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把客戶源分給秦菜,一方麵自然是他忙不過來。他在人間的名望,可不僅僅是一名玄術師那麽簡單。這就是人間對望的一塊招牌。所以不少大客戶在向人間總部投任務的時候,在“選擇玄術師”那一欄,絕大部分都會填白芨。
這代表他們是人間的舊客戶,並且至少是VIP客戶,對人間了解頗多。
所以所有任務表裏,白芨被點名最多。但他畢竟也隻有一個人一雙手而已。況且一些小案子他也未必願意接。所以這時候他有權決定將這些案子分給誰去做。如果不作分配,則由人間選擇適當的判官前去處理。
他轉給秦菜,也算是舉手之勞。
另一方麵嘛,他和秦菜這層關係,就算開始大家已經把價碼談好。但兩個人睡久了,多少總會有些不一樣吧?
比如現在,由他主持的部長會議,他已經習慣性坐到秦菜身邊,哪怕秦菜是坐在末位。再比如,開會的時候他沒帶筆,他會習慣性抽秦菜的筆用。再再比如,他跟秦菜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叫她的名字。
他通常隻是微微側臉,說:“這個下次你跟進一下。”
這種默契,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從哪裏培養起來的。
而這些變化,當事人一直沒有意識到。白芨睡過的女人多,當年還在作判官的時候,和女性雇主發生不正當關係,曾多次受到過人間通報批評。
直到後來,大爺的人群起而攻之的時候,太子爺曾親自下令暫停他的職務。以至於後來人間總部的投訴率創了一個新高――大批女主雇投訴人間私自更換自己的玄術師。
人間一瞧,這明明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他了。再後來,人間根本就沒人管玄術師和男女雇主怎麽樣了,反正記得收錢就行。
但是自從月莧醒來之後,他就開始“守身如玉”了。為此還有大部分女主雇投訴他服務不到位的。搞得逍遙閣的記錄員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到底這算不算顧客評分。
隻是這一次……他難道又喜歡上了這口?
幾乎所有人想到這裏都會看一眼秦菜,好在她現在容貌風情都不錯,雖然不算極品,倒也勉強符合想象。大家倒也沒吐槽白芨的品味。
七月七日,二爺生日。
出乎意料的,秦菜也接到了邀請。然後沙鷹開始給她普及常識:“人間的首腦,外號人稱太子爺。二爺陸少淮是他的二**,主要負責資源部、培訓部和客服部。”
秦菜覺得很新奇,也有些興奮――她總算是接解到人間的一點□了:“二**?那是不是還有大**?他既然是首腦,為什麽要叫太子爺?這不是自降一輩兒嗎?為什麽不叫太上皇?判官是不是也屬於二爺的?我見師叔對二爺似乎是對上司的樣子。”
這些事知道的人不能太多,所以這時候兩個人是在房間裏。沙鷹攬著秦菜,秦菜穿著沙鷹一號,躺在他懷裏研究一本《古今玄術雜談》,沙鷹正研究她。
“太子爺的大**名叫岑古楊,他主要負責人間的市場部和監查部。老爺子為什麽叫太子爺我不知道,但沒人會當麵這麽叫他。那估計是他以前的稱呼吧。如果二爺的生日宴上他出現,而你又有機會跟他說話的話,叫他老爺子就好。判官部是個獨立的部門,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屬於二爺管。他負責清理人間認為需要出動他們清理的人。比如叛徒、比如敵人。”
秦菜咂舌:“這麽說來,判官這工作真是又危險又沒意思,平時還要被白芨訓。”
沙鷹淺笑:“但是整個人間裏,叛官的待遇是最好的。”
秦菜倒是曉得:“他們也是整個人間實力最牛逼的嗎?”
沙鷹點頭:“人間的判官就像特種兵和普通兵種的區別。”
秦菜想了一陣,突然問:“你也想當判官?”
沙鷹的食指在她腰間畫圈兒:“你不覺得那很刺激嗎?”
秦菜搖頭:“我不喜歡刺激。”
沙鷹拍拍她的頭,她微微仰起臉,脖子微微後仰,雪白光滑的頸項優美展現,鎖骨的弧度顯得非常性感。那雙美目似乎被燈光迷了,微微地眯起,紅唇微翹,風情宛然。她已經知道用什麽姿勢能夠完全突出她的身線,她已經清楚怎麽樣的動作能夠讓他更加賣力地疼愛。
這些都是他教的。
沙鷹埋頭吻住她,突然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在想什麽。
秦菜現在也滿喜歡跟沙鷹做,他的熱情,能夠感染她、燃燒她,讓她完完全全地釋放自己。慢慢地她也習慣了這種熱情,她會全身心地投入到每一場歡愛裏,將快感挖掘出來,感染別人,也分給自己。
這一分心,居然不在狀態了。他多機敏的人,當即起身去抽屜裏找了兩張表格:“把這兩個人的事解決掉。”
秦菜看了一下,是兩個人的資料,一個是精神**,下麵有沙鷹寫的病曆。另一個是羊顛瘋。秦菜看了一下分析,確實全部是陰性信息作怪,這才點頭:“好。”
她答得痛快,全沒想到這些用來幹嘛。沙鷹覺得好笑:“他們很快會為你塑像,二爺生辰之後你再過去一下。以後不定期也要過去。”
這個有他操辦,秦菜也不需要費心:“你安排吧。”
有了這事的緩衝,沙鷹終於緩過來。他把秦菜抱到胸口,出乎意料地不再主動:“今晚你來吧。”
秦菜還是紅了臉:“我怎麽來啊?”
沙鷹吻著她細嫩的小手:“像我平時做的那樣,讓我和你自己……都快樂。”
秦菜抿著唇,看著躺倒任嚐的沙鷹,像是狗咬刺蝟一樣不知從何處下手。沙鷹淡笑:“要努力啊,不然他估計也快厭了你了。”
秦菜考慮了一陣,終於開始回想沙鷹以前的步驟。沙鷹慢慢地教她:“不要生硬,要自然。不到最後不要一、絲-不掛,因為衣物是身體最美好的裝飾。做的時候要顧忌對方的視覺享受,雲鬢四散和蓬頭垢麵是完全不一樣的。”
秦菜一點一點地做下去,他也很有耐性,慢慢地教。秦菜也不禁狐疑了:“沙鷹,你培訓中心的課程不會還負責調-教吧?”
沙鷹濃眉微揚:“別拿我和那些三流調-教師相比。”隨後他又得意地道,“得總教官親自指點,你前景非凡的。”
秦菜簡直無語。
第二天,二爺生辰。
秦菜仍然用白芨一號,談笑準備了一件紫色的晚禮服,自然是華貴嫵媚。而沙鷹一看,卻擺手阻止。他從秦菜衣櫃裏挑了一條很簡單的白色手工刺繡的裙子:“就這個,戴耳釘,不要配飾。”
秦菜雖然奇怪,但仍然照做了。她收拾好,幾乎是素麵朝天地跟著沙鷹走了。
二爺生辰,像沙鷹這種職位自然也會接以邀請的。兩個人一同進展,隻是沙鷹沒有挽住秦菜。秦菜知道他這麽做肯定有原因,也沒多問。
會場一片安靜,二爺還沒到,秦菜先找了個角落裏坐好。餐台上有酒和吃的,這次宴會是自助的。秦菜沒動手,倒是陳科過來,順便給她拿了杯酒。
“白先生沒一起來?”他很自然地問。秦菜微滯,也很自然地答:“不知道,可能晚點吧。”
又等了一會兒,白芨果然也來了,隻是他身邊跟著一個美人――他居然帶了月莧過來。
月莧今天穿了一件煙青色的複古晚禮服,她本就有著古典美女的氣質,這件衣服選得簡直是恰到好處。她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有點局促。但那種不安稍稍浮現,更顯得纖弱柔美。
白芨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挽著月莧去到餐台,給她拿了杯蘇打水。
幾個部長都不時看看月莧,又看看秦菜。秦菜倒是自然得很,她還過去跟月莧打了招呼。見到她,月莧明顯十分開心:“我本來不想來的,這裏麵的人我都不認識。”
她魂魄不齊,記憶也有限得很。秦菜柔聲安撫她:“慢慢就都會認識的。我剛進來的時候可也誰都不認識呢。”
兩個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白芨站在旁邊,拿出一根煙,看看月莧,又沒抽。從頭到尾他隻望了秦菜一眼,意思很明確。
最後看秦菜似乎真的沒有惡意,他就在旁邊坐下來,任由兩個女孩子談天說地去了。秦菜把人挨個兒指給月莧認識,先從自己熟的開始。
月莧神情微怯,偷偷扯了扯秦菜的衣角:“好了吧,我認不了那麽多的。”
秦菜不在意:“忘記了就再問,你要是多問一遍,他們睡著了都會笑醒。哦,除了那邊那個,那邊那個叫黎明淵,他老婆很賢惠……”
各色目光從四處湧來,站在中間成為焦點,月莧已經習以為常。否則她一定會察覺這些目光都帶了些豔羨――白先生不愧是白先生啊,這是養了一對姐妹花嗎?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又差點遲到了
白芨把客戶源分給秦菜,一方麵自然是他忙不過來。他在人間的名望,可不僅僅是一名玄術師那麽簡單。這就是人間對望的一塊招牌。所以不少大客戶在向人間總部投任務的時候,在“選擇玄術師”那一欄,絕大部分都會填白芨。
這代表他們是人間的舊客戶,並且至少是VIP客戶,對人間了解頗多。
所以所有任務表裏,白芨被點名最多。但他畢竟也隻有一個人一雙手而已。況且一些小案子他也未必願意接。所以這時候他有權決定將這些案子分給誰去做。如果不作分配,則由人間選擇適當的判官前去處理。
他轉給秦菜,也算是舉手之勞。
另一方麵嘛,他和秦菜這層關係,就算開始大家已經把價碼談好。但兩個人睡久了,多少總會有些不一樣吧?
比如現在,由他主持的部長會議,他已經習慣性坐到秦菜身邊,哪怕秦菜是坐在末位。再比如,開會的時候他沒帶筆,他會習慣性抽秦菜的筆用。再再比如,他跟秦菜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叫她的名字。
他通常隻是微微側臉,說:“這個下次你跟進一下。” 這種默契,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從哪裏培養起來的。
而這些變化,當事人一直沒有意識到。白芨睡過的女人多,當年還在作判官的時候,和女性雇主發生不正當關係,曾多次受到過人間通報批評。
直到後來,大爺的人群起而攻之的時候,太子爺曾親自下令暫停他的職務。以至於後來人間總部的投訴率創了一個新高――大批女主雇投訴人間私自更換自己的玄術師。
人間一瞧,這明明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他了。再後來,人間根本就沒人管玄術師和男女雇主怎麽樣了,反正記得收錢就行。
但是自從月莧醒來之後,他就開始“守身如玉”了。為此還有大部分女主雇投訴他服務不到位的。搞得逍遙閣的記錄員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到底這算不算顧客評分。 隻是這一次……他難道又喜歡上了這口?
幾乎所有人想到這裏都會看一眼秦菜,好在她現在容貌風情都不錯,雖然不算極品,倒也勉強符合想象。大家倒也沒吐槽白芨的品味。
七月七日,二爺生日。
出乎意料的,秦菜也接到了邀請。然後沙鷹開始給她普及常識:“人間的首腦,外號人稱太子爺。二爺陸少淮是他的二**,主要負責資源部、培訓部和客服部。”
秦菜覺得很新奇,也有些興奮――她總算是接解到人間的一點□了:“二**?那是不是還有大**?他既然是首腦,為什麽要叫太子爺?這不是自降一輩兒嗎?為 什麽不叫太上皇?判官是不是也屬於二爺的?我見師叔對二爺似乎是對上司的樣子。”
這些事知道的人不能太多,所以這時候兩個人是在房間裏。沙鷹攬著秦菜,秦菜穿著沙鷹一號,躺在他懷裏研究一本《古今玄術雜談》,沙鷹正研究她。
“太子爺的大**名叫岑古楊,他主要負責人間的市場部和監查部。老爺子為什麽叫太子爺我不知道,但沒人會當麵這麽叫他。那估計是他以前的稱呼吧。如果二爺的生日宴上他出現,而你又有機會跟他說話的話,叫他老爺子就好。判官部是個獨立的部門,嚴格意義上來說不屬於二爺管。他負責清理人間認為需要出動他們清理的人。比如叛徒、比如敵人。”
秦菜咂舌:“這麽說來,判官這工作真是又危險又沒意思,平時還要被白芨訓。”
沙鷹淺笑:“但是整個人間裏,叛官的待遇是最好的。”
秦菜倒是曉得:“他們也是整個人間實力最牛逼的嗎?”
沙鷹點頭:“人間的判官就像特種兵和普通兵種的區別。”
秦菜想了一陣,突然問:“你也想當判官?”
沙鷹的食指在她腰間畫圈兒:“你不覺得那很刺激嗎?”
秦菜搖頭:“我不喜歡刺激。” 沙鷹拍拍她的頭,她微微仰起臉,脖子微微後仰,雪白光滑的頸項優美展現,鎖骨的弧度顯得非常性感。那雙美目似乎被燈光迷了,微微地眯起,紅唇微翹,風情宛然。
她已經知道用什麽姿勢能夠完全突出她的身線,她已經清楚怎麽樣的動作能夠讓他更加賣力地疼愛。
這些都是他教的。
沙鷹埋頭吻住她,突然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在想什麽。
秦菜現在也滿喜歡跟沙鷹做,他的熱情,能夠感染她、燃燒她,讓她完完全全地釋放自己。慢慢地她也習慣了這種熱情,她會全身心地投入到每一場歡愛裏,將快感挖掘出來,感染別人,也分給自己。
這一分心,居然不在狀態了。他多機敏的人,當即起身去抽屜裏找了兩張表格:“把這兩個人的事解決掉。”
秦菜看了一下,是兩個人的資料,一個是精神**,下麵有沙鷹寫的病曆。另一個是羊顛瘋。秦菜看了一下分析,確實全部是陰性信息作怪,這才點頭:“好。” 她答得痛快,全沒想到這些用來幹嘛。沙鷹覺得好笑:“他們很快會為你塑像,二爺生辰之後你再過去一下。以後不定期也要過去。” 這個有他操辦,秦菜也不需要費心:“你安排吧。”
有了這事的緩衝,沙鷹終於緩過來。他把秦菜抱到胸口,出乎意料地不再主動:“今晚你來吧。”
秦菜還是紅了臉:“我怎麽來啊?”
沙鷹吻著她細嫩的小手:“像我平時做的那樣,讓我和你自己……都快樂。”
秦菜抿著唇,看著躺倒任嚐的沙鷹,像是狗咬刺蝟一樣不知從何處下手。
沙鷹淡笑:“要努力啊,不然他估計也快厭了你了。”
秦菜考慮了一陣,終於開始回想沙鷹以前的步驟。
沙鷹慢慢地教她:“不要生硬,要自然。不到最後不要一、絲-不掛,因為衣物是身體最美好的裝飾。
做的時候要 顧忌對方的視覺享受,雲鬢四散和蓬頭垢麵是完全不一樣的。”
秦菜一點一點地做下去,他也很有耐性,慢慢地教。
秦菜也不禁狐疑了:“沙鷹,你培訓中心的課程不會還負責調-教吧?” 沙鷹濃眉微揚:“別拿我和那些三流調-教師相比。”隨後他又得意地道,“得總教官親自指點,你前景非凡的。”
秦菜簡直無語。
第二天,二爺生辰。
秦菜仍然用白芨一號,談笑準備了一件紫色的晚禮服,自然是華貴嫵媚。而沙鷹一看,卻擺手阻止。他從秦菜衣櫃裏挑了一條很簡單的白色手工刺繡的裙子:“就這個,戴耳釘,不要配飾。”
秦菜雖然奇怪,但仍然照做了。她收拾好,幾乎是素麵朝天地跟著沙鷹走了。
二爺生辰,像沙鷹這種職位自然也會接以邀請的。兩個人一同進展,隻是沙鷹沒有挽住秦菜。秦菜知道他這麽做肯定有原因,也沒多問。
會場一片安靜,二爺還沒到,秦菜先找了個角落裏坐好。餐台上有酒和吃的,這次宴會是自助的。秦菜沒動手,倒是陳科過來,順便給她拿了杯酒。
“白先生沒一起來?”他很自然地問。秦菜微滯,也很自然地答:“不知道,可能晚點吧。” 又等了一會兒,白芨果然也來了,隻是他身邊跟著一個美人――他居然帶了月莧過來。
月莧今天穿了一件煙青色的複古晚禮服,她本就有著古典美女的氣質,這件衣服選得簡直是恰到好處。她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有點局促。但那種不安稍稍浮現,更顯得纖弱柔美。
白芨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挽著月莧去到餐台,給她拿了杯蘇打水。
幾個部長都不時看看月莧,又看看秦菜。秦菜倒是自然得很,她還過去跟月莧打了招呼。見到她,月莧明顯十分開心:“我本來不想來的,這裏麵的人我都不認識。”
她魂魄不齊,記憶也有限得很。秦菜柔聲安撫她:“慢慢就都會認識的。我剛進來的時候可也誰都不認識呢。”
兩個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白芨站在旁邊,拿出一根煙,看看月莧,又沒抽。從頭到尾他隻望了秦菜一眼,意思很明確。
最後看秦菜似乎真的沒有惡意,他就在旁邊坐下來,任由兩個女孩子談天說地去了。秦菜把人挨個兒指給月莧認識,先從自己熟的開始。
月莧神情微怯,偷偷扯了扯秦菜的衣角:“好了吧,我認不了那麽多的。”
秦菜不在意:“忘記了就再問,你要是多問一遍,他們睡著了都會笑醒。哦,除了那邊那個,那邊那個叫黎明淵,他老婆很賢惠……”
各色目光從四處湧來,站在中間成為焦點,月莧已經習以為常。否則她一定會察覺這些目光都帶了些豔羨――白先生不愧是白先生啊,這是養了一對姐妹花嗎?
