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明

重明麗正,君子明於外,柔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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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歲月(十三)

(2014-07-23 09:27:02) 下一個

浩遠他們走了以後,小喬的日子就過得更加孤單了。她又翻起了那本叫做《勇敢》的蘇聯小說,年輕的托尼亞遇人不淑,錯付了癡心,但她勇敢地帶著孩子開始了新的生活,挫折和磨難未曾叫她倒下,反而給了她磨礪,叫她顯露出奪目的光芒。托尼亞的勇敢讓小喬傾佩,托尼亞所經受的苦難卻叫她不寒而栗,倘若自己處在托尼亞的位置會怎樣呢?小喬放下了小說,不敢去想。

不知不覺,許多日子過去了,這天傍晚,小喬媽下了班回來,一邊在廚房裏忙碌,一邊對小喬說:女兒,這禮拜天你管叔叔約了咱們娘兒倆吃飯,到時候你也打扮打扮,別失禮人。

媽,管叔叔是看著我長大的。小喬漫不經心地說,跟他吃飯還用得著打扮嗎?

這孩子,讓你打扮打扮,你就打扮打扮,怎麽?你管叔叔疼你,你就不用跟人講禮貌了?小喬媽不悅地說。

是,我知道啦。小喬無奈地說。她瞥了一眼母親,心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管叔叔是父親的戰友,父親走了以後,他一直很照顧自己和母親,可是母親害怕流言,平日裏跟管叔叔交往總是偷偷摸摸的,這回怎麽就大張旗鼓地吃上飯了呢?

轉眼就到了周末,小喬換上了藍色的布拉吉,還在一張紅色的小紙片上抿了抿嘴唇,配上烏黑的發辮和黑白分明的雙眸,真是說不出的嬌俏可人。母子倆早早地來到了紅河飯店,沒想到管中華來得比他們更早,他見了小喬母女倆,殷勤地起身招呼,他身邊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也禮貌地站了起來,向著兩人微笑致意。

“來,給你們介紹介紹。管中華笑著說,這是我世侄女喬媛,小喬,這是小喬的媽媽,張阿姨。

張阿姨您好,小喬你好。年輕人禮貌地說。

“這個小夥子是咱們教育局長的公子,石崇明,現在是我的下屬,周末還在局裏加班,正好被我撞見,就拉著他一塊兒來了。管中華說。

“是嗎?小夥子真勤奮。小喬媽笑逐顏開地說,人也精神,文質彬彬的,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人。

沒多久菜就上齊了,小喬隻顧著吃飯,小喬媽卻一直拉著小石問長問短,一頓飯下來也沒夾上幾筷子菜。

四個人吃完了飯出來,小喬媽對著石崇明說:小石啊,我跟你管叔叔還有點事要談,要不你先幫我送我女兒回去吧。

好的。石崇明瞥了一眼小喬,靦腆地說。

那好,你們先走吧。麻煩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小喬媽滿臉堆笑地說著,拉著管中華走了。

小喬和石崇明一路默默地往回走,氣氛頗為尷尬,石崇明幾次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能打破僵局。

兩人很快來到了小喬家的樓下,小喬回過頭來,禮貌地笑了笑,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謝。應該的,應該的。石崇明忙不迭地說。

“那麽……再見吧。小喬說。

“啊……好。石崇明舉起手僵硬地揮了揮,臉上露出些不自然的笑容,有些戀戀不舍地轉身走了。

小喬獨自上了樓,沒過多久,小喬媽也回來了。

小喬,今天晚上過得怎麽樣?小喬媽兩眼放光,笑嘻嘻的問。

媽,您這也太明顯了吧。小喬說,你和管叔叔這是在給我相親呢?怎麽想的呀?

你先別管我跟你管叔叔,你就說你覺得那男孩怎麽樣?小喬媽說。

“他呀,挺好的,看起來人挺老實。

那就好,你喜歡就好。

我可沒說我喜歡,人家不錯是人家的事,我不喜歡。媽,我才十九歲,您就這麽著急把我嫁出去啊?

