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又不閑

年近不惑,忽然驚覺身邊友人夫妻或離婚,或激戰。費盡口舌勸下來,到底隻是一席話,多數僅起到耳旁風的作用。有一天拿起筆想寫下點什麽,卻不知覺寫了十萬餘字,心想,這下總是說過了吧!
正文

海不歸(7)

(2010-10-22 22:21:16) 下一個

《七》

 

眨眼間夏天就快過去了。高含跟蘇不急不慢地吃飯、看電影,有時也一塊去看什麽展出,有時去朋友家聚餐。朋友們都已習慣他們出雙入對,把他們看成戀人。

 

高含卻心裏沒底。到現在為止,他們頂多拉拉手,坐在一起時,他摟過她的肩。他曾經想把蘇拉進懷裏,讓她融化在自己熾熱的胸懷,可是他沒有,他在蘇的眼睛裏看不到對等的熱烈。每次自己像在煉獄裏燃燒,卻不敢越雷池半步。他若在蘇的眼睛裏看得到一絲鼓勵,哪怕是近似鼓勵,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衝進火海。

 

他有點灰心喪氣。他不知道哪裏不對,蘇從來不拒絕出來約會,他知道他們有共同的目的 成家。但他似乎想要一點額外的東西,一點讓他心動、讓他犯點傻氣的東西。他不知道在蘇有過的那段短暫的戀愛史裏都發生了些什麽。那個倒黴的洋鬼子,一腳油門把自己踩進了鬼門關,他對蘇做了些什麽?讓這個女人至今還常常神思恍惚。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無助。在公司裏他是攻堅的高手,朋友圈子裏他也是跑前跑後解決問題的主兒,無論做什麽事情,隻要他想,他準能摸到門路,順著路子把事情辦掉。

 

但這回他摸不準了。感情這玩意實在虛虛實實,又讓人欲罷不能。他時常惱怒不堪,卻沒有地方出氣,他有的是力氣,卻不知怎麽使。

 

 

這天雪月來他的辦公室,提醒他下周是蘇的生日:“別忘了哦!”

 

生日,這個所有約會中最冠冕堂皇的理由,高含當然不會錯過。他琢磨著該挑選什麽樣的禮物,花是少不了的,但他想找一樣不一般的,讓蘇看到會眼睛一亮的。他登陸上網,四處搜尋

 

 

九月七日,蘇正在辦公室裏跟一組數據奮鬥,前台跑來敲門:“Somebody’s got an admirer!”

 

蘇抬頭看見一大把的紅玫瑰,不禁莞爾:“又老了一歲了!”。她謝了前台,湊近花束深深吸一口氣,女人離不開花,怎麽可以沒有花呢?她們本身就是絢麗綻放的花朵。

 

花叢中藏了一張卡片,上麵寫著:“高含先生請小姐共度周末 五月角海濱勝地。P.S.放心,我定了兩個房間。”

 

看到最後一句,蘇歎了口氣。她不是想要拒絕高含,她隻是不知道怎麽接受他。

 

 

五月角海濱勝地位於新澤西南部,是美國東北部頗受歡迎的度假勝地。可以出海釣魚、皮艇、衝浪,有博物館、曆史古城、精品花園。高含定了出海釣魚的船,他想跟蘇完全地融入大自然,手把手地教她甩竿。

 

因為隻有幾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打算周五晚上就開過去。高含早早做好準備,一下班就去接蘇。

 

他坐在車裏看地圖,雖然有GPS那玩意,他還是喜歡看看大致方向,否則他有一種被完全操縱的感覺。正看著,手機響了,他順手打開手機。

 

蘇背著個大旅行包走下樓,兩天兩夜的時間不算短。高含忙過來幫她提包,邊說:“不好意思,公司裏程序出了狀況,我得回去救趟火。你到我辦公室等我一下行不行?我們直接從公司走!”