第一百六十七章:今天早點更~
秦菜把大部分人都跟月莧介紹了,這些人一見她是和白芨一起過來的,當然也不敢怠慢。月莧不大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好在大家都彬彬有禮,沒出什麽大麻煩。
不一會兒,外麵一陣安靜,秦菜轉頭看過去,就見二爺進來。他穿著一身藍色的休閑西裝,身邊……咦,他身邊的女人居然坐著輪椅。
秦菜心中微疑,突然明白過來——這可能就是二爺的夫人了。曾經有判官讓白芨過去給她瞧過病,看來她身體確實是不好。
秦菜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位夫人,她穿著寶藍色的正裝,頭發高高盤起,耳邊的水晶耳環襯出修長的頸項。雖然麵上帶了幾分病態,但仍然可以看出是個標準的美人。這時候她懷裏抱了一條狗,狗脖子上帶著一條黑色扣帶。
月莧也有幾分好奇,她抓著秦菜的手,低聲問:“那是誰?”
二爺夫人的目光很快也掃了過來——月莧這身煙青色禮服要論顏色並不出眾,發型也沒有做,她隻是隨意挽了一個低發髻,在上麵別著朵白色的綢花。但是這樣純淨的打扮,已經占盡了一室麗色。
周圍的人紛紛上前跟二爺和輪椅上的夫人打招呼。白芨起身,牽起月莧,也過去問了個好。見白芨一直牽著月莧,輪椅上的女人這才移開目光。
秦菜也上前,但是她剛剛走近,二夫人懷裏抱的那條小狗突然衝著她一陣狂吠。月莧嚇得後退了一步,手裏的酒潑在白色的地毯上。二夫人目光這才轉移到秦菜身上。
秦菜那天穿著可謂樸素,白色刺繡的裙子旗袍一樣貼身。手腕、指間什麽飾物也沒帶。連妝都化得極淡。
“是她嗎?”她首度開口說話,聲音裏帶著一種寒氣。好像古代皇太後問起一個宮女時的神情。二爺看了眼白芨,白芨略略點頭:“二嫂,裏麵談吧?”
她仍然看秦菜,秦菜雖然很不爽這目光,但是站著沒動。白芨領了他們往裏走,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沒有人再說話。
這個輪椅夫人,看樣子不太友善呢。秦菜不動聲色,對方懷裏那條狗衝著她呲牙狂叫,一副想要撕而啖之的模樣。
“你嚇到我的狗了。”她順順懷裏的小狗,以極優雅的姿勢安撫。那語態,像是貴婦遇到一個拉人力三輪的。
秦菜微怔,隨即退後幾步:“對不起夫人,我不該靠太近。”
那位輪椅夫人看了看麵前的地毯,突然擰眉道:“這麽髒,怎麽進去?”
因為是夏天,這裏鋪的是白色薄地毯,上麵有雪花的暗紋,燈光打過的時候,暗紋成影,如同滿天飛雪。剛剛月莧那杯酒是調酒師調的蘋果酒,酒分兩色,下層是琥珀色,上層是草青色。裏麵還有切成星星狀的蘋果小碎粒。
這時候傾在地上,痕跡是比較明顯。
月莧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白芨,白芨展臂將她摟在懷裏。他對這位輪椅夫人,倒是沒有其他人的畏懼:“愣著幹什麽,沒聽見夫人的話嗎?”
他這話是衝旁邊的服務生說的。服務生立馬找了地毯清潔劑過來,正要動手,那位輪椅夫人突然厲聲道:“走開。”
服務生拿著清潔劑不知所措,秦菜隻得接過他手裏的清潔劑,她半蹲在那灘酒漬麵前,先把清潔劑噴上,然後扯了自己白色的裙裾,輕輕擦洗那一灘青黃相間的酒漬,並隨手把果粒撿在手上。
周圍一時沒人說話,暗裏許多人偷眼打量白芨。秦菜和他的關係,在部長之間可不是秘密。白芨的臉色確實有些難看,但他隻是牽著月莧,什麽話也沒說。秦菜很快把地毯上的汙漬擦幹淨,她白色的裙擺也染上了一大堆青黃交融的顏色。
她如同不覺,隨手把清潔劑遞給旁邊的服務生,輕聲道:“夫人,已經幹淨了。”
看著光潔如新的地毯,輪椅上的女人點點頭,她身後的保姆這才推著她緩緩往前走。秦菜手上全是清潔劑的味道,月莧掙脫白芨的手,用一種很陌生的目光打量這裏。白芨輕聲安撫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月莧拖著秦菜去洗手,秦菜隨手在裙擺上擦了擦手:“沒事沒事,以前他幹過比這更讓我難堪的事。”
白芨眉頭微皺,秦菜很識趣地沒有說下去:“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二爺他們已經進了裏麵,月莧秀眉緊蹙,秦菜見她實在是沒有聊天的興致,這才低聲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這裏和你沒關係。”
月莧抬頭看她,那一雙眸子比任何一種昂貴的珠寶都光潤通透:“你不走嗎?”
秦菜笑著搖頭:“我可不敢。回去吧。”
白芨上來握住她的手,跟二爺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就走出逍遙閣內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麽不高興,今天那女人也沒為難月莧不是嗎?
那幹嘛還生氣?
走出內閣的時候他微微回頭,見秦菜靠在窗口,和一個判官說笑。那一身白裙下擺,青黃相間,如同秋天的筆墨。
她不會離開,甚至不會表露一絲委屈或者不悅,因為在這裏,她沒有任何可以任性的資本。
生日宴會正式開始的時候,二爺打電話給白芨:“不過來了?”
白芨隻是淡淡道:“還有事,不過去了。”
二爺突然笑了:“你跟藍愁也有一腿?”
那邊沉默了一陣,突然說了聲:“嗯。”
這回輪到二爺驚訝了,他居然就這樣承認了。白芨卻突然又說了一句:“待會我過來接她。”
大廳裏,秦菜望著滿桌子的東西吃不了,她也端了杯青蘋果,慢慢啜飲。那邊沙鷹走過來,抬手理理她的頭發。秦菜沒好氣:“現在知道過來了?剛才去哪了?”
沙鷹淡笑:“我要是剛才過來,你就不可憐了。”
秦菜不憤:“你沒過來我也不可憐啊。”
沙鷹不再說話,低頭把她手上青蘋果酒裏麵的蘋果粒全都挑出來。外麵一陣熱鬧,是二爺帶了他的輪椅夫人出來。秦菜突然歎了一口氣:“真不想在這個地方呆啊。”隨後她拿起酒杯,收了所有沙鷹教給她的風情,規規矩矩地走過去。
得體的笑容綻放在年輕的臉上,不誇張也不勉強,她和身邊的人說笑著碰杯,偶爾跟著人群起哄,不見任何異樣。
等到宴會結束,秦菜到家的時候,談笑就皺了眉:“衣服怎麽回事?”
秦菜倒是什麽也沒說,很快放好水洗澡。剛剛才把睡衣換好呢,白芨已經打來電話,依然是報了地點。她隻得又換衣服出去。
好在今天她的駕照下來了,談笑把自己的車鑰匙給她。秦菜甩著鑰匙出門,身後談笑突然又叫住她:“菜菜。”
從去過秦菜家裏之後,他就不再叫秦菜藍愁了。秦菜轉過臉,他上前幾步,突然擁抱了她一下,柔聲道:“早點回來。”
他雖然什麽都不說,但這個人的心思,確實比誰都聰慧。秦菜心裏一暖,揚起頭吻了吻他的額角。
來到白芨報出的地方,秦菜著實有點意外——這裏居然是一家珠寶店。有店員已經等在外麵了,見到秦菜往裏張望,遂上前很禮貌地問了一句:“請問您是秦小姐嗎?”
秦菜這才知道白芨已經進去了。這次是玩什麽?在珠寶店裏?
她咂了咂舌,走進二樓vp室。裏麵是個小展廳,玻璃的透明展櫃,上麵藍色的燈光照得各種珠寶光芒萬丈。見秦菜進來,白芨頭也沒抬:“替月莧選一件。”
秦菜在裏麵看了看,指著一條藍色鑲鑽的寶石項鏈道:“這個吧,這個適合她。”
有店員替她端了咖啡上來,她接過來。負責接待的是珠寶店的經理,這時候他趕忙開口:“秦小姐果然是很有眼光,這條項鏈名叫藍月之心,其上鑲嵌108顆南菲鑽石,d色透明度,e級完美切工……尤其是上麵這顆藍寶石……”
他滔滔不絕地介紹,秦菜聽得索然無味:“好了好了,反正你也不會說它的缺點。”
白芨掏出信用卡:“就這條吧。”
對方把鏈子從櫃台裏取出來,小心翼翼地包裝,白芨突然又道:“你也選一件吧。”
秦菜指指自己:“我?”
白芨看也沒看她,她倒是確定這句話沒聽錯了。眼看那位經理又要過來介紹,秦菜小手一揮:“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店裏最貴的是哪件?”
那位經理一怔,估計還沒見過這麽選珠寶的。連帶白芨都覺得無語。
那位經理很快從保險箱裏拿出一個箱子,秦菜還以為是什麽東西,湊過去一看——箱子裏是一顆藍紅相間的寶石,兩色交融的地方呈通透的品紅色,而且個頭不小。
“秦小姐,這是本店的鎮店之寶,是一顆紅寶石和藍寶石連體而生的鴛鴦寶石,足有51.41克重……”他滔滔不絕地介紹,秦菜揮揮手:“就它吧就它吧。”
握著那顆雞蛋大小的寶石,秦菜腳步輕快地走出店門,身後的經理還想問她要不要在本店加工她也沒理。前腳踏出店門,她就嘀咕開了:“喵的,怎麽便宜的都是已經打成成品的,貴的還隻是塊石頭啊!”
白芨跟在後麵,自然有聽見。他微揚了唇角,本來計劃馬上回去的,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去那邊,開個房間。”
他衝對麵的一個快捷酒店揚了揚下巴。
這時候剛好八點過十分,天已經黑透了。秦菜過去一問,人家一聽沒預訂,直接就說沒房了——她和白芨都沒有這個酒店的vp卡。
白芨便準備另外選地方,路過天心花園的時候,秦菜突然停了車。她鬼鬼祟祟地鑽進了林叢裏,衝著白芨招招手。那顆雞蛋大小的寶石被她當文玩核桃一樣握在手裏。還在路燈的照射下閃了閃光。
白芨就不解了——停在這裏幹嘛?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芨下了車,路燈暗黃,風吹草木,空氣中飄散著桂花的暗香。
“幹什麽?”他順著秦菜的方向走過去,光線越來越暗,草木漸深。螢火蟲像是漂浮的光點,隨風飄舞。秦菜躲到草木深處,白芨也隻有走過去。
公園,他自然是來過無數次,但是這麽晚了鑽到這種地方,他確實是第一次——月莧那樣冰肌玉骨的瓷人兒,他舍得往這樣的地方帶嗎?
秦菜縮在一株月季花下,燈光已經完全被草木阻隔,隻能從零星月色中看見她的身影。白芨心中微動——她是想……在這裏?
他坐到秦菜身邊,秦菜小鳥依人一樣依偎進他懷裏。白芨還是有些不適——隔著幾叢花木的不遠處,就有一對小情侶正在喁喁私語,不時傳來一些奇怪的響動。
他摸摸秦菜的背,她穿了一件真絲的襯衣,下麵是及足踝的長裙,飄逸中帶了一絲純真。白芨拍拍她,居然也帶了一絲柔和之意:“這裏不幹淨,換個地方。”
秦菜的手已經伸進了他襯衣裏,那圓潤的指甲輕輕勾劃過他的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動。
那雙靈巧的小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遊走了一遍,最後跪在他麵前,緩緩解開他襯衣的衣扣。白芨低頭看她,她卻緩緩退後,在隱約的星光中,她緩慢地解開自己的上衣。白芨即使在黑暗中視力也不錯,能夠看到她裏麵精致的胸衣。
他喉頭微咽,秦菜身邊是顆開得正豔的月季,那鮮豔的花朵垂下來,正好掩在她胸前。使得她即使是解了胸衣,白芨也隱隱約約沒有看到所有的內容。
旁邊那對小情侶似乎也進入了狀態,女人壓仰的低吟隱隱傳來,白芨向秦菜招手:“來。”
喉嚨裏已經有點發幹。秦菜笑著搖頭,她摘掉頭花,發如潑墨。白芨上前一步,眼看就要握住她的手,她往後一躲,又縮進了花叢裏。白芨都有些緊張——她丫頭膽子也不小,萬一被人看見……
這裏草木繁多,追了一陣,他活動開了,一把抓住了秦菜的足踝。那肌膚又光滑又細膩,比之月莧也不遑多讓。他微喘著將她壓住,右手順著足踝往上撫摸。
秦菜嬌笑著用另一隻腳踢他的手,他反手將她壓得俯趴在草木叢中。這時候她上身已經寸縷不著,半身裙卻好好地穿在身上。那裙裾的質感極佳,握在手裏涼涼滑滑,他用下-身緩緩摩擦著她的腿,讓她感受自己的需要。
秦菜伸手去撫摸他火熱堅硬的地方,那隻胳膊細膩光滑,手腕上還戴著一朵白色的綢花。在這樣一片雜草亂樹之中,她卻如含苞的白玫瑰,披月沾露,帶著驚心動魄的美麗悄然綻放。
白芨再也忍不住,撩起她的長裙,將裏麵精致的蕾絲小褲褲扯下來,隨後拉開自己的褲鏈,掏出那根巨物,最後腰身往前用力一挺。秦菜悶哼一聲,他俯趴在她背上,她的背部沾染了月色的清輝,泛出如玉般朦朧通透的質感。如果一尾出水的美人魚一樣。
他瘋了一樣聳動腰身,突然有一種強-暴她的快感。秦菜感覺到他的粗暴,她扭著身子半假半真地反抗。白芨很快就更興奮,他略微粗糙的手撫遍了她每一寸肌分膚,很有幾分愛不釋手的味道。
這邊戰況的激烈程度很快就蓋過了那邊的小情侶,不一會兒,有人從草木間探了個頭。光線實在太暗,秦菜連他的臉都看不清。
“哥們,你這是要挑戰我……”話沒說完,他就看見花叢裏的秦菜,她那若隱若現的身姿,曼妙無比,長裙還穿在她身上,更襯得腰身纖細。她昂起纖長的頸項,美人蛇一樣邪豔。他深吸了一口氣,白芨沉喝:“滾!”
那顆腦袋立刻縮了回去,白芨把秦菜從地上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再度繼續。秦菜一改方才的妖嬈,溫順地吻著他的下巴。
隱隱的胡渣紮在細嫩的臉頰,有點癢癢。白芨以最深的姿勢貫穿她,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身上沁出了細密的香汗,白芨瘋狂之後,竟然也起了幾分憐意。他低頭與她深深擁吻,最後用力往上一頂,將雨露均布給她。
兩個人都急促地喘息,秦菜本來是要去找自己的衣服,白芨壓著她,不一會兒既然又雄糾糾、氣昂昂了。
秦菜明白了他的意思,順手把他推倒在草叢裏,然後坐到他身上。他也沒什麽表示,隻是一雙手依然撫摸著她每一處輪廓。兩個人正在胡混,突然樹叢裏藍光一閃——白芨的電話響了。
他雙手枕著頭,秦菜隻好爬過去,把手機摸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她很自覺地把手機遞給白芨。白芨微微皺眉,按下了接聽鍵。秦菜轉而去尋自己的衣裳,正扣著襯衣的扣子,身後突然一雙手攬了過來。
先前她還以為是白芨呢,不料一股帶著煙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妹子技術不錯,多少錢一晚?”
秦菜轉身瞟了一眼,正是剛剛探頭過來的那個男人。難怪那邊悄無聲息了,敢情他在這兒等著呢。秦菜隨手在他手背上一跳,男人摟著她的手條件反射般彈跳了一下。她側身避開那雙鹹豬手,聲音卻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可不便宜呢。”
男人嘿嘿直笑:“你這種貨色,在這裏確實是太可惜了。走,哥哥帶你開房去。你要願意長期的……條件好商量。”
秦菜吃吃嬌笑:“長期什麽條件?短期又什麽□?”
男人盯著她未扣嚴實的領口,眼珠都快跳將出來:“你開個價吧。如果長期的話哥哥在三環以內給你買套房,怎麽樣?”
秦菜嘖嘖直歎:“不錯不錯。短期呢?多少錢一晚?”
那邊白芨接完電話,就見這貨正跟人愉快地談價錢呢!他伸手把秦菜拎過來,這才看見她襯衣有三個扣子沒扣。男人的眼珠就粘在這兒呢。
他隨手把她第一顆扣子扣好,喝了一聲:“胡鬧什麽?”
秦菜倒是不以為意:“做做市場調查嘛。走吧。”
白芨不爽了:“我有說過要走嗎?”
這回輪到秦菜奇怪了:“剛才月莧不是打電話了?”
白芨突然有點煩燥,複冷聲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秦菜也跟著訕笑:“我一直就很有自知之明嘛。”
那個男人還幹站著呢,白芨橫了他一眼,邊扣衣服邊往外走。幾步之後發現秦菜已經找到了她的包和那塊鴛鴦寶石,這時候還準備再跟人家神侃了。
他走過去,一把拎起秦菜就往外走。男人不幹了,連忙追出來:“你這個人幹嘛呢?”
他伸手過來,準備搭救秦菜,來一回英雄救美。不料手剛一伸過去就被白芨拿住,然後一個反剪,他嗷地一聲就癱地上了。
秦菜不安地搓著手:“啊啊,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白芨把她拎上車,神色不善:“不要得寸進尺。”
秦菜複又依偎過去,語聲嬌軟:“你把我挑起來了,又要去安慰別人,還不許我跟人聊聊天啊?”
白芨摸摸她的頭,倒是不怎麽生氣了:“我明天過天廬灣。”
秦菜悻悻地嘀咕:“不用了,回天廬灣我還解決不了嗎?誰稀罕你!”
