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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渡》二十五回

(2012-03-01 18:27:49) 下一個

二十五回 白玉廷奇軍連破陣 周文遠水陷三千兵

    同治元年(1862年),石達開手下各路人馬兵分三路,再次北上入川。
    石達開自率本部大軍北進,前軍出到橫江鎮、雙龍場一帶,與另一支太平軍將領方元祥部夾橫江為營,互為倚仗,縱橫數十裏,旌旗相望,金鼓相聞。伺機由橫江順流而下,搶渡金沙江,進圖四川敘州府。
    四川總督駱秉章為阻止石達開入川,急調各路雲南和四川清軍密集橫江兩岸,相機截剿。
    當年年底,金沙江上遊的崇山峻嶺之中,苦風怪雪,清軍突然連續向石達開發起進攻,進逼橫江鎮。一時間,小小橫江鎮四周,竟雲集雙方二十幾萬人馬!
    張步、周文遠奉川軍大將、總兵唐友耕急令,兵發橫江西岸,牽製方元祥部,配合唐有耕攻擊橫江鎮。
    卻說太平軍宰輔、大將方元祥是太平軍中久經戰陣之將領,聞湘軍十餘路進抵橫江,見清軍來勢洶洶,過金沙江入川不太現實,幹脆退一步,將數萬大軍後撤離河灘,自引兩千精兵守住險地當穀口,看對岸石達開大軍的動向,再作打算。才安排停當,見對岸塵頭大起,湘軍張步軍到。
    張布兵到橫江,對岸不見敵軍,輕易渡江,才知方元祥主動撤到有險可守的高山大嶺中去了。張步約了文遠,騎馬趕到陣前,一觀敵營。卻不想方元祥趁張步立足未穩,兩支兵馬搶下山來,直撲中軍!當下張布亮出了新家夥——剛剛購自德國的開花大炮。當下轟轟隆隆,一陣濃煙火陣,方元祥兵馬左右衝突,相互踐踏,血肉橫飛!太平軍死傷慘重,知道了新式大炮的利害,退回山中。
    張步雖炮陣得手,但太平軍居高臨下,兵陣齊整,而且方元祥的部隊數萬之眾,武器精良,不可硬攻。

    方元祥親臨軍前視之,見張步湘軍渡河而來,安營紮寨。正憂心忡忡之時,有人報石達開手下一支精悍營兵到,領軍是個年輕軍官,姓白,名玉廷。方元祥早知道石大開手下新近建成一軍,在懸崖峭壁之間行動迅速如履平地,首領白玉廷身懷各類絕技雜學,深不可測。
    方元祥大喜,接入關上,禮畢,告知湘軍渡水攻擊之事。白玉廷曰:將軍退守山口,固然依險而守,卻也失了‘敵半渡而擊之’的機會。末將所慮者,山下這支湘軍,主將張步乃勇謀兼濟之將,詭計多端,更有他結拜兄長、軍師周文遠在軍中,此人知天地之事,善於通神邀鬼,巧破兵陣,功夫勝白某十倍!前番廣西壯人圍攻張步,我采藥時被壯人俘獲,曾以播毒之術助他們勝張步一陣,不料他軍中周文遠早已識破,竟能呼風喚雨,破了我的計謀。將軍宜固守當穀口,萬萬不可出兵!我自引兵靠前,站住當穀口右側山崗,進可攻退可守。今日黃昏,待敵埋鍋造飯之時,我引兵出擊,敵必亂而走,我隻毀了他飯食便回。如此騷擾,其軍必苦不堪言,三番之後,其軍已疲。我已算定明日清晨有大霧,將軍可頃巢而出,張步在河西營寨指日可破也!
    黃昏時分,白玉廷聚諸軍官於帳下曰:吾欲乘湘軍在河灘立足未穩,正在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之時,與汝等拚死闖寨,一探湘軍虛實,趁亂毀他飯食、劫他糧草。隻是湘軍人多勢大,武器精良,汝等敢從乎?諸軍官應曰:願遵軍令,萬死不辭!
