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尋虞道:“既然岑掌門認定自己慧眼洞察,在下也無話可說。各位既然來了,便請劃個道兒出來,要如何了斷這件公案,還請明示。”
左首一名白眉道人聞言道:“烏穀主,莫要意氣用事,咱們此來,並非要強辭冤你魑魅穀,而隻想抽絲剝繭,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既然令公子確實曾經傳播火芝靈獸的消息,便請他出來,向大家陳明因由,以免除當中的誤會,烏穀主你看如何?”
烏尋虞循聲望去,隻見那人皓首蒼蒼,一雙眸子中神光湛然,身著玄色道袍,懷抱白雲拂塵,顯是玄天太素宮中前輩。
烏尋虞見狀向那人抱拳一禮,道:“請恕在下眼拙,敢問道長是玄天太素宮中的哪一位?”
那道人稽首還禮,道:“貧道劉景仁。”
烏尋虞道:“原來是嚴掌門的師兄,失敬了。道長說話公允有禮,在下佩服。不瞞道長,火芝靈獸的事故的確與我魑魅穀有些關係,不必小兒解釋,所有的責任由烏某一肩承擔。”
眾人聽了此言,登時嘩然。岑慕華冷笑道:“烏穀主肯坦承其事,總算有幾分英雄氣,既然咱們沒冤枉了魑魅穀,那麽敢問穀主,此事你打算如何了結?”
烏尋虞聞言掃視了眾人一圈,道:“各大門派中皆有高人在羅乙山上功力盡毀,累算起來,數百上千年的修為,我區區一個魑魅穀,地遠人偏,別無長物,惟有十粒金丹,烏某窮三十年心力煉製而成,服之一丸,可增數十年功力。烏某便將此物奉與各位,雖不能抵償各位的損失,總算是聊勝於無。”
烏尋虞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置於烏木盤上,招來一名下人,令他托盤上前,呈於眾人麵前。
眾人見狀麵麵相覷,劉景仁身後一名弟子越眾而出,向烏尋虞戟指怒道:“烏尋虞,你想用區區幾粒破藥丸就把我們打發了嗎?別人如何我不管,可是我師尊命絕羅乙山,除非你有返魂還陽的仙丹,否則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烏尋虞道:“嚴掌門英雄俠義,舍己為人,他的仙遊著實叫人惋惜。隻不過……嚴掌門的死,也不單是我魑魅穀的責任。”
那弟子聞言怒道:“事到如今你還托辭狡辯,我不殺你,師尊九泉之下也不瞑目,烏尋虞,納命來吧!”說罷長劍陡起,身與劍合,化作一道黑電向烏尋虞猛撲而來。
烏尋虞神色不動,待那長劍刺到眼前,才驀然翻出二指,“叮”地一聲將來劍彈為兩段,同時長袖卷出,裹住斷劍,將那弟子連人帶劍拂退數步開外。
那弟子吃了袖上勁力,氣血翻湧,滿麵赤紅,作聲不得。烏尋虞瞥了他一眼,道:“這位少俠,烏某並非推脫責任。當日各派高手被火芝靈獸粘住,靈元飛瀉,各人為求自保,皆拚命固本守元,惟有嚴掌門一人,為求他人解脫,全力將畢生靈元注入火芝靈獸體內,那畜生不堪重負,終於炸成飛灰。嚴掌門耗盡魂力,燈枯油盡而死,這其間但凡有一二人不是自私自利,輕生死,重義氣的,隻需略加臂助,嚴掌門便不至於饒上性命。各位,我說的對是不對?”
烏尋虞說罷,目光如劍,逼視場中各人。各人皆知烏尋虞所言非虛,心中暗暗羞慚,默不作聲。過得半晌,一個葛袍老者道:“聽烏穀主的言語,顯然對當日之事知之甚詳。莫非……當日烏穀主也在場麽?”
烏尋虞側頭望去,隻見那人深目高顴,身長如鶴,卻是七龍宮趙鬆年。烏尋虞知道此人善辯,不願與他糾纏,隻道:“烏某在與不在都無分別,在下已然說過,所有責任都是我一人承擔。”
趙鬆年冷笑一聲,道:“如何承擔?當真便隻憑那幾粒丹丸麽?那你把天下英雄瞧得忒也小了。”
烏尋虞道:“天下之大,英雄輩出,烏某豈敢小覷,遼東七龍宮人才鼎盛,在下更是不敢輕忽。那數粒丹丸隻是聊表寸心,各位英雄還有什麽道兒劃下來的,烏某全都接著。”
趙鬆年嘿嘿一笑,道:“烏穀主好大的口氣,這便是要獨力迎戰各派豪傑了麽?也罷,手底下討公平總是在所難免,依烏穀主看來,咱們是應該一擁而上呢?還是戰如車輪呢?”
烏尋虞聞言,麵上微微變色,環顧四周,緩緩說道:“各位今日是來問罪尋仇的,輪番上場還是一擁而上,烏某都無異議,趙先生若是準備好了,便請動手吧。”
烏尋虞言罷,撩起前襟,退後半步,穩穩站定。眾人見狀都是劍拔弩張,前廳內驟然間戰雲密布,一觸即發。
眼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岑慕華卻忽然說道:“各位且慢動手,依我看來,此事也未必非得以你死我活來收場。”
萬狂潮聞言道:“岑掌門,此話何解?你一生功力盡數毀於姓烏的手中,這麽快就忘了麽?”
岑慕華歎息一聲,道:“正如你所言,我一生功力已然盡毀,今日就算屠滅了魑魅穀,修為也回不來了,一場爭鬥,徒增殺戮,於人於己又有何益?”說著轉向烏尋虞,接道:“烏穀主,我有個提議,你瞧可還使得?”
烏尋虞道:“還請岑掌門示下。”
岑慕華道:“烏穀主甘願贈予珍貴無比的金丹,足見償罪誠意,既然如此,咱們也無謂苦苦相逼。過去的事已然無法追回,惟有將目光放在將來,烏穀主,隻要你取出朱雀真訣與大家共同參詳,那咱們這段梁子便算是揭過了,你看可好?”
岑慕華說著轉向眾人,接道:“各位,你們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