她下了車,仍舊上了談笑那輛車,開回天廬灣。離開了白芨的視線,她心情變得很好,突然打電話給月莧:“明天有家西餐廳開張,我們去試吃啊。”
“好啊。”月莧聲音依然溫柔,秦菜壞笑:“我找個人請客。”
約好了時間,她隨即撥通了白河的電話:“師父,明天有家西餐廳開張,你陪我去吃飯嗎?”那頭白河的聲音帶著點近乎無奈的寵溺:“你不要點太貴的東西就好。”
太久沒見,他也想秦菜了吧?
秦菜手舞足蹈:“師父你要帶足錢,千萬千萬呀,我怕我明天會吃得比較多。”
白芨在月莧打完電話半個小時後就到了家。月莧奇怪地發現他灰白相間的格子襯衣上沾著粉粉的花汁,隱隱還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她隻以為白芨跟誰打架了,不由低聲道:“要小心些,不要動不動就和人爭執好不好?”
白芨微怔,突然也覺得很愧疚——現在他都做了些什麽?
他攬過月莧,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我會小心的。”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就算知道對不起又怎麽樣?那種感覺吸-毒一樣讓人上癮。他能斷絕和秦菜的來往嗎?
為什麽現在……好像泥足深陷的人變成了他?
第二天一早,月莧很快收拾整齊,白芨前腳出門,她後腳就給秦菜打了電話。秦菜開車過來接她。兩個人直奔說好的西餐店。秦菜邊開車邊和她說話,月莧突然發現秦菜的裙裾上沾著什麽東西。
她掏了濕巾俯身幫她擦拭,突然發現那是一種花汁,呈淡淡的粉色。
這顏色,怎麽會這麽眼熟?
月莧,如果……如果知道真相,怎麽辦?
第一百六十八章:關得好快
秦菜還在跟她說話,見她愣神,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了?”
月莧勉強笑笑,突然指著她裙子的花漬:“這是什麽?”
秦菜提起裙角看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不知道哪裏沾的花泥吧。”
月莧抬眼望她,突然問了一句:“菜菜,你昨天是不是和白芨在一起?”
秦菜笑容不變:“沒有啊,他平時很忙的,有空就陪你了,怎麽可能跟我在一起?”
月莧喔了一聲,沒再說話。她似乎真的相信了。
“怎麽了?”秦菜反問了一句,月莧搖搖頭,終於展露了她的仿偟:“我覺得他變了,他身邊的人也變了。以前的他不會有這麽多秘密,他身邊的人也都很和氣。”
秦菜知道她還在為那天二夫人的事耿耿於懷,不由溫柔地拍拍她的手:“人都會變的吧。”
月莧神色失落:“他哪裏也不讓我去,我知道他在關心我,可是我也會害怕這種什麽都不知道,誰也不認識的日子。我真羨慕你,能夠想去哪就去哪。”
秦菜失聲而笑:“好啦,關在金絲籠裏的鳥,這是存心說出來讓我嫉妒呢吧?”
月莧搖搖頭,突然又說:“你可能不會懂。”
秦菜也沒再問,很快就到了那家西餐廳,她把車鑰匙交給車童,牽著月莧進去。剛剛走到門口,秦菜就看見白河。白河衝她招招手,驀地看見她身邊的月莧,頓時有些猝不及防。秦菜嘻笑著拉著月莧往裏走,加服務生的目光都不停地掃過來。
月莧也看見了白河,相比之下她倒是自然得多。三個人在桌邊坐下來,白河摸摸秦菜的頭,語帶薄責:“怎麽帶月莧出來也不告訴我?”
秦菜招來服務生點餐,很快按月莧的口味給她挑好。月莧很驚奇:“菜菜,為什麽你每次都知道我的口味?”
秦菜頭也沒抬:“我給你做美容的時候,用你的身體吃過東西。”
月莧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事,見白河在,也沒細問。相比之下,白河和月莧的共同話題很多,兩個人從當時月莧家旁邊的大棗樹,一直聊到她養的狗。
這種故交的敘舊,別人是插不上嘴的。好在秦菜也沒打算插嘴,她牛排隻吃了幾口,突然手機響了。秦菜都有些意外——離她跟談笑約定來電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呢。
她接起來,意外地發現竟然是白芨。
“你在哪裏?”白芨問了一句,月莧看過來——就算隔著手機,白芨的聲音她總是最熟的吧?秦菜衝她笑了笑,起身到外麵去接。
白芨要說的話很幹脆:“回辦公室。”
秦菜隻得跟月莧和白河道別:“辦公室那邊打來的電話,我得先回去一下。師父你待會送月莧回家啊。”
月莧很奇怪,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誰的電話?”
秦菜淺淺一笑:“我助理。我先走了。”
白河倒是突然想起,盡顧著跟月莧說話了,反把秦菜晾一邊了。他很有些歉疚:“什麽時候下班,師父過來接你吧。”
秦菜哧笑:“師父你想我死啊,你有空帶月莧去以前的地方走走看看吧,她一個人挺無聊的。”
白河倒是很認真:“傻瓜,師父當然有辦法讓他們不知道的。”
秦菜就覺得不公平了:“那你以前怎麽不來接我?師父太偏心了!”
連帶月莧都笑了,白河知道她小孩子性情,也隻是哄:“那是因為怕你太戀家。你總是要自己長大的。”
秦菜拿了手包往外麵走,冷冷地哼:“我要叛師!”
白河和月莧都笑出聲來。
回到辦公室,白芨坐在秦菜的電腦麵前。等助理林冰冰走後,她隨手鎖門,拖了椅子坐在白芨身邊。白芨示意他看電腦屏幕,道:“這裏三個案子,你看選哪個接。”
秦菜滿不在乎:“我都接都接。”
白芨拍了一下她的頭:“那麽貪心幹嘛?”
秦菜先把價格都看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我需要錢,天廬灣那個負一樓,簡直像個吃錢機器一樣。賺多少都不夠往裏填的。”
白芨就把三個郵件全部點了確定,不一會兒總部就直接發到秦菜郵箱裏了。秦菜把資料打印出來,突然問了一句:“現在要嗎?”
白芨不明所以,秦菜指了指辦公室後麵的休息室:“裏麵有床。”
白芨居然有點啼笑皆非:“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二爺那邊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嗎?”
秦菜果然是聰穎之人,立時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她仰起粉臉:“二爺要用我了嗎?”
這話有點歧意,她自己也發覺了。白芨淡然道:“先把任務完成吧。”
他起身,大步走出去。秦菜看著正打印文件的打印機發呆——終於,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了嗎?
她是需要準備,這次站的地方,恐怕將是腥風血雨。心裏有點雀躍,也有點緊張。這樣的時刻,她等待已久,如果完成了任務,她絕對能夠接近人間的核心組織。隻要再配合白河,秩序很可能會將人間一網打盡。
等到那時,人間不複存在,秩序也和她沒有關聯。所有的立場都不再敵對,她可以把異眼還給白河,然後放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桑骨泥人可以去找它的師父葛玄,繼續修行。如果沙鷹和談笑願意,她們依然住在一起。有空就可以去白河跟月莧家蹭飯。她甚至……還能再見到呂涼薄。
仿佛泉水破冰,從如煙的青草上緩緩淌過。
心情也變得莫名地好。
然後她突然想起來——師父和月莧!她打電話給白河,電話裏白河的聲音很平和,聽得出心情極佳:“月莧在為師旁邊,讓她和你說話。”
月莧很快就接過了電話,她聲音裏都帶著笑:“菜菜,我們找到了我昏睡前的地方,那顆棗樹居然還在。我還找到了當年我給我家小狗立的碑。我太開心了!”
這種心情,秦菜倒是能夠理解。她昏睡了很久,醒來之後身邊除了白芨,什麽也沒有了。這種感覺就像和世界斷了層,孤單、恐懼、焦慮。她的個性,這些情緒縱然不表露出來,也肯定藏在心裏。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她沉睡之前的痕跡。還有人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開心是肯定的,她驚喜若狂也不奇怪。
秦菜問得很平靜:“你們打算在那邊玩多久?”
月莧猶豫了一下:“……不能太久吧……他要是發現我不在,會擔心的。”
秦菜淺笑:“他今天很忙,估計不會回家。”
“真的?”那邊月莧的聲音裏帶著點小小的喜悅,似乎想多呆一陣,又十分猶豫的模樣。秦菜直接讓她把手機轉給白河:“師父,月莧今天晚上可以不回家。師叔不在,她回去也不安全。”
白河將信將疑:“白芨去哪了?”
秦菜拖長聲音嗯了一聲:“出差,沒告訴我去哪,但今天晚上肯定不會回家。他讓我照顧月莧,但我這邊也比較忙,今天晚上還指不定有沒有時間過去。所以月莧隻好勞師父您費心啦。”
說完,她掛了電話。
秦菜追出去,白芨並沒有走遠,這時候正在等電梯。左右無人,看見秦菜,他隻是淡淡問了一句:“還有事?”
秦菜展臂,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嗯……”
那張精致的小臉就這麽貼在後背上,白芨輕撫她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說話。”
秦菜咬了咬唇,突然又說:“也沒什麽。算啦。”
她放開手,白芨皺起了眉:“別吞吞吐吐的。”秦菜這才抬起眸子,用很渴望的眼神看他:“今天是我生日……晚上……”
白芨略略皺眉,秦菜複又笑笑:“算了,我……”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她淺淺一笑,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失落。
白芨雙手插在褲兜裏,也沒說話。電梯叮地一聲響,門開了,他走了進去。
看著樓層數字不停地跳動,秦菜微微挑了眉——該死的,居然不上當?!
她悻悻地回到辦公室,不一會兒,手機卻響了。秦菜接起來,白芨的聲音很是幹脆利落:“下班之後,辦公室等我。”
這邊,月莧正和白河並肩走在山間小道上。她的家如今已經變成了庭院深深的別墅。道兩旁種滿了梧桐。但是有幾處兒時玩耍的地方還保留得十分完好。故地重遊,如同隔世一般,她興致一直不減。
沒多久,她就接到白芨的電話,跟她說晚上有點事,不能回家。想起秦菜方才的話,月莧心裏要沒有一點疑問也不可能。但她終究也不願多想——秦菜一直對她不錯,她不是那種聯想牌的女人。
秦菜接完電話,開門看見談笑站在門口。她難免不解:“你不進來,站在門口幹什麽?”
談笑似乎想問什麽,最後隻是淡淡道:“晚上吃什麽?”
秦菜摟住他的脖子:“我晚上不回去了。”
他也沒多作表示,隻是嗯了一聲,轉身出了秦菜辦公室。
等到下班時候,白芨果然接走了秦菜。通陽館這邊也慢慢空無一人了,林冰冰負責鎖門。那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但談特助的辦公室還開著燈。她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門也沒鎖。她推門而入,見談笑在看什麽視頻,在她進門的一瞬間關掉了。
林冰冰得體地朝他微笑:“談特助,您還不下班嗎?”
雖然她名義上是部長助理,但實際上頂頭上司是談笑。雖然她不比阿紫那樣有資曆,但是她夠努力,談笑對她還是不錯的。
談笑隨手關掉電腦,站起身來:“這就走,你檢查一下鎖門吧。”
林冰冰點了點頭,看他走出去,隨手幫他把辦公室整理好。剛才他看的東西……是成-人電影嗎?
關得好快。
隻是沒想到談特助……居然也看成-人電影~>_<
第一百六十九章:哪裏來的ET
第二天早上,秦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她的臉在一個寬厚的懷抱裏蹭了蹭,嘟嘟囔囔地道:“沙鷹,把手機關掉!”
白芨捏住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抬起來。秦菜伸手打他的手,不一會兒終於睜開眼睛。然後她才想起昨晚沒回家,身邊的人是白芨。
白芨冷哼了一聲,昨晚秦菜使了個掐,讓他比往日敏感了很多。他當然知道,隻是這種感覺太好,知道歸知道,也就由著她胡鬧。
兩個人廝混一晚,都記不清次數了,他也有些疲倦。這時候聽到秦菜叫別人的名字,他當然不爽。
秦菜倒是老實了些,把床頭櫃上他的手機遞過去。白芨接過來看了看來電顯示,秦菜瞄了一眼,是黎明淵。他簡單交待了兩句,秦菜隱隱提到黎明淵提到兩個字——燕……飛?燕什麽飛?
她靠過去,白芨隨口吩咐了一句“把人帶回來”,就掛了電話。
秦菜累得骨頭都散了架,這時候隻想再繼續睡。白芨掛了電話又撥了一個,這次聲音溫柔了許多:“起床了沒有?早上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秦菜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溫柔的,吃錯藥了似的。
白芨起床洗了個澡,酒店客房部已經把他和秦菜的衣服洗幹淨燙好送過來了。他換好衣服,見秦菜盤腿坐在床上,身上隻穿著一件質地輕薄的睡衣,黑發披了一肩。那雙眼睛水汪汪地和他對視,他突然歎了口氣:“繼續睡吧。”
他開門出去,那時候都十一點半了,秦菜估摸著月莧肯定已經到家了,倒也沒再攔著他。不過剛剛那個燕什麽飛,不會是燕小飛吧?
她重新入定,立刻查看黎明淵。眼前先是一片藍色的水,然後黎明淵從水裏往岸上拖什麽東西。秦菜跟過去,看見他半拖半抱著一個男子,別的看不出來,不過那頭金色的頭發秦菜可是認得的。
尼瑪,真是燕小飛?他不是一直躲在燕重歡翅膀下麵嗎,黎明淵他們從哪捉的?
說真的,對於這個燕小飛,秦菜以前是討厭居多。但是那個事……畢竟是真有些缺德。她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燕小飛要是真落在白芨手裏,不死也非剝他一層皮不可。
她想了想,還是看清了地形。
醒過來之後,她先回天廬灣,談笑和沙鷹都沒在,桑骨泥人也上班去了。秦菜在負一樓找了半天,終於找出來一具看上去和燕重歡有點形似的身體。
她換了身體,帶上她最近已經經過多方改良的五行屍,雄糾糾氣昂昂地出發了。
那個地方是在三畫大橋二段橋下麵,秦菜帶著五具屍體過去。燕小飛明顯是中途逃跑,被黎明淵暴打一頓給逮回去的。而秦菜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他逃跑的過程中接應一下。
黎明淵帶著燕小飛是坐的渡輪,船上有差不多四百來號人。他一跳水,很多人都跟著驚叫。這時候秦菜正站在江邊,她用白布裹住臉,頭上戴著個草帽——問旁邊打魚的人買的。這時候站在江邊,江風鼓動衣袍,還是很有幾分絕世高手的意味。
隻是她也為難呀,她的遊戲技術要在長江裏救人,咳咳,還是算了吧。
要是有白芨那一手,禦劍而行,那就爽翻了!
可惜她現在連法寶都不敢帶,那要是真一亮出來,還換個屁的身體。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一件事——五行屬水的屍體在水裏行進得特別快。五行屬木的身體也相應有增強,屬火的就有點慘,一下水就沉了。
難道五行能量,真的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她來不及多想,飛快地指揮水行屍去救燕小飛。黎明淵當然會阻止,他隨後下水,正要向五行屍遊去,突然看見長江對麵,一個高大的男人背著雙手迎風而立。
他突然不動了——這個男人一看就非等閑之輩。其身上的煞氣可以判定他絕對是個玄術師,隔得這麽老遠都能感覺到那種壓迫之力,可見其修為必然不低。
這時候為了燕小飛而來的——是燕重歡嗎?
如果他是燕重歡,以自己的能力,下水必然不能對付。何況他會不會是隻身一人前來?
黎明淵是個謹慎的人,認識到這一點,他反而不前進了,就由著五行屍搶走了燕小飛。秦菜當然不願意直接和他照麵,玄術師對魂魄的辯識度是很高的。她雖然對自己的魂魄作了偽裝,但一旦靠近,以黎明淵的細心,很可能會看出破綻。
她一手抓起燕小飛,轉身急走幾步,很快消失在人海裏。幾具五行屍倒也隨後跟上,在約定好的地方等著。
秦菜把它們和燕小飛都載回天廬灣,這才發現燕小飛傷得不輕。
黎明淵上次遭秩序暗伏,這回下手可也不輕,幾乎把他打了個半死。他又在水裏遊了一段距離,這時候早已人事不醒了。
秦菜先讓傭人給他煮了一碗薑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身上的濕衣服全扒了。他身上有好幾處傷口,有兩處都是利器所致。秦菜看得直皺眉,怕害到家政工人,她把燕小飛抱回樓上的房裏,找了剪刀、紗布什麽的。先把他腿上被槍傷的地方剪開,把子彈挑出來。
如果不是用了止血咒,燕小飛現在恐怕早已經是血流成河了。當然了,如果不是會這個,她也不敢就這麽給他挑子彈。
等到處理了燕小飛的傷口,秦菜又入了個定,從陰麵看了看他。見他魂魄損傷不大,也就不再管他。
隨手找了一件談笑的睡衣給他換上,再施個安魂咒安他魂魄,秦菜拍拍手,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然後她就換了身體,出門解決白芨轉給她的案子了,也許是個不在場證明。
第一個案子很簡單,雇主是個三畫購物廣場的董事,這幾點總是覺得渾身乏力。他的小兒子還不到兩個月,最近天天哭鬧不休,特別是一見他就哭。他本來也不信這些,但上次去廟裏求了個護身符之後,孩子就好了幾天。
他心裏也有點毛毛的,突然這幾天又覺得背心發涼。孩子又開始啼哭不休,實在沒法了,他在朋友的介紹下給人間總部發了封郵件。
這個人姓趙,叫趙常輝。他倒是沒什麽架子,見到秦菜,立刻就把她請到客廳裏,把最近遇到的事都說了。秦菜示意他坐好,在客廳裏巡視了一遍,她一不用羅盤,二不畫符念咒。趙常輝還是有點疑心,畢竟這一行,騙子太多了。
秦菜也不說話,在他客廳裏入定,很快就看見了真相——趙常輝背上背著半個人。這時候那個人的下半身已經和他長到了一起,眼看上半身也快長進去了。
對方血紅的眼睛一直瞪著自己,如果是以前,秦菜恐怕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候她卻半點失態沒有,很快下了判斷:“那東西想用你的身體修煉,不過沒事,我先把他收起來,然後做場法事超度一下就好。”
她握了自己的法寶,那條月亮狀的金色鏈子本來很是瑰麗地盤在她腕間,這會兒卻突然恢複了原形,又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鐮刀。
秦菜在周圍布了個法陣,避免他逃跑,隨後握緊鐮刀,在趙常輝和那個魂魄之間的縫隙之間一刀劃下去。
隻聽見一聲類似雞啼的慘嚎,趙常輝打了個哆嗦。秦菜用符紙把劃下來的東西包好,又把趙常輝魂魄裏長進去的東西剔出來。那東西痛極,連趙常輝都能聽到魂哭的聲音。
他嚇得抖如篩糠,秦菜倒是安撫:“再做一場法事,散去他的怨氣就沒事了。但你要告訴我你和他的關係,我好對症下藥。”
趙常輝驚魂未定,這時候還扶著桌子,半天才顫顫兢兢地道:“可、可我不知道它是誰啊……”
秦菜把魂魄的樣子在紙上畫了個大概,又描述了一番。趙常輝突然變了口氣:“我真不認識他,大師,您幫我直接把他打散,隻要讓他別纏著我,要多少錢您隻管開口!”
