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馬裏奇疑案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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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聆訊進行到此，已接近尾聲。而我們尚不知道，約瑟夫·庫馬裏奇的死因究竟為何？可以肯定不是伊麗莎白醫院的醫生當初在電話裏通知家屬的——心肌梗塞。也不是隨約瑟夫屍體一起送致新西蘭死者家屬的，由香港警方法醫官出具的死亡原因——酒精中毒引起肺水腫。那麽，這個由驗屍官科菲爾德主持的死因調查庭，最後會向公眾交出一份什麽樣的答卷呢？

在庭審聆訊進行到第七天的時候，這第三個死因，終於漸漸浮出水麵。而這個死因，比起之前那兩個，就更經得起質疑嗎？讓我們來看看。

之前，新西蘭的凱文大律師在香港時曾經聯係過的，香港港英政府高級化驗師埃奇利（Edgley），被安排在第七天出庭作證。我們現在終於可以看到他的那份化驗報告了。

報告中說：

10月31日，由警方交來了死者的血液，尿液，及骨髓樣本。埃奇利經過化驗，三種樣本均不含酒精成份（為零）。

11月6日，警方又交來一黃色液體樣本，經過化驗，該樣本中含67.6%的酒精成份。相當於高度數的威士忌或者白蘭地。（此樣本應該就是約瑟夫帶的那半瓶克羅地亞梨酒。）

一位來自香港大學的醫學教授邁克法迪恩，（McFadzean，香港譯音為麥浮臣）作為專業人士應邀出庭，對死者的死因發表了自己的（學術）見解。

邁克法迪恩教授認為，致死原因，應該是死者患有糖尿病。

邁克法迪恩教授告訴法庭，他針對約瑟夫·庫馬裏奇的可能致死原因，總結了一份報告。他的這份報告，是以他先後收到的其他幾份相關報告為研究基礎而寫成的。

1）香港警方法醫官李福基所做的屍檢報告，

2）香港伊麗莎白醫院急診室翁守雄醫生的接診報告，

3）香港伊麗莎白醫院醫生黃卓波的死亡證報告，以及

4）香港港英政府高級化驗師埃奇利的化驗報告。

除了上麵的這些報告，邁克法迪恩教授還親自化驗了死者心髒，肺，及肝髒切片樣本。

首先，邁克法迪恩教授認為，約瑟夫的死因，並非酒精引起。而屬於疾病侵襲所致。死者身上及頭部傷痕，均與死因無關。死者在飛機上被人打擊頭部，亦與死因無關。

根據政府化驗師埃奇利的化驗報告，可以得出結論，即死者並非死於之前普遍認為的醉酒。而是受到某種疾病侵襲。該種疾病可以在死者身上產生以下症狀：

1）會使患者在臨終24小時內的情緒表現，如醉酒一般。

2）會使患者在呼吸中產生一種類似酒精的氣味。此種氣味在死後仍可於剖驗體腔中發現。

3）會使患者產生麵部充血，眼睛發紅，口幹舌燥。

4）會使患者隨時處於混亂的狀態中。表現出情緒不安，對任何幹擾都會憤怒，不歡，反應激烈。

5）會使患者最終陷入痙攣，昏迷狀態。在此情況下，便會因心髒衰竭繼而產生肺部浮腫致死。

6）倘若患者不是一個酒徒，那麽其肝髒脂肪會發生退化，引起肝硬化。

那麽，是何種病症才會引起患者身上同時產生上述6種症狀呢？邁克法迪恩教授指出，據他所知，隻有唯一一種病症，能對上號，那就是——糖尿病。

接下來，邁克法迪恩教授試圖解釋為什麽在此之前，沒有人能作出這一判斷？他說了幾條：

1）約瑟夫10月30日晚間被送醫院，檢查結果記錄血壓居然正常，脈搏亦無增加，此症狀實不尋常。（言下之意，教授感覺醫生記錄數值或不屬實？）

2）一個患有糖尿病的人，感到彷徨，憂鬱，為引致昏迷的主要原因。在當時的情景，要判定約瑟夫屬於染上糖尿病而昏迷，確實比較難。（咦——？在法庭上，沒有任何證人提到說約瑟夫曾經昏迷呀？教授何處此言呢？）

3）10月30日晚間，約瑟夫被送進醫院時，由於警員形容其為醉酒。醫生欲為其檢驗血尿時，又因遭極力反抗而無法進行。僅憑醫生直覺醫學常識判斷。難免會有誤判。（先不提反抗一說與警方證人供證有出入。如果那急診檢查室的醫生真有心進行檢驗，身邊不是還有警察在場嗎？看約瑟夫被架離機場的照片，他哪裏還有能力反抗？）