    白玉廷令手下一百精兵,身著黑色夜行服,棄了正路,各執斧鑿器具,翻越峻危之嶺,逢山開路,遇水造橋,神不知鬼不覺,到了湘軍前軍營寨附近,突然發動起來,人數雖少,卻個個是精兵猛將!當時張布前軍正在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懵懂之間不知來了多少軍馬,慌亂中隻得棄了營寨而走,張布沒想到對方退出河灘陣地後,會有一個回馬槍,急引軍來援,黑衣軍已然不見蹤影,湘軍建了一半的營寨盡數被毀,剛煮好的飯菜被黑衣軍吃個精光,隨處可見一些殘肴剩飯,前軍糧草也被劫去。張步想糧草輜重在山區行走緩慢,若追得快了,還可奪回,於是令前軍苟二貴一支輕騎追趕。
    二貴得令,快馬如飛一般望當穀口而來,漸漸近了,果然見太平軍押運糧車正在進入山穀。二貴一聲令下,殺散了太平軍,奪了糧車而回,看著就要出穀口,突然槍聲大作,伏兵四起,更有火箭密密麻麻飛蝗一般飛來,點燃所有糧車!原來白玉廷詭詐多端,糧車早已換成炸藥車,轟隆隆天崩地裂一陣炸開,可憐苟二貴一彪人馬,連炸帶燒,個個僵直扭曲,死無全屍!二貴因為引軍斷後,離火藥車稍遠了些,身中數彈,隻帶了十幾人逃得性命而回。
    張步大怒,喝令將苟二貴推出斬首!周文遠忙道:將軍且慢!二貴軍敗,斬首理所當然。但眼下這黑衣軍神神秘秘,隻有二貴與他交過手,不如著他戴罪立功!
    二貴撿了條命,叩謝周文遠而去。
    他才回到軍中,健卒營莫桂源處突然火起,剛建成的營寨又被燒成灰燼,黑衣軍遍地殺來,黑夜中不知多少人馬,苟二貴此番不敢大意,帶兵馬抄了黑衣軍後路,設下埋伏,專等他兵回當穀口時,看看他到底是何神秘人物。不料黑衣軍連番攪得湘軍徹夜無眠,天明前又不見了,根本未從正路而退,苟二貴伏擊落空。
    天色微明之際,周文遠又得急報,說前軍回到營地後,上百兵士忽然口鼻冒出白沫,痙攣摯扯,幾分鍾後,口吐黑血倒地而亡!周文遠大驚失色:這些黑衣人到底何許人也,一夜之中,竟然兩次偷襲,先更換糧車,誘出追兵,待追兵返回,又設伏全殲,環環緊扣,思度嚴密,最後又鬧出放毒之計!次次出人意外,防不勝防!他帶了兵馬趕到前軍,仔細察看了中毒將士,不禁寒從中起:又是百裏香!看來這神秘人物及有可能就是廣西石門陣大山中那位人物了!
    天色漸亮,山中忽然濃霧四起,不可見人。當穀口右側山上突然金鼓齊鳴,旌旗搖動,殺聲震天,就是不見人馬衝殺。周文遠一時摸不透對方意圖,下令嚴守軍陣,不得輕舉妄動。忽然張步大軍帳中來報,方元祥數萬大軍傾巢而出,漫山遍野殺來!張步炮陣猛烈發炮,但大霧之中不知實效如何,張步抵擋不住,中軍已動,要周文遠火速回營定奪全軍大計。文遠無奈,下令前軍後撤,步步為營,緩緩向張步中軍撤去。
    黑衣軍趁亂下山掩殺而來,不料周文遠亂中不慌,出了後手一招,令健卒營莫桂源二百精兵,埋伏在原地未動,在大霧中將那黑衣軍等了個正著!莫桂源兵馬裝備了湘軍中最新式長短槍械,竟將黑衣軍人馬殺得血流成河,幾乎全軍覆沒,立下兵過橫江後第一等戰功!莫桂源氣頭上,依當年土匪的規矩,下令將被俘的太平軍用鐵絲穿了鎖子骨,一串串押往張步大帳。
    周文遠眼見方元祥兵多勢猛,難以抵擋,建議集中兵力沿橫江向上遊而去,占了水上的優勢再說後話。張步全軍突破方元祥的合圍,向橫江上遊而去。
    方元祥沾了大便宜,重賞三軍,提拔白玉廷為提督,下轄三千兵馬。白玉廷含淚拒了,說自家兄弟死傷大半,還有多人被俘,黑衣軍一百精兵全軍覆沒,自己何功之有!隻願隨大將軍出謀劃策,帶兵衝殺!