秦菜望了他一陣,見他神色堅決,她突然也道:“沒問題。”
肯定又是什麽做了虧心事不想讓人知道的。這類人最是煩。秦菜也不想再和他多說,在趙常輝家裏一直呆到晚上子時。然後她引動陰氣聚集,不一會兒鬼門關就開在了這裏。秦菜把那個魂魄送進去。
這辦法簡單粗暴,著實省事許多。但內行人都很少用這個法子——超度,是指散去一個魂魄的怨氣。
活人變成死鬼,即使再安祥也會有一定的怨氣。就像一個人會有抱怨一樣。而太強的執著會讓這些魂魄無法了無牽掛地去投胎。他們會糾結於生前的人和事,纏著他們不願離開。
這時候玄術師就是個調解人,他可以找出雙方的矛盾所在,並予以化解。調解成功之後,各走各路,就算是功德圓滿。
而這時候,難免有些東西拒絕調解,要自己解決。麵對這樣的東西,玄術師隻能是幫活人的——付錢的肯定是活人。
於是大多直接把對方打散。可是如果雇主拒絕□,打散另一方魂魄的話,玄術師是會被折陽壽或者福祿的。
故而秦菜的辦法算是很簡單了——直接把另一方送入地府。
但這也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因為怨氣不散,對方遲早還會找來。哪怕投胎成一條狗,也總會咬得你體無完膚的那一天。
於是古語有雲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然而對於她這樣的效率,雇主反而很滿意。還給人間總部表揚了她。秦菜就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想的——對方怨氣不散,就算是強行投胎,肯定還要再來討債。哪怕是變成了一條狗,你也得小心它啃你幾口。
怨氣重的,直接就咬死了,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這樣還表揚呢。
可她的客戶明顯不懂,隻覺得這樣又省事又不用泄漏自己的秘密。秦菜也就懶得多說了——反正也是他自找的。
而天廬灣那邊就不對了。
談笑七點半就到家了,然後他很快就發現小桌上疊好的衣服——家政工人把燕小飛的衣服洗好了。談笑左右看了一陣,是覺得不像這個屋子裏的物品。不一會兒沙鷹也回來了,兩個人研究了半天——誰來過?
兩個人火速準備搜一圈,但是六層樓……還有負一樓……得搜到什麽時候?
還好這裏有對方的衣服,沙鷹很快做了個尋蹤術,片刻之後就在二樓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燕小飛。兩個人像發現人民公敵一樣,毫不客氣地把他弄到了沙發上。然後像打量狒狒一樣打量他。
談笑先開口:“這是什麽意思?哪裏來的et?”
四人行要變成五人行了嗎?
沙鷹神情也很凝重:“他臉還不錯。”
談笑抗議:“我可不會照顧他!!”
沙鷹摸了摸下巴:“可以放著我來。”
談笑用很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你來?他恐怕三天就玩完了。”
沙大人很謙虛:“哪裏哪裏,用不了那麽久……”
第一百七十章:前夕
秦菜回到家裏的時候,兩個大男人還沒睡,正站在沙發旁邊研究燕小飛呢。燕小飛睡了一天,可算是清醒了,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麵前兩個男人虎視眈眈,他還以為被送到秩序總部了呢。
見陣式不對,秦菜趕忙吼了一聲鎮場子:“你們倆幹嘛呢?!”
談笑和沙鷹回頭瞥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這多出來的一坨到底是啥?
秦菜先是看了看燕小飛的傷勢,他高燒沒退,臉頰還帶著紅暈,這時候盯住秦菜,目光卻很警覺:“是你?”
秦菜摸了摸他的額頭,也有些不解:“怎麽還發燒呢?你們倆照顧一下,等他傷好了就趕出去。”
兩個人不動,秦菜瞪眼:“怎麽著,還不聽話了?”
談笑站起來,才不管燕小飛呢,先給秦菜切了一盤水果:“他到底是誰?”
秦菜用牙簽插了一塊香瓜:“是燕重歡的徒弟,等他傷好了我們可以跟燕重歡換一大筆錢的。”
她含含糊糊地哄,談笑可也不傻:“你把他弄到這裏來,如果再放回去,秩序查到這裏怎麽辦?”
秦菜吞吞吐吐:“嗯,他不會跟秩序說的。”
談笑就又用先前那種目光看她,那意思很明白——還說你和他沒貓膩?!
秦菜扯扯他:“真沒什麽,他有把柄在我手上。快去找點藥,我費了功夫才弄回來的,別真死了。”
談笑隻得找了醫藥箱,把退燒消炎的藥找出來,碾成末衝水給燕小飛服下。燕小飛望著秦菜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沙鷹倒是有點相信秦菜的話了——看這眼神,兩個人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喂完藥,談笑就不管燕小飛了,把他往沙發上一扔,自顧自和秦菜說話。
秦菜在跟沙鷹講白天接的案子,燕小飛覺得這三個人十分詭異。秦菜窩在沙發上,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她手裏拿著個雀巢的冰淇淋,兩個男人各拿了一個小勺,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舀杯子裏的冰淇淋。
等秦菜把案子講完,手裏也隻就隻剩一下空杯子了。她嗔了一聲討厭,又拿了一個。而這時候左邊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開始分析哪裏還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不,不是不到位的地方,是哪裏還能再多坑點錢的地方。
右邊那個稍微安靜些,秦菜整個人都差點窩進他懷裏。他居然很自然地把她攬住,牙簽上紮了一塊香瓜,秦菜咬了一個角,他很自然地就吃了剩下的那半塊。
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
沙鷹播了一段視頻,是幾個經典的玄術師處理案子的案例。人間的教材視頻,他一邊播放一邊講解,讓秦菜在哪些地方節省時間,在哪些地方用什麽小法咒就可以帶過去。
秦菜邊聽邊點頭,客廳裏學術氛圍濃厚。燕小飛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了。
他不由地怒喝了一聲:“秦……”菜字還沒喊出來,又被牽動了傷口,頓時疼得呲牙咧嘴。秦菜這才注意到他,遂揮揮手:“他傷得不輕,你們把他弄到這裏來幹什麽?弄房間裏去。”
沙鷹起身,隨手把燕小飛往肩膀上一扛,在燕小飛殺豬一樣的慘叫聲中,把他扛回了房間。秦菜搖搖頭:“喂……我還打算讓燕重歡用一千萬來贖的,你就不能溫柔點……弄死了就不值錢了!”
燕小飛確實傷得不輕,看來這幾天是不得不留在天廬灣了。秦菜倒是真不怕他泄密,也沒防著他什麽。倒是第二天,白芨把秦菜正式帶給了二爺,二爺問了一些有關秩序先知的事,秦菜對答如流。
開玩笑吧,她是真的在秩序作了半年的先知,對於這個真的是輕車熟路。二爺雖然沒明說,但看得出來十分滿意。再加上秦菜的表現一直很老實,不像是個很有野心的人。雖然在人間呆的時日不短了,但是身上始終還有一種淳樸之氣,這是十分難得的。
所以經與白芨商量,二爺很快下定決心:“明天上午八點……逍遙閣等我。”
秦菜很興奮,看來明天她肯定能見到人間的首腦了。這個家夥也不知道是個怎麽樣三頭六臂的人物。她本來是想要聯絡白河的,不料晚上被白芨召喚了過去。這次兩個人的約會地點是白芨的書房,他明顯是有正事要告訴秦菜。
月莧見到秦菜倒是很開心,還調皮地衝秦菜擠了擠眼睛。秦菜衝她微微一笑,白芨自然看見了兩個人的小動作,也沒多說什麽。他倒是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兩個人能夠好好相處……也不錯吧?
白芨的書房一如以往的整潔溫馨,月莧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房間裏都是她自己做的小飾品、擺件。每一件東西仿佛都是她的標誌,在告訴所有人這個房間的女主人是誰。
白芨沒關書房的門,看得出在月莧麵前,他實在不願意讓她有半點被冷落的感覺。月莧給兩個人都泡了咖啡,那種純手磨的跟速融的差別真的太大。
整個房間裏都是咖啡濃鬱的香氣。秦菜端著咖啡杯,月莧又探頭進來,悄悄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剛學會了一道新菜。”
秦菜還沒開口,白芨已經替她答了:“不用,你先去睡吧。”
秦菜這才笑道:“真不用,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月莧也不再打擾兩個人,轉身去了房間。可能是看書去了。秦菜啜了一口咖啡,有一陣不說話,再次看向白芨,她突然說了一句:“其實看著她的眼睛,我實在是……有幾分慚愧啊。”
白芨眉頭微皺,雖然聲音不似以前的冷淡,態度卻也好不到哪去:“別胡言亂語。”
“太子爺,平時大家都稱他為老爺子。誰也不知道他的師承來曆,更不知道他的歲數出身。他的地位,就類似於秩序的尊主。秩序的尊主你總該見過吧?”他一嚴肅起來,秦菜也不敢馬虎:“見過,但是他已經玉化了,就跟雕塑一樣。平時簡直完全沒有存在感。”
秦菜答得很老實,至於先前懷疑尊主的事她可沒跟白芨說。畢竟她是白河派到人間的臥底,又不是白芨派去秩序的臥底。
白芨略略點頭:“秩序的尊主不理事確實已經許多年了。現在就連秩序自己也拿不出自己尊主還在世的證據。”他喝了一口咖啡,輕聲道,“這也是秩序和人間一直互相試探,卻很少正麵衝突的原因。秩序有不少散人,現在不理事,但如果真到了存亡關頭,肯定還是會出麵。而人間的太子爺尚在,這些年雖不輕易露麵,卻一直主持著人間的事務。故而秩序也不敢輕易來犯。”
他望向秦菜,似乎想起來什麽:“上次秩序派洪昊大力打壓人間,其實真實目的,也在於試探人間深淺。隻可惜他們派出的那點蝦兵小將,還不夠老爺子出麵。”
秦菜暗道恐怕我才是師父派出來試探人間實力的正招呢,哼。這樣想著,她神色還是很淡然:“秩序的尊主,傳說中可是已經成仙的人物。老爺子也有這麽厲害?”
白芨瞪了他一眼:“這個留著你自己有空試一下吧。我要跟你說的是,老爺子座下兩位弟子,大弟子岑古楊本深得他信任,但是他的女兒卻看上了他的二弟子陸少淮。你懂了嗎?”
秦菜恍然大悟:“二爺的夫人就是老爺子的女兒?難怪……”那麽盛氣淩人。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白芨卻也明白,他點頭道:“身入玄門,因為泄漏天機或者逆天行事,很難有子嗣。太子爺雖然有個女兒,卻從小多病多災。雖然勉強延下壽數和福祿,但是始終無法恢複正常人的健康。換在她身上的器官很快就會衰竭。老爺子試過了許多方法,一直無法令她康複。哪怕是換過身體之後,也很快就會枯萎。老爺子一直認為是自己多行不義的緣故,所以對她,也就更是寵愛。”
秦菜倒是懂:“難怪二爺那麽縱容她。”
白芨點頭:“有她在,二爺要承繼老爺子的衣缽大有可能。而你要以先知的身份出現,就必須博得這位公主的好感。你明白嗎?”
秦菜一臉無奈:“可是師叔,我討厭她。”
這話不同於往日,是帶了點撒嬌的成份的。所以白芨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你以為二爺喜歡她?”
秦菜這才怔住,白芨拍拍她的肩:“待會她的傭人會過來,你細細了解一下她的喜好。以後的一段日子……會好過一些。”
秦菜這才明白他是在給自己開小灶。她倒也爭氣:“我會盡力的。”
白芨拍拍她的肩膀,過了很久才開口:“等二爺功成之後,就好了。”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秦菜覺出他對自己的一絲安慰和關心。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白芨喉頭微咽,礙著月莧,終究是不動如山:“以後在她麵前,千萬不要這樣。”
第一百七十一章:要一直一直走下去
第二天,秦菜就被派到了二夫人的房裏,負責替她隨時更換器官。二夫人住的地方雖然沒有想象中奢華,但卻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周圍假山、曲橋、幽竹,算得上風景如畫。
秦菜進去的時候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到膝蓋的裙子,這次用的是真身,除了手腕上的冤孽和法寶,再無其他裝飾。
但二夫人明顯對她這身裝扮不滿意,她揮揮手:“拿件像樣的衣服給她。”
這話當然是對她的貼身傭人說的,說這話時她靠在床頭,那隻不知道什麽血統的小狗趴在她身邊。她順了順小狗的毛,又沉聲道:“要服伺我很簡單,我喜歡乖巧聽話的女孩子。”
秦菜站在離床一米遠的地方,俯首貼耳地,站得很乖:“二夫人,我生於一個小山村,父母都是種地的。家裏兄弟姐妹很多,從小就過的是苦日子。雖然在秩序作了半年先知,但其實大多數日子都在顛沛流離。承蒙被白先生看重,選了來伺候白夫人,也順著借著先知的這點能力,在人間做點小事。現在有緣伺候夫人,是小藍的榮幸。”
她這番話,說得又憨厚又真實,二夫人到哪裏去查也絕計查不出半分虛假來。
榻上的二夫人雙目神光湛湛,見她雙手搓著衣擺,確實是個老實憨厚的模樣,不由也點了點頭:“知道感恩就好,把衣服換上吧。”
那件衣服極為寬大,將少女的曲線全然隱沒,後麵還有個連衣的兜帽。秦菜的真身現在發育了一點,也不過一米六三,穿這衣服簡直像個巫婆。
但秦菜眼也沒眨,很快就把衣服套上,然後像穿戲服一樣,把每顆扣子都扣好。
二夫人一直在打量她,見她動作還算利落,不由微微點頭:“手腕上的什麽東西,也摘了吧。”
秦菜誠惶誠恐:“實不相瞞夫人,這是以前不懂事落下的冤孽,小藍摘不掉的。”
二夫人其實也是有些見識的,怎麽可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就沒再問。
“也許是久病,二夫人為人喜歡清靜。這裏除了我,也沒幾個人呆得長久的。”二夫人身邊的保姆語氣裏也沾了一些主子的高傲,“既然你來了,也就幫把手。別過慣了被男人養的日子,做不來事了。”
看來人間總部的傳聞,這個老媽子多少聽過一些。她以為秦菜是白芨養著的。
秦菜答得很謙遜:“珍姨說的哪裏話,既然我來了,閑事自然得搭把手,不能麻煩您老人家。”
那個保姆不是昨天去到白芨家的那一個,看來這裏的人確實經常替換的。聽秦菜語聲真誠,她也隻是哼了一聲,沒再多說。
秦菜也確實很勤快,她用了大半天把占地兩百平的房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什麽古董花瓶全部都仔細擦了一遍。
這時候二夫人依然躺在床上,珍姨隻是替她熬藥,餘事可是一個指頭也沒動。
秦菜用一條藍色的頭巾把頭發包住,那時候是夏天,她的汗把整個頭巾都濕透了,人卻一刻沒歇。沒過一會兒,珍姨把藥端上來,喂給二夫人,又吩咐:“小朝肯定也累了,給它洗個澡哄它睡覺吧。”
秦菜趕緊上前,正要去抱那條狗,突然那條狗一躍而起,衝著她又是一陣狂吠。
珍姨正吹著藥,見狀立刻就瞪起眼睛:“長長腦子,你手那麽髒就敢去碰夫人的狗?萬一細菌傳染過去,責任你擔得起嗎?小賤蹄子,明知道小朝和夫人是形影不離的,你安的什麽心腸?”
秦菜趕緊連連道歉,又用消毒皂洗了個澡。但是伸手過去的時候,那條叫小朝的狗一口啃在她手上。她眉頭也沒皺一下,咬牙生受。
她的血順著傷口淌出來,二夫人居然沒有一聲喝止,仿佛那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秦菜低眉順眼地把小狗抱出去,一沒打二沒罵。她居然任它咬著自己的手給它洗澡。最後熱水澆在身上,那小狗似乎覺得很舒服,這才鬆了嘴。
秦菜很小心地把它擦幹,用吹風遠遠地把毛吹得蓬蓬的,這才把她抱回二夫人身邊。
二夫人看她的目光這才有點興味,等到秦菜把狗放回原來的位置的時候,她突然問了一句:“不會回去跟白芨告狀吧?”
秦菜的表情比金子還真:“不會,小藍喜歡跟著夫人。”
二夫人冷哼了一聲,對這樣的馬屁明顯不感冒。她用極濃的嘲諷語調問:“原因呢?”
