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美國中西部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 漫天遍野間整個世界仿佛被一筆勾銷,沒留下一絲熟悉的痕跡。我退了房,將三虎寄放到好友處,在新年的第三天啟程奔赴芝加哥,開始了新的生活。幾個星期後, 我按耐不住對三虎的思念,剛穩住腳,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接過來,它就此由鄉下大妞變身為城市小姐了。”
---摘自三虎的故事(十)女孩麗薩(下)
我當時執意離開小鎮,主要是因為無法抵禦大城市的誘惑。盡管工作八字還沒一撇,但我的直覺使我信心滿滿。
我要感謝當年認識的一位舍友。他是位韓裔小夥,叫Mike,畢業後與他的雙胞胎弟弟同在芝加哥工作。我對未來猶豫不決時,打通了他的電話,他大笑:“來吧,我幫你。”
搬家那天是我今生走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旅途,風雪彌漫,地凍天寒,五米之外不見人煙,200多哩的路卻整整開了12小時,正常都能跑到南達科他了。
在Mike家休整幾天後,我開始著手租房。由於不熟悉地形和手頭緊張,我隻注重貌似經濟實惠的地方。但第一次嚐試,就被Mike否了。他本來隻是開車陪我,但按照我的指引,駛過一座橋後,他打了個U-turn,伸手抓過我的候選房單,掃了幾眼,揉成一團,以毋庸置疑的口氣說“你不能住那”,然後不由分說帶我去了DePaul大學的機房,畫了張街區圖,讓我就按那個找。
後來得知,被他阻止前往的是芝加哥南部一個暴力橫行的危險地區。
而他指定的地界,盡管價錢翻番,但發現了一個找合租的,平均下來,也可以接受。房子位於城北Loyola大學附近,是一棟百年老式紅磚建築。周圍年輕人多,離地鐵站又近,我立刻就喜歡上了。
招租的是位名叫Sarah的年輕女子,長著兩隻綠眼睛,一頭棕卷發,皮膚白得沒有血色。她講話斯斯文文,也挺坦誠,說與原室友生活習慣不同就散了,希望另外有人分擔房租。
我們相互交換了證件,沒有懸念,尤其得知她是本地人,我更覺得踏實,很快就談妥了。最讓我開心的是,Sarah有隻貓,也允許我養,這就意味著,我很快就能把三虎接來了。出於公共健康原因,很多公寓禁養寵物,或者額外加收管理費,我還為此糾結呢。
兩天後,當我搬進新家,第一眼看到Sarah口中她的心肝寶貝,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被她抱在懷中來迎接我的是一隻衰敗無比的老狸花貓。它隻有一隻耳朵是好的,另一隻僅剩小半截;兩隻眼睛明顯地不對稱,一對虎牙好像是二缺一;胡子呢也有一根沒一根的,又幹又細的小尾巴無力地耷拉著;全身的皮毛一絲光澤也沒有,肚子上的贅肉倒堆了一大團... ...
