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漂記事

廣漂記事

 

先蹭一蹭新聞熱度。要不是聽到她那曾經熟悉的聲音，我也想不起來要寫這個。

 

北京的富豪地產商任大炮，有錢，任性，遭踢。還有個叫王瑛的女企業家，居然敢替他抱不平。這兩天，美國之音，英國路透社，都在放她的電話錄音，不知她跟這些外國媒體，怎麽連的線？

 

圖：女企業家，王瑛。

 

這王瑛，1995年在廣州的一家公司當總經理，計劃在保稅區內建樓，開店，搞免稅商品展銷。公司開張後，在一個高級人才交流會上擺了個攤位，王瑛攜公司副總張懿，建設部年輕處級幹部，主持現場招聘。

 

我呢，1994年10月從巴基斯坦回國休假，全家一起到廣東旅遊。先後去了廣州，深圳，還有珠海。走過一圈，見了不少親朋好友，感覺廣東比廣西富裕多了，特區更是人人財大氣粗。於是也想到廣東來，找機會。

 

我在廣州一家人才機構填了一份表格，並不抱任何希望。從廣東旅遊完後沒過多久，便去了深圳。我們廣西國際公司老總的女婿，當時已是深圳國際公司的某部門經理。我跟他合開公司，在南寧賣深圳家具，紅紅火火了一陣。

 

到了1995年4月，我忽然收到那家人才交流機構發來的邀請。5月份在廣州有一個高級人才交流會。登出來月薪5000元人民幣以上的職位，很多。收到請帖，我有點小雞動。

 

我坐飛機去了廣州，住在金鷹酒店。交流會在花園酒店開，離那兒不遠。

 

在招聘會上，我排隊，投簡曆給了一些單位和公司。我發現，像王瑛這樣由老板親自坐鎮，當場拍板的公司並不多。大部分是簡曆遞過去，簡短聊幾句，然後叫你回家等消息。

 

王瑛和張懿他們這家公司，全名叫廣保中建科住宅產業發展有限公司。裏麵設有一個市場部，我申請了這個部門經理的位置。現場跟老板談下來，試用期月薪3500，正式簽約後工資5000。住宿由公司免費提供，每個工作日，隻要上班，還包一頓午餐。

 

我的簡曆當然很不錯，不然王瑛他們也不會搶。頭三條，就甩開了其他競爭這個崗位的人。包括：中級職稱土木工程師，若幹年前就副處級，國際公司駐京辦主任，總辦副主任。我並且還是公司長期外派的駐外項目經理。如今，不想幹了，才滯留國內。

 

記得那天應聘，因為聊得來，王瑛叫盒飯還加了我一份。跟幾個當場敲定的，未來的同事們，共進午餐。

 

我在王瑛這家中建科公司呆了不到半年，就離開了。 中建科公司，前台是王瑛做法人總經理。後台有兩個方麵：一個是翁永曦，一個是國家建設部。

 

翁永曦，在這裏要介紹一下，是個低調牛人。跟王岐山齊名做過中國改革四君子。王當了開國元老的女婿，所以扶“姚”直上了。其餘三位，最終均沒能在體製內受到重用。

 

翁永曦是北京大院兒裏的高幹子弟。老知青，北大的工農兵學員，畢業後哪來哪去(工農兵大學生的一項政策)，又回到農村。回城後，在《農民報》工作，忽然就坐直升飛機，調任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副部級。再後來，被貶，空降到鳳陽縣委，當副書記。電影《新星》裏那個縣委書記的原型，就是翁永曦。

 

翁永曦我們叫他老翁，是中建科公司的董事長，大股東。王瑛傍著他，空手套白狼，持幹股。公司另一個大股東建設部，倒是真金白銀投了三百萬。王瑛大大方方花的，是國家的錢。

 

王瑛跟老翁的私人關係，我從王總這邊看，是靈魂伴侶有加。從老翁那邊看，是放棄原配尚不在議題範圍之內。王總點歌很重感情，隻唱《牽手》。老翁打牌很農民，專心鋤大地。

 

圖：在北京，我陪王瑛唱《牽手》。

 

我在王瑛的公司裏並未久留。原因一是她那虛路子讓我執行起來不踏實。二是曾在人才交流會上遞過簡曆的另一家公司，又主動聯係要見我。

 