秦菜仰起頭,目中隱隱含淚:“跟著夫人……比跟著白先生更有尊嚴。”
二夫人目光一凝,居然有點信了。她微哼了一聲,輕聲道:“看來你也是個烈性女子,既然跟了我,以前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以後你就叫小暮吧。”
因為狗叫小朝,所以她叫小暮?秦菜跪在床前,生疏地磕了個頭:“小暮謝謝夫人。”
秦菜有幾日沒有回天廬灣別墅,每天早上她都會早早醒來,穿著那身寬袍闊服,先做早飯,端著洗臉水去二夫人房間供她洗漱。然後伺候她吃早飯。
早飯之後她通常會到草坪上轉一圈。這時候秦菜會給她梳頭、化妝,選衣服。二夫人是病了很久,但是病得再久,她也是個女人。
秦菜以前當組員的時候,跟白露學了一手化妝的好技術,這會兒也派上了用場。
推著二夫人逛草坪的時候,秦菜會給她講一些鄉下的趣事,比如放牛的時候騎牛背上,結果那牛突然撒蹄子就跑,嚇得她哭爹喊娘。她全部用家鄉話說,有的地方二夫人聽不大懂,但她明顯聽得津津有味。
原先還以為有三頭六臂,卻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姑娘罷了。她聽著那充滿鄉土氣息的方言,不著痕跡地笑了。
她沒有再細究這個來自農家的丫頭,在成長的過程中遇到過什麽事,接觸過什麽人,有過怎樣的經曆。
而這位人間的大小姐更換器官的頻率確實非常迅速。一個心髒換到她身上,不到兩天就會出現衰竭的症狀。那麽多醫學專家都沒能查明原因,秦菜就更不明白了。
而這位大小姐是絕對不可能使用死者的器官的——所有的器官源都必須是非常健康的人。而作為人間的大小姐,這些活人也不需要秦菜親自去抓,每一個星期上頭會定期送來批,然後由秦菜將他們的器官一個一個更換到二夫人身上。
而被換掉器官的人,兩三個月之內就會死於器官功能衰竭。
被送來的人有一部分是自願的,也許人間出了高價。有一部分是欠債,被人間送過來的。各有原因,也各有無奈。其實生命誠可貴,誰又甘心把自己的器官換到別人身上,然後自己等死呢?
秦菜猶豫了很久,這和殺人沒有區別。但是如果不這麽做,她就不能取得二夫人的信任。為了打進人間總部,她處心積慮,不惜對白芨施以美人計。那是因為白芨是二爺的心腹,又是人間的骨幹之一。如果站在他身邊,要博取二爺的信任就容易許多。
現在終於成功了,她接近了二夫人,在她身邊狗一樣說著一些自己都惡心的話,為什麽?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馬上就可以見到人間的首腦了。怎麽可能前功盡棄?隻有鏟除了人間,他們才會徹底得救。
她靜靜地把這些健康的器官從魂魄上摘下來,裝到二夫人的身體裏,然後親眼看著它們在兩天之內迅速衰竭。二夫人這幾天都沒發病,心情不錯:“今天去你們二爺那邊看看吧。”
秦菜哪有什麽發言權?她和珍姨準備了一番,把太陽傘、狗糧、冰枕什麽的都準備好,三個人這就去了逍遙閣。
那時候二爺跟白芨在開會,珍姨推著二夫人的輪椅,秦菜抱著那條狗,也沒人阻攔,三個人一條狗就這麽進了會議室。
那條狗雖然不知品種,但它明顯能夠感覺人體陰陽二氣的變化。而秦菜體內畢竟是由異眼負責調節陰陽二氣的,和正常活人當然不一樣。是以它有事沒事總喜歡咬秦菜。
而這種異常,卻沒被發覺——二夫人這條狗,一向是想咬誰就咬誰的。在整個人間總部它也是耀武揚威的,若得人見人厭,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現在它要咬秦菜,誰敢有異議?
秦菜也不敢,就一邊抱著它,一邊任它啃咬。而就這樣,她的血還不能染到狗毛上——二夫人看見肯定會嫌髒。
開會的諸人都站起身來,隻是私下裏看了眼秦菜,又看了眼白芨,依然沒人說話。二爺先走過來,把二夫人推到他身邊的位置,秦菜往右一站,自然就站在白芨的座位身邊了。
那條狗依然咬著她的手,白芨微微側首,見秦菜一手抱著狗,一手拿著一條手絹卷住被咬的手,以免血漬染到狗毛上。
他眸間竟然隱現了一絲殺機,隻是瞬縱即逝。
二爺接著講這一期的計劃安排,二夫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雖然沒有發表意見,整個會議室裏的氣氛卻壓抑得可怕。二爺講完了,方輕聲問了二夫人一句:“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那聲音竟然又溫柔又憐惜,秦菜不動聲色地看了二爺一眼,又靜靜地垂下眼簾。
晚上,秦菜特地向珍姨請了個假,說是回家拿衣服。其實開始二爺派她過來也並沒有吩咐她就要住在這裏,但她這幾天都寸步不離,實在是看不出半點不情願的意思。
這個珍姨雖然伺候二夫人有些年頭了,但是又哪比得上秦菜那張嘴會說話?眼看這些日子秦菜陪在二夫人身邊的時間比她還多,她早就不悅了。
這時候見秦菜是向她請假,這才找回了點上司和前輩的麵子,拿了半天架子才道:“去吧,早去早回,別磨蹭。”
秦菜笑嘻嘻地應了幾句,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棟小別墅。
走出眾人的視線,她的腳步就慢了下來。想著這些日子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望著滿天的星鬥,突然之間也有些困惑。
這兩個人,如果是依著以前的性子,她絕對不會伺候。那條狗,如果依著她以前的性子,必一天打八頓才能解恨。
可是現在她隻是笑嘻嘻的,對誰都是一副溫婉樸素、純潔無害的表情。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著違背正義與良知的事,討好一些讓自己厭惡的人。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星月也隨她前移。就算再厭惡,也要甘之如飴!因為……要一直一直走下去,方能不負付出的代價,和自己從未偏移的追尋。
第一百七十二章:端倪初現
天廬灣。
知道秦菜今天要回來,談笑很早就到了家,很做了些吃的。沙鷹也回來得很早,導致幾個人全部都到齊了,秦菜還沒回來。
燕小飛這兩天也總算是緩過勁來,雖然下床仍然困難,但是傷勢總算是控製住了。這會兒他正在客廳裏看報紙,這還是白天家政工人把他扶出來的。現在沙鷹和談笑都不願意扶他回去,他也倔強,不願求人,就一直在客廳裏呆著。
秦菜進門,見大家都等著,也不多說,坐在談笑身邊,拿起筷子揮了揮:“先吃飯。”
桑骨泥人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她手上的傷口:“姓藍的,你手咋啦?”
它這麽一問,大家都發現了。秦菜滿不在乎地往嘴裏填了一塊牛筋:“被狗咬了。”
談笑皺眉:“咬了那麽多口?”
沙鷹沒多說,二夫人那條狗有多討人嫌,他可是知道的:“趁著沒人的時候揍它一頓,不能老讓它這麽咬著。你都快變狗咬膠了。”
秦菜搖頭:“不用,我恢複得很快,它愛咬就咬吧。”
她飛快地吃著飯:“我不在這幾天通陽館那邊沒事吧?”這話是問的談笑。談笑搖頭:“沒事,有事我會打你電話的。”
“讓各線長都盯緊點,小心人間那邊再逆襲什麽的。我估計還要在二夫人那邊呆一段時間,而且會盡量少過這邊來。”她叼著筷子,又吩咐,“桑骨泥人,你照顧一下燕小飛,定時給他換藥,別讓他掛了。”
談笑和沙鷹是指望不上了的。桑骨泥人倒是聽話:“哦。”他起身走到燕小飛麵前,伸手戳了戳燕小飛的傷處,疼得燕小飛呲呀咧嘴。然後它煞有介事地道:“疼成這樣,肯定是長蟲了!明天我給你請一隻啄木鳥過來瞧瞧。”
“……”它也指望不上。t_t
時間不多,秦菜吃過飯就要走。談笑哪裏肯放,拖著給她手上塗了藥膏,沙鷹在旁邊坐著,欲言又止。秦菜衝他擺擺手:“真走了,不然我都不想去了。”
她隻帶了換洗的幾件衣服,又匆匆趕回二夫人那裏。連帶珍姨都有點奇怪——這個丫頭,難道是真的願意呆在這裏?
而秦菜沒有一刻空閑,她翻書查資料、谘詢了一些風水大師——比如白河和白芨,這幾天幾乎換掉了二夫人別墅所有的植物。並且因為二夫人陽氣衰弱,她換掉了房裏大部分的擺設。
珍姨看不過眼——這也太挑戰她這個貼身保姆的權威了。為此她幾度跟二夫人提及,認定秦菜別有用心。
二夫人也找人過來看了看——人間最不缺的就是風水陰陽師了。
而這些看過的先生倒是個頂個稱讚秦菜想得周到,二夫人大悅,覺得這個小暮雖然看著年紀小,倒確實是個靠譜的。她卻沒想到——以秦菜和白芨的關係,她從人間請來的玄術師,敢說秦菜的不是嗎?
因為超級狗腿,外加善良勤快,二夫人很快事事都喜歡帶上她。秦菜出門長期穿那件黑色的“工作服”,頭發也隻是隨意地披散下來,白發三千,像個行就將木的老嫗。
但她會給二夫人化很精致的妝,完全遮住她的病容。二夫人的脾氣仍然不好,或許在某一種程度上,這也可以理解——如果肺功能出現障礙,她很快就會像個晚期的肺癌病人一樣呼吸困難。
而各種疾病的苦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那些無盡的壽命與福祿轉在她身上,就像填一個無底洞一樣。
這樣的一生,她自己又怎麽可能不痛苦呢?
所以她一犯病就會非常暴躁,動不動就扔東西砸人,而且還不許躲。
秦菜就中過兩個茶杯,一個砸頭上,一個砸胸口。她來之後,家裏先後安排過來兩個丫頭,據說都是專業的護理學校畢業的。但沒一個呆得長久,其中一個更不幸,因為在削水果的時候被二夫人看見她染得鮮紅的指甲,二夫人差點用水果刀剁了她的手。
秦菜在一邊手疾眼快,二夫人一搶刀她就伸手過去,那刀劃過她的手時力道已經變得很輕,隻在那隻染著丹寇的手掌著留下一道劃痕。
她像一個變態一樣,發了狂地嫉妒著這些女孩的青春和美好。
而這個地方,二爺居然經常過來。
他會先逗逗那條叫小朝的狗,然後坐在床邊,給二夫人講講今天發生的事,有時候索性兩個人都不說話,他在客廳裏彈鋼琴,讓琴聲就這麽悠悠地傳到她的紗帳裏。
這時候秦菜絕對不會接近他,連水也是由珍姨去送。如果二爺在二夫人的視線範圍之內,她就離得遠遠的。如果二爺在客廳彈琴,她就在二夫人房裏服侍。
這習慣雷打不動,二夫人雖然並無表示,但慢慢地卻也放下心來。
一個星期之後,白芨突然找過來。那時候秦菜在擦地板,雖然已經雇了別的人去做,但是二夫人房間的地板,她還是親力親為。二夫人喝過藥,這時候心情平和,正在聽她講家鄉的故事。
白芨剛一走進來,那條叫小朝的狗已經向他叫個不停。隻是怕是迫於白芨淫威,它也隻敢叫幾聲,不敢靠近。
白芨怎麽可能理會一條狗,他看了一眼俯身擦地的秦菜,話是對二夫人說的:“嫂子,我有點事借用一下藍愁,晚上送回來。”
二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秦菜一眼,正對上秦菜的目光。秦菜傳達給她的意思當然是不願意,那眼神像被黃世仁強行霸占的白毛女一樣。二夫人卻不願得罪白芨,白芨對二爺陸少淮的用處,她可是知道的。
所以她隻是裝作不知一樣淡淡說了一句:“早點送回來,我這兒最近也缺人。”
白芨應了一聲,示意秦菜跟他走。秦菜這才叫人進來替了她。走出二夫人房間,她往自己房裏走:“我去換衣服。”
白芨淡淡地道:“不用,上車。”
到了車上,秦菜才發現他居然從天廬灣把白芨一號帶了過來。白芨一號穿著淺色拚接的禮服式短裙,優雅又端莊,這時候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秦菜隻得去了後座。
白芨發動車:“換過來。”
秦菜便把自己的魂魄調了過去,身體的適應已經非常迅速了,她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問:“去哪?”
白芨瞟了一眼她雪白修長的大腿:“兩個小時之後,有個玄術師交流會,帶你認識幾個人。”
秦菜突然想起上次白河跟她提過的交流會,頓時明了。至於兩個小時之後的事,為什麽現在來接她嘛……剛才他目光所及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吧?
兩個人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會場,玄術師交流會這樣的場合,當然是包下了整個酒店。而白芨有邀請函,他帶秦菜進去,誰也沒過問。
一進到房間,白芨就抓住秦菜的手,一把將她摁在牆上。秦菜還沒說話,唇上一燙,他已經撬開了貝齒。那記吻深長而狂野,他的手從她衣裙下擺伸進去。最柔嫩的地方被大力揉搓,秦菜緊繃著身體,雙手攬上他的脖子,把主動權完全交給他。
他的吻一直不斷,然後抬起她的右腿,拉開自己的褲鏈,有些急切地直奔主題。牆麵瓷磚冰冷且堅硬,他動作又粗暴,秦菜低吟淺和,半晌伸手去解他腰間的皮帶,冷不防的,手觸到他褲袋裏的手機。
他的手機,秦菜也常玩——第一個快捷撥號鍵,就是月莧。
她一邊摩娑著他的腰,一邊手往下,食指不著痕跡地劃過他的手機。解鎖——快捷撥號……如果沒錯的話就是這樣了。
她俯身在白芨脖子咬了一口,白芨用手擋開:“別鬧。”
如果留下痕跡月莧肯定會發現,他也十分小心。秦菜沒有下口,他又是一記重重地撞擊。秦菜驚叫了一聲,隨後白芨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一下一下,仿佛要將她穿透一般用力。
秦菜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嬌媚得如同杏花帶雨:“師叔……輕點、輕點!啊……你弄疼我了……”
白芨充耳不聞,這樣的姿勢太耗體力,做了一陣他也開始出汗。他就這麽抱著秦菜,一邊埋在她身體裏一邊走向裏麵的床。秦菜緊緊趴著他,身體裏異物的熱度幾乎灼傷她。片刻之後,白芨把她放在床上。她吻著白芨的臉,慢慢地解開他的襯衣、長褲,白芨一個餓虎撲羊壓住她,於她身上再度揮汗如雨。
他的長褲隨意地放在床邊,秦菜勾勾手指撥出來一點,上麵顯示通話中,聯係人——月莧。
她承受著白芨狂風暴雨般地進攻,把從小到大所有能想到的叫-床方式都用了進去。
電話屏幕微微一暗——月莧掛斷了。
秦菜也作無力狀緊緊擁住白芨:“師叔,好了嗎?我有點累了。”
白芨不依不饒,這時候隻是咬著牙勉強道:“快了,馬上……馬上就好。”
兩個人在房間裏奮戰了一個小時,白芨先穿上衣服下去了。秦菜慢吞吞地洗了個澡,無意中看見鏡子裏麵色緋紅的自己——也不像是自己。她微微翹起嘴角,鏡子裏的姑娘也回了她一個微笑。
她穿好衣服,緩緩下樓。玄術師們已經陸續開始進場了,白芨正跟一個年過七旬卻目光有神的老爺子說著什麽。
秦菜轉了一圈,沒看見自己認識的人,正想著這種會議,白河也應該參加的吧?突然門口一暗,又有幾個人三三兩兩地走了進來。秦菜突然怔在原地,一個少年,拄著杖,旁邊有人跟著他,邊說話邊往裏麵走。
秦菜後退兩步,白芨雖然和老者交談,餘光卻不時注意她。這時候見她麵色有異,也抬頭看過去——那個戴著墨鏡、穿著休閑裝的男孩是誰?
他想了一陣,突然有了印象,是呂裂石的兒子吧?是了,呂裂石上次被他所傷,估計這時候還在養傷呢。交流會讓他兒子出席倒是不奇怪。
隻是秦菜那神色是怎麽回事?
秦菜轉過身,匆匆往遠處走,突然正在跟呂逸說話的少年停下來,微側耳似乎靜靜細聽著什麽。呂逸正在不解,他突然快步向走,撞歪了一個端著酒的服務生,一把抓住了秦菜的胳膊。
秦菜轉過頭,他卻突然鬆了手:“對不起……你的腳步聲很像我的朋友。”
熟悉的麵容就在眼前,又過了很久,秦菜微笑著道:“沒關係。”
她用著白芨一號,連聲音業已改變。
她靜靜地走向白芨,仿佛鏡頭放慢,身後隻剩下安靜站立在人群中的呂涼薄。仿佛是酒氣浸入了記憶之中,往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第一百七十三章:後來我們相愛了
所謂的交流會,就是玄術師之間互相展示自己成果的地方。大凡玄術師都是很宅的家夥,平時除了客戶,大多打坐的打坐,閉關的閉關,要見個麵真是不容易。
因為缺乏溝通,許多法術、法陣、咒語都隻能閉門造車。而在這個會上,能夠見到目前整個玄術師界最新的法術成果,對於咒語、法陣原理等也可以互通有無,甚至互相交易。
也算是玄門盛會了。
秦菜坐在白芨旁邊,而呂涼薄雖然是呂裂石舉薦,但是和他一起來的卻是白河。這時候白河也在看秦菜,看來白芨居然肯帶秦菜出席這樣的會議,他也是頗為意外的。秦菜幾次想坐到白河身邊去,後來想想不好,也就沒動——不說現在二人的身份、立場不同,白芨肯定也不會允許。
何況今天她穿的是白芨一號,白河縱然認得她也不可能當麵承認她是秦菜。正統玄門,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是可以想換就換的?
再加上這具原身體的主人去了哪裏,身體的來曆也成問題。林林總總,嘰嘰歪歪,麻煩可是沒完沒了的。
不如縮在白芨身邊算了。
就算是三心二意,這次的交流會也確實讓秦菜受益匪淺。其中點石成金的法術更是讓她大開了眼界。這可不是市井騙子用的煉金術,這是真正的點石成金。
秦菜最近研究五行控屍術,對五行能量的了解也頗多。但是一個人的智慧,哪可能比得上人家一個師門宗派的努力?