4）由於丙酮與酒精在氣味上很難區別。因而醫生直覺會認為約瑟夫是醉酒。當晚給約瑟夫做檢查的兩位醫生，其中一位對糖尿病有相當的經驗，然而，於上述情況下，亦難免會出現判斷失誤。（後麵我們專門要談一談這丙酮是個啥玩意兒，從何而來。）

整個庭審聆訊，最後一個出庭的證人，就是警方的法醫官——李福基。他的證詞，也是最關鍵的。讓我們來看看這位李法醫官的作證內容。

10月31日，李法醫官在九龍公眾停屍房，對約瑟夫的屍體進行了剖驗。並在剖驗完成後，簽署了驗屍報告。報告中說：

死者身材健碩，血型為A型。死者頭部後中垂有2厘米傷痕，但未深入皮表層內。並非致死原因。在剖開死者進行檢驗時，即嗅到死者身上有發出酒精氣味。死者身上膽囊，腎髒，腎上腺，脊椎及胸部等均屬正常。但胃部則空無一物。死者死於心髒衰竭後所產生的肺部浮腫。引起肺部浮腫的原因可能有三：1）嗜酒。2）某種疾病，如糖尿病。3）不知道的某種原因。

關於嗜酒。李法醫官說，當他在檢驗死者時，就嗅到酒精氣味。此外，他還收到了另一名職員交來的一份化驗報告。化驗結果符合因酒精中毒而引起肺部浮腫這一結論。因此，李法醫官認為，造成死者心髒脂肪發生退化並引起肺部浮腫的原因，是酒精中毒。

注意：此處，李法醫官提到了一份化驗報告。但是，沒見有職員出庭為這份化驗報告作證。難道是化驗出約瑟夫身體內有酒精嗎？不可能吧？那豈不是與港英政府高級化驗師埃奇利的化驗報告結論相勃嗎？

關於糖尿病。李法醫官說，糖尿病的並發症，也會促使死者心髒衰竭，從而引起肺部浮腫。

但是，在檢驗死者時，他依據經驗所得，知道在人死以後，其血液中的糖份之化學變化是不可靠的。因此，隻能通過化驗死者的尿液來量化糖份的存在。但經過化驗，李法醫官並沒有在死者的尿液中發現任何糖份存在。另一方麵，李法醫官說，在勘驗死者的行李遺物時，沒有發現死者隨身有糖尿病人所應攜帶的病曆或醫療卡。也沒有發現任何糖尿病治療與應急之藥物。在死者的身上，也沒有發現任何注射針孔痕跡。表明死者從未注射過胰島素。鑒於上述這些原因，李法醫官在完成屍檢，擬寫屍檢報告時，並不認為約瑟夫是死於糖尿病並發症。

李法醫官作證說，他簽署了屍檢報告，報告中的死因結論為：酒精中毒引起肺水腫。這一死亡原因，被寫進約瑟夫·庫馬裏奇的死亡證書，呈送給了包括死者家屬，死因調查庭在內的各有關方麵。（凱文大律師當庭質疑死因時，就是在質疑李法醫官的這份驗屍報告。）

可是的可是，在法庭聆訊進行到一半，《中國郵報》刊登了對警方給出的死因存在質疑的文章之後，一個意外的發現，使李法醫官改變了他對約瑟夫死因的看法。

李法醫官在法庭上繼續作證說：

12月16日，我忽然得到消息，原先我用來化驗死者尿液糖份的試劑條是錯的（過期的）。也就是說，如果當時能夠化驗出尿液中存在糖份，我是不會對死者的死因作出酒精中毒引起肺水腫的結論的。我而是會做出死者為死於糖尿病的判斷。

李法醫官最後說：又如果死者真的就是糖尿病，那他便是此前從未發覺自己有糖尿病的，糖尿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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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庫馬裏奇死因調查聽證，到這裏就全部結束了。先後有共計39名證人出庭作證。香港警方通過請醫學教授到庭，給出專家意見。通過法醫官急急改口，連自己所做的驗屍報告都推翻，不認。從而將約瑟夫描繪成了，在24小時內，難免一死的，糖尿病人。

上圖：驗屍官科菲爾德在向陪審團做總結發言，引導陪審員判案時，特別提醒陪審員們注意：警方李法醫官之所以會改變初衷，是因為他最近才聽說（recently heard）自己所用試劑條有錯。（這明顯屬於傳聞證據啊。）

如此，我們可以看到，自10月30日案發以來，香港醫院方，警方，和本死因調查庭，先後給出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死因。而當中沒有一種，是需要有人出來對約瑟夫·庫馬裏奇的死，負任何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