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明

重明麗正,君子明於外,柔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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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布魯斯(五十二)

(2013-11-18 07:16:15) 下一個

我站在布魯斯街311號的天井裏,唐叔的門虛掩著,康宏和徐林的公寓裏傳來陣陣愉快的哄笑。今天似乎是聖誕節,輕鬆喜悅的人們相聚在一起飲酒作樂,連街頭街尾縈繞不散的藍調裏也夾雜著歡快短暫的聖誕歌曲。風很冷,我幾乎快凍僵了。我從遠處明明滅滅的燈火裏收回目光,瑟瑟縮縮地立起衣領,快步拾級而上,在打開公寓門之前,我忽然有種感覺,其實我根本未曾離開過布魯斯街,我隻是在混沌的腦海裏去到了紐約,在依稀仿佛的回憶裏故地重遊。

我不想去分辨這感覺的真假,我隻是希望在這幻象叢生的世界上,在我所能到達的遠方,會有一個人靜靜地等待著與我邂逅。

我打開房門的時候,樓下的公寓門也開了,陳嫣走了出來,她大聲地笑著,腳步踉蹌蹣跚。我望著她吃力地上了樓,靠在對麵的護欄邊,低頭翻找著鑰匙。我想問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在發出聲音之前,她已然瞥見了我。

“你看什麽看?”陳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眼神裏滿是挑釁,“是不是覺得我很漂亮,所以滿腦子都是邪念?”

“我隻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我說。

“哼……”陳嫣不屑地哼了一聲,咄咄逼人地走到我麵前,“敢想又不敢承認,你這樣算男人嗎?你想要我,就大聲地說出來。”

“我……”我想辯解,但她輕蔑的眼神卻讓我心中陡然騰起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忿怒,嫉妒和欲望。

我一把摟住她的腰肢,粗暴地吻上了她的嘴唇。陳嫣激烈地反抗著,猛力把我推開,毫不留情地給了我一記耳光。

“你當我是什麽?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隨手扔開?” 陳嫣的眼裏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憤怒讓她顫抖,也叫我的心隱隱作痛。

我想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她卻已打開自己的公寓,闖進去,重重地關上了房門。夜深人靜,這荒唐的世界卻益加喧囂,我聽見讓我厭煩的哄笑,它們宛然是冷酷的嘲諷,我也聽見讓我感傷的哭泣,它們彼此應和,責難,傾訴,然後在迷茫和惶恐中各奔東西。


陽光之城裏的陽光漸漸冷卻,這已是個不禁寒的季節,我仍舊常常去公園的湖邊打發時光,歐萍也常常去,她已不能再將雙足浸入水中嬉戲了,隻好坐在一旁的木架上,凝望大風吹不散的晚霞。

我時常站在堤邊的樹下跟她一起看日落和閑聊。我們的話題從一個驛站到另一個驛站,人生在我們的交談中漸漸延伸,直到我們腳下。

“你跟陳嫣怎麽樣了?”歐萍問。

“我們……我們沒什麽的。”我有些詫異她開啟了這個話題,遲疑著說:“她跟康宏才是一對。”

“真的沒什麽?”歐萍笑了笑,“現在也許沒什麽,可是從前一定是有什麽的。”

“這……是的,我們曾經在一起。”

“為什麽分手了?”

“可能是我傷害了她,她對我再沒有信心了。”

“你看起來倒不是很難過。”歐萍說著,把目光移向了遠方,“其實倒也不必難過的,愛情,人生,命運,全都一樣,今天看到的是一麵,將來回頭時又看到另一麵,它們既不像你憧憬的那麽美好,也不像你擔憂的那麽猙獰。”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的。”我說,“你倒遠比我想象的豁達。”。

歐萍笑了笑,正要說話,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看,又把手機放回了口袋。

“怎麽?你不接嗎?”我問。

“是他找我,不用接了。”歐萍說,“他找我就隻有那一件事而已。”

我們相處已久,我知道歐萍口中的“他”就是徐林的導師,一個五十來歲,名字叫做利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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