 

“沒問題,這樣我們正好可以避開堵車。”

 

 

高含一股風似的卷入會議室,打開筆記本,支好演算板,準備熒光屏,放映器,一氣嗬成。他講解程序,做演算,靜下聽別人提出看法,再提出解決方案,分配各項步驟,然後回機房幫忙調試。他在工作中有一種忘我的境界,不知能不能簡單地用敬業來解釋。

 

蘇百無聊賴地等著。東看看、西摸摸,一會她起身去洗手間。回來時無意間看了一眼會議室,她看見了另一個高含。

 

他站在那裏,運籌帷幄,指點江山,仿佛這世界就在他的掌握之中。那雙眼睛炯炯有神,掃過會議室各位同僚,捕捉他需要的信息。他蹙眉,他轉身,他用筆在演算板上飛速書寫,鏗鏘有力,他俯身向大家發布指令,有條不紊。他象一位跨馬橫疆的將軍,極目俯視自己的疆土。

 

這不是那個釣魚的高含,不是那個跑前跑後為她端茶點菜的高含,這是另一個高含,或者是高含的另一麵,這是個自信成熟的男人!

 

從公司出來已經夜裏八點了,高含不住地道歉。蘇含笑看了他一眼,說沒關係,工作重要。

 

高含趕緊說:“你也重要!不,你更重要!”。他語無倫次地去開車門,心裏‘怦怦’直跳,他感覺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是那一眼,蘇含著笑瞥他的那一眼,跟她以前那種淡然的笑容不同,那裏邊有一種讓他血液加速的東西。

 

他們很晚才到達五月角的賓館。高含把蘇送回房間,囑咐她早點睡,明天一大早要起來。

 

第二天早晨天剛亮,他們就跟船出海,高含鎖定目標說要釣一冰盒的Rock Fish。船在深海某處停下,船長撒下兩三桶魚食,把大群的魚引過來。高含為蘇支好竿,上好餌,握著她的手教她怎麽甩出去。第一條魚咬鉤時,蘇忍不住尖叫,又害怕又興奮。

 

整船人都滿載而歸。船長說這是他今年帶出去的船隊裏,運氣最好的一次。蘇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算計,亮姐那裏送多少,月姐那裏送多少。。。

 

回到賓館時間還早。他們換了衣服到遊泳池邊躺著,還在暢談今天的收獲。一會蘇說想吃冰激淩,高含忙要站起來,蘇笑著說:“你躺著。今天你是大功臣,我去買。”邊說著邊已經往賓館裏邊走去。

 

高含心安理得地躺著。他側頭看見蘇拿了兩個蛋筒冰激淩向這邊走來,咧開嘴跟她笑。眼見的就要到了,卻見她腳底一滑,身體失去重心。高含跳起來趕忙去扶,人是扶住了,但蘇右手拿著的那個冰激淩一點不少全抹在了他的臉上,那模樣,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蘇看著高含一張彩妝的臉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含笑著用手點她:“回頭看我怎麽整你。”說完縱身跳入遊泳池。

 

蘇跟過去,坐在池邊,哈哈笑著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話音剛落,‘撲騰’一下被高含拉進水裏。蘇尖叫著,喊:“你幹嘛。。。”,一個吻驟然壓上來,濕潤、灼熱,帶著一股野蠻地喘息,蘇閉上眼睛,激情在瞬間膨脹。

 

 

高含睜開眼。窗外已是黃昏,夕陽將房間一角染成了金色,時間像是能在那金色中靜止 他想要時間靜止,好讓他的幸福永駐在這一瞬間。他注視著身邊熟睡的蘇,目光柔和,無限溫情。他輕輕吻她的額頭,感覺自己快樂得都快笑出聲來。他對著她的耳朵吹氣,喃喃而語:“寶貝,天黑了,起來吃東西吧”

 

蘇感覺自己睡了有一個世紀那麽久,像是小時候夏天午睡怎麽也不醒,媽媽在耳邊輕輕呼喚。她睜開眼睛,看見了另外一雙眼睛,脈脈含情。她忽然記了起遊泳池,記起了之後的放縱,她羞得滿臉通紅,一縮躲進了被子裏。

 

高含輕聲地笑,把蘇樓進懷裏,附在她耳邊柔聲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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