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龍抵擋不住,身如風中敗葉,亂舞而下。雪煢見狀急忙迎上,拚盡全力,自下托住牧龍。牧龍得了著力處,翻身站起,與雪煢劍合一處,激起神光青芒,全力與欲界妖神相抗。
然則洪荒血魔咒力如洪濤巨浪,摧天滅地,牧龍和雪煢拚盡全力,兀自抵擋不住,頃刻間精力耗盡,難逃滅頂之災。牧龍知道抵禦已然無用,轉頭望了身邊的雪煢一 眼,心中忽又想起二人初遇時在雪地中嬉戲的景象,不禁會心一笑,棄了長劍,轉身擁住雪煢,將她遮在洪荒血魔咒之外。雪煢先是一愕,隨即百感交集,也棄了長劍,擁住牧龍,在他耳邊輕聲道:“牧龍,你毋須護著我,便叫我與你一同死了,咱們碧落黃泉,永不分離。”
二人相視一笑,隻道此番在劫難逃,鍾離詢卻猛然拋出一物,飛旋而來,眨眼間幻起太極陰陽,正迎上洪荒血魔咒。隻聽得一聲震裂宇宙的霹靂巨響,紫光紛散中,那物滴溜溜跌落塵埃,欲界妖神也落下地來,單膝跪地,嘴帶血線,氣喘如牛。
牧龍和雪煢死裏逃生,回望身側,已恍如隔世,約略呆了一陣才回過神來。牧龍奔至鍾離詢身邊,將他扶住了,道:“師父,您怎麽樣?”
鍾離詢尚未答話,欲界妖神已縱聲狂笑,道:“鍾離詢,沒想到你竟然有此一著,竟然用乾坤鏡把我的咒力轉去了他方。今日到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了。”說著身形 一閃,卻是向跌落在地上的乾坤鏡撲去。眼看他指尖就要觸及寶鏡,斜刺裏卻陡然閃出一線雪光,上下翻飛,處處不離他要害。牧龍定睛望去,原來卻是琴默趕來,引劍急攻。薑嘯勉力抵擋數招,畢竟血竭氣短,一身精力已被乾坤鏡化去,哪裏還能是琴默對手,隻得倉皇退出數丈,一聲冷笑,倏然逝蹤。
鍾離詢見妖神遁去,上前拾起乾坤鏡,輕輕抹拭,向牧龍和琴默道:“你們隨我來。”說著轉身入了正殿。
牧龍和琴默隨後跟來。鍾離詢在白玉椅上正襟危坐,凝望二人片刻,一聲輕歎,道:“琴默,牧龍,你們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吾等相處十數年,今日隻怕是緣盡了。”
牧龍和琴默聞言心中忐忑,齊聲叫道:“師父……”話音剛起,鍾離詢已打斷了二人,道:“你們不要打岔,為師有些交待,你們要聽清了。”說著一揚手中的乾坤 鏡,接道:“此物乃上古神器乾坤鏡,依托靈力咒法,可行旅於過去未來。欲界妖神欲奪此寶,便是想回返過去,重造欲界,叫各方神魔皆臣服於他。為師這半年來 曆盡艱難,取得乾坤鏡,原本以為可以消弭一場災禍,卻不料欲界妖神妖力竟如此強勁……他原是陣門後人,善察人心,因業力流連欲界,入了魔道,本來牧龍你練成颶雪神劍便可到達色空無相的至高境界,妖神也奈何你不得……如今已不成了,你們再見著妖神,便隻有全力搶攻,莫要給他機會感知你們的心意,如此興許還有一線生機。你們記住了嗎?”
牧龍和琴默齊聲道:“是的師父,我們記住了。”
鍾離詢點了點頭,又道:“軒轅玄書是黃老玄聖遺留在人間的秘寶,向由我昆侖弟子護持。軒轅玄書中記錄了混元太極,陰陽之理,何者生,何者死,皆有自然之法則,想要創世滅世,便需深諳玄書中的地理天規。”
鍾離詢說著,探手自懷中取出一卷帛書,連同乾坤鏡,一左一右,分別遞給琴默和牧龍,道:“如今為師就把這兩件寶物傳給你們,昆侖的興衰,人世的安危,以後就要靠你們了。”說著不待兩小答話,又轉頭向牧龍道:“牧龍,為師還有一句話要提醒你,早與雪煢那妖物斷絕往來,她已壞了你的修行,將來更會害了你的性命啊。”
牧龍道:“不是的,師父,方才你也瞧見了,雪煢與我聯手抗敵……”他話未說完,鍾離詢已眥目怒喝道:“人妖殊途,不共戴天,你這劣徒,為何就是不聽師父教誨?”
牧龍聞言,心中竟不知緣何熱血翻湧,激起一股叛逆之意,大聲道:“師父的話說得有理我才聽,若是無理的,弟子也不會盲從。”
鍾離詢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發抖,麵上青氣縱橫,雙睛突出,口中陡然噴出一股血箭,翻身便倒。牧龍見狀大駭,搶上前扶住鍾離詢,哭道:“師父,你怎麽樣?我錯了,我都聽您的,什麽都聽您的。”
鍾離詢已經口不能言,目望牧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全身一鬆,溘然而逝。牧龍見狀心中猛地一沉,再拚命搖晃師父身軀,呼他喚他,卻哪裏還有半點回應。牧龍和琴默見狀悲不自勝,撫屍慟哭。
二人也不知哭了多少時候,牧龍淚已流幹,緩緩站起身來,喃喃道:“是我,是我,我竟然氣死了師父,我竟然氣死了師父,我還有什麽麵目留在人世間。”說罷反手一劍,掠向自己頸間。
琴默早有防備,急抬手打落他長劍,怒道:“你這愚夫,師父是被欲界妖神震碎內腑而死,跟你有什麽相幹?你要死也可以,去殺了欲界妖神,給師父報了仇再死,那也算你死得頂天立地,強似現在,隻是個自怨自艾,怯懦無能的匹夫。”
牧龍聞言雙睛冒火,鋼牙咬碎,忖道:“不錯,我不殺欲界妖神,如何對得住師父?若不報此仇,我便當真隻是個懦夫。”當下一言不發,拔足向外而去。
雪煢已在外苦候良久,聞得悲泣之聲,已知鍾離詢仙遊,見牧龍出來,急迎上前道:“牧龍,你還好麽?”
牧龍凝望雪煢,心中百感交集,呆立了片刻,道:“雪煢,我要去找欲界妖神,為師父報仇。”
雪煢道:“好,你要去哪裏,我便隨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