我強忍吃驚,故作喜歡狀,口中說著哈嘍,想去摸摸它的頭。不料它猛地叫了一聲,完全不是貓咪特有的喵喵,而是沙啞低沉的嘶嚎,驚得我把伸出半截的手立刻縮回去。
天,哪弄這麽個活寶,萬聖節不用道具了。
正想著,Sarah介紹它是領養的,我脫口而出:“你怎麽不領個漂亮的?” 她看了我一眼,悠悠地回答:“大家都想要漂亮的,可不漂亮的就沒權生存嗎?而且,在我眼中,它很漂亮,不僅漂亮,還又聰明又可人。”說著她低下頭,摟緊老貓,啪啪地親了幾口,每一聲都讓我的心髒緊縮一下,同時對她生出由衷的敬仰。
住了幾天後,我注意到比起緊湊的臥室,寬敞的客廳陽光明媚,看得到大片的藍天,還有漂亮的壁爐,雕花的窗欞,空在那裏簡直是浪費。而且它有一道拱門,整體相對獨立,我萌生了住客廳的念頭。一問Sarah沒意見,我便歡快地搬了過去。
那邊寄養在朋友家的三虎天天躲藏著,無人見其蹤,朋友隻是根據食物和飲水的變化,來判斷家裏還有一個活的。這貓,就這麽見不得人。我工作一落實,立刻就跑去接它了。
那是三虎第一次坐長途,聲嘶力竭哀鳴不已,好像要進屠宰場一樣,害得我直想撞車。無奈之下,我隻好左手、右膝、自駕輪番倒換,騰出右手一路隔籠捏著它的毛爪子。最後那側臂膀抻得又僵又痛,都快半身不遂了,終於把這土妞帶進了城裏。
由於我和Sarah都沒有經驗,不懂要讓貓咪先熟悉一段,就激動地把它們引薦給對方,結果引發了領地之戰。其實代養樂樂時發生過這種情況,隻是我一直不明就裏,以至於悲劇重演。
但至少令人“欣慰”的是,此役敗北的不是三虎,而是老貓。比起學生宿舍的廉價地毯,這間寓所的實木地板光滑平坦,極其適合跑來跑去。盡管三虎開始非常謹慎,因為感覺不到來自老貓的威脅,膽子很快大了起來了,像小馬一樣奮蹄狂奔,片刻不閑。
相對於三虎,老貓喜歡一個人呆呆地或坐或臥,偶爾嘶嚎幾聲,僅此而已。但三虎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總挑戰老貓。它有時撲老貓的腦袋,有時捉老貓的尾巴,還有時幹脆跳上老貓的後背,把老貓惹得非常生氣,啊啊地慘叫不已。不過這根本震懾不了三虎,它就像一個頑童,對老貓的抗議不但不理不睬,而且越折騰越歡。
Sarah修養真好,盡管眼神裏充滿了不舍,口中卻說貓天性如此,不能禁止三虎玩耍。不過我也看不下去了,老貓雖然難看,不招我待見,但也不該受人欺負。好在老貓愛靜,空間大小無所謂,以後Sarah大都把它關在臥室,受三虎騷擾的機會也就少了。
三虎顯然非常喜歡新居。到底是城裏,比鎮上熱鬧,它總跳上窗台,欣賞人來車往的街景。樹上吱吱的鳥鳴,更讓它興奮得忘乎所以,衝著玻璃連撲帶打,屢戰屢敗仍樂此不疲。Sarah難得地哈哈大笑,直替老貓惋惜,因為它早就沒有這種興致了。
我在市中心一家公司上班,每天匆匆忙忙。Sarah為某個替低收入者申請廉租房的機構工作,同樣早出晚歸。周末我們一起消遣,彼此相處很好。而與她的第一次衝突,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
我們樓下那家比較喧鬧,大功率的音響經常徹夜不休。我曾輕敲地板,也留過便條,但其依舊我行我素,毫無改觀。一天半夜又被震醒,我忍無可忍準備報警,Sarah卻力勸我再給人一次機會。我隻好勉強下去敲門,裏麵傳出一個輕浮的非裔男聲,說我很想見你,可惜裸著,不太方便。我告訴他沒有關係,警察來了你就方便了。
我返回樓上時,音樂雖然停止了,但我餘怒未消,忍不住罵道:“這個老黑,真是個垃圾”。沒料到這句話捅了馬蜂窩,Sarah立即過來質問我:“就事論事,你為什麽偏提黑色?”她很激動,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你也是有色人種,我也有過被歧視的經曆,如果別人因為你的膚色而評價你,你會怎麽想?!”