原來已經有法術,可以轉換至少一種五行能量了。她在旁邊看了一陣,周圍也圍滿了玄術師,但他們感興趣的卻並不是這個點石成金。
其實說真的,點石成金在玄門不算很新鮮的東西,在古藉中一直就有頗多的記載。但是這麽一個簡直是無本萬利的法術卻一直沒有盛行。因為五行能量轉化的法術對玄術師自身消耗太大,而每次能量流失很嚴重。
比如一噸土,轉化成金,可能隻有一克到兩克左右。而玄術師折去的壽命卻很明顯,但凡鑽研這一類法術的玄術師,少有活過六十歲的。而且大多不到四十便滿頭華發。
是以點石成金之術,隻是聽著誘惑人心而已。
但秦菜卻很感興趣——上次她曾經試圖把木頭變成布料,雖然最後不知道變成了什麽玩意,但這至少說明五行能量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現在土生金,這明顯就是五行轉化的一個開始。如果拿到這個咒語,說不定會有別的發現。
她看了一陣,待到周圍的玄術師都去逛別的展位了,這才跟點石成金那位玄術師搭話。那位玄術師真實年齡據說隻有三十九歲,但看外表,卻像是五六十歲的人一樣。連頭發都掉得差不多了。
見秦菜對自己的秘咒感興趣,他趕緊開始介紹,仍然是先前那套說辭,把點石成金吹得神乎其技。
秦菜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很快擺擺手:“這咒語多少錢肯賣?”
對方也不故弄玄虛——能進來這裏的都是有背景的,年老的肯定是前輩,年紀輕的肯定也有一個不錯的師承。他真要騙了年輕人,恐怕反倒麻煩。所以他很快報了個價:“一千二百萬。”說罷怕秦菜嫌貴,他趕緊又道,“這個法術現在消耗是比較大。但是如果機緣巧合,你能解除它的限製,你想想那時候一千多萬又算什麽呢?”
秦菜二話不說,很快簽了合同,然後她一指白芨:“錢白先生會付給你。”
那家夥拿了合同,雖然頗為忐忑,但還是去找白芨了。白芨把條款都看了一遍,二話不說劃掉原價一千二百萬,寫了個八百萬。然後開了張支票。
那家夥居然一句話不敢說,也就這麽認了。
看著那邊津津有味地研究法咒的秦菜,白芨也忍不住搖頭——養女人真是費錢費力的活兒,不管漂不漂亮的女人都一樣。==
交流會著重還是在於交流,秦菜還是認識了不少年輕一代的玄術師。她的邀請卡上寫的是白芨的弟子,但逢人她的自我介紹仍然是師侄。白芨也不理她,放她在場中與諸人相談甚歡。
秦菜第一次接觸到這麽多玄術師,這才明白玄門的分類到底有多細。這裏麵有的隻負責畫骨,有的負責畫皮,有的負責造夢,有的負責續命,林林總總,不計其數。
秦菜跟許多人互留了名片——她沒有名片,身上隻有談笑的名片。幾個玄術師嘴上沒說,心裏還是暗暗震驚,不愧是白芨的徒弟,很有些大家作派。
如果不是呂涼薄也在場,秦菜估計能更投入一些。可惜她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看,一半心思不在會場。
到晚上,秦菜回到二夫人的別墅時,心裏還想著那個人。他視物不便,在會場也沒怎麽說話,一直都是靠呂逸的講解。
秦菜給小朝洗澡的時候,連被它咬了幾口都沒察覺。
而白芨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鍾了,家裏一如往常,月莧坐在沙發上發呆。他上前把她抱起來:“沒吃東西?”
月莧仰起臉看他,他在她額間輕吻一記:“想吃什麽,我來做。”
月莧握著他的手腕,輕輕脫出他的懷抱,那目光陌生而悲傷。白芨微微皺了眉,柔聲問:“怎麽了?”
她搖搖頭,突然問:“白芨,你還愛我嗎?”
白芨將她攬到懷裏,輕輕拍拍她的背:“當然。別用這種目光看我。”
可是她的眼淚就這麽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肩上:“白芨,我想出去工作,我不想整天呆在家裏。”
白芨的心疼溢於言表,他吻過她的額角,聲音變得很輕很柔和:“發生了什麽事?月莧乖,告訴我。”
月莧終於哭出聲來,她的表情像是即將獨自溺斃在大海中央:“我好怕我會胡思亂想,白芨,我害怕。”
白芨閉上眼睛,擁住她的手緩緩用力。怎麽會這樣?
他叛出秩序,浮沉於人間,難道所求的不就是幫助她醒來嗎?現在她醒了,可是自己都做了什麽?
“別這樣……”他輕聲道,那淚水源源不絕地滾落,他心如火燙,“別這樣。”
那一晚,兩個人哪也沒去。白芨就在沙發上,抱住月莧過了一夜。其實他明白她的恐慌,因為那也是他的恐慌。
時間是最劇烈的毒藥,被它腐蝕的地方,即使是天下第一的玄術師,也化解不了。
第二天,秦菜正趴在地板上和一塊油漬搏鬥——小朝又把牛肉丸叼到地上去吃了,那地板特別容易髒,很不易清洗。身後一陣腳步聲,秦菜回過頭,見白芨站在身後。
她把抹布放在水桶裏,起身去洗手,白芨擺手製止。過了好一陣,他終於開口:“秦菜,我們之間,就這樣了。”
秦菜愣了一下,他也不再多說,轉身離開。直到他快要走出門口了,秦菜突然輕聲道:“你要離開人間嗎?”
白芨背景微滯,秦菜繼續俯身擦地:“為了爬到這一步,把自己的壽命福祿都折得差不多了吧?能離開嗎?”
白芨驀然轉頭,秦菜隻是用力刷那塊汙漬:“師叔,走不了的。”說罷,她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她是先知。
白芨上前兩步,用力握住她的領子把她從地上扯起來。她穿著黑色的寬袍,像個惡毒的巫女:“你看見了什麽?!”
秦菜不說話,他卻又放了手:“當初它為我注定了孤命,要月莧死,我都能夠改變。何況是如今的去留?”那種不安與仿徨煙消雲散,手握乾坤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冷哼一聲,又沉聲道:“你我之間,本有一場師徒緣分,如今發展到這一步,你要怨要恨,也隻能怪白河。”
秦菜淺淺一笑,她洗淨手,最後一次替白芨整理領口:“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什麽。保重,師叔。”
白芨轉過身,很快就離開了院落。秦菜繼續擦地,有什麽可怨可恨的呢?如今的每一步,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下午,二爺就匆匆趕過來了。秦菜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被他一把抓住:“白芨發生了什麽事?”他風風火火地問。秦菜茫然搖頭,二爺目光如炬:“他為什麽要離開人間?”
秦菜神色平靜:“因為他怕他的妻子受到傷害。”
二爺瞳孔微縮,半天打量了她一眼:“因為你?”
秦菜把洗好的衣服一一晾好,二夫人不允許用洗衣機洗衣服:“因為他自己。他怕他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和月莧相愛的白芨。”
陸少淮一怔,這才重新打量她:“我要你看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秦菜踮著腳晾衣服,少女的腰身凸顯,盈盈不堪一握:“他不會走的,還會繼續留在您身邊。”
說真的,陸少淮不信:“他若決心要走,老爺子隻怕都不會強留。”
秦菜淺淺一笑:“二爺,請相信我。”
當天下午,秦菜接到一個電話,她向珍姨請了假,開車去接月莧。白芨已經開始跟人間辦理交接手續,月莧一個人在家裏。這次的見麵,不同於以往的融洽,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秦菜把月莧帶到附近最近的長江走廊。江風獵獵地撩起衣袂,人若乘風。秦菜買了兩杯奶茶,遞給月莧一杯,兩個人就這麽靠在水泥欄杆上,迎著無垠江風。
“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係?在我醒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月莧還是打破了沉默。秦菜轉頭看她,眼裏竟然也泛起霜華,她微微咬唇,語聲平靜:“在你醒來之前,他為了保持你的美麗和健康,讓我每晚準時過去,做美容、做瑜伽,做一切對你的身體有益的事。”
她的聲音隱隱透著哀婉,月莧一直沒有打斷:“他孤身一個人,生活也不規律。我便也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後來……”她漠然地望向江心,一字一句地道,“後來我們相愛了,並且發生了……不應該的關係。我知道這樣不對,他也知道,但是有時候人要控製自己,真的很難。後來某一天,你醒了,他就帶著你,從我那裏搬了出去。”
月莧眼睛裏全是淚,風一吹就搖搖欲墜,特別特別地淒美。秦菜隻是望著江心,語聲很快被吹散在風裏:“從那以後,我們都很少見麵。都想就這麽到此為止了,可是月莧,真正深愛的人,要怎麽樣才能真的放下?”
月莧的眼淚終於破堤:“那你為什麽要讓我醒來?”
秦菜抬手,拭去她臉頰的淚痕:“因為他也愛你,為了讓你醒來,他付出了那麽多,我怎麽能讓他功虧一簣?”
月莧淚如泉淚:“你們為什麽要讓我醒過來?這樣辛苦,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們相愛嗎?”
秦菜輕輕擁抱她:“我尊重他的選擇,雖然從秩序到人間,一路追隨。但是如果他能夠得到幸福,我也算得償所願。”
月莧泣不成聲:“你為什麽這麽想?你那麽想要他,又為什麽要救我?!”
秦菜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任淚水濕了衣袖:“別哭了,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一定要幸福。”
月莧再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她一直哭到秦菜送她回去。
當天晚上,秦菜突然收到一封郵件,從一個完全陌生的郵箱發過來。
“你比我更愛他,我已欠他許多,也欠你很多,我不想因為我的存在,打亂你們的生活。菜菜,他是個好男人,請、務必好好照顧他。”
她是那麽的單純、善良,從始至終沒想過秦菜會騙她。
秦菜默默地刪除了郵件,月莧認識的人,除了白芨和她以外,就隻剩下白河和那幾個美容師了。這種情況之下,她不可能去找那幾個美容師,所以去處……恐怕再明了不過。
秦菜派了個五行屍,遠遠地跟著月莧。她什麽也沒帶,在街上遊蕩了大半夜,最後仍然隻能向兒時的另一個玩伴求助。
當白河接走月莧的時候,秦菜收了五行屍。她閉上眼睛,輾轉反側,終於睡著了,夢裏月莧眼淚千行。她輕拭著滾落不絕的淚珠,輕聲說出了那句話:“他本來就是孤命,沒有人可以改變天道的。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一定要幸福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月莧在哪裏?
第二天,秦菜正在喂二夫人吃藥,門砰地一聲被踢開,白芨進來的時候目中泛著凶光。二夫人都被嚇了一跳,半天才回過神來,怒喝了一聲:“白芨!你幹什麽?!”
白芨根本沒有看她,他大步走到秦菜麵前,一把將她手裏的藥碗掀翻:“月莧在哪裏?”
他的聲音帶著令人顫抖的殺氣,秦菜卻很平靜:“月莧不見了?”
白芨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秦菜耳邊嗡地一聲響,整個人都側過身去。嘴角的血滴落在二夫人的被子上,二夫人的狗都驚得一陣狂吠。
秦菜沒有去擦唇邊的血,她抬眼和白芨直視:“我不知道。”
二夫人氣得一枕頭扔過去:“白芨,反了你!!”
白芨根本無視她,他伸手一把揪住秦菜的長發,將她從房間裏拖出去:“不知道?她除了你,還認識誰?!”
他一腳踹過去,秦菜哼了一聲,沒躲,也沒還手。他一身戾氣:“月莧在哪裏?”
秦菜一張口,血就順著脖子往下流:“不知道。”
白芨揚手又扇了她一記耳光,他拖著秦菜走到別墅外的草坪裏,怒火燒天:“秦菜,我最後再問你一次!”
秦菜仰起頭,看見他盛怒的臉,往日繾綣化成灰,那一雙眼睛裏全是震怒和擔憂。秦菜微挑嘴角,居然笑了一下:“能夠看到你這種表情,真不容易。”
白芨傾身,一手緊緊握住她的肩頭,那五指幾乎陷入她的血肉裏。秦菜被拖倒在地上,臉上全是血,白芨右手往她胸口微微一握,秦菜的表情全部凝固。
他握住了她體內的異眼——他早就看出來了?
秦菜呼吸一滯,那隻握住異眼的手隻是微微用力,痛就鋪天蓋地而來。那是被種在心魂裏的東西,全身每一個角落都靠它維持生機。秦菜覺得呼吸困難,那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魂魄——大白天取出異眼,她會還原成僵屍。然後慢慢地,被燒成灰燼。
白芨逼視她,等最後一句話。
秦菜緊緊握著他襯衣的一角,他施加在異眼身上的力道,讓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我……不知道。”
他用力握住異眼,像扯落她的心髒往外掏。秦菜緊緊抿著唇,臉色灰白。
“白芨!”身後一個聲音傳來,白芨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二爺陸少淮。他根本不作理會,當下手往上用力一揚,秦菜身上煙霧迭起,陽光在她身上獵獵燃燒。陸少淮撲上來,一把將外套蓋在秦菜身上,飛快地把她抱到陰影裏。
秦菜看東西的時候,眼前一直有重影。耳畔什麽聲音也聽不清。陸少淮似乎和白芨正在爭執什麽。眼前有人蹲身看她,那股中藥味很熟悉,是二夫人?
秦菜握住她的手,每一個字都咬著舌頭:“二夫人,我本來已經死了,身上全靠師父的一隻異眼維持生機。現在我肯定也活不成了……”她費力地把已經被扯出體外的異眼與她魂魄最後的聯係全部扯斷,“這隻異眼便送給夫人,謝謝夫人……這幾日對小暮的照顧。”
話落,秦菜便昏了過去。
秦菜醒來時是睡在床上,死肯定是沒死,那隻異眼又填進了她的心魂之中。她的估計是對的,二夫人是什麽身份?如果單憑一隻異眼就可以治好她的病,老爺子隻怕翻了天也會替她尋來,又豈會讓她病到現在?
但是她是真的為秦菜那一番話所感動,秦菜已經神智不清了,能夠說出這些話,可見確實發自內心。這個丫頭很單純,又沒有野心,一丁點小小的恩惠便足以讓她為自己賣命。這種人跟在白芨身邊確實可憐,也浪費,不如收為心腹,以後肯定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她下定了決心,對秦菜自然也就不同,又給她派了個下人照顧。她把秦菜的家世、性格都考慮了進去,就是沒考慮到她現在魂魄的強度。
隻要太陽沒把她曬成一撮灰,她的魂魄就不可能神智不清。哪怕魂魄碎成十個碎片,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秦菜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二夫人過來看過兩次,她掙紮著要坐起來,她也隻是讓她好好休息。讓秦菜覺得意外的是,二爺也來過幾次。白芨是真的沒有離開人間,他必須借人間的力量尋找月莧。
而二爺早就聽秦菜說過他不會走,雖然當時對秦菜並不是百分百地信任,但是真是這個結果,他倒也不至於太意外。
他對白芨的倚重,自然是因為白芨的能力,和他判官長的地位。而這個藍愁,她看上去明顯比白芨容易控製得多。
單純、質樸,沒有野心,這樣的一個先知,真是太可心了。
一個月的養傷時間,這期間談笑過來看過一次,沙鷹都沒露麵——這時候看的人太多,隻能讓人覺得她人脈頗廣,反而不利。而作為資源部的部長,一個人都不去,又會顯得虛假。沙鷹這個人,什麽都會考慮進去,他和精確地阻止了不需要前去探視的人。
秦菜一直在二夫人的別墅休養,一個月時間,她的傷遠遠沒好,但她仍掙紮著下地,日夜服侍二夫人。
她灰頭土臉,容色蒼白,二夫人卻覺得順眼多了,跟她的相處也日漸融洽。
而二爺考慮的又不同——白芨如果真的和她決裂了,她必須得選靠山,可不要真的投靠了他夫人才好。
八月的這一天,老爺子終於出關了。
二爺一大早就過來二夫人這邊,秦菜正在幫二夫人梳頭。她手其實不巧,但是學東西能夠下得苦功夫。為了梳一個發型,她可以用模特練習一個晚上,片刻不停。
這時候梳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再加上一個靚麗的妝容,二夫人的病態被掩去了不少。陸少淮很滿意,等夫人收拾妥當,他推著她出門。秦菜抱著小朝跟在另一邊,三個人上了車。自然是秦菜坐副駕駛座,從後視鏡看過去,二夫人的臉上居然難得的露出的笑意。
她垂下眼簾,溫柔地撫摸著小朝。那條狗囂張地轉過頭,一口咬在司機耳朵上。這個司機也是個人物,愣是一聲沒吭,默默地開著車。
秦菜把它抱到車門那邊。
其實這世間的規則,真的很簡單。當你覺得自己很苦逼的時候,再看看四周,你會發現原來不止是你一個人在忍耐。
原先,秦菜以為逍遙閣已經是人間的總部了,但現在她才發現,逍遙閣離總部的距離太遙遠了。下車的時候,麵前是一棟商業大廈。陸少淮把夫人抱到輪椅上,大廈門口有許多人已經在等了,明擺著是在迎接誰。
秦菜自然知道自己是沒這個麵子的,甚至二爺也沒有。這陣式,居然是在迎接二夫人。這時候有人迎上來,很客氣地一鞠躬:“子矜小姐。”
秦菜這才知道,原來二夫人叫子矜,名字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道姓什麽。
二夫人微微點頭,正欲往裏走,突然秦菜把小朝遞給二爺,然後半跪在地上——二夫人的鞋帶鬆了,她替她重新係好。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個一身黑袍白發的女人,二夫人身邊侍候的人一般都這樣打扮,他們開始根本沒留意。
係好鞋帶,秦菜從二爺手上接過小朝,一行人這才進了旋轉門。
鎮定地踏過黑色大理石地麵,秦菜麵無表情,手心卻微微出汗。她的傷還沒好,這時候一激動,心跳就開始異常,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勉強平複心跳。
太子爺,終於要見到他了。
電梯門口,諸人突然一停。秦菜抬眼看過去,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走過來。他上身穿黑白格子的襯衫,下著黑色西褲,步伐之間有一種逼人的自信與貴氣。
陸少淮上前幾步,伸手和他交握:“大師兄。”
這個就是大爺?!==
叫什麽來著,岑……岑古楊?
