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嘿地一聲冷笑,閉目待死,千鈞一發間忽聞一人急叫道:“師姐且慢動手,她是我的朋友。”
不消說,來人正是雲海。他四下裏巡視,一麵警戒鬼王重來,一麵查找鄭仇和唐宛兒的下落,遠遠瞧見酈天音動手除妖,而那妖物正是前番在萬神宮外遇過的少女阿洛,連忙出聲阻止,如飛趕來。
酈天音見了雲海,愕然道:“此物乃是一隻修成人形的貓妖,她……是你的朋友?”
雲海道:“不錯,我與這位姑娘在萬神宮外有一麵之緣。”說著轉向阿洛,接道:“阿洛姑娘,上次一別,我還以為你已經……想不到……”
阿洛聞言瞥了雲海一眼,道:“你以為我已死了,是也不是?不錯,我的確已被萬神宮弟子殺死,多虧北都鬼王以玄陰之氣裹住我一點魂魄,更為我修補肉身,重鑄精神,我才得以起死回生,如今我在鬼王麾下聽候驅策,你們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雲海道:“阿洛姑娘,北都鬼王凶殘成性,濫殺無辜,你怎會甘心受他驅使?莫不是他用什麽邪法要挾你?你別害怕,盡管說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凶殘成性,濫殺無辜?”阿洛冷然一笑,轉頭盯著酈天音,目中全是怨毒,道:“萬神宮的人何嚐不是凶殘成性,濫殺無辜?我小五哥一生忠厚良善,舍己助人,最後還不是死在這些所謂的英雄俠士手中。他們的凶惡,何啻妖邪?世人皆視我如草芥,我又何必眷顧他們?鬼王救我性命,平等待我,我是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他老人家胸懷壯誌,身負異能,定能橫掃人間,一統三界,到那時候,我……我就能跟小五哥再相見了。”
阿洛說到此處,眼圈一紅,潸然淚下。雲海見狀一聲長歎,道:“萬神宮弟子誤殺了小五哥,的確是不對,可是鬼王殺人,何止萬神宮的千倍萬倍?萬神宮弟子犯錯,尚知躬身自省,內疚痛悔,鬼王行惡,卻認為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你不忿小五哥慘死,又怎忍心別人的小五哥無辜受戮?阿洛,你曾舍生相救我和寶兒,今日我們不會為難你,你自去了吧。”
阿洛道:“我救你和寶兒姑娘,隻是報還你先前救我的恩情,咱們有來有往,不拖不欠,你無須因此而放我。”
雲海道:“我和寶兒是兩條性命,算將起來,正該再還你一命,你走吧,希望你能仔細思量,成魔成佛皆在一念之間,千萬莫要助紂為虐,墮入萬劫不複之境啊。”
琴默聽雲海如此說,緩緩鬆開了製壓阿洛的手掌,道:“既然是我師弟欠你的,本宮今日便饒你一回,你若不知悔改,繼續與鬼王作惡,他日再見,本宮必叫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阿洛得了自由,退後數步,以左手托住右臂,冷笑道:“你們莫以為放了我,我便會聽你們的。佛道千萬年,亦不能滅絕魔道,可見陰陽正邪,各有生存之道。我阿洛執念深種,隻知情義二字,注定成不了佛。隻要能與小五哥再見,我不惜一切代價,這條魔道是我自己選的,我絕不會後悔,你們今日放了我,他日卻難保不會後悔了。”
阿洛說罷,冷笑連連,轉身大步而去。關士韻見阿洛走遠,上前道:“宮主,雲海,士韻多謝你們的關懷照顧,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士韻也不能永遠托庇於人,你們待我已是仁至義盡,以後的路便讓我自己來走吧。”
關士韻說罷躬身一禮,也自去了。雲海張口欲喚她,琴默卻向他輕輕搖了搖頭。二人目送關士韻遠去,琴默道:“她說得沒錯,一個人要成長,唯有靠自己,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便由她去吧。”
雲海聞言垂首不語,許久後才道:“師姐,北都鬼王誌在軒轅玄書,他見你來了衡山,不會轉回去偷襲萬神宮吧。”
琴默道:“萬神宮有驚鴻鎮守,應該無虞,軒轅玄書收藏極其隱秘,便是驚鴻也不知所在,北都鬼王是找不見的。”說著沉吟了一陣,又道:“隻不過……那孽障的當務之急是療傷,其療傷之法便是吸人精氣元神,軒轅玄書雖然安穩,但敵暗我明,他若偷襲暗害我昆侖弟子,終歸是防不勝防。”
雲海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回昆侖去吧。”
琴默聞言,麵上顯出一抹詫異,道:“你……你願意跟我一起回昆侖?”
雲海道:“樂兄受了傷,寶兒也需要人照顧,把他們送回萬神宮,有師姐在他們身邊,我便安心多了。”
“然後呢?”琴默麵上不動聲色,眼中卻是神采一黯,“然後你便隻身去尋乾坤鏡的下落,是也不是?”
雲海點了點頭,道:“不找到乾坤鏡,我怎麽也不會甘心。”
琴默聞言默然不語,片刻後才婉然一歎,道:“這樣安排也不錯,隻是在回萬神宮之前,我還要帶你去個地方。”
雲海道:“是什麽緊要的所在麽?”
琴默道:“是齊雲山玄天太素宮。掌門人嚴景升的師兄司馬景仁,深得易理精髓,擅卜伏羲先天卦象,能知過去,能測未來。我與他曾有數麵之緣,希望他看在萬神宮的薄麵上,贈你一卦,或能因此覓得乾坤鏡的線索。”
雲海聞言大喜,一躍上前,道:“如此便有勞師姐了,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琴默見了他眉花眼笑的模樣,心神一震,忽又想起他當年纏在自己身邊討要美食的情景,不由莞爾一笑,伸出手去想要彈他個爆栗子,指到中途卻猛然醒過神來,生生凝住,呆得一呆,硬把手勢變作了指路的模樣,向雲海身後一挑,淡淡地道:“玄天太素宮在此東北,咱們便由此路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