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攜著寶兒出了積雨穀,抬首望天,但見暮雲合璧,一片蒼茫,天邊幾點鴻影,東去西來,仿佛惶惶然不知所歸,不禁觸動心事,惆悵無言。寶兒見狀道:“乾坤鏡還是沒有下落,不如咱們按照出塵子前輩說的,去昆侖山找那什麽真璞神照,說不定會覓得線索。”
雲海默然了一陣,點頭道:“好吧,也隻有如此了。”
二人拿定了這個主意,便不再回矩州,取道西北,徑直向昆侖而去。這一路萬裏迢迢,雲海沿途打探乾坤鏡下落,也不急於趕路,日裏跋涉探訪,夜裏便傳授寶兒道法口訣,寶兒天資聰穎,一點即透,數月下來,竟也參透了些玄機。
這一日,二人來到了西海郡附近,天色已晚,雲海在野地裏尋得間山神廟,於是在附近打了些小獸,收集了枯枝,往廟中生火烤肉。寶兒雖然是千金小姐的出身,但數月來流落江湖,也漸漸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日子,點火上架,手腳麻利,倒似個靠大山討生活的獵戶之女。
雲海見狀笑道:“沈大小姐,這些粗活怎麽敢勞煩你?趕緊放下吧。”
寶兒白了他一眼,道:“也不是第一次了,今日卻來取笑我。”
雲海道:“從前你笨手笨腳,顧此失彼,我冷眼旁觀倒有許多樂趣。如今你熟能生巧,幹淨利落,我瞧著卻是無趣多了。”
寶兒道:“好啊,原來你一路上都在故意作弄我,看我的笑話……”說著操起一段枯木,便要砸過來。
雲海忙道:“且慢且慢,今日便由我烤一個香酥全兔給你賠罪,功過相抵,總成了吧。”
寶兒正腹中碌碌,聞言不由得齒頰生津,放下枯木道:“那就快些,我可真是餓死了。”
雲海用尖木把野兔穿了,架在火堆上,笑道:“要不你還是坐遠些吧。”
寶兒不解道:“為什麽?”
雲海道:“一來我隻怕火焰灼傷了你的麵頰,二來麽,我卻怕你的口水滴到野兔上了呢。”
“啊,你……”寶兒聞言大窘,順手拾起一塊燃著了的木頭又要砸來。
雲海嚇了一跳,連連搖手道:“慢著慢著……”
寶兒道:“慢什麽慢,這回你說什麽我也不聽了。”
雲海見她不饒,眼珠一轉,道:“不是啊,你聽,有人來了。”
寶兒聞言一愕,凝神細聽,果然依稀聽得有人聲傳來,不禁略感意外,道:“都這般時分了,這荒郊野外,什麽人會來?”
雲海原是胡說八道,分散她注意力,卻不想竟然真的有人來到,當下站起身來,低聲說道:“大概跟咱們一樣,都是誤了行程的旅客,你看著火候,我出去瞧瞧。”
雲海說著出了山神廟,借著月光舉目望去,隻見遠處四條人影,其中二人已倒臥在地,而另外兩人則步步緊逼,手中寒光閃閃,似是持有利刃。
雲海見狀吃了一驚,忖道:“難道是劫道行凶?那可不能由著你們傷天害理。”當下默念禦風咒訣,閃身到了那二人麵前,厲聲喝道:“住手!”
那二人乍見雲海,都吃了一驚,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一人問道:“你是何人?”
另一人則道:“二師兄,這還用問嗎?定是貓妖的同黨。”
雲海聞言一頭霧水,又見那二人都隻是二十餘歲,衣冠錦繡,相貌堂堂,不似壞人,不由得口氣溫和了些,道:“什麽貓妖同黨?在下雲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又是什麽人?為何在此謀財害命?”
那二人聞言麵麵相覷,年輕些的怒道:“謀財害命?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這妖孽,先吃我一劍。”說著將長劍一振,便要殺上前來。
那年長些卻一把拉住了他,道:“師弟,且慢,我瞧這其中是有些誤會。”說著轉身向雲海一拱手,道:“雲少俠,在下施彥青,乃是昆侖萬神宮弟子,這是我三師弟宇文博,我二人路遇貓妖,一路追蹤至此,劍拔弩張乃為降妖除魔,並非雲少俠所說的謀財害命。”
雲海一愕,回頭再看地上那二人,原是一男一女,男的粗眉大眼,肌膚黝黑,乃是個尋常莊稼漢的模樣,女的垂頭喘息,瞧不見容貌,但衣著樸實無華,卻也不似個妖怪。
雲海見狀遲疑道:“他們……是妖怪麽?”
施彥青道:“男的並非妖魔,女的卻是一隻山貓所化,看來多半是要謀害這男子。”他話音未落,地上那男子已怒道:“胡說!我娘子溫柔善良,絕非妖魔,你二人凶神惡煞,無緣無故便要取我娘子性命,還有天理王法麽?今日我石小五與你們拚了,你們要害我娘子,便先殺了我!”
宇文博聞言跌足怒道:“你……你這愚夫,命在頃刻尚不自知,竟然還為這妖魔開脫,真是……真是愚不可及,死不足惜。”
雲海趁著二人對話的當兒,已畫了個搜神訣,凝神一看,隻見那女子尖耳長尾,果然是個山貓形狀,不由歎息一聲,道:“石大哥,你娘子的確是個貓妖,你若不信,便讓我施個法訣,讓你看個真切吧。”雲海說罷,正欲在石小五身上施法,卻聽那女子淡然道:“不必了,小五哥,我真的是隻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