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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敲響了通往牢獄的大門
正文

小周正傳(續)

(2011-02-20 22:01:03) 下一個

第二章  跳吧,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在上海靜安區的一條小弄堂裏有三個十幾歲的少年,因為大革命的緣故,不再需要背著書包上學堂,於是學著桃園三結義的故事,各序年甲,成了結拜兄弟。一起玩了幾年後,小周的這兩個兄弟因有海外關係,在文革結束後都隨父母出了國,一個去了香港,一個去了日本。同伴的出國無疑讓家境貧寒的小周也動起了闖世界的念頭。

阿Q吃了在尼姑庵偷來的三個羅卜後,打定了進城的主意。從此,阿Q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小周後來的人生軌跡也和他在二十多歲時便動了出國的念頭有關。

小周的父母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勞動人民,並無任何海外關係。他想出國,自然要比阿Q進城難得多。但那是一個“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英雄年代,隻讀過初中的小周也就有了他自己的豪言壯語:有海外關係的要出國,沒有海外關係“創造”一個居住在國外的親戚也要出國。

阿Q聲稱他和本村的趙太爺原是本家,靠的是喝了兩碗黃酒後生出來的勇氣。但他終於因此被打了一個嘴巴,後人對阿Q的身世也就不甚了了。

小周去公安局申請赴港探親時聲稱他有個本家叔伯居住在香港,靠的卻是智慧,是他對複印技術的研究。那個時候,靜電複印機在中國還很新奇,經過仔細觀察和實驗後,他居然掌握了在複印的中間過程關掉機器,修改尚未定型的半成品的技術。

他遞交的香港證件的複印件騙過了公安人員的眼睛,也讓他後來混出了羅湖口岸。

香港,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讓他激動,但並沒有讓他流連忘返,他知道口袋裏僅有的幾張港幣經不起在商鋪酒肆裏的折騰。已在香港定居的結拜兄弟倒是見到了,但顯而易見還沒有混出個人樣,“出外靠朋友”並不總是靈丹妙藥。

無奈之中,他想到了一條生路:去澳門賭場搏一把。運氣好的話,興許會像阿Q在未莊賽神的那天晚上,在戲台旁的賭攤上“贏而又贏,銅錢變成角洋,角洋變成大洋,大洋又變成疊”。

當然,阿Q麵前那“很白很亮的一堆洋錢”在賭攤上一陣騷亂後不見了。但那是一百年前的未莊,澳門的賭場則不同,聽說很講規矩的,不會有贏了的錢被人搶走的事。

意外的是,雖然小周樣樣都比阿Q見識高,唯獨在賭場上的運氣不如阿Q,讓阿Q在他的優勝記略裏又增加了一條記錄。這口袋裏的幾張紙幣不僅沒有“變成疊”,還統統交給了賭場。

人在異鄉,身無分文,該打退堂鼓了。如此收場,我們大概也就不用為小周立傳了。日後我們將會看到,這小周與常人不同之處是在他的頭腦裏總會生出各種異想天開的念頭,而他又有將異想天開變成現實的本領。

他決定鋌而走險,偷渡日本,去尋找他在日本的結拜兄弟。

阿Q有時也會異想天開,譬如躺在土穀祠裏幻想著和革命黨人在未莊造反的景象。在幻想中,趙太爺、秀才、小D,還有假洋鬼子都得跪下叫道“阿Q,饒命!”至於未莊的女人們,從吳媽到假洋鬼子的老婆當然都是他的戰利品。

但阿Q既懶,又缺乏將異想天開變成現實的本領,所以他隻能是個悲劇人物。

小周則不同。為了證明自己有海外關係,他會去細細研究複印機的奧秘。為了偷渡日本,他又去碼頭作了一番周密的考察。

香港的碼頭多的是去日本的貨輪。幾天的考察讓小周摸清了船舶啟航和船員活動的規律,他人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一即將啟航駛往日本的輪船,藏身於救生艇裏。

船到日本神戶港口,拋錨卸貨。乘著天黑,小周從救生艇裏伸出腦袋,心中不免暗暗叫苦:這拋錨處離岸邊還遠著呢。深秋的日本海,海水冰涼徹骨,他又饑腸轆轆,餓得頭昏眼花,跳下去凶多吉少。

日本神戶港口

日本電影《追捕》裏的鏡頭:杜丘站在高樓頂上,耳邊響起長岡的聲音:跳吧,

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唐塔也跳下去了。跳下去就會融化在藍天裏。

小周跳了下去,但他沒有融化在藍色的大海裏。他憑著頑強的意誌、求生的欲望和年輕

人的體力遊到了岸邊。

他搖搖晃晃地在日本的土地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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