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又不閑

年近不惑,忽然驚覺身邊友人夫妻或離婚,或激戰。費盡口舌勸下來,到底隻是一席話,多數僅起到耳旁風的作用。有一天拿起筆想寫下點什麽,卻不知覺寫了十萬餘字,心想,這下總是說過了吧!
正文

海不歸(25)

(2010-11-01 11:24:56) 下一個

《二十五》

 

郝海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他揉揉發痛的兩穴,感覺饑腸轆轆。他爬起來去找水杯,一把鑰匙從床頭掉到地上。他邊倒水喝,邊想著:這是誰的鑰匙?怎麽在我床上?

 

他把鑰匙扔在桌上,敲著腦門,想著去哪弄點吃的。他忽然想起昨晚上和人聚餐了,聚餐以後喝多了,喝多了以後。。。

 

他驚得跳起來,他記起昨晚上闖禍啦!他還搶了別人的車!那個倒黴蛋,不知怎麽樣了?要是他被保安逮住,那自己可把人害慘了,少說也是個記過處分!入黨,保研,想也別想。

 

郝海想著,心裏愧疚起來。轉念又想,這把鑰匙可是罪證,得趕緊銷毀,正想伸手去拿,門開了,高含鑽了進來,看見桌上的鑰匙高興地說:“原來在這啊!你把我的車停哪了?”

 

郝海驚得‘啊’一聲,轉身奪門而出。

 

高含看見,搖搖頭:“隻好自己去找了。”

 

晚上熄燈時郝海也沒回來。

 

 

第二天是星期天。高含一早起來,洗漱完拿了挎包往外走,他又要找寧蒙去!

 

前天晚上他不明不白地就得了個處分,像被人當頭潑了盆涼水。不過他現在是從煉鋼爐裏出來的,來盆冰水也澆滅不了他的熱火。一直被他壓抑著的情感被鬆了閘門,如洪水般洶湧而來,他天天都要去找他的‘蒙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過總共才兩天!

 

一出校門他猛得瞧見郝海耷拉著頭走在街邊,他騎過去停在郝海身邊拍拍他的肩:“哥們兒!”

 

郝海驚得跳起來想走,高含一把扯住他:“你別跑!不就是一處分嗎?我給你扛著就是了!”

 

郝海抬起頭,眼睛紅了:“哥們兒,搶車的時候我可沒看見是你!”

高含笑著拍他的肩:“沒事!我反正要出國,處分對我不管用!”

 

郝海轉過身去看別處,像是努力在想著什麽。一會他別過頭來,拿拳頭輕輕擂一下高含:“哥們兒,我欠你的!”

 

高含哈哈一笑:“沒事,你別放心上!回去吧,啊!我得走了。”他就地上一點,騎了車疏忽消失在人群中。

 

 

秋天的北京景色迷人。高含像才認識到北京的美麗,他跟寧蒙看紅葉,逛北海、龍慶峽、十渡、十三陵,凡是北京周邊好玩的地方,他們倆或是坐車,或是騎車,青春作伴,遍灑足跡,玩得都瘋了!

 

高含真是滿眼、滿心、滿腦袋都是他的‘蒙蒙’。蒙蒙柔嫩的小手,蒙蒙嬌俏的唇,蒙蒙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他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守在蒙蒙身邊 熱戀中的人!

 

冬天悄悄逼近,高含一邊幫寧蒙準備GRE,一邊開始在各大公司之間穿梭。留學申請他早已做完了,隻等著學校的回函。以他兩千三的GRE,六百五的托福,在那時候,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的機率。

 

他享受著生活遞給他的佳釀,也並沒有忘記為將來打算,況且現在是兩個人的將來了。他算計著是通過結婚帶寧蒙出國呢,還是讓她自己考出去?結婚出國會有一點問題 他怕年齡不到,領不到結婚證。不過他可以中間回國辦這個。

 

他想該了解一下未來的老丈人家。他問過寧蒙,她隻是簡單地說她們家是‘部裏的’,至於什麽部,她說‘你別問啦’!於是他把另一個問題咽了回去。

 

他是想問:部裏幹什麽的?

 

但幹什麽的又有什麽關係呢?‘部裏的’這幾個字就已經夠份!‘部’,那是中央級別的!就像過去北京城住著,那叫住在‘皇城根兒’,若是再跟衙門裏混個端茶跑腿的差事,那可不就是‘給皇帝幹活的’嗎?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哪怕是寒冬季節。轉眼冬去春來,桃花爛漫,高含迎來了他幾年苦心經營的豐碩收獲,他一共拿了五所大學的錄取通知加獎學金。

 

他分析對比,綜合評估,鎖定了UIUC – 學校好,獎學金也不錯。

 

寧蒙也分外高興,拿著他的通知書看了好幾遍。她嘴角上揚,眼神迷蒙,倒像是在構思著什麽。高含拉著她的手問:“想什麽呢?”

