這裏是沙棗墩遺址,這裏是日漸淺涸的月牙泉,這裏是駝鈴叮當的絲綢古道,可是那些誘發美麗詩句的陽關和玉門關卻是堙沒不存了。對著茫茫沙磧,但見一隻鷹在天際寂寞地盤旋。
學者和詩人畢竟不同。學者會用平靜的口吻講述那曆史的滄桑:“敦煌、陽關、玉門關及絲路通流之盛,去今千年以遠。昔時故跡,或隱或沒;古人親見,今多茫然。”(3)考古學家和敦煌學家們認為古跡的堙沒是自然之理,他們幾乎摒除了所有情感的纏繞,用近於“無動於衷”的語氣講述那無情的遷徙和消失:“不唯現在的玉門縣城不能認為即太初以前的玉門關,就是漢玉門縣城也不是漢代太初以前的玉門關。”(4)
那麽,舊時那些引發詩人千古興歎和寄托征人萬裏鄉思的古塞雄關在哪裏?我們應向何處尋覓它們的蹤跡?時間告訴我們,持久和永恒的並不是人們通常看重的那些,甚至也不是此刻牽縈著我們心靈的地表上的留存。那一切,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弭在曆史的風煙之中了,正如此刻我們尋覓玉門關和陽關而無所獲一樣。而詩歌證實了李白的斷言。奇跡是詩人創造的。那些在曆史的風煙中隱匿和消失的,卻令人驚喜地因詩人的錦心繡口而永存。
現在不是詩人向曆史學家求證和尋覓,而是反過來,是學者向著詩人求援了。當學者在現實的地圖上找不到兩關的遷徙痕跡時,是詩歌向他們伸出了援助的手。這裏有一個實例。考古學家考證唐開元天寶時玉門關的位置,認為應當是與貞觀時相同的。他引用的不是文化的遺存,也不是史籍和文獻,竟是岑參的《玉門關蓋將軍歌》《玉門關寄長安主簿》和《苜蓿烽寄家人》這些“史(詩)料”。
詩人的作品為考古學家的論證提供了關於時間、人物、地貌、節慶和具體場景、甚至時代氛圍的有力的“實證”。下麵引用的還是岑參的詩篇《敦煌太守後庭歌》:
城頭月出星滿天,曲房置酒張錦筵。美人紅妝色正鮮,側垂高髻插金鈿。醉坐藏鉤紅燭前,不知鉤在若個邊。
學者依據詩中描寫的情景考據:自苜蓿烽而去,便至敦煌。城頭月出時的宴會,應當是上半夜月在上弦的時候,即應當是在正月十五以前。藏鉤行酒,是當時歲臘的風俗,時方猶是新年。春酒送鉤也應是新春的宴飲。 “所以岑參的路,是從現在安西附近,即玄奘所出的玉門關西行,正月初一沿葫蘆河過苜蓿烽,正月十五以前到敦煌。現在從安西到敦煌,仍有沿河走的路。——所以貞觀到天寶,玉門關未換位置。”(5)這就是說,物質的玉門關消失了,而精神的玉門關卻跨越時空,奇跡般地在我們的心靈中永存。
上麵舉的那例子,隻涉及中華詩詞魅力和創造性中很小的、甚至是很不重要的部分。詩歌畢竟不是曆史,也不是天文和地理,它提供的主要不是“實有”,而是“虛有”,是精神和氣韻。常識告知我們,詩歌是屬於心靈的,它的實質和旨歸是人們的精神和想象。詩歌會神奇地改變一切。所有的眼前景、身外物,在它那裏終將化為恒久的心中情。正是由於它是並非“實有”的“空靈”,於是它能與日月同壽而歸於永恒。當然,我們此刻是就詩中的優秀者或傑出者而言,而不涉及那些平庸的作品。平庸的作品不會久遠。
偉大詩歌源流
傑出的詩歌不僅詩化了我們的人生,而且健全了我們的民族的心智,它的影響貫穿在中華民族的全部曆史中。
北方——南方,群體——個人,歌謠——詩人創作,從自然推進到全麵展開,從初始到成熟,中華詩歌就是這樣一路經曆曲折而健康地行進著。它有驚人的自我調節並自我完成的平衡力,它以綿延不斷的後續的奇跡而成為一個古老的詩歌傳奇。
我們為中華詩詞自豪。因為它給了我們智慧,而且更給了我們一顆世代相傳的浪漫的詩心。中華詩詞鑄就了中華民族的靈魂,它使我們擅於幻想,使我們在精神生活中擁有高雅的情趣和雋永的韻致。我們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受到這些詩詞的熏陶和感化,詩歌是他們想象力和智慧的啟蒙。當他們並不識字的時候,中華傳統的歌謠就通過母親或祖母的口,傳到了他們童稚的心田。
稍後就是李白他們了。中國的孩子很早就學會想象天上的月華——不是天文學上的月球——而是詩歌世界中的天上宮闕、千裏外的嬋娟、白玉盤、與我共舞的詩性的天邊月圓,是如霜、似水、漂浮在春江之上照著花林、照著流水的、讓人想家的故鄉明月。我們的孩子很早就學會了詩意的幻想。他們的天空是開闊的,也是空靈的和浪漫的。中華詩詞哺育和滋養了中華民族一代又一代的子孫,這些詩詞融入了我們的血脈,開啟了我們的幻想的窗口。
