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明

重明麗正,君子明於外,柔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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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幽情 第一章 月照西峰(五)

(2014-06-14 18:22:44) 下一個

三人見狀驚喜交集,唐宛兒抬腿便要闖入,樂辰一把拉住了她,道:“唐姑娘,還是小心些,讓我先來吧。”說著把唐宛兒拉到身後,自己當先跨入了光門裏。

光門的後麵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的盡頭是一間天然石窟,三丈見方,無火自亮,當中有一尊白玉雕成的女像,長發飛舞,風姿綽約,手裏一柄長劍,指點山河,更顯英氣勃勃。塑像的前麵是一張供桌,一個香爐,一方錦盒,兩個蒲團,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樂辰見狀叫道:“不妨事,二位姑娘進來吧。”

唐宛兒和關士韻本已心急難耐,聞聲雙雙搶進門來。唐宛兒在石窟裏轉了一圈,有些失望地道:“就是這樣了麽?我還以為有瓊花玉樹,仙靈珍禽,原來卻是這般的簡陋平淡。”

關士韻卻並無多言,徑直上前,將供桌上的錦盒打開了。錦盒裏是一方黑玉匣,黑玉匣旁側的縫隙裏插著一封書信。關士韻展開信箋,隻見其上用秀挺的字跡寫道:“入此門者,便為我‘鬥’門傳人。鬥門祖師姬頡華,乃黃帝宗親,大亂之世,受命人王,掃蕩群魔,鎮斥妖邪,永保人世安寧。吾門自上古開宗,傳至爾等,已千餘年矣,其間數曆魔劫,血戰不休,幸得祖師庇佑,門人舍生忘死,未嚐辱命。然則,人惜一命,亦屬常情,來者若尚惜肉身塵緣,無心衛道,亦可留下流霞飛煙,自行離去。若同吾心,執吾劍,敢當大任,則可跪拜祖師,歃血開匣,習我人間正道,從此瀝血忘身,震懾群魔,永顯我鬥門浩氣威聲。切記,切記。”

信上字跡,自此而絕。關士韻輕聲誦畢,信箋忽然著火自燃,化為一堆灰燼。關士韻與唐宛兒見狀,相對無言。二人都是碧玉之年,涉世未深,童心未泯,突然之間要承受保衛人間的大任,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唐宛兒呆了半晌,複又憶起張妍莫欣戰死古墓的情狀,不由心生怯意,囁嚅道:“要不,咱們就把寶劍放在這兒,回去了吧。”

關士韻心中也是躊躇難決,聞言更加心煩意亂,左右徘徊,沉吟不語。

二女際遇暫且按下不表。卻說先前那劫道的黥麵少年,名叫鄭仇,原是衡山紫蓋峰上一群山賊的少當家,官道上一戰,估摸著自己手下賊眾不是樂辰等人的對手,又恰逢父親以號箭召喚,於是留下幾句場麵話,垂頭喪氣地回轉紫蓋峰。

眾人上得峰來,嘍羅來報,說老寨主鄭通在血狼岩相候,有要事相商。鄭仇聞言心中忐忑,忖道:“何事如此憂急?我一路風塵,尚未喘口氣,父親便要召見,此事必定非同小可。”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走,匆匆往血狼岩而來。

血狼岩前,鄭通身著一領大紅披風,臨風望遠,雙眉緊蹙,滿麵愁容。他身前的地上,一字排開九具人形物件,各以白布覆蓋,看來宛然九具屍身。

鄭仇見狀吃了一驚,搶上前問道:“父親,這是出了什麽變故了?莫非是仇家來犯麽?”

鄭通搖了搖頭,俯身掀開一具屍身上的白布,道:“仇兒,你先看看再說。”

鄭仇聞言低頭望去,隻見地上那屍身皮塌肉陷,幹枯焦黑,隻剩骨骸形狀,但身上的衣服卻完好無損,煥然如新。鄭仇倒吸了口涼氣,再看那其餘八具屍身,也都是一般的情狀,不由駭然失色,道:“死狀如此古怪,究竟是何物所傷?”

鄭通滿麵凝重,道:“一夜之間,山寨便多出九具屍體。個個都是寨中高手,死狀如此離奇獰惡,隻怕……不是為人所傷。”

鄭仇一愕,道:“爹,您的意思是……這些人是山魈鬼怪所害?”

鄭通道:“若非如此,為父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鄭仇道:“爹,孩兒覺得您過慮了,咱們在山上住了十幾年了,何曾見過什麽山魈鬼怪?這山上的一草一木,孩兒都諳熟於胸,斷無藏妖納怪之處。我瞧此事無非兩個可能,一乃惡疾,二乃人為。孩兒以為,山寨多半已有仇敵潛入,喬裝改扮,暗傷人命,咱們與其疑神疑鬼,不如徹查山寨,將這匿藏的凶手揪出來。”

鄭通道:“仇兒,這些高手分駐東南西北,一夜之間,全都死得無聲無息,豈是人力可及?”

鄭仇道:“愈是如此,愈證明來人武功高強,心思細密,乃心腹之患,逼他現形,刻不容緩。”

鄭通聞言不語,拉著鄭仇來到遠離眾人處,小聲說道:“孩子,這山上眾兄弟的性命都在咱們手裏,若真有妖魔鬼怪,咱們現在離去,還能保得他們周全,若再拖延,隻怕又不知道要多幾個枉死鬼了。”

鄭仇聽了這話,沉吟半晌,道:“父親說得不錯,此事是我顧慮不周。隻顧得逞勇追凶,卻沒顧得兄弟們的性命。這樣吧,給我一夜時光,倘若今夜還有事發生,而我又全無頭緒,咱們就離開這紫蓋峰,另覓他處為寨。”

鄭通本也舍不下這經營數十年的根基之地,聽鄭仇如此說法,思量了一陣,默默地點了點頭。

鄭仇見爹爹允諾,回身來到眾人麵前,高聲說道:“傳令下去,今夜所有人等齊聚大寨赤龍堂,兄弟們相互看顧,不可失了照應,咱們上下一心,千百雙眼睛盯著,我倒要瞧瞧,那暗箭傷人的廝鳥如何下手。”

眾人聞言胡亂應了一聲,三五成群,惴惴不安地散了。鄭仇見士氣低落,人心惶惶,索性又傳了一道命令下去,令眾人將炊具酒肉立即搬到赤龍堂,當夜就在赤龍堂生火造飯,一來撫慰人心,二來也是聚眾壯膽。

是夜風清月朗,原是個好時節,但一眾強人口中喝著烈酒,心頭卻兀自颯颯生寒,個個東張西望,如坐針氈。鄭仇見狀,心頭慍怒,拍案而起,喝道:“爾等鼠輩,平日殺人越貨,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個個豪氣幹雲,如今遇著小小事端,便心驚膽戰,仿佛驚弓之鳥,爾等惜命如此,做什麽強人,都給我回家種田去吧。”說著環顧四周,大叫道:“暗下毒手的廝鳥,有種便衝著小爺來,爺爺我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拆你的骨,吃你的肉!”

他話音未落,赤龍堂中忽然一陣寒風穿過,壓得所有燭火都將滅未滅,眾人正驚疑不定,空中又傳來一陣桀桀狂笑,聲音陰冷怪異,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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