外麵的問題解決了,內部又冒出一個來。當然根源在於,我觸犯了一個美國的敏感話題。可我並未公開散布,況且事出有因,於是我告訴她我無非說了句實話,你何苦這麽敏感,改變我的看法取決於他的行動,而不是你的道理。
Sarah明明是白人,卻自稱也被歧視,此話怎講呢,大概因為她是猶太人,泛指所遭受的民族苦難吧。另外,我忘了,她的工作對象都是黑人,她好像跟他們格外地親。為避免無謂的爭執,我向她妥協:“從今我不提這黑字,我的眼睛頭發都是紫的,你滿意了吧。”
Sarah無話可說。樓下再也沒夜半歌聲。
繼續行走在陌生的城市裏,滾滾的人流中,每當想到三虎姿態萬千地盤踞在窗口等著我,疲憊和艱辛也都一掃而光了。
一天來了個年輕男子,長著跟Sarah同樣的綠眼睛,棕卷發,跟她擁抱完,熱情地走過來做自我介紹。原來他是她哥,叫Joe,難怪那麽像,隻是比陰鬱的Sarah陽光多了。
不知兄妹倆嘀咕了什麽,幾句話不到,Sarah竟然摔門出去了,屋裏隻剩下我和Joe。他有些尷尬,解釋著因為勸Sarah複學,她很反感,故此生氣走了。
原來幾年前Sarah勵誌幫助窮人,大三退學,拿最低工資,去了一家福利機構。家人希望她先完成學業,但她一意孤行,與母親鬧翻,被轟出家門。Joe在西北大學讀研,說知道中國學生都很努力,希望作為每天與她見麵的人,我能給她些影響。
要是這樣的確可惜,我答應他試試看。交談的結果,Sarah笑我怎麽跟她家人一模一樣,說我是她媽派來的特務她都信。她堅稱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讀學位,不如幹實事,自己對文憑不感興趣,也不會被任何人所動搖。
Joe聽了我的反饋,表情失望,苦笑著說,你我遠隔千山萬水,理念卻如此相近,而我和妹妹,一個屋簷下長大,倒越來越像陌生人。他還透露,他們的父親,一位成功的企業家,是被一名非裔工人報複槍殺的。明明凶手違紀在先,被開除在後,但Sarah對其充滿同情,認為犯罪是社會不公造成的。母親為此更受傷害,他不得不在兩人中間周旋。
這個信息量實在太大,鬧了半天Sarah是富家小姐玩高尚,我何德何能勸得了她,隻覺得她媽好可憐。
我當時那份工作盡管不錯,但因為不能確保綠卡,所以我處於騎驢找馬的狀態。Joe常來監視Sarah,剛好在我修改簡曆和準備麵試上幫了不少忙。作為答謝,我就請他一起吃飯。Sarah是個素食者,對我的烹飪不聞不問。Joe卻來者不拒,米飯麵條炒菜都喜歡,筷子也用得很熟練。
不過Joe和Sarah一樣,對老貓非常之好,眼神愛憐,動作輕柔,溫情脈脈。那種心境我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能想到的唯有這對兄妹都好怪。
老貓白天很安靜,但一到夜晚就啊啊地亂叫,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鴨一樣,挺瘮人的。每當這時,三虎就豎起耳朵,弓起後背,循聲跑去Sarah臥室撓門,搞得老貓更加呼號不已,Sarah心疼,我心煩。跟同事念叨此事,得知有一種驅貓液,買來噴在Sarah門前,三虎果然不去搗亂了。
老貓病很多,每天要吃藥。有一回Sarah外出,喂藥的任務就落到我頭上。第一次去她的房間,我目瞪口呆。裏麵沒有床架,隻有一張赤裸裸的床墊斜臥在一角,一把搖搖欲墜的破木椅上立著一台老式電腦,地上無數的雜物堆積如山。為了抓住老貓,我不得不踮著腳尖艱難跋涉。最令人震驚的是,貓砂盆也在屋裏,臭氣熏天,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好處是方便憋氣,對遊泳有益。難怪Sarah的房門從不大開,有時三虎溜進去,她讓它玩完再送出來,從未邀請我進去過。
