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被她白綾扼住,滿臉漲得通紅,勉強道:“不……不是……牧龍是什麽人?”
那女子聞言淚水滑落,鬆了雙手,轉過身去,哽咽道:“想不到你到了如今還要騙我。”
雲海緩過一口氣,咳道:“我真的不是牧龍,不過,我倒是見過此人。”
那女子聞言猛地轉過身來,一把抓住他肩頭,道:“你見過牧龍?他……他在哪裏?”
雲海被她指甲嵌入肉中,痛得呲牙裂嘴,道:“你別激動,我是在距離建康不遠的一處湖泊旁見到他,那時的情景似真似幻,就好像做夢一樣,除了牧龍,我還見到一個叫雪煢的女子,還有什麽欲界妖神。”
“雪煢?欲界妖神?”那女子喃喃道:“不會的,他們早已經死了,你騙我,你騙我……”
雲海道:“我所說的,句句實言,你不相信也沒法子。我的同伴受了傷,我要為她療傷,拜托姑娘你不要再為難我們。”
雲海說罷,回到石台旁,扶起寶兒,凝聚渾身精神元氣,在她身上畫了個五方歸靈咒。寶兒受了咒法,渾身仿佛罩在一重溫潤的光芒裏,麵上血色漸複,吐納歸元,生生不息。雲海見狀鬆了口氣,跌坐在石台上,臉色煞白,不住喘息。
那女子失神地看著雲海做完這一切,凝望他良久,忽道:“你就是牧龍,我不會看錯,縱然宿命輪回,人間輾轉,你已再世為人,我也永不會錯認你的眼神。”
雲海歎了口氣,道:“姑娘,我再說一遍,我真的不是牧龍,我來昆侖山也不是為了搶奪‘軒轅玄書’,我是來尋真璞神照的。”
那女子道:“你若不是牧龍,洞外的‘昊天碧血陣’又怎會自行退讓?‘昊天碧血’陣是你靈氣所發,親手所布,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唯有你一人可以不受製約,來去自如。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你的身份嗎?”
雲海聞言滿臉迷惑,連連搖頭。那女子見狀又道:“罷了,你也不必急於否認,你不是來尋真璞神照的嗎?今番恰逢真璞神照將要重現人間,我便帶你去見真璞神照,到時候一切自有分曉。”
雲海聞言大喜,道:“真的麽?那就多謝姑娘了。對了,與姑娘說了半天話,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我……”那女子欲言又止,躊躇了一會兒,道:“我叫做琴默。”
雲海道:“琴默?這名字好是好的,就是不配姑娘,你聲如天籟,我巴不得天天聽到,若是沉默了,豈不是大大的可惜。”
琴默一笑,目望他方,喃喃自語道:“當年你不也是這般說麽。”
她聲音輕細,雲海聽不真切,想要詢問,又見她麵上表情茫然若失,怕是觸動了心弦往事,當下轉而問道:“琴默姑娘,不知真璞神照到底有什麽神奇,能解世間疑難?”
琴默道:“你們來尋真璞神照,卻對真璞神照一無所知?真璞神照能不能解世間疑難,全靠照中人自身。”
雲海惑然道:“此話怎講?”
琴默道:“真璞神照乃天地歸靈,陰陽二氣所化生,其功用便是明鑒萬物,照見本我。世間一切疑問與答案,無不在本我之中,若能參得本我,便得成大道,圓融貫通,無所不知。所以天下修道之人無不向往,隻盼有緣得遇真璞神照,明心見性,得窺備道修仙之堂奧。”
雲海聞言暗忖道:“原來如此,卻不知照見本我與乾坤鏡的下落有什麽關聯?莫非得成大道之後,便當真能馳騁太虛,無所不知?可是,以我雲海的資質,怎敢妄想成仙成佛?即便當真有那麽一日,也不知是幾百幾千年之後了,我……我怎能等得?”
雲海思量良久,心中惶然失落,暗歎一聲,轉而忖道:“罷了,出塵子前輩既然遣我來此,自然有他的道理,既來之,則安之,我且平心靜氣,靜觀其變吧。”
他正想到此處,忽聽得琴默說道:“天色將明,真璞神照生發在即,你隨我來吧。”說著轉身向洞外去了。
雲海急急跟上,想了想又回來抱起寶兒,這才快步追去。
此時正是寅末,天地間猶帶著淡藍光暈,一輪殘月逗留西天,繾綣未去,東麵天底卻已綻出一線亮色,金烏振翅,初露崢嶸。雲海隨著琴默攀上映雪崖頂,長風浩蕩,吹萬山若絮,天籟回轉,如歌如訴,高揚處,低抑時,更分不清是林聲,是雪聲?
琴默站定身形,遠眺良久,忽而轉身對雲海說道:“真璞神照頃刻便至,但願它能解你心中迷惑,你好生參詳,我回洞等你。”
雲海聞言一愕,道:“真璞神照數十年才得一見,難道你不想矯枉固正,問道修真?”
琴默並不答話,向崖下走了幾步,忽然輕聲說道:“我……我隻是不想見到她。”說著身形一晃,已消失在疏落雪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