詩詞把大自然人性化了,它使我們具有了一種天然的對於自然風物的心領神會,我們幾乎是與生俱來地能夠用審美的、詩性的目光,審視我們擁有的和想象的一切,從而靈動地、瀟灑地、同時更是飄逸地感受和體驗那些空靈的世界。其實用不著別人的啟示,我們幾乎會“無師自通”地從乍放的柳芽中想象那把巧奪天工的無形的“剪刀”(6);我們也能在迷蒙於有無之間的草色中,感受到季節悄然的轉換(7);至少在一千年之前,我們的詩人就教我們用超功利的目光領略和欣賞春天的江、江上的月、月光裏飄散的淡淡的霧,從而發出悠長的叩問: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8)
詩歌培養了我們優美的心靈,高雅的情操,使我們即使是麵對極度的艱難,也能把那—切的困苦轉化為優美和雍容。傑出的詩歌不僅詩化了我們的人生,而且健全了我們的民族的心智,它的影響貫穿在中華民族的全部曆史中。事情也許不是從李白他們開始,而是更早,也不僅是先秦,甚至在上古,我們有長達幾千年的完整的詩史。在最早的《擊壤歌》那裏,我們就聽見了我們的先民無羈、灑脫、自由而浪漫的內心召喚。(9)此詩表明古代的士大夫和今日知識者的“清高”,或者對於權力的警覺與疏離,其自有源。
《詩經》是中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它的年代大約是商末周初至春秋中葉之間(10),至少也是距今三千年上下的作品。把詩推到極為隆崇的地位而被視為“經”書,也許是中國所僅有(11),也是中國詩歌的驕傲。問題不在於統治者和民間的重視,更在於它一出現便是驚人的完整和成熟。《詩經》的開始就意味著完成(當然是經過後人的“刪削”),它建立並宣告了一個詩歌體係的誕生:在詩歌的性質與功能上是“風、雅、頌”並備,在詩歌的藝術與技巧上是“賦、比、興”俱存。
而《詩經》的意義,遠不止於詩歌原則的建樹,曆來對於《詩經》的評價,都遠遠地超出了單純的審美範疇。它被認為是一部“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12)的全能的教典。在古代,《詩經》的功能遠不止於藝術的和審美的,它是一種全麵的教化。孔子教導他的學生們:“小子何莫學乎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13)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這些詩教不僅在於審美,更在於“實用”,孔子說:“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14)
《詩經》的成為“經書”而與《禮記》《左傳》《大學》《論語》等並列而成為中華文明的經典,是由於它最早就形成“樂而不過於淫,哀而不及於傷”的詩性準則,它承載了中華文明的精髓。《詩經》是中華詩情的源頭,對後世的詩歌有著深遠的影響。它給了我們最早的詩歌創作的典範,即一種全麵的由審美進入而達於優化人生的詩歌準則,是一種始於詩性而達於詩教的古代詩歌理念。迄今為止,它依然是中華詩詞的靈魂和根本。
《詩經》是向我們全麵展示詩歌魅力的集大成者。無論是從抒情或敘事的角度,也無論是從批判或頌揚的角度,它都是無可企及的典範。對於戰亂的憂思,對於和平的向往,特別是對於人間溫暖的緬懷,對於四時風景的詠歎,都為中華民族的優美情操注入了永恒的活力。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15)
《采薇》是征人勞頓思鄉的哀歌,吟唱於艱危極重之時,令人震驚的是,這些勞卒的哀傷心情此刻卻由於“依依楊柳”和“霏霏雨雪”的“好心情”的“嵌入”而得到了釋放。這種近於“奢侈”的審美(對於悲哀)的介入,在提醒我們一種適當的詩的情感姿態。要是隻熱衷於“言說”而忘記這種“描寫”,那麽再動人的至情的表達也無從說起。而正是《采薇》一類詩歌的抒情所給予我們的寶貴啟示。
《詩經》是產生於中國北方的詩歌結集,它成為上古中國自民間直抵廟堂的美刺之音的空前集結。《詩經》思想境界高遠,藝術積澱深厚,四言短句,吟詠再三,回環重疊,蔚為奇觀。可以說,“詩三百”美輪美奐的資質之為後世所追崇,其恒久的盛況是空前,也可以說是因其“不見來者”而絕後的。曆代都不乏對《詩經》篇章的頌揚的言說。《邶風·燕燕》被崇為“萬古送別之祖”(16),《小雅·采薇》被讚為:“曆漢魏南朝至唐,屢見詩人追慕,而終有弗逮。”(17)
