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秦無衣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隨筆】子陵灘 (圖)

(2010-03-30 15:37:45) 下一個



 

 子陵灘              

 

 

子陵灘,即七裏灘,起自浙江建德梅城,迄於桐廬釣台,因東漢初年名士嚴光嚴子陵,隱居在此垂釣而得名。它又名七裏瀨、嚴陵瀨,是富春江的一段,北靠富春山 ( 嚴陵山 )。南朝梁顧野王的《輿地誌》中說:“七裏灘在東陽江下,與嚴陵瀨相接。”唐代詩人劉長卿《使還七裏瀨上逢薛承規赴江西貶官》詩說:“遷客歸人醉晚寒,孤舟暫泊子陵灘。”宋代梅堯臣《送崔主簿赴睦州清溪》詩說:“輕舟不畏險,逆上子陵灘。

 

這子陵灘,跟陶淵明的菊花一樣,已經成了中國隱居文化的一個符號了。

 

大家知道,垂釣是隱居的重要表象之一。不過嚴子陵可不像薑太公,垂釣是為了引人注目,願者上鉤,而且一釣就是十年。而對子陵灘,給我印象最深的,莫過於柳亞子先生和毛澤東那兩首唱和詩了。前者那時可能心境不佳,想要回老家嘉興隱居:“安得南征馳捷報,分湖便是子陵灘 。”毛澤東則和詩說:“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黃公望(大癡道人)曾經做過一幅畫《富春山居圖》,如今收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的小說《秋山圖》,就是寫的這幅畫,小說就跟畫中的意境一樣,縹緲虛幻。大家可能還記得吳均的《與朱元思書》裏描述的那段膾炙人口的文字吧: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裏,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那一帶景色之美,可想而知。

 

這兩天翻閱南宋洪邁的《容齋隨筆.嚴州當為莊(州)》,忽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的錯誤,《隨筆》記載:

 

“嚴州本名睦州,宣和中以方寇(秦注:即方臘)之故改焉。雖以威嚴為義,然實取嚴陵灘之意也。殊不考子陵乃莊氏,東漢避顯宗諱以‘莊’為‘嚴’,故史家追書以為嚴光,後世當從實可也。”

 

在中國古代,有避諱的嚴格規矩。因此,像嚴光與漢光武帝劉秀這樣的袍澤兄弟,後來也不免要被劉秀的兒子漢顯宗改姓莊了。因為漢顯宗孝明皇帝劉莊,字嚴,他媽是陰麗華,也很有名氣,劉秀曾說:“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端莊賢淑。顯宗核心幹的也不錯,著名的洛陽白馬寺,就是他弄的:“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遣使者赴天竺求得其書及沙門,立白馬寺。”這白馬寺便是中國的第一座佛寺。

 

不過,改姓這事是嚴光始料不及的。他要是知道後來連自己的姓都被改了,說不定當年就要從七十多米高的釣台上,一頭栽到富春江了。劉秀當了皇帝後,極力想要嚴光出來做官,輔佐他建立一個和諧社會。他給嚴光的職位是諫議大夫,其實這其中的意思,不過是他想讓他舊時的同學,看到他誌得意滿的風光,然後順便給他撓癢癢而已。咱們中國人大都有擺闊的情結。就像《史記.項羽本紀》中那個書生說的:“富貴不還鄉,如衣繡夜行。”

 

所以,現在很多人都在海歸事體上趔趄著:你想,你要是乘坐空軍一號回國,OMG,那才叫真正的海歸呢!眼下在海外混的,大都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嚴光當然也明白他同學的那幾根花花肚腸子,因此就借故推托了,他就回到老家釣魚。——這的確是一個明智之舉:如今有幾個人知道當時光武帝身邊的得力大臣是誰嗎?你一下子肯定回答不上來。但是一提到子陵灘、釣魚台,大家顯然都知道。中國文人要是不會耍釣竿,那簡直就是書呆子了。

 

不過,有一點我一直沒弄清楚,為什麽嚴光一年四季都披著一件羊棉襖呢?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天,他也要在釣台上披著羊棉襖,看著潭中若隱若現的浮標。看來隱士都是有怪癖的。我想,再怎麽清淡的隱者,也要炒作的。就像湯唯炒作的是光PP,而嚴光的炒作呢,則是將身體緊緊地包庇起來,高深莫測。除此之外,他是不能跟他的同學劉秀爭一日之短長的。好了,他的那件破棉襖和他的釣竿,終於讓他流芳千古。中國文化的血脈,就是這樣流淌的。

 

嚴光釣魚之處,叫做“西台”,它的對麵是東台,也就是文天祥的谘事參軍、《西台慟哭記》的作者謝皋羽的墓地。謝皋羽在作《慟哭記》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欲哭無淚了。他“以竹如意擊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極,暮來歸兮關水黑。化為朱鳥兮有味焉食?!’歌闕,竹石俱碎。”

 

如果說,嚴光的退隱,代表的是中國古代名士的傲氣的話,那麽,謝皋羽的慟哭,則是我們這個民族的骨氣了。然而,做為最高的統治者,卻在一兩個人的名字上玩尊貴,瞎折騰,這就不能不讓人齒寒了。

 

03/2010 秦無衣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