十九歲,可不小了,媽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生了你了。小喬,媽不是急著要把你嫁出去,現在這個世道,風雲變幻,今天造反,明天又支紅,誰也不知道後天會變成啥樣兒,咱們孤兒寡母的,要有什麽事,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媽就是想著給你找個靠山,將來萬一真不對付了,有個人幫你扛,幫你頂,不叫你受欺負。石崇明這小夥子人挺好的,二十出頭,父親是教育局長,貧下中農出身,根正苗紅,再怎麽革命也革不到他頭上去。你要是跟了他呀,媽可就放心了。

媽,您別說了。小喬說,我已經跟您說過了,我不喜歡他,我也不想這麽快就嫁人。

小喬,你聽媽說,喜歡不喜歡的不重要,兩個人相處久了,自然就喜歡了,日久生情,我跟你爸就是個好例子,你說中國古代從來沒什麽自由戀愛,多少好女子都閉著眼睛嫁出去了,還不是日子過得好好的……

媽,您這些封建思想可是消極落後反革命的,現在是毛主席領導的新中國……”

哎喲,又給你媽扣大帽子。小喬媽不等小喬說完,忙不迭地插了進來,小祖宗,媽怕了你了行嗎?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小喬媽說完,自己回屋歇了。小喬坐在寫字台前,隨手翻了翻小說的書頁,望著外麵的梧桐樹發起呆來。

 

另一麵浩遠他們坐了幾天火車,終於來到了北京,大家想著就快見到毛主席了,都是說不出的興奮。一行人在北京城裏逛了一陣,酷暑炎夏,大汗淋漓,王貴生望著賣冰棍的小販,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可惜沒錢,要不買根冰棍含著,那可就爽了。

浩遠瞥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臉紅氣喘的王慧和韓琳琳,沒錢……沒錢咱們賺錢去。

賺錢?怎麽賺法?安念雄來了精神。

我哪兒知道。浩遠說,咱們大街小巷裏竄一竄,見到誰要人幹活就幫誰唄。

浩遠說著,已經一頭紮進了小巷子,大夥兒連忙跟了上去,走了十幾條巷子,總算見著一個大嬸正忙著搬家,浩遠急忙迎了上去。

大姐,搬家呢?要幫忙嗎?浩遠問。

大嬸把幾個人上下一打量,滿臉狐疑地問:你們幾個哪兒來的?幹什麽的?

我們是外地來的紅衛兵,等著見毛主席呢。身上錢都花光了,我們就說出來幫幫人,我們也順便……順便掙兩個小錢。

哦,你們還要錢呢?那就不是幫忙了,我不要,你們走吧。

不是……要錢是要錢,可是咱們真是本著幫人的心思,您瞧您這麽多東西,咱們全給您搬上去,收拾好,隻收您兩毛錢。您看咱們不黑心吧,這點錢也算是勞動所得,不寒磣人吧。

真就兩毛錢?大嬸滿臉狐疑,不是蒙人的吧?

咱們可都是紅衛兵。不遠千裏來接受毛主席的教導,那都是為了提高覺悟,把無產階級革命進行到底,哪能為了兩毛錢蒙您啊?王貴生說。

……行。那你們搬吧。大嬸說。

“好勒。浩遠他們幾個答應一聲,七手八腳地開了工。一個小時以後,已經把活兒幹得妥妥貼貼。大嬸心甘情願地付了錢,浩遠就近買了幾支冰棍,自己咬了一支,剩下的往王慧和韓琳琳麵前一遞,笑嘻嘻地揚了揚下巴。

王慧隨手拿了一支,撇了撇嘴,行啊,程浩遠,就你這德性,到哪兒都餓不死你。

韓琳琳也拿了一支,瞧瞧浩遠,取出一塊手絹來,你這臉花得跟貓似的,我幫你擦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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