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整天,程浩遠他們都沒來上課。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鈴響了,大家收拾書包回家,韓琳琳回頭望了一眼程浩遠他們的座位,仍然是空的。
“他們幾個一整天都沒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韓琳琳問王慧。
“能有什麽事?不就是跟幾個流氓打架嗎?”王慧說,“要說他們幾個還挺像個男人的,尤其是程浩遠,說上就上,夠意思。”
“喲喲喲,瞧你那表情,夠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韓琳琳似笑非笑地望著王慧。
“我能有什麽意思?不是……你什麽意思?”王慧從韓琳琳的目光裏覺出些異樣來。
“我沒什麽意思……不就是那意思唄。”
“什麽意思?”
“你心裏明白。”
“好啊,你個死丫頭,成天不學好,腦子裏都想什麽呢?”王慧佯怒地打了韓琳琳一下,“就他那樣兒,穿個破棉襖,扣子全掉光了,就用根麻繩綁著,蓬頭垢麵,渾渾噩噩,貪玩厭學不著調的德性,我瞎了眼了我?”
“行了吧你,口下留點兒德,人家沒你說的那麽差。”
“怎麽不差,哪兒不差了?”
“別的不說,厭學這條就不對,那數理化三門考試,回回前三名都有他和安念雄,他們幾個雖然貪玩,人還是挺聰明的。”
“聰明怎麽了?我就煩他聰明。老師每次講題,講了一半呢,他就在下麵起哄什麽懂了懂了,好嘛,老師不講了,直接下一題,他是懂了,我可還一頭霧水呢,哎喲,別說這個,說起這事來,我就特煩他。”
韓琳琳看著王慧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也可以在下麵喊沒懂,沒懂,老師不就接著講了嗎?”
“那怎麽行?他們都叫喚著懂了懂了,就我喊沒懂沒懂,那我不成笨蛋了嗎?……誒?我說你怎麽老向著他們說話,這可有點兒……不對勁啊?”王慧一臉狐疑地望著韓琳琳。
“好啦好啦,我就是隨便說說,怎麽就向著他們了,大不了下次我替你喊沒懂,沒懂,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說話算數啊。”
兩人正說著悄悄話,班主任郭青桐忽然走了進來。郭青桐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總是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身上透著一股詩人的儒雅氣質。
郭青桐一麵和同學們打著招呼,一麵來到了小喬的桌前。小喬偷瞄了郭青桐一眼,怯生生地叫了一聲“郭老師。”
“小喬,明天請你的家長來學校一趟吧。”郭青桐說。
“啊?我犯了什麽錯誤了嗎?”小喬緊張的問。
“沒有沒有。”郭青桐說,“你別緊張,就是公安局的同誌向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有家長在場比較方便。”
“公安局的人要來?什麽事啊?”王慧插口問。
“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就別摻和了……小喬,記在心上,可別忘了啊。”
郭青桐一麵說著,一麵轉身出了門口。
“不就是上午打架的事唄。”王慧衝著郭青桐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還保密不讓我們知道。小喬,你別怕,明天照實說就行了。對了,還有,今天晚上我們送你回家,誰要是再敢騷擾你,看我抽不死他。”
王慧和韓琳琳如約把小喬送回了家裏,小喬進門的時候,媽媽正在做晚飯,小喬的爸爸前兩年因公殉職了,如今家裏隻剩下她們娘兒倆。
“媽,我回來了。”小喬說。
“回來啦,趕緊洗洗手去,咱們馬上就吃飯。”小喬媽說著,端出一碟鹹菜,兩個饅頭放在了桌子上。
小喬洗了手,幫媽媽盛了兩碗粥出來,小喬媽又掀開爐子上的炒鍋,端出一條蒸魚,興奮地說:“小喬,你管叔叔今天釣了魚,送了咱們一條,我噴上點醋蒸好了,趕緊趁熱吃。”
“媽,你也吃。”小喬坐了下來,用筷子把魚背上最好的一塊肉夾到了媽媽的碗裏。小喬媽臉上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又把魚肉夾回小喬的碗裏,“媽不吃,你讀書累,這馬上又要高考了,得補腦子,趕緊吃。”
“媽,郭老師讓您明天到學校去一趟。”小喬一麵吃一麵說。
“我去幹什麽?你……犯什麽錯了?”小喬媽遲疑著問。
“沒有,我沒犯錯。”小喬嘟囔著說,“就是……就是今天早上上學的時候,有幾個流氓攔著我,說了些下流的話,我們班幾個男同學幫我出氣,跟他們打了一架。老師叫您去,就是讓您陪著我配合公安局的同誌調查一下情況。”
“什麽?都驚動了公安局的人了?”小喬媽吃驚地放下了筷子,思索了一陣,“小喬,你準備怎麽跟他們說?”
“就照實說唄。”
“傻孩子,你聽媽媽說……不能……不能跟他們說實話。”
“為什麽?”小喬不解地問。
“傻孩子,你不明白,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節,你要是跟他們說,你……你被幾個小流氓給調戲了,那以後還怎麽見人?”
“媽,那幾個壞人沒把我怎麽著。”
“沒怎麽著也不行,咱們自己知道,外人可不這麽想,將來還不得指指點點地戳咱們的脊梁骨?再說了,那幾個男同學幫你出去打架算怎麽回事?不知道還以為你跟那幾個男生有什麽曖昧關係呢,要不幹嘛幫你打架去?”
“媽,人家……人家是為了我才去出頭的,我不說實話……對不起人家。”
“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咱們顧不了那麽多,你爸爸不在了,咱們娘兒倆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媽……”
“孩子,你別說了。”小喬媽說著話,眼淚流了下來,“孩子,你說媽這兩年帶著你是怎麽過的?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咱們清清白白的做人,外麵還總有人在咱們背後說三道四,你管叔叔想給咱們送條魚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別人看見了亂嚼舌根子去。媽老了,別人怎麽說我,我不在乎,媽受著,可是女兒,你才十八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得抬起頭來做人……人言可畏,女兒,你就聽媽媽的話吧。”
小喬媽說到這裏,嚶嚶地哭了起來。小喬望著母親,心裏隱隱作痛,放下了筷子,輕輕地說:“媽,您別哭了,我……我都聽您的。”
不該幫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