岑古楊握著陸少淮的人,笑容親切:“我們兄弟有一陣沒見麵了,子矜病情好些了嗎?”
陸少淮語氣也親熱得可以:“已經好多了,最近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岑古楊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子矜,順手推著她進電梯。秦菜抱著小朝坐另一部電梯上去——人家幾個故人重逢,她就不要在一邊礙眼了。
到了十六樓,秦菜覺得氣息陡變,看來又是一個接引法陣。這個有好處,遇事要逃跑很快。而且估摸著也是加強神秘感吧,總部都不用點法陣,還怎麽好意思稱為玄術師呢?
秦菜依然跟在二夫人身後,岑古楊和陸少淮邊走邊“親切交談”,氣氛融洽。秦菜抱著小朝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十六樓居然是一座小山,也許是因為二夫人的原因,特別砌出了一條平坦的小道,供她的輪椅行走。
耳邊有流水錚漴,腳踩著柔軟的野草,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山風斜來,鼓動她黑色的衣袍,撩起白發三千,她身影單薄如紙。察覺到斜來的目光,她微微側臉,唇角微勾,山靈精魅般妖冶。
白芨移開目光,漠然地行走在前方。
沒有走太久,很快就到了一條深穀。八月份,整個山穀居然開滿了桃花。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在山石搭就的桌案前撫琴。那琴卻沒有聲音。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石案邊坐下來,秦菜側耳細聽,確實是沒有聲音。但是他指尖輕撥的時候,山風撩過樹梢的音韻便會變化。她靜靜地聽著山風,真是難以置信,這個人居然在彈風。
樹葉與風彈奏了一曲交響,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秦菜很快就發覺那聲音竟然又轉變成了另一種能量,規正了魂魄。好像電腦重裝了係統,整個人都變得很舒適,思維如同水洗一般清明。
這是……能量轉化?
怪不得秩序一直沒有正式瓦解人間,這個人跟神還有距離嗎?
秦菜的身份隻是個下人,按理是沒有坐席的。但這次,居然在二夫人旁邊,也給她設了個小石案。她坐下來,黑袍鋪開,像一朵怒放的黑玫瑰。
桌上本來空空如也,但是很快的,山泉便溢出濃裂的酒香。而這時候,白發老者彈琴的動作也停止了。他把琴放到一邊,右手一揮,每個人的石案上便出現了一樽三角形的酒樽。秦菜特地留意了一下——是銀的。
老者右手一舉樽,所有人都跟著舉樽,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酒樽裏竟然就倒出了琥珀色的美酒。老者微擄了一下白須,這才輕聲道:“少淮,聽說你有話要對我說?”
他開口倒是沒什麽架子,顯得很溫和,也沒學別的老大,為了麵子還要弄點古語什麽的。但是因為露了這幾手,秦菜可半分不敢小瞧他。
陸少淮這時候站起身來,非常恭敬地行禮:“師尊,弟子前幾日得判官長舉薦了一個人。經弟子查證,判官長所言屬實,這個人擁有秩序先知的能力,可以洞徹天道。”
“哦?”老者轉而望向秦菜,秦菜趕緊也站起身來,她並沒有表現得多靈活,這會兒隻是手足無措地站著。白芨目光微凝——她可不是這麽拘謹的一個人。
而旁邊岑古楊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先知是什麽概念,他心裏可明白得很。這個老二,娶了子矜,本來優勢已經很明顯,如今既然又尋得先知!
老者上下打量了秦菜一陣,突然開口:“既然擁有人間先知的能力,小友可否告訴老夫,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
秦菜閉上雙眼,隻是在陰麵看了一眼,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這座山中有古怪,所有的法術消耗都會加倍。她平時偷窺將要發生的事時,那種微不可察的消耗,在這裏就非常明顯。而她傷還沒好,這樣的消耗顯然已經引動了傷勢。
她皺著眉頭,還是輕聲道:“老先生會屏退大家,和小暮單獨談話。”
老爺子不置可否,隻是示意他坐下,隨後又舉杯道:“今日適逢老夫出關,旁事暫擱,且先痛飲一番。”
他居然就偏偏不提這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啊啊啊啊,我又要遲到了!!
秦菜跟著眾人一起舉樽,餘光卻在打量四周,這裏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如果撤掉接引法陣,他不是又跑了?
這些人真是麻煩,連透露個地方都這麽不幹不脆。但是既然有接引法陣,這個地方肯定是真實存在的。秦菜把所有山勢都記在腦海裏,臨走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靠近一根瓜藤,也不分是什麽瓜,就作玩耍狀,在一個瓜身上刮了一道淺淺的指甲痕。
那位高瓜,這次又隻能靠你了。
幾個人在山中明明隻停留了幾個小時,走出大廈的時候外麵的天卻已經黑了。二夫人被留在山中,聽老爺子的說法是要住幾天。秦菜大鬆了一口氣,她可以回天廬灣清靜幾天了。她需要時間來找尋老爺子隱居的那座山。
晚上,秦菜從二夫人的別墅出來時,珍姨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以前這種場合,都是她陪著二夫人去的。今天二夫人卻隻帶了秦菜,她當然是不高興的。
就連秦菜請假,她也是找了一堆衣服,讓她全部薰完香才可以走。秦菜一直笑嘻嘻的,認真仔細地把衣服洗了。然後再跟她報備,她板著臉理也沒理。
回到天廬灣別墅,秦菜很快找來桑骨泥人:“把你的黃瓜兄找來,我有事情跟它談。”
桑骨泥人很為難:“黃老弟很忙的,什麽事要不我轉告訴它吧?”
秦菜搖頭:“事情很嚴重啦,讓它過來談,你就說大買賣。”
桑骨泥人聽了,也沒再說什麽,趕緊聯係黃瓜去了。秦菜這才換了衣服,然後她就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將近兩個月了,燕小飛還是下不了床。那時候談笑還沒回來,她隻有把沙鷹揪過來:“你們幹什麽?為什麽他的傷還是這個樣子?”
沙鷹滿不在乎:“誰讓他不老實?他功夫明明不錯,還一天到晚老想著跑。我就隻好讓他的傷反反複複、反反複複了。”
秦菜真是無語了:“他跑就讓他跑啊,你們……”
沙鷹完全不關係這個:“這麽多天沒見了,見麵就問那個什麽飛幹嘛?你想我沒有?”
他把秦菜攬在懷裏,秦菜掙脫出來,笑中帶嗔:“誰理你!”
沙鷹才不管,他把秦菜抱到負一樓,斜睨了一眼道:“還不快來伺候大爺?”
秦菜本不想糾纏,但被他纏得沒辦法,隻好換了沙鷹一號。兩個人一番胡來,把燕小飛聽得差點發瘋——這……這真是白河那個徒弟?
兩個小時的聽覺煎熬之後,秦菜穿著沙鷹一號走出房間,身上還是紫色的吊帶裙。再加上頭發微亂、臉色緋紅,真正的性感嫵媚。
而那時候談笑已經把她換下來的衣服洗了,這時候見她下樓,他用很客氣的語氣問候:“藍部,您忙完了?”
那個忙字被特別加重,秦菜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當下也學沙鷹的樣子,很大爺地道:“忙完了忙完了,小談你辛苦了。”
她裝模作樣地往後花園走,想看看桑骨泥人聯係得怎麽樣了。後麵談笑上前兩步,一把將她操在手裏:“他的事忙完了,那我呢?”
秦菜都無語了——這私生活,是有點混亂呀。
談笑抱著她下負一樓,又換了談笑一號。他比沙鷹客氣一點,也沒太亂來,隻是正常姿勢一個小時。如果說剛才燕小飛還隻是鄙夷的話,這時候他就該和他的小夥伴一起驚呆了。
尼瑪!!
秦菜都無話可說了,她穿著談笑一號出來,身上是寬大的白襯衣,一直遮到腿彎。見到在沙發上驚得泥塑木雕一樣的燕小飛,她惱羞成怒,喝了聲:“看什麽看?沒見過人做-愛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這種雄風果然震住了燕小飛,他半天找不到合適的話。
及至淩晨一點半,有人敲門,秦菜趕緊去開。房外站著一個男人,身高一米九,穿得一身黑。而且這麽晚了它還戴著一副茶色的墨鏡,也不怕看不見。
雖然打扮有點怪異,但是整個人那是長得霸帥狂酷拽,其身材完全可以媲美沙鷹。秦菜心裏一跳,還是得體恭維:“這位先生氣質不凡,肯定就是桑骨泥人經常提起的黃瓜兄了吧?請進請進。”
那位“高瓜”在門外看了一眼,這才讓開,然後秦菜才發現在他身後還站著個隻有零點五米高的迷你男。而且迷你也就算了,這家夥還一臉麻子,說是凹凸不平都實在是對不起凹凸不平這四個字。
秦菜的笑容凝固了——這這這這……這是黃瓜還是苦瓜啊啊啊啊!!這到底是一對什麽組合啊!
然而還沒等她說話,那位迷你凹凸男已經說話了:“黃總正在接待客戶,實在是走不開。我是他的副手倭瓜。”
秦菜無言:“倭……原來是倭瓜兄,嗬嗬,裏麵請。”
兩個人換了鞋,進到屋裏。沙鷹正好從後園出來,看了看秦菜身邊的男人,他上前兩步:“這位一看就氣質不凡,肯定就是黃董了?”
他伸出手,不料突然一個聲音尖聲道:“我早就說了不讓你這隻蒼蠅跟著我,你實在是太討厭了!”
沙鷹都被唬了一跳,然後他一低頭,發現腳下還有個……什麽東西?!
秦菜忍笑忍得肚子痛,果然不一會兒,談笑就倒了一杯水過來。他考慮得很仔細,想著來的是個瓜類,就沒有倒果汁,隻是白水。他很快把水放到茶色墨鏡男麵前,很得體地打招呼:“黃董是吧,久仰久仰。”
“你個死蒼蠅,啊啊啊,我恨你!!”那個倭瓜已經氣得臉色都變了。偏偏墨鏡男還很淡定:“倭瓜先生,黃董說了,如果今年您還考不到駕照,我就隻能成為您的專用司機了。”
“你們不能這樣……”倭瓜淚流滿麵,“我要求換教練。”
墨鏡男依然淡定:“倭瓜先生,您已經換過蜜蜂先生、蝴蝶小姐、蜻蜓先生等等數十位教練了。請您正視自己的缺點,我們都是擁有飛行師執照的一流教練。”
倭瓜跳將起來,蹦到沙發上:“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看著我的眼睛?!”
墨鏡男沉默了一下,隨後他站起來,蹲在地上,低著頭看沙發上的倭瓜:“對不起先生,我承認這有點難度。”
倭瓜氣得卜嗵一聲……從沙發上栽了下來。
屋子裏氣氛突然歡樂了不少,秦菜讓談笑再倒了一杯水,然後小心翼翼地建議:“呃,蒼先生,您能不能摘下墨鏡說話,畢竟現在的光線……”
她話還沒說完,那位“蒼”先生不高興了:“這位小姐,請不要歧視複眼!”
……
直到這時候倭瓜才高興了一點:“拽什麽?至少老子不用戴眼鏡,哼!”它喝了一口水,從沙發上走到秦菜麵前。秦菜才發現它走路,是一蹲一蹲的,跳著走的。對……就像植物大戰僵屍裏麵那種倭瓜走路一樣。==
“黃哥一時抽不出時間,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吧。”它拍拍胸脯——如果那地方算是胸的話。
秦菜無語半天,終於回歸了正題:“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我不知道方位,隻知道旁邊全是桃花,有一條溪流。”談笑很快來了紙過來,秦菜按自己想象地把林木、溪流都畫出來。然後一看圖,她自己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而且因為玄術的關係,我不能確定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所以這個方位還不能用作參考。”
倭瓜仔細看了一陣那“地圖”,然後它仰起頭看了秦菜一眼:“小姐,請不要搗亂,大晚上我們瓜族也是很忙的。”
秦菜趕緊安撫它:“倭先生,我臨走時用指甲在一個不知道什麽瓜上劃了一道痕跡,如果您能找到這個瓜,肯定就能找到這個地方。”
倭瓜一聽,更不高興了:“你怎麽能這樣,隨便亂塗亂畫?我在你臉上劃一道,你高興嗎?瓜也是有尊嚴的!我拒絕為你們這種蔑視我大瓜族尊嚴的人類服務!!請你另請高明!”
它跳下沙發往外走,秦菜正臉紅,那邊沙鷹遞了一塊西瓜過去:“倭先生,請。”
倭瓜更不高興了,一把推開:“我不吃西瓜。”
沙鷹很真誠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話說上次也有個西瓜用這種語氣跟我們主人說話。”他啃了一口西瓜,卻沒了下文。倭瓜聽了半天,然後不高興地道:“你說話怎麽不說完?”
沙鷹又啃了一口西瓜:“哦~然後我們就吃了半個月的西瓜。呐,這裏還剩著呢。”
“……”
那個倭瓜看了一眼秦菜,又仰望了沙鷹一眼。沙鷹手裏拿著水果刀,把西瓜的果肉易出來,用牙簽串了喂給秦菜一塊。它乖乖地坐回去,坐了半天突然問:“你想怎麽樣?”
第一百七十五章:光陰如樂章
有了重新商量的餘地,秦菜也鬆了口氣。她把自己畫在那個瓜上的指甲劃再畫了一遍:“倭瓜先生,找到這個地方很重要,而且不能以任何形式泄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請務必幫忙。”
見她態度誠懇,倭瓜好受了點,又把那個指甲痕再仔細看了一下,然後它從沙發上跳下來:“我會去找,但是我大瓜族人口眾多,也不知道幾時能有消息,你得等。”
秦菜是真的憂心——一個瓜,能長多久啊。要是找上幾個月,這瓜早沒了。倭瓜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希望在一個月內能有消息吧。”
秦菜也沒辦法,隻有等。倭瓜從蒼蠅拎的箱子裏拿出一份合同:“因為事情難度很高,你先付八百萬訂金吧,黃董說了你是老桑的朋友,我們大瓜族絕不會坑自己的朋友的。這八百萬到時候多退少補。”
秦菜一咬牙,把上次白芨給她買的那塊鴛鴦寶石給送去作了定金。還差一點,也隻有隨後補上了。
處理了這件事,秦菜心情大好。心裏還是想著白河,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月莧又怎麽樣了。她去房間裏眯了一會兒,一出竅,真身就回到了白河的住處。
那時候已經將近淩晨四點了,秦菜先去自己房間,然後發現月莧住在裏麵。所有的用具全部都更換了,牆被重新粉了一下,房間裏和客廳簡直像兩個天地。
牆紙是很清新的竹林,窗簾是雪白的喬其紗。所有擺件雖然不貴,但全部都十分精致。這時候床上躺著美人,真是欣心悅目。
見她睡顏恬靜,秦菜又是欣慰,又是失落——月美人睡了她的房間,那她呢?
她慢吞吞地逛到白河的房間,白河居然還沒睡,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秦菜一進去他就發覺了,遂坐起身來。他隨手打開台燈,示意秦菜過去坐。
秦菜在他書桌旁邊坐下來:“師父,”查到老爺子行蹤的事突然也變得沒有那麽興奮了,“我查到人間首腦的一點線索了。”
白河把台燈別開一些,免得她魂魄不適:“說來聽聽。”
秦菜把日間在山中飲酒的事都說了,白河微微點頭:“如此說來,此人能力當真已經通天徹地了。秩序如今尊主情形不明,如果當真遇上,能有幾分勝算呢?”
秦菜微微偏過頭:“師父,你不會是怕了吧?”
白河輕歎一聲,抬手摸摸她的頭,秦菜的魂魄已隱隱可見實體,觸及略帶寒意:“你還年輕,自然是不畏天地。師父卻不得不考慮周全,如今的秩序真的經不起太大的風雨了。”
秦菜嘟起了嘴:“那師父幹嘛讓我去查?”
她在白河麵前就是小孩性情,白河失笑:“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嘛。放心,師父答應,絕對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的。”
他一臉鄭重,秦菜這才不再賭氣,然後她又想起來:“月莧在這裏住得好吧?”
白河很為難:“師父也一直想問你,月莧她怎麽會……突然來找我?小菜,師父這裏條件簡陋,恐她住著不習慣,你查查她和白芨發生了什麽事。白芨雖然任性,但是對月莧還是很在意的。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我還是送她回去吧。”
秦菜就把內容說得很恐怖:“師父你還不知道吧,月莧醒來之後,師叔就天天把她關在家裏,不許她出門,不許她交朋友。”
白河濃眉緊皺:“他對月莧既然真心一片,為何如此?”
秦菜睜大亮晶晶的眼睛,一臉純真:“因為師叔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而且他做的事,都是月莧所不恥的,他怕月莧發現!”
白河當然不信:“你聽誰說的?”
秦菜說得很有底氣:“你在人間高層隨便打聽一下,大家都知道。”
白河當即震怒:“他怎能做出這樣的事!”
秦菜連連點頭:“所以月莧要是送回去,估計還得被繼續關起來。對了師父,這兩個月月莧在你這兒幹嘛呢?”
白河還在為白芨的事餘怒未消,這時候隻是淡淡地答:“她魂魄受損,又久未交際,我讓她在不羈閣做做文書類工作,那裏靈氣充足,能夠養她魂魄。順便也讓她多接觸點人和事,這樣心裏的事也不會鬱結於心。”
秦菜連連點頭:“師父你要多照顧她,沒事就多陪陪她。”
白河不以為意:“她與為師本就是故交,為師自當盡力。倒是你,要步步小心,千萬注意安全。”
秦菜把玩著他桌上的硯台,突然又想起來:“師父,你可太不厚道了。月莧住了我的房間,那我呢?!我住哪?還有啊,我在的時候你連牆也不刷一下,月莧來了你就什麽都買漂亮的,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白河哭笑不得:“她就是借住幾天,走了房間還是你的。再說了,師父還給你作法寶了,也沒給她做啊。”
秦菜還是極為不滿:“那是因為她用不著啊!”
