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又不閑

年近不惑,忽然驚覺身邊友人夫妻或離婚,或激戰。費盡口舌勸下來,到底隻是一席話,多數僅起到耳旁風的作用。有一天拿起筆想寫下點什麽,卻不知覺寫了十萬餘字,心想,這下總是說過了吧!
正文

海不歸(11)

(2010-10-27 10:33:51) 下一個

《十一》

 

聖誕節隻幾天就要到了,在大家的幫助下,高含和蘇一天時間就將公寓裏的東西搬進了新置的家。蘇開始收拾家裏,一下子忙碌起來,她幹脆休了幾天假,本來她想一下子休假到新年,高含不讓,他說要把假留到二月份休,他們要回國互相見見對方的父母,然後在四月份,春暖花開的季節舉行婚禮。

 

他們沒有急著添置家具,想等到節後看看有沒有什麽促銷活動。主臥室有兩個大壁櫥,蘇將高含的領帶,襯衣都洗過、熨好、整整齊齊掛著;襪子、內褲都疊好放進床頭櫃裏。她以前也做這些,但從沒有像現在這麽細心,這麽全心全意。

 

平安夜下起雪來。蘇大盤小盤做了一桌子菜,看得高含直抗議,說必須得給他配置個跑步機才行。蘇跑過去在他臉上親一口,他想想,說:“這也行。”

 

飯後蘇在廚房洗刷,高含想把壁爐燒起來。上次還是何晨幫他燒的,今天他得自己琢磨琢磨。

 

一陣濃煙滾滾,蘇跑進起居室:“怎麽回事?放火燒房子啦?才買的!”

 

“忘了開天窗了,馬上就好。”高含抄了把鏟子把壁爐天窗桶開,濃煙散盡,壁火慢慢旺起來。他舒了口氣,轉身去找笤帚想掃掃地上的碎屑,忽然蘇看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麽笑!”他氣惱地問。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蘇笑著,唱著,拍著手。

 

高含跳起來,抓住蘇,把臉直往她的臉上蹭,嘴裏叫著:“賣炭婆,我叫你笑,我叫你笑!”

 

兩人笑鬧著滾到地上,幸虧有厚厚的地毯。這時,壁爐裏的火也越燒越旺,屋子裏有一股原木的清香,火星子不時爆著,讓高含想起小時候家裏的冬天,那時候也燒柴火,媽媽在灶間忙碌,他是火頭軍。

 

他把蘇樓緊,咬著她的耳根:“春節去我們家過年啊,你是我們家的兒媳婦啦!”

 

蘇嘻笑著說:“醜媳婦見公婆啊,我不要去,羞死了。”

 

高含吻她的眉,吻她的鼻子,揚聲說:“我的老婆,誰敢說醜,我大巴掌拍過去。”

 

蘇坐直身子,拿衣袖去幫他檫臉:“真心兒地回答,買這房子把你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吧?”

 

“沒呢,還剩。你老公是技術骨幹,你別愁錢的事。”高含吹著大話。

 

“我知道。我老公非同一般!不過正經說啊,我還攢著一筆錢呢!要花錢的地方,拿出來用也是一樣的”

 

“你的錢攢著,等生孩子用。”高含愛憐地去刮蘇的鼻子。

 

蘇羞紅了臉,依偎在高含的懷裏,壁爐裏的火映著她的人麵桃花,客廳裏掛鍾滴答滴答地響。她輕聲說:“我要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高含去親她的額頭,溫柔地說:“好。男孩歸你,女孩歸我。”

 

“為什麽?”

 

“窮養兒子富養女,這樣我就可以好好慣著我們的女兒。”

 

“好啊,你現在就慣她,我要吃醋!”

 

高含吻她的唇,柔聲說:“當然先慣你啦,你是我的心肝寶貝!”

 

蘇咯咯地笑,去揉高含的頭發:“男人都會甜言蜜語,你們是不是成人之前先灌過幾大桶蜜啊?”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那次我們在海邊度假時,我心裏倒是像灌了很多蜜。”高含嘿嘿笑著,探出手去招惹蘇,蘇‘啪’將他的手拍開,嘴裏笑喊‘流氓’。高含湊過去,繼續貧嘴:“這個名字不好聽,我的名字叫‘老公’,記住了啊!”

 

窗外寒風嗚咽,卷著雪花在屋頂上,陽台上,院子裏翻滾,鬆樹的枝丫承受不住積雪的重壓,斜斜地往地麵墜。誰家的小狗在玻璃窗後看雪花往下飄,時而發出‘嗚嗚’的叫聲。

 

壁爐裏火舌努力往上竄,爆出火光,驀地照見了地上兩個纏綿的身體,羞得往回一縮,繼而忍不住又竄上來,一明一滅,閃爍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顯盡人間的溫情。

 

良久。

 

高含起身去添了把火,從沙發上拽下一條毯子蓋住蘇,蘇把毯子翹起一角將他也包住。他們緊緊靠著,火光映在臉上。高含低首吻蘇的額:“我們就這樣抱著,一直到老,很老。”

 

“老了你咬不動排骨,我給你做香飄飄的肉粥,魚粥,地瓜紫米粥。”

 

高含嗬嗬地樂,喃喃道:“那次還真釣了不少魚,哪天我們再去。”

 

“你釣魚的姿勢帥極了,甩竿,收竿,那樣悠閑。”

 

“有嗎?你看見啦?”

 

“那次在湖邊釣魚,我坐在後邊看,你那樣胸有成竹,說晚上吃你釣的魚。”

 

“你看了嗎?我還以為你在看書呢。”

 

“哦,順便看看你嘛,嘿嘿。”

 

“你看的什麽書來著,什麽‘六記’的,講什麽的呀?”

 

“《浮生六記》。講一個叫沈三白的,和他的妻子伉儷情深,是古時候夫妻的典範。”

 

“我們也像他們一樣,‘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蘇轉過身去看高含,笑吟吟地說:“你還挺行啊,這麽有學問!”她歎口氣,接著說:“不過,他們沒有‘攜老’,沈三白的妻子很早就病死了。”

 

“啊!天公不作美啊。得什麽病呀,真可憐!”

 

“應該是貧血之類的吧。”

 

“貧血就死了,古代人這也太容易死啦!他們不會給她補一補嗎?”

 

“不能,他們那時候很窮。”

 

“窮,沈三白怎麽能讓他老婆窮死呢?不行,我們可不能像他們,我不能讓我老婆受窮。你等著,我一定會掙很多錢,讓你衣食無憂,不受你那個印度同事的鳥氣!”高含信誓旦旦。

 

蘇低聲地笑,緊緊偎著高含:“你不用掙很多錢,隻要記住你那句‘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話,我就會很快樂。”

 

在這個風雪籠罩的平安夜,萬家歡聚的時候,一對戀人在壁爐前偶偶情話。說著千古來不斷上演的海誓山盟,你濃我濃,忒煞情多,讓愛情這嬌嫩的花朵絢麗奪目地綻放。可是朋友,你可知道,這朵花,美麗而嬌貴,它需要你們時時真心真意的嗬護啊!

 

第二天聖誕還是去的明亮家,蘇給大虎,二虎都買了新遊戲,兩隻老虎愛屋及烏,現在越來越喜歡高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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