中華詩歌往南方的崛起,是由一位偉大詩人宣告的。這就是本文開頭引用李白詩中講的“屈平詞賦”的創作者。要是說《詩經》代表的是以民歌為主體的群體的歌吟,那麽,屈原的出現,則宣告了作為個體的詩人寫作時代的到來。正如《詩經》是不可替代的一樣,屈原所代表的楚辭也是不可替代的。屈原充分個性化的詩歌,融君國與個人的憂思於一體,開啟了整整一個時代的靈智。屈原創造了一個藝術個性異常鮮明突出的詩人形象,哀郢懷沙,香草美人,奇詭華豔,溫雅皎朗。
個性突出的詩人的出現,標誌著中華詩歌一個(由群體吟詠到詩人創作)新的時代的到來。北方——南方,群體——個人,歌謠——詩人創作,從自然推進到全麵展開,從初始到成熟,中華詩歌就是這樣一路經曆曲折而健康地行進著。它有驚人的自我調節並自我完成的平衡力,它以綿延不斷的後續的奇跡而成為一個古老的詩歌傳奇。
一代又一代的詩人沿著屈原開辟的道路,獨立而自信地創造著、延續著、展開著。自此而後,詩有魏晉漢唐之盛,詞有豪放婉約之分,由此進入元、明,乃至於清,以詩詞的繁華鼎盛,挺進於日益隆盛的敘事作品之中。這些“侵入”敘事和戲劇的對話與情節乃至細節的詩詞曲賦的碎片,如星月點綴了中國近代文學的華彩。中華詩詞因之也在所有的文學中永存。
曆史抉擇與內心隱痛
我們為此打碎了一隻精美絕倫的古陶罐,換來的則是人人能讀、能懂、甚至也能寫的“白話”新詩。
一種擺脫了格律約束的、接近於日常口語的自由的詩歌體式,空前地拉近了詩歌與社會變遷、日常生活的距離,它於是成為我們不可須臾脫離的表達思想情感的方式。
舊詩有偉大的傳統,新詩創造了新的傳統。這是雙翼,也意味著雙贏。
至於現代文學中白話新詩的出現,毫無疑問,這一場劃時代的詩歌革命,它醞釀甚久,並非一時衝動的行為。這隻要查看自黃遵憲、梁啟超到陳獨秀、胡適的一些關於文學改良和文學革命的文獻即可明白。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種曆史性的抉擇。
白話新詩的創意是以西洋詩歌為模本,更以數千年的古典詩歌為“假想敵”,必欲去盡千年詩史的繁華錦繡,使之洗盡鉛華,拋卻雋永之神韻,擯棄鏗鏘之節律,由貴族返至平民,由台閣回歸俚俗的義無反顧的行為。從黃遵憲的“我手寫我口”到胡適的“要須作詩如作文”,他們當年的目標,是要對美輪美奐的中華詩歌傳統來一個大的手術,務求去其“文飾”而返回自然素樸。這個棄取的過程的確造成了中國幾代人的內心隱痛。
這一切,發生在鴉片戰爭之後、戊戌維新之間,最後完成於五四新文化運動中。新詩革命的緣起與當時的國勢衰微、變革圖新有關。改革詩歌旨在改變詩歌的與世隔絕狀態,使詩歌能夠與社會進步、民智開發,與民眾的日常生活——傳達新思想、引進新思維、表達新情感——保持最密切的聯係,最終有益於強國新民這一宏大的目標。是故,白話新詩的誕生及其命運不是一個單獨的舉措,而是事關改變國運與中國的社會更新這一重大事件聯係在一起的。
我們的確為此付出了代價。這就是:我們為此打碎了一隻精美絕倫的古陶罐。這陶罐就是我們的祖先從遠古的歌謠開始,經《詩經》、楚辭以及而後曆朝曆代的詩人們奇思異想、嘔心瀝血鑄造而成的古典詩歌。而這一主動的“破壞”換來的則是人人能讀、能懂甚至也能寫的“白話”新詩——這種詩歌從表象看,與中國古典詩歌相去甚遠,而卻是當日人們拚力堅持和爭取得來的。當時的人們很為此興奮和驕傲了一陣。胡適甚至將它與辛亥革命的成功相對比,認為是“八年來一件大事”。(18)
新詩運動的策劃者的這種欣悅,是由於他們“攻克”了中國文化中最“頑固”的一座堡壘。這堡壘被認為是(事實可能也是)影響中國前進的障礙。那時的人和現在的人感覺可能不同,因為當時是國衰民弱,內憂外患,充滿危機感的社會,當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對於“陶罐”的破碎是不會太在意的。所以舊詩的被新詩所取代,盡管有人感到失落和惋惜,卻也有相當多的人感到了解放的快意—— 它畢竟帶來了表達的自由。
太平年月人們的感受與動亂年月會有大的不同,一是距離戰亂遠了,人們渴望享受精美的東西,一是新詩本身存在問題,寫作也不在意,於是愈發懷念舊詩的精致和韻味,從而普遍地產生懷舊的心理。這就是近來舊詩詞重新受到青睞、而且喜愛它的人愈來愈多的原因。這現象同樣地引發了維護新詩的人們的擔心和警惕,甚至認為是一種倒退。