    周文遠立即提審戰俘,得知黑衣軍首領為白玉廷,廣西采藥人出身,身手敏捷異常,一根貓爪繩,悠蕩於懸崖峭壁之上,如履平地!更兼一手絕世劍術,神鬼莫測。此人機智過人,甚得石達開讚賞,說他文武雙全,智勇足備,頗有將才。
    此人頗知得些天幹地支之事,昨夜已知今晨大霧,黑夜軍徹夜襲擾,毀陣劫糧,換車之計,伏殺追兵,臨陣播毒,方元祥大軍趁霧傾巢下山,全是白玉廷之策。
    周文遠長歎一聲:愧也,愧也!兵不在多,有良將則靈也!一夜之間竟憑了他一人腦筋,將偌大戰局扭轉,白玉廷真乃當世之英傑也!
    卻說白玉廷折了黑衣軍,卻得以在方元祥大帳運籌帷幄,強於領一軍 衝殺,讓周文遠頭疼不已。
    周文遠因慮白玉廷詭詐,向張步自請為前部,率前軍苟二貴、莫桂源人馬,望橫江下遊進發,尋機再戰方元祥。沿途思量,若除掉白玉廷,方元祥一萬大軍不足懼也。
    將到前沿,哨馬報來,前邊已是方元祥軍馬,沿途下了數座營寨。
    文遠召集眾軍官曰:攻城拔寨,最好以初到之際,士氣大盛之時,一鼓作氣而下。若曠日持久,銳氣褪盡,急難破矣。他讓大軍下寨休息,黃昏埋鍋造飯,二更時全力出擊。
    飯後,周文遠帶了輕騎數人,登高而望,見太平軍營寨首尾相顧,旗幟整齊,這方元祥真是久經戰陣之人,今又得白玉廷相助,一時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有軍官來報,太平軍前軍將領正是白玉廷。
    他見太平軍前軍和中軍交界之處,有一座山峰,少有樹木,側坡有明顯滑坡痕跡,看似此處地質鬆散,旁有一細小山瀑,瀛瀛而下,忽然心中大喜,計上心來。
    至下半夜,周文遠正要下令出兵,不想大寨外麵忽然火光衝天,喊聲震地,太平軍竟然主動出擊,攻入周文遠大寨中!周文遠急上馬,隨苟二貴、莫桂源殺出,湘軍一片混亂。回頭看時,夜色中太平軍黑壓壓席卷而來,隻得下令,前軍後撤三十裏,向張步大軍靠攏,據險而守。
    太平軍得勢後兵分兩路,一路沿橫江而上,另一路占了高坡之勢,緩緩而來。兵士皆持鬆明火把,滿目望去,長蛇陣一般,火光映射衝天。軍官報曰:此乃白玉廷軍馬也。
    周文遠拔劍而出,歎曰:此人真將才也!我必擒此人!手起劍落,將桌案砍下一角!下令收兵歸寨。
    當下,周文遠庭中舞劍,思之良久,忽得一計!他喚來莫桂源,附耳低言,領了密令而去。又喚苟二貴曰:汝引一軍,明天白日,虛張聲勢,沿橫江江岸尋找船隻,詐渡橫江,作出配合唐總兵圍攻橫江鎮的架勢,白玉廷必然出兵牽製,他若來攻你,則他與方元祥大寨之間有了十裏路的空隙,大功可成也!
