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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寫真 納迪姆和魯紮克

(2011-08-15 15:51:26) 下一個
 

同事寫真 納迪姆和魯紮克 

 

1) 先認識的納迪姆

 

從項目上第一次到卡拉奇辦事,頭一回自己叫的士,司機就是納迪姆。他一臉胡子,身著穆斯林蓋腳的長袍,卻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天,他既是司機,又還主動幫我做翻譯。我於是決定在之後的幾天裏,將他的車子包下來。 

 

第二天,他一大早來接我,車還是那輛破車,人卻煥然一新。胡子刮得很幹淨,身著西式襯衫長褲。除了臉仍舊很黑,看上去很年輕,十分瀟灑。使人想起印度電影《流浪者》裏的那個拉茲。 

 

納迪姆那時才22歲,可已經經曆了一次失敗的創業:他念過兩年大學商科,然後借了一大筆錢,自己開了間糧食采購站,想著會因此發大財。結果才沒過一年,生意就破產了,隻好開出租車慢慢還債。他跟我說這些,不知是否為了博得我的同情,捐贈。因為在老巴眼裏,中國工程師個個都是大款。 

 

項目正好需要跟當地族人毫無牽連的老巴雇員,我們稱之為以巴製巴。納迪姆運氣好,真成了我的司機,跟著我回到項目。對他來說,就算是在外企謀到高薪職位了。 

 

我給納迪姆封了個辦公室主任的頭銜,高管,還在中國工程師的院子裏給他單獨安排了一間房子住,這待遇就比工地的老巴工頭要高多了。他於是任勞任怨,盡心竭力地為我們辦事,給我們出主意,幫助我們對付各種複雜的情形,以至於大家出門不管幹什麽都爭先帶上他。 

 

當時,在各中國公司的營地裏,都會有幾個象納迪姆這麽樣的老巴雇員。他們中有很多人曾到過中國留學,會說漢語。我們項目下屬分包單位由於在巴基斯坦的曆史悠久,營地裏的老巴竟操一口的山東口音。 

 

2)魯紮克來了 

 

沒過多久,公司卡拉奇辦事處又給推薦來一個老巴雇員,也是卡拉奇人,叫魯紮克。這家夥人很精神,三十來歲,幹瘦幹瘦的,留著小胡子,穿西裝,英語也講得很好。一見麵就誇中國工程師如何如何好,令他久仰;中國的毛澤東,周恩來如何如何好,令他五體投地。他說他當過兵,曾經是個中尉,受過傷,仍在領傷殘軍人侍奉。他說他不信奉伊斯蘭教,是一個完全的社會主義份子,讀的是毛澤東選集。他還說他讚成一夫一妻製,至今仍信守著從一而終,白頭到老的誓言,,, 

 

好嘛,這下輪到我們這些中國的工程師好奇這個社會主義份子了。他走路來去如風,對不聽從指揮的民工毫不留情,甚至亮出中尉的資格指揮巴基斯坦政府派來保護我們的衛兵。 

 

魯紮克比納迪姆能詐唬。被安排跟納迪姆住一塊兒,他們剛開始的時候情況很好。之前,納迪姆是自己走去工地工頭的工棚裏吃飯的,現在,魯紮克來了,每天便有小工乖乖地送飯過來,伺候他們吃完後又收拾好端回工地去。納迪姆,我們照著文官的路子發展培養,魯紮克嘛,就讓他充當一名武將。這樣的搭配的確有利於項目的實施。去稅局,縣政府,水利部,就帶上納迪姆;去工地,材料市場,菜市場,就帶上魯紮克。 

 

有一次,貪得無厭的一夥民工,為了要求漲工資,居然占領,並且,封了工地,不讓其他工人幹活兒。我們正沒有什麽好著應付呢,魯紮克不知從哪兒叫來一隊警察,把鬧事的人給抓起來,關了一個晚上監獄。末了,是我,後半夜裏拉上納迪姆,跑幾十裏外向警察局求情,就地將那夥鬧事兒的人遣散才算了結。 

 

中國公司在巴基斯坦做工程的不老少,經常是今兒這個工地剛給炒掉的民工,明兒就會出現在另一工地上。這裏鬧完事,又到那裏去鬧。同一夥人,一樣的手法:開始表現不錯,一旦控製了工地就要求漲工資,不答應就封工地,罷工。這次在我們這兒碰上了魯紮克,算他們倒黴。 

 

3)他們倆和不來

 

要說私人交情,納迪姆更聽我的話,畢竟是我把他親手栽培了一下,跟著中國工程師做事,他學到的東西太多了,錢還沒少拿。記不得他家裏有個啥事,批了他三天假,回來的時候他送給我一件穆斯林蓋腳長袍,粉紅色的,我穿著長袍到工地走了一圈,結果民工的勞動熱情高漲了一個星期。 

 

不管啥事兒,納迪姆總是最先向我匯報情況,隻要我叫他到此為止,他出去就跟誰也不會再提起。那天,他忽然悄悄地跟我說:他發現魯紮克偷著在房間裏喝酒!這可是犯了大忌了。巴基斯坦是法令禁酒的,不管你是不是穆斯林。納迪姆還告訴我說:魯紮克開著中國公司的吉普車,當街撞倒了一個孩子,不但沒給錢,還罵了那家人一頓然後揚長而去!更還有人向他密報魯紮克帶中國工程師去買東西,轉過臉就管賣主要回扣!他的神情很平靜,不象是對異教徒的憤怒所驅使,倒象是因為擔心魯紮克知道了會報複而隱瞞了很久似的。 

 

我告訴他這事千萬別再跟任何人說,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魯紮克的確很賣力,幾件大事如果沒有他光靠納迪姆還真是玩不轉,鎮不住。就是因了他那副橫呼橫呼的樣子,走到哪兒都容易得罪人。 

 

我們開始留神魯紮克了,對他多加了一些限製,結果就發生了他們倆吵架的事兒。納迪姆說他再不能跟魯紮克住在一起了,魯紮克則一再向我們表示他的忠心,發誓他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中國工程師的事來,他甚至願意為我們拚上他的性命,,,說著說著,這家夥嘩地一下,從懷裏掏出一把短槍來:瞧,我成天帶著這東東,就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呀。誰要想傷害中國工程師,哼,先得從我魯紮克的屍體上跨過!看他揮舞著槍,眼中閃著淚,我們再一次被感動。 

 

那以後,納迪姆被派到項目下屬分包單位去了。魯紮克後來因為翻車受傷,也回卡拉奇了。 

 

過了年,我去了一趟魯紮克的家裏去看望他。那天,我按著地址,打完的士打摩托,在卡拉奇窄小的街區裏攛了老半天,才遠遠看見魯紮克精神抖擻地迎過來。我們象重逢的戰友那樣互相擁抱。他傷還沒全好,一拐一拐的,帶著我把他家左鄰又舍走了個遍。得有中國工程師來看望他,那確是值得炫耀的。他把我介紹給身邊的人,我們一起坐下喝奶茶,最後他依依不舍地,踮著腳把我送上大街打的士,,,那張社會主義分子的笑臉,至今依稀,,,難忘。

 

 

阿豬

零二年六月

新西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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