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雖說九月間天已轉涼,但太陽照樣熱烈,它抱著你,舔著你,烤著你,吸著你。讓你頭暈,讓你出汗,讓你抬頭往上看時白晃晃一片真奇妙。
蘇推著割草機,不停地騰出一隻手來檫臉上的汗。這座美麗的房子,閑閑地坐在一邊看時自然是風韻卓然,這可愛的院子,那樣寬闊怡然,但割起草來,嘿,這草坪他媽的怎麽這麽大!
一輛出租車在門口停下來,高含付錢下車,拖了行李往家裏走。
他用自己的鑰匙開門,將行李拎進來。他反手關好門,去找蘇。沒在廚房,沒在起居室。他抬頭忽然看見陽台外院子裏蘇在割草:她戴著頂遮陽帽,滿臉曬得通紅,汗水濕透了身上的套頭衫,吃力地推著割草機。
高含趕緊打開陽台的門,三兩步跑過去,伸手拿過蘇手中的割草機。
蘇一陣錯愕,太陽曬得她頭暈暈的,好半天才看清原來是高含。她摘下帽子戴在高含頭上,拍拍褲子上的碎草,進廚房洗手給高含做麵條。
高含割完草,把工具放車庫裏收好,進廚房洗手。蘇把一碗西紅柿肉絲麵端上來,裏邊臥著個雞蛋,她給高含泡一杯茶放在桌上,輕聲說:“你先吃,我去洗洗。”
高含吃完麵條,將碗洗了。自己也拿了幹淨衣服到樓下洗手間洗了洗。他把換下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去樓上找蘇。
蘇正在用吹幹機吹頭發,高含走過去把吹幹機從她手上拿下來,關掉,攔腰把她抱起,往床上走去。
小別勝新婚,好一陣纏綿。
夕陽西下,窗外有鄰居的小孩在玩滑板,滑板檫著地麵一遍又一遍的響。高含從後邊摟著蘇,輕輕吹她耳邊的碎發:“請個人把院子裏的活都包了吧。別把自己累壞了。”
“我喜歡幹點活,不累。”
“公司已經做起來了,產品日趨完善。快啦!”
“嗯。”蘇不置可否,好一會才說:“你什麽時候走?”
“要呆好幾個禮拜呢。我給你帶了月餅。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你。”
“等一下你要不要再吃點什麽?一碗麵恐怕不夠。”
“夠了,餓了就吃月餅。”高含去握住蘇的手,靠近她的耳邊輕輕問:“等我老了,你還給我做香飄飄的肉粥,魚粥,地瓜紫米粥嗎?”
蘇輕聲一笑,說:“我明天就給你做。”
“為什麽?不等到我老了嗎?”
“我怕你到老了時,不願吃我做的肉粥,魚粥,地瓜紫米粥。”
“怎麽會呢?到時候我老得沒牙了,天天跟在你後邊喊‘寶貝,粥;寶貝,粥,粥’”高含學著老年人的語調,逗得蘇‘撲哧’笑了。
在家呆著的這幾個星期,高含也沒有閑著。遠程能處理的工作肯定是要做的。他趁著空閑,把門窗壞了的地方修理了,陽台上掉了漆的地方也重新刷過了。這二十年老的房子,屋頂恐怕也該換了,他找了人簽了合約,定好日子來換。空調他也檢查了一遍,確保暖氣工作正常。
幾個星期說挺長的,其實很短,眨眼高含就得回上海了。蘇忙著給他準備:維生素、鈣片兒該買了,毛巾要帶幾塊新的,杏仁、餅幹要帶點,防著晚上加班餓。
走前一天晚上蘇和麵擀皮兒包餃子,高含去幫忙,弄得到處都是麵粉。蘇把他趕出廚房,說你去看會電視去,好了我叫你。
高含坐著看電視,卻不知電視裏一群人嘰裏咕嚕在說什麽,仔細去聽,才知道看了半天,原來是個西班牙語的頻道,他啞然失笑,關了電視。忽然他明白了原來自己舍不得走,他跑去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蘇熟練地捏著餃子皮,真的想要這一刻就這麽定住!
臨上飛機他把蘇抱進懷裏,貼著她的耳朵說:“聖誕之前我就回來。你好好的,做不動的事情去找張工。”
高含一回來就忙著處理幾件棘手的事:一個客服漏洞;一名員工請求辭職。
對那個客服漏洞,他趕緊製定了方案,交給技術較強的兩名手下執行。
對那名請辭的員工,高含叫他進來談話,問他是不是已經找到新工作。聽他說還沒有,正在等麵試結果,高含告訴他這種情況公司不負責任何遣散費,他願留可以,願走請便。
結果下午那名員工就給他發郵件,聲稱還是願意留下為公司效力。高含輕輕一笑,他清楚這點伎倆。
臨下班幾位高管又碰了一下頭,討論一下新客戶、新市場的問題,從現在起,技術部門需要積極配合市場開發。
散會後郝海提醒高含:“別忘了把你的費用報銷交上去。”
高含回家填好報銷清單,附上收據,第二天送到財務部去。
財務部的小馬看見高含趕緊迎上來:“高總!您回來啦!快請坐。”
高含客氣地說:“不坐了。我這份報銷你幫我處理一下。”
“好的,我馬上就去做。您坐會,我給您泡杯茶。”
“不用客氣,謝謝你。”高含擺擺手往外走,看見主管肖明遠:“老肖!我正找你,有點事要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