荷蘭有一家世界500的公司叫SHV集團。SHV旗下的萬客隆連鎖超市是全球倉儲式零售的鼻祖。在亞洲，SHV的合作夥伴是泰國正大，所以公司就叫正大萬客隆。正大萬客隆投資中國，第一家店址就選在廣州三元裏。國內合作方是廣東省二輕公司。

 

萬客隆三元裏店，店長是荷蘭人叫安頓。還有一位SHV亞洲董事，中文名叫林大同。人事部經理是個香港人，陳先生。陳先生曾經是中國第一間希爾頓酒店的總經理，非常老道。在招聘會上我跟他見過一麵，算掛上了號。1995年底，陳先生打電話通知我說大老板要在廣州見我。而當時我正在北京跟著王瑛搞招商。

 

圖：萬客隆人事部經理陳先生在做培訓。

 

我買了來回機票，悄悄飛去廣州跟安頓和林大同見麵，第二天又飛回北京。中建科公司除了個別人，都不知道我這趟打飛的麵試。

 

很快我就向王瑛請辭，回廣州跟財務結算，離開了廣保中建科。那邊，萬客隆給我的月薪是7000人民幣，住宿補貼每月1200。職位是百貨部經理。履職兩個月後，公司還派我去了一趟馬來西亞，逐一參觀萬客隆在該國已經運營的六家超市，和正在建設中的第七家店，向各店長，樓麵經理，學習管理經驗。

 

圖：我在馬來西亞某萬客隆商場工地考察。

 

從馬來西亞考察回來，我並沒有繼續百貨部經理一職。而是被委任做了萬客隆的總工程師，負責三元裏店的基建。這裏麵的來龍去脈，詳記於我的另一篇《外企沉浮》中。

 

1996年5月，我向我的原單位，廣西國際公司申請的，停薪留職一年的期限，到期了，要續。國際公司，因為曾給我出過證明辦理因私護照去馬來西亞，估計我一定是受到了外商的重用，於是坐地起價，要我向公司上繳管理費，每月5000元人民幣。

 

我把這事報告給安頓，萬客隆派陳先生跟我飛到南寧，請國際公司老總，財務部經理吃飯。一邊感謝公司能夠放我繼續服務於萬客隆，一邊答應那每月5000元的管理費，萬客隆公司願意承擔。

 

圖：廣州三元裏萬客隆，我是甲方工地代表。

 

那之後，國際公司裏的人，若再想停薪留職便不是太容易。聽到這些人有牢騷，財務經理便把話說明了：你們有誰能像阿豬那樣，每個月拿5000塊錢回來，交給公司，我立馬簽字放你們走。

 

在我任萬客隆總工程師期間，薪水已經提高到8000，住宿補貼1500，公司還給我配了一輛美國大吉普，一部大哥大，甚至還配了一個女秘書，跟著我管工地。那是1996年。

 

 在萬客隆任職的後期，欣賞我的人，安頓和林大同，先後調離了。安頓去了馬來西亞，升任SHV公司馬來西亞總經理，管七間店。在廣州接替安頓的，我的新上司，是一個新西蘭人，名叫帕特裏克。

 

 帕特裏克一上來跟我就發生了矛盾。因為工期拖延，我作為總工，壓力很大。帕特裏克說話的口音，我當時很不習慣。而且他之前在新西蘭是一名警察，說話的語氣我也很難接受。兩個人很快就吵崩了。在第二次開業典禮的請帖發出去之後，我沒等開業便提交了辭呈。注：第一次是請帖都發出去了又撤回，因為基建無法按時完工。

 

圖：廣州正大萬客隆，開業前舉辦采購招商會。

 

說來搞笑。我後來移民，來的就是新西蘭。並且陰差陽錯也成了一名新西蘭皇家警察。我現在說話的口音，也是很土很土的新西蘭口音。而且的而且，帕特裏克說過，他的家，在一個叫皮托尼的地方。我來惠靈頓後才知道，皮托尼就是大惠靈頓一個靠近海邊的居民區。這帕特裏克，搞不好就在我們局裏，做過警察。

 

阿豬

2020年7月

新西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