一個妙齡女子居然能把屋子住成這樣,我問Joe是否給Sarah做過心理評估,他不置可否,我想他應該是知情的。我擔心滋生細菌,建議Sarah清掃一下,她紅著臉答應了。但時間一長,又恢複了原樣。我第二次因故去她房間時,遭遇更加驚險,滋溜摔了個大劈叉,腳底原來踩上一抹爛菠菜。我無語之餘,哢嚓了一張,算做到此一遊,立此存照。
某天我下班進門,發現一位麵容端莊、身材高挑、一襲黑衣、氣場強大的中年婦女也在,與Sarah僵立著,屋內彌漫著緊張的的空氣。她走後,沒等我開腔,Sarah搶先說道:“你問什麽都行,我不在乎。”“嗯,她真是你親媽?”“對。但她的基因顯然不是留給她看不上的孩子的,所以我不像她倒不尷尬。”
內容好豐富。不過我還是跟她說,你有跟你媽吵架的機會,我覺得都是種幸福。我萬裏迢迢地離開故土,來追求恰好你不屑的生活, 你不覺得有意思嗎。
Joe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激情四射,讓人緊張。別看我表麵說著洋文,骨子裏卻是正牌封建大妞。紅酒燈影情歌眼神啊,我哪有精力玩那些(和人家鄧文迪大姐的差距一下就顯現出來了)。並且Joe渾身上下冒著無所遮攔的精明,而我喜歡憨厚點的。於是暗示他,在中國,談朋友就是要結婚的,心說看不嚇跑你。
但是我接受了去他家吃飯的邀請,算是禮尚往來。他家離西北大學很近,是一座像古堡一樣的豪宅,華麗典雅複雜精致的裝修布置令人眼花繚亂,後花園泳池邊還踱著兩條目光炯炯體型龐大的名貴犬。我不禁暗自感慨,Sarah實在太有個性。
Mike聞聽,有點詭異地笑了:“不是挺好嘛,給你我這樣普通人家的孩子騰地方。”
說到Mike,他也喜歡貓,但因弟弟過敏不能養,便經常趁後者去女友家的機會把三虎借去示愛。他給它買很多吃的玩的,但它並不領情,對他始終帶搭不理,不過並不影響它依舊成為他的開心果。每當這時,我總盡量把老貓放出來,以彌補它受到的委屈。
提起委屈,我也有不少。首先是到芝加哥的次日,我就被來了個下馬威,車窗上赫然多了張罰款單,罪名是擋風玻璃有裂縫。我查找半天才發現那條小細痕,肯定是剛壞的,誰這麽待見我,可真夠損。其次是搬進Sarah公寓沒幾天,我停在路邊的車被拖走了。要向前穿過兩個路口,才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標牌:早6點至9點之間禁止停車,純屬故意下絆。不久又再吃一單,說我沒貼city sticker.可我掛的是密執安的牌,憑什麽聽你芝加哥的,我暫住違法嗎,簡直窮瘋了。
大城市雖有其迷人之處,也盡顯貪婪,我不得不交出二百美元,把車贖了回來,但撕碎了兩張罰單,表達了一個小人物對冰冷的體製被濫用的憤怒和抗爭。跟她反社會的傾向一脈相承,Sarah給予了我無條件的支持,那種心理安慰是我特別需要的,所以我很感謝她。因為當時各州之間沒有聯網,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原本打算住滿半年再續約的,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使我改變了主意。
Sarah結交了一堆很嬉皮的男性朋友,有的長發過肩,有的紋身遍布,不是在小店賣貨,就是在酒吧跑堂。他們表麵彬彬有禮,但顯然活在另一個套路,Joe對他們也是當麵微笑,背後皺眉。
我辦了一件錯事,同意Sarah讓其中一位據說急需幫助的在空餘的臥室暫住。其實我也有朋友臨時來訪,本為小事一樁。但此人格外張揚,一來就抱怨三虎掉毛太多,我冰箱裏的東西也總不翼而飛。我去跟Sarah談,她居然反問:“屋裏確實有貓毛,他說得不對嗎?食物就是給人吃的,你怎麽這麽計較?”