我們麵臨著新問題,我們對此需要重新辨析。事實是時代發生了變化,人們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當今時代我們盡管還有新的憂患,但是國家和社會已經強大和富有,我們不再窮弱,先前那種緊張和危機感得到放鬆和緩和。我們變得自信而從容。我們不會再把造成衰弱和落後的原因粗暴地歸諸舊詩詞——事實上它不能為社會的積弱擔責。
中國人開始與古典詩歌“和解”。他們開始重新辨識它的博大與豐富、體悟它的精神華彩的魅力,而且重新開啟了仿效與摹寫的熱情。破壞的激情退潮以後,理性與冷靜占了上風。人們終於發現,舊詩不曾消亡,也不會消亡。在近百年的時代風雲中,它成為一道潛流,依然鮮活地流淌在中華兒女的心中,依然默默地滋潤著我們詩意的思維和情感。人們消解了對於舊體詩詞的警惕甚至“敵意”,樂於正視新詩與舊詩同源這一事實,在承認新詩革命的劃時代意義的同時,也承認新詩的變革中同樣包蘊著對於中華詩歌傳統的繼承。
新詩的確是展開了中華詩歌的新生麵,它規避了古典詩歌那些與世隔絕的弊端,能夠零距離地擁抱鮮活的現實生活。一種擺脫了格律約束的、接近於日常口語的自由的詩歌體式,空前地拉近了詩歌與社會變遷、日常生活的距離,它於是成為我們不可須臾脫離的表達思想情感的方式。
舊詩有偉大的傳統,新詩創造了新的傳統。我們完全有理由驕傲和自豪,我們從未失去舊有的傳統,我們又創造了和擁有了新的傳統。這是雙翼,也意味著雙贏。當代的中華詩歌,正以寬廣的胸懷接受和包容一切形態的詩歌,各種各色的 “主義”和方法,各種各式的形式和風格,當然更包容了:源於偉大的古典詩詞傳統的沿襲,以及同樣偉大的白話新詩的無限創造力。
注 釋
1.李白:《江上吟》。
2.以上引用的詩句,按順序分別引自:李白的《關山月》、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以及王之煥的《涼州詞》。
3.李正宇:《敦煌、陽光、玉門關論文選萃·序》。甘肅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
4.勞幹:《兩關遺址考》。見紀忠元、紀永元主編:《敦煌、陽關、玉門關論文選萃》第92頁,甘肅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
5.勞幹:《兩關遺址考》。原載“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集刊,11本,第287-296頁,轉引自紀忠元、紀永元主編:《敦煌、陽關、玉門關論文選萃》第91-97頁。甘肅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
6.賀知章:《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7.韓愈:《初春小雨》“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8.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9.《擊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
10.商朝帝辛(紂)是公元前1075年,周朝武王(姬發)是公元前1040年;春秋中葉大約是公元前246年。11.《聖經·舊約》中有“詩篇”,但那是經中之詩。
12.《毛詩序》。引自郭紹虞主編:《中國曆代文論選》(上冊),第44頁。中華書局1962年1月。
13.《論語·陽貨》。
14.《論語·子路》。
15.《詩經·小雅·采薇》。
16.王士禎:《分甘餘話》。
17.陳子展:《詩經直解》,卷十六,第543頁。複旦大學出版社,1983年10月。
18.胡適:這是《談新詩》一文的副題。胡適說:“這種文學革命預算是辛亥大革命以來的一個大事。現在星期評論出這個雙十節的紀念號、要我做一萬字的文章。我想、與其枉費筆墨去談這八年來的無謂政治、倒不如讓我來談談這引起比較有趣味的新詩吧。”(引文中的標點是原來的,未改。)見吳思敬主編《中國新詩總係·理論卷》,第3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年9月。
來源:《中國藝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