    第二天,白玉廷見湘軍不再糾纏,而是要舍了方元祥,渡江東去,分明是要配合唐友耕大軍合圍橫江鎮!他一時沒了主意。當時橫江鎮守軍在唐友耕的攻擊下,已是危在旦夕,如果張步大軍渡江,橫江鎮必克無疑!他一麵派人報知方元祥,讓他火速接應,一邊指揮大軍向江邊上的苟二貴部殺來。
    周文遠大喜:今夜我必擒白玉廷了!眾將莫名其妙:他領大軍而來,河灘之上,兩軍搏殺,勝負難分,將軍何出此言?周文遠笑而不語,下令全軍預備船筏,收拾水具,並通知張步大軍做好水戰準備,趕來參戰,自己卻設了香案,燃起明燭香火,靜體更衣,麵南而坐,念動《天水和合經咒》,漸漸地烏雲突起,濃濃四合,低沉沉欲與大地相接,山中開始淅淅瀝瀝,忽然間雷鳴電閃,狂風卷地,雨聲漸大,橫江中細浪翻起,逐漸奔騰。
    周文遠當夜升帳,令苟二貴率全部主力軍,趁夜黑之時,火速攜各類船隻,備足雨具,退到河灘與山崗交接之處,待命出擊。又令三營兵馬,多帶旗幟火把,虛張聲勢,分三路迂回,造成對白玉廷合圍之勢。白玉廷兵馬必然移動,到時酌情而定。
    是夜風雨磅礴,摧枯拉朽。白玉廷坐於在帳中,隱隱不安:周文遠老謀深算之人,被我連贏數陣,一聲不吭而去,實在不知他作何打算?你說他老朽,可他臨危不亂,一陣伏兵,輕鬆讓黑衣軍全軍覆滅!白玉廷昨夜觀天象,未看出半點這大雨征候,入冬之時,這場雷雨來得甚是蹊蹺!
    忽然士兵進帳來報:風雨中湘軍兵分三路,包抄而來!白玉廷這次才真正領教了周文遠厲害,他已知那渡江之兵是虛,要將他引出來,脫離方元祥大陣,一舉全殲才是周文遠的意圖。眼下,他的大軍屯於河灘之上,地勢低平,雖然側翼有山巒可靠,但如果大水漫來,無濟於事。這時又有人報,說湘軍大軍傍晚就移兵於依山靠嶺之處,又見他們轉移時隨軍帶了戰筏和各種船隻。
    白玉廷至此方知,周文遠深謀遠慮,一直在算計自己,一個疏忽就築成了千古之恨!倘麵前的江水泛漲,或身後山洪暴發,我三千兵馬危矣!他問道:方將軍離我有多遠?答曰:十裏。他下令:後軍變前軍,火速撤兵,向方元祥靠攏!
    白玉廷後軍才動,身後傳來轟隆隆持續不斷的悶響,似雷霆,又似乎不同。忽然間,前麵亂了陣腳,士兵大叫:水來了!
    原來是莫桂源依計而行,悄然無聲翻山越嶺,到了那座曾經塌方的土山上,將炸藥埋下,又把那道溪流上遊壘了石壩,斷了水流。半夜大雨傾盆,山水凶猛而下,莫桂源下令炸山,低沉的爆炸引發了泥石流,半座山眨眼之間坍塌下來!莫桂源這時又炸了水壩,滔天洪水洶湧而下,合著那坍塌的土山,將方圓十幾裏弄得汙泥濁水,人不可行!橫江上遊的洪水也滾滾而下,水頭高約三尺,如萬馬奔騰,似征鼙驚天震地!
    方元祥大軍正在行進中,準備接應白玉廷,忽然間洪水滔天,泥沙俱下,竟形成寬數裏的積水爛泥地帶,隻得停了下來,眼睜睜看著白玉廷兵馬被阻在一邊,陷入滔天水中!
    要知白玉廷兵馬能否逃得噩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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