 

她把通知書遞還給高含,撇撇嘴說:“恭喜啊,高同學!”

 

高含輕輕叩了一下她的腦門:“叫我什麽呢!你不喜歡芝加哥嗎?”

 

“我喜不喜歡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去!”

“你不跟我去嗎?”

 

寧蒙不吭聲,隻笑。過一會她說:“你周六去我家吧,我讓我媽給你做炸醬麵。”

 

 

周六高含早早起床,把自己洗漱收拾一番,騎車去市場買了一兜新鮮水果,又去花店挑了一把鮮花,胡亂吃了幾口早飯,便騎車去找寧蒙。

 

石景山惠源小區內,寧蒙領著高含走入了十棟六樓。她揚起拳頭在門上‘咚咚’敲了幾下,一會門‘嘩’打開了,門後一個年輕人戴著眼鏡,對高含上下一通掃描,然後讓到一邊,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高含被看得心裏發毛,差點丟了底氣,正七上八下地躑躅著,被寧蒙一把拉了進去。

 

“小夥子不錯嘛。”高含聽見身後懶洋洋傳來這麽一句,脊背上汗毛一豎。寧蒙回頭對著那副眼鏡白了一眼:“你少跟我摻和!”

 

她衝著裏邊喊:“媽!我回來了!”然後拉著高含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去找花瓶來插花。

 

高含拿眼光去打量客廳的布置:真皮沙發上罩著蕾絲鏤空的白色紗巾,一旁玻璃門的櫃子裏,一座小型的自鳴鍾滴答、滴答地左右擺動,另一旁是電視,罩著同樣的紗巾。整個客廳幹淨整齊,卻並沒有什麽打眼的擺件。

 

好一會的功夫,才見一個中年婦女從臥室裏出來,化了妝,卷了發,眉眼分明。她隻抬頭略微掃了一眼,淡淡地說:“來了。”

 

寧蒙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媽,你說給我們做炸醬麵的!”

 

“我多會說了?你自己饞了想吃,倒賴上我。一會叫寧砢去買點熟食。”寧媽媽說著,查看自己的指甲。

 

“媽!你就做點嘛!”寧蒙推著她媽,厥著嘴:“就算我饞好了!

 

“行了,行了!我一會做就是了。那也是不夠的,寧砢,去買點熟食!”

 

“幹嘛老是支使我呀!我不吃行嗎?”戴眼鏡的寧砢放下手裏的報紙,大聲抗議。

 

“好了!寧砢,去買東西!”一個中年男子從臥室出來,朝寧砢揮揮手,在高含身邊坐下。

 

“淨拿我開刷。”寧砢嘟囔著,放下報紙往外走。寧蒙在後邊衝著他的背影喊:“謝了!”

 

寧爸爸仔細看了一眼高含,開口說:“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清華高材生啊?”

 

寧蒙趕緊答道:“爸!他就是高含。今年畢業了,過完暑假就去美國留學,在芝加哥!”

 

寧媽媽插進話來:“你今年也畢業了,工作都找好了,少給我瞎折騰,啊!”

 

高含坐在那裏,大氣不敢出一口,恨自己怎麽不多長個嘴巴,或許那張額外的嘴會能說會道點!他手心冒汗,唇幹舌燥,忽然聽見寧爸爸接口道:“你要出國也行,自己考出去就去!別的不行!”

 

“爸!出國有什麽不好嘛!你們那個部,我不願去!”寧蒙翹著嘴,拿眼睛去看她爸爸,一眨一眨地擺出一副可憐樣。

 

“就這麽定了!你爸說了算!”寧媽媽提高了聲音,站起身:“幫我去洗黃瓜,我給你們做炸醬麵。”

 

寧蒙不理睬,繼續盯著她爸。

 

寧爸爸清了一下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理我們不都講過了嗎?你就別跟爸爸強了,啊!”

 

“聽你爸的,沒錯!”寧媽媽附和著,去拉寧蒙的手:“走吧,給我幫把手。”

 

“老土!”寧蒙甩掉她媽的手,走過去拉起高含,說:“我們走!”

 

高含被寧蒙拉著走出門外,聽見寧爸爸在後邊喊:“蒙蒙,別鬧了。。。”

 

他被寧蒙拉著,走出十棟樓,走出小區,在路口轉彎處碰到寧砢。寧砢拎著一包熟食,吃驚地看著他們:“怎麽走了?我才把東西買回來!”

 

寧蒙理也不理,拉著高含一直往公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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