後來這人又擅自掛斷找我的電話,使我開始萌生離開的念頭。直到有一天,我的相機丟了,盡管在我指桑罵槐一番之後又神秘地現身,我意識到我的反應沒有過激。Sarah為人不壞,但底線模糊,我不想為趕走她的客人與之發生爭執,況且我的腰包也鼓起一點,腳底抹油最好。
Mike又為我畫了個地盤,在湖畔的林肯公園,治安良好,風景如畫,交通和生活更加方便。由於不是換季時節,房子本不好找,幸運的是有人提前搬家,騰出一套特別適合我的小公寓。美中不足的是窗戶麵向大樓的天井,沒有街景給三虎看。
不過踏出樓門幾步遠就是一個漂亮的港口,春花爛漫,碧波蕩漾,私家遊艇穿梭往返,跑步騎車的人絡繹不絕。最有趣的是,在遛狗的人流裏,還有遛貓的,我決定有樣學樣,把三虎也這樣帶出來,以彌補新家景色不佳的缺憾。
Sarah對我的決定特別吃驚,但表示理解,其實我認為她根本不理解,當然一切都與我無關了。隻是稍後聽Joe說該男的母親是某著名交響樂團的大提琴家,父親是某大醫院的血液病專家,我又忍不住暗吸涼氣:又是一個坑爹坑媽的主。
搬家那天,Mike過來幫忙。一切收拾停當,三虎卻不見了。外加Sarah我們地毯式搜尋,它始終蹤跡皆無。這貓以前幹過這事,好端端地突然就沒影了,任憑你掘地三尺也甭想找到,要等它自己高興才會現身。顯然它察覺到了什麽,又藏起貓貓來。
我隻好把籠子留下,請Sarah見機行事。提心吊膽地熬到第三天,終於接到她的電話:三虎落網了。但是她也不知道,它究竟躲哪了,隻能歸功隱身術和縮骨法了。
我高興地去把三虎接回來,想好好安慰它一番,做夢都沒料到的是,一出籠子,它又失蹤了。新居麵積很小,訂購的家具還沒到貨,除了幾個旅行箱,可謂空空如也。可不論我怎麽呼喚,都鴉雀無聲,我查遍了所有空間,包括冰箱、烤爐、櫃櫥和馬桶,三虎竟活活地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這棟樓有全天候的管理員,我驚慌失措地找到他,詢問房間是否會有洞。那是個高大的波蘭老頭,馬上提著根大鐵棍子似的加長手電筒隨我而來,犄角旮旯照了個遍,連空調管道也搗鼓了,仍一無所獲。最後他用帶著濃重的東歐口音、打著嘟嚕的英語跟我說:“小姐,我幹這行三十年,漏風漏雨漏氣很常見,漏老鼠,也不新鮮。但漏走一隻貓,從來沒聽過。你再好好想一想,是否真的把它搬來了?”
送走了滿臉狐疑的管理員,望著黑乎乎的窗外,白森森的四壁,空蕩蕩的貓籠,一股巨大的惶恐撲麵而來。恰好我國內的一個熟人公派剛來芝加哥,住在城中。我撥通了他的電話,說要借他沙發一用,不顧夜半三更,義無反顧地從鬼屋逃了出去。
(未完待續)
我現在練筆,有心以後再多寫寫別的,搞不好哪天你們會發現,從我們寵壇橫空出世一女作家呢 :-)
握爪。
同是愛喵人握手!
情真意切的用詞情感豐富的心理,細膩而精彩的故事! 讚!
我想說,錯過這樣的文章,絕對是一種遺憾。
期待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