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驚,齊齊側頭望去,卻見那人竟是烏玄,他一手扶頭,一手扶樹,兩眼直直地瞧著眾人,滿麵懵懂渾噩之色。
眾人見狀都是目瞪口呆,岑慕華一聲冷哼,向子洋道:“小賊,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麽?怎麽又活過來了?我岑慕華縱橫江湖幾十年,想不到……真是終日打雁,卻叫雁啄瞎了眼睛,險些被你們遮耳蔽目,瞞天過海。”
子洋心中又驚又喜,但卻無暇搭話。冷鬆煙望望子洋,又望望烏玄,暗忖道:“糟了,如今無一人不在戰局之中,人人傾盡全力,勝負隻在一線之間,若是烏玄出手相 助這小子,我等隻怕便要立遭慘敗,大禍臨頭了。”正惶恐之間,目光忽然觸見阿妙,不由心中一動,緩緩站起身來,道:“這丫頭跟那小賊是一夥的,待我將她擒了,慢慢審問。”
子洋聞言猛吃一驚,舉目望去,隻見冷鬆煙提起雙掌,取個陰陽勢,便要向阿妙頭頂劈落。子洋見狀大駭,他原本已是精疲力竭,眼冒金星,但見阿妙遇險,竟不知從 何處湧起一股熱力,眼前紅光一閃,腦中倏然浮現起朱雀回翔,由頂門至任督,帶得氣如颶風,勁似狂潮,“嗬!”地一聲暴喝,身軀猛抖,綻開滔天炙浪,將遠近眾人悉數震倒。
子洋發出這石破天驚的一擊,腦中驀然一陣暈眩,朦朧中隻覺人喊馬嘶,四麵皆是重重烈火,他強提精神往阿妙的方向走了兩步,忽而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鮮血,兩眼發黑,仆地而倒。
子洋這番暈厥,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又醒轉,睜開眼時,麵前兀自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依稀中隻覺得不遠處一人伏案執筆,仿佛在描畫些什麽。子洋深吸了口氣,勉力坐起。那人聽見響動,急忙擱了筆,搶到他身邊,連聲道:“子洋兄,你醒了?那可好了,那可好了……”
子洋凝眸望去,認得那人正是烏玄,強打精神道:“烏兄,真是你麽?你真的不曾死?”
烏玄道:“是我是我,小弟不曾死。那日我以藏元定真秘術假死,隻盼能苟延些時候。此法施行之時,便好似真歿一般,難怪子洋兄當我死了。不過仍舊是多虧了子洋兄,沒將我留在純陽聖君的密室中,烏玄這才僥幸脫難,烏玄叩謝子洋兄救命大恩。”
烏玄說罷,翻身要拜,子洋急忙將他拉住,道:“烏兄不必多禮,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對了,你可瞧見阿妙姑娘麽?”
阿妙正巧以瓦盆取水進來,應聲答道:“子洋哥,我在這兒呢。”
子洋見阿妙笑意盈盈,安然無恙,不由鬆了口氣,道:“你沒事可就好了。”
阿妙聞言眼圈一紅,道:“子洋哥,阿妙隻是個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的小女子,子洋哥竟然對我如此關切,阿妙當真是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阿妙說著聲音已有些哽咽,當下偃了言語,上前扶子洋躺下,取了濕巾來,在他麵頰上輕輕擦拭。
子洋見她眼中盡是款款柔情,不禁訥訥地甚是不好意思,側頭避過了她的眼神,向烏玄道:“烏兄,子洋猶記羅乙山一役,在下不支暈厥,卻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何事?”
烏玄道:“當日一役,子洋兄英雄了得,以一人之力,獨戰各大門派,最後關頭更以強猛絕倫的純陽真氣震暈眾人,小弟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子洋道:“那各門派弟子可有傷亡?”
烏玄道:“一命嗚呼的或許沒有,身負重傷的就不計其數。子洋兄,你不必內疚,此事全是他們咎由自取。小弟當時迷迷糊糊,不明就裏,過後聽阿妙姑娘說明來龍去 脈,方知這班蠢材強冤你陰謀陷害,殺死嚴掌門,且狼狽為奸,對你痛下殺手,子洋兄憤而還擊,給他們一個教訓,正是理所當然的事。”
子洋聞言一聲歎息,沉默了一陣,抬首打量四周,道:“烏兄,咱們現在身在何處?”
烏玄道:“咱們仍在羅乙山中,當日子洋兄暈厥,各門派潰散,在下便負了子洋兄,帶同阿妙姑娘,想尋個地方給子洋兄養傷,走得一陣,我轉念又想,各門派眼線遍 布四方,天下雖大,隻怕已無處可藏得嚴實,於是索性回轉羅乙山中,在山穀裏搭了間茅屋給子洋兄養傷,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轉眼已忽忽過 了十日,倒還風平浪靜,未起事端。”
子洋道:“烏玄兄膽大心細,行事出人意表,在下佩服。”
烏玄笑道:“膽大是有的,心細卻未必了,我琢磨那各門派掌門對純陽聖君之事必定多信少疑,一旦傷勢有所恢複,必定卷土重來,查個明白,咱們隱居於此也不是長遠之計啊。”
子洋道:“世間禍端,多由貪念而生,橫豎那秘窟中也空無一物,烏兄,不如你便使個法門,讓那洞門大開,他們若再來,瞧見秘窟內空無一物,便也死心了。”
烏玄道:“子洋兄所言甚是,其實烏玄已然回去過,將秘窟的門戶打開了……隻不過麽,這秘窟中倒也不是一無所有,在下再三細查,終於在四麵牆上分別發現八十一處紋樣,在下將它們拓印下來,經過仔細拚湊,終於得出一幅圖,子洋兄請看。”
烏玄說著,從案上揭起一幅薄絹,呈到子洋麵前。
子洋凝眸望去,隻見薄絹上墨跡縱橫,筆法簡練,勾勒出山川河流,高低深淺,看模樣乃是一幅地形圖。
子洋道:“這……莫非是一幅藏寶圖麽?”
烏玄搖頭道:“尚不清楚,在下參詳良久,不得要領。”
他話音未落,忽聞阿妙輕“咦”了一聲,二人側頭望去,隻見阿妙緊盯著地圖,麵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