白河一巴掌拍在她頭上:“你也知道她用不著啊,正在學藝時期,就要刻苦忍耐,盡想著攀比享樂!”
秦菜挨了一巴掌,老實了:“哼,那現在我回來了,住哪!”
白河也拿她沒辦法,這徒弟,還沒慣呢,就壞了:“你住師父這,師父睡沙發。”
說罷他就起身,秦菜也不能真讓她睡沙發——那沙發那麽小,她躺下都要側著身子,別說白河了。她飄到門口:“算啦,我去跟蘑菇老祖師爺擠擠吧。”
白河啼笑皆非:“不得戲瀆祖師!!”
秦菜進了供奉祖師的房間,裏麵依舊打掃得幹幹淨淨。她在蒲團上坐下來,閉上眼睛以魂入定。不多時,白河搬了把太師椅進來,就在旁邊坐下。師徒倆誰也沒再說話,依稀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朱陽鎮。
她背心法,他手執紙筆坐在一邊,背錯一次就扣十塊錢。然後秦老二發現錢少了,少不了把她一頓胖揍。
白河還美其名曰——這叫我不打伯仁,伯仁因我而挨打。==
往事曆曆在目,秦菜突然笑了:“師父,我再背口訣給你聽吧?”
白河失笑:“你如今魂魄幾成實體,以你入道的年紀,隻要注意行為端正,長此下去,修為地仙當不在話下。還用背什麽口訣?”
“喔。”秦菜重新入定,魂魄靜下來之後,她開始思考上次買來的點石成金的口訣。買來之後,她曾經用一個身體試過。好在當時早有準備,結果隻使用了五次,用土轉化黃金六克不到,那具身體就出現了器官壞死。
這身體沒有魂魄,壞死就是真的壞死了。秦菜也沒辦法修,隻得讓談笑處理了。
現在她一直不敢再試——這些身體比活人身體更經不起消耗。這個口訣算是買來也用處不大。她總不能用自己的真身去試吧?萬一玩壞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為什麽五行轉換的消耗會這麽大呢?土生金,明明隻是最簡單的一個轉化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先壞死的器官是哪兩個來著?對了,是脾和胃。五行之中,這兩個器官都是屬土的。而偏偏那麽巧,壞死的也是它們。
而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跳起來:“我想明白了!”
白河都被她嚇了一跳:“你想明白了什麽?”
秦菜調皮地笑笑:“不告訴你。師父我先回去了,天快亮了。”
她說的是回去,白河一怔,突然伸手拍拍她的頭,這次力道輕了不少:“嗯。小菜,保護好自己。”
他輕聲叮囑,秦菜點頭:“我會的。師父照顧好自己,順便也照顧好月莧。”
白河輕輕點頭,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絲憂色。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太久了,於是很多話已經不再跟人商量或者分擔。自己這個師父,實在是太不稱職了。
他握住秦菜的肩頭:“師父答應你,絕不讓你的努力白費。等人間的事情一了,師父帶你找座靈山,潛心修行,定讓你有所成就,也不負了你先知的能為。”
秦菜蹦蹦跳跳地下樓,魂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她的心情仿佛也如魂魄般隨風飛揚,沒有一絲重量。
回到天廬灣,她下到負一樓,這回不敢穿平時要用的身體,隻穿了個很普通的。不多時又弄了許多土。談笑都看不下去了:“費這麽大勁幹嘛,就為了幾克黃金,至於嗎……你要真喜歡我去買還不行嗎?”
秦菜一臉高深莫測地鄙視他:“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乎?!”
談笑切了一聲,從後麵摟住她,看著她不停地畫圖紙、寫法陣、規正口訣。熟悉的氣息撩過後頸,溫暖的懷抱如同簷下燕巢。而她就是那隻從風雨中歸來的孤燕。她轉過頭,將臉貼在談笑臉頰:“我不在這麽多天,它有沒有不乖呀?”
是不是受了大瓜族的影響,她好像也變得越來越黃暴了!!
談笑淺笑了一下,也不以為意,就這麽與她臉頰相貼,兩個人靜靜擁抱。
光陰如樂章,溫柔地停在這一刻。
第一百七十七章:錯上加錯
第二天,秦菜一晚沒睡,愣是寫了個錯綜複雜的法陣,把沙鷹都嚇了一跳:“你這是要幹嘛?”
秦菜一臉興奮:“沙鷹,我發現五行之中土能量轉化金能量,除了轉化中途能量大量流失之外,還會導致人體內屬土的器官衰竭或者壞死。我覺得這肯定是因為五行能量在轉換的過程中,形成了另一種形式的能量,跟人體內的五行元素相似,於是把人體內的五行元素也用在了轉化之上……”
他滔滔不決,沙鷹歎了口氣:“我一直以為我還算是個聰明人……可你一直在刷新我的認知。算了,你告訴我想要做些什麽吧。”
秦菜把法陣圖拿過來;“哦抱歉,我忘了你智商有限。你看,我先用這個法陣,鎖住人體自身的五行能量,然後再用這個法陣,鎖出一個結界,不讓五行能量從這個結界流失出去。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有一個能量守恒定律。也就是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隻是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另一個物體,在轉化或轉移的過程中,能量的總量不變。如果我用法陣防止它流失,那麽我用了多少土能量,就會轉化成多少金屬能量。”
沙鷹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想用一噸土轉化成一噸黃金?”
秦菜沉默了一下:“嗯,也許不能,轉化成一噸鐵或者銅什麽的也有可能。這個口訣也是先轉化成五行金能量,再從金能量轉化成黃金的。金能量下麵還有很多細化種類,我現在還不熟,難度有點大。”
沙鷹倒是聽得有點興趣了:“來來,轉來試試。如果成功了你就成玄門的一朵奇葩了。”
秦菜哼了一聲,還真的開始布陣,隻是這個法陣所用口訣之多、原理之複雜,連沙鷹也隻有歎為觀止的份兒。
光法陣就布了兩天,秦菜又寫了長達三十頁的口訣法咒順序表,一座史上最雜亂、最沒有規律可循的法陣就誕生了。如果她不是身兼白河、白芨兩家所長,要布這陣真的是沒有可能。
秦菜卻興奮得很,趕緊就要試一試。談笑都怕了,趕緊拉住她;“換個身體試,別把自己玩壞了!!”
秦菜這才換了個男人的身體,站到了法陣中間的圈裏。
然後她在麵前的貢桌上把需要的東西全部擺齊,展開那本三十頁的操作指南,一點一點地實施。
最開始談笑、沙鷹和桑骨泥人都十分期待,等在一邊看。結果過了兩個小時,秦菜還在念咒,他們覺得無聊了,就都走了。
燕小飛是沒事做,而且他的傷反複得厲害,也走不了,閑得無事,索性就在旁邊看著。想要把轉換五行能量,本來就是奇談,何況還是想把一噸土轉化成一噸金屬。
他倒是滿懷希望——如果秦菜在轉化時順便把自己也轉化成了一堆金屬,多棒!!
秦菜從早上一直念咒到晚上,談笑都坐不住了;“要不要叫她吃飯?”
沙鷹毫不在乎:“不用,說不定她能坐到那堆土裏長出糧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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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幾個人睡得正香的時候,秦菜從一樓逐層把所有人包括那麵鏡子都吵起來;“哇哇哇,你們這群愚蠢的地球人,快出來看老夫的成果!!”
幾個人將信將疑地下到負一樓,見那堆原來放著土的地方,現在是一堆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桑骨泥人研究了一下:“唔,確實是很偉大的發明……”它一臉真誠地讚歎,“姓藍的,我排除以前對你的偏見,你確實是個很牛的人。”
秦菜樂得合不攏嘴,沙鷹睨了她一眼;“我覺得你應該等到它把話說完再高興。”
秦菜瞪了他一眼,那邊桑骨泥人摸著下巴,還在驚歎中;“你居然把土轉化成了這麽一堆鳥屎……”
……
秦菜一跳三尺:“什麽眼神啊,這是鐵,是鐵,你摸摸看!!”
“這……是鐵?”桑骨泥人摸了摸,隨後破口大罵:“你個混蛋,你把土轉化成這些幹嘛?!”
沙鷹上前撿了一把,在手中一握,頓時變臉色——雖然質地很粗糙,那是碎礦石,但裏麵的含鐵量絕對不低。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尚還沒回過神,見秦菜一臉得瑟,又拍拍她的肩:“繼續努力。”
秦菜初見成果,信心爆棚:“我先把法陣優化一下,再決定具體能量的轉換口訣。”
她又樂顛顛地跑去寫法陣了,談笑看著那堆碎礦,愣愣地道:“她成功了?”
沙鷹搖頭歎息:“這家夥簡直是個天才。”
秦菜把法陣從三十頁改到二十五頁,又試了一次,這次變成了一大堆粉末狀的錫礦。談笑這幾天都沒閑著——盡幫著家政工人往外搬礦石了和往裏運土了。秦菜把後花園的土都挖得差不多了。刨得後花園都快接近地心了。
再不填上,任著她刨下去,估計大家馬上就要知道地球到底是空心球還是實心球了。==
秦菜把每次隨機轉化的能量口訣都記下來,這樣過了半個月,修修改改之後,她能夠在十分鍾之內把一堆土隨機轉化為一堆金屬。
之前,因為點石成金術更有吸引力,很少有玄術師會去研究把土轉化成別的什麽東西。是以這種術法,可以說是沒有前例。秦菜慢慢摸索,開始逐步研究將土轉化為固定的金屬。
那個買來的點石成金的口訣給了她很好的思路。
一個月之後,黃瓜那邊突然打來電話,順便還快遞了一份光盤。秦菜一打開,裏麵是六處山勢的地形拍攝。黃瓜很幹脆;“這六處地方與你描述相似,而且我們都找到了有劃痕的瓜類。後麵有劃痕圖案,你再辨認一下。”
秦菜把幾個視頻都看完,不得不承認這黃瓜的辦事效率真不是吹的。她很快認出了那道劃痕,心裏的激動難以言表——老爺子,你終於要現形了,哈哈哈哈。
她很快把這個視頻發給白河,白河連帶燕重歡都十分重視,立刻開會討論,製定計劃。秦菜把剩餘的錢都給了黃瓜,讓他的大瓜族監視這個地方。尤其是老爺子。
找到了地方,要監視就容易許多。隻是此地地處深山,黃瓜們也無聊得很,錄的都是些山水草木。隻有一幕,秦菜覺得很奇怪:“這個人是誰?”
畫麵上的人一身藍色長衫,身材頎長,儀容俊朗。秦菜把這一幕放大,看樣子這是很多年前所錄下的東西了。這個人……怎麽看著有點眼熟呢?
她使勁想了半天,實在是沒有印象,隻得作罷。
第二天,秦菜被叫回二夫人的別墅,二夫人大發雷霆——她在三天前已經讓珍姨通知秦菜自己的出山日期。秦菜居然沒有去接,讓她在大廈等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還是珍姨親自去接的。
秦菜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旁邊的珍姨,一句話沒說。二夫人發了一通火,秦菜灰頭土臉地出來。珍姨眼中頗有得色,跟著二夫人把秦菜也訓了一頓。
秦菜給二夫人倒茶消氣,好在也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事,她發過火之後也就算了。
等回到房間,秦菜終於看見珍姨貼在她房間裏的便利貼,上麵寫著二夫人回來的日期。她明知道秦菜最近不在別墅裏,卻不打電話,把消息貼在這裏。
秦菜拿起來看了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這一天晚上,秦菜睡著了,突然看見不羈閣旁邊的小超市裏,月莧拿著一罐沙拉醬,旁邊白芨腳步輕移,走到她麵前。
秦菜驀地醒來,該死的,白芨還是找到她了。
師父啊,兩個月,你們就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她抿抿唇,下定決心——看來這臨門一腳,還得由我幫您一下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錯到底
正常來說,陰陽兩麵的時間相差七個小時,但是秦菜能夠預知的可能更超前一些。但是白芨馬上會找到月莧,這是不容質疑的。
這白芨也算是煞費苦心了,藏在秩序總部他也能找到。秦菜趁著夜晚休息時間入定,再次去了白河的住處。那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半,平時這時候白河是不在家的,但是現在月莧在,他也不放心人家姑娘一個人在家,這才早早地回來。
月莧醒來之後無事可做,但是把做飯的手藝鍛煉出來了。這些日子在白河這裏,吃住都是白河負責,她過意不去,也就天天做飯。
許多年過去了,她還停留在當初,半分不曾改變。白河知道自己應該找白芨談談,但是居然舍不得,其實……早一天晚一天,也無甚區別吧?於是他就這麽一日一日地拖著。
秦菜進門的時候月莧已經睡了,白河伏案疾書。要對付人間的老爺子,他可是也不敢大意的。這幾天秩序包括燕重歡在內,都在研究合圍方案。
秦菜沒去找他,徑直去了月莧的房間。月莧眼角還掛著淚珠,她和白芨那麽多年的感情,白芨也曾經為了她不顧一切。如今又怎麽會是說舍下就舍下的?
秦菜站在她床邊,也曾暗想自己這樣是不是錯了?
但是我就是要這麽做,錯了又怎麽樣呢?
她從自己正在修煉的分—身上拆了一個覺魂碎片,然後把這個碎片悄悄植入月莧的魂魄裏。月莧本來就是個殘魂,接納這個碎片很容易。
而且她的魂魄在月莧體內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說月莧的殘魂是靠吸食她魂魄的靈氣而逐漸恢複的。兩個人魂魄的氣息很接近。所以她在月莧身上做手段,即使是白河,即使有異眼,也絕難發現。
秦菜剛站了一會,身後就有一個聲音小聲道:“幹嘛呢?”
秦菜轉過頭,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沒有啊,她睡得真香。”
白河笑了一聲:“過來,我們商量一下怎麽對付太子爺。”
秦菜點頭,走出房間後輕輕闔上房門。
進到白河的房間,白河把那邊的山勢圖已經完整地畫了出來,雖然他沒有大瓜族相助,但是這份圖卻畫得非常逼真。
“我會聚集秩序幾個高層,在這個點、與這個點設伏,然後潛入破壞這座山的護山大陣。”他一點一點指給秦菜看,說真的,對於秩序高層,秦菜是真的表示擔憂:“師父,你覺得現在秩序高層裏麵,有幾個是真正有實力的?我看那個燕小飛,雖然頂著燕重歡大弟子的名頭……但是真的是……很菜哇。”
一席話說得白河都笑了:“他根基打得不錯,但是修身修道,絕非一日之功。人人都像你這樣,恐怕大街上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成一流玄術師了。”剛說到這裏,白河就皺了眉頭,“你見過燕小飛?”
秦菜知道說漏了嘴,但她可不打算交待:“師父,這幾個人,我怕不是老爺子的對手哇。”
白河的注意力也被引了回來:“秩序任職的高層都是年輕一輩,真正有點能為的前輩已經避世而居了。但是這樣的關頭,師父要求他們出山還是可能的。”
秦菜這才放了心:“希望不要出岔子。”
白河摸摸她的頭:“不會。”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秦菜便要回去了。白河略微猶豫,終於問了一句:“白芨……你最近有見到嗎?”
秦菜搖頭:“我最近都在二夫人身邊,倒是少於見他。”
白河想了想,還是開口了:“菜菜,月莧在我這裏……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幫我約見一下白芨吧,為師想跟他談談。”
秦菜點點頭,答得痛快:“行啊,可以。”
白河拍拍她的頭,把她送出門。秦菜一回去,立刻就催動了她放置在月莧體內的魂魄碎片。月莧的魂魄本來就虛弱,她的碎片一催動,立刻就掌握了主動權。但還好,秦菜也知道不做很出格的事。
她病毒一樣把自己魂魄中對白河的情感慢慢複製到月莧的覺魂裏,月莧的記憶魄中本來就有許多對白河的記憶——雖然對白芨的更多。
秦菜慢慢讀取她對白芨的記憶,白芨這個人,原來也曾這樣情深意重過。不過那又怎麽樣呢?能夠看到他竹籃找水一場空,真是件樂趣十足的事哇。
秦菜恍然,已經分不清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報複白芨?成全白河?還是為了以後對白芨的掌握程度鋪路?
她早分不清了。
月莧醒來時,房間裏靜悄悄的。突然不想一個人在房裏,她披了件小披肩,走出門去。那時候白河還沒睡,他坐在桌案邊,提筆不斷修改著法陣。不知道為什麽,月莧就覺得這個角度看過去特別溫馨。
她給白河泡了杯茶,一見她進來,白河立刻站起來——在這個笑如春風的女孩子麵前,白河這位一流的玄術師永遠都克服不了緊張。
“我吵醒你了?”他伸手從月莧手裏接過茶,生怕那杯子燙到她。月莧淺淺一笑,連燈光都溫柔了少:“沒有啊,半夜醒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白河這間臥房比較窄,因為來的人少,也沒有多餘的椅子。這時候他坐在書桌前,月莧很自然地就走到他床邊,一坐下來,她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怎麽可以坐這裏?
白河趕忙起身:“你坐這裏。”
月莧坐過去,兩個人換了個位置,再次相顧無言。月莧突然覺得白河這樣很好玩,而且今晚的白河,特別的……親切。有一種讓人想向他敞開心扉的感覺。
她抿著唇,突然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白河臉都紅了——那杯子是他的,平素裏他跟秦菜是從來不分彼此的,秦菜拿著什麽都喝。但是月莧……
月莧卻渾然不覺:“我們好像還從來沒有這樣聊過天吧?”
白河給她泡了花茶,把自己的杯子換回來:“嗯,以前……你都和白芨在一起,我們也沒有機會這樣聊天。”
提到白芨,月莧的心裏隱隱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平複了。她沒有察覺為什麽:“這麽多年,你為什麽還是一個人?”
白河頗為不自在,想必是多少年沒有跟人談過自己的終身大事了:“……身入玄門,難有家室。而且我是貧命,哪有好女孩願意跟著我。”這句話講完,他似乎想到什麽,又笑了,“不過這幾年我收了個頑皮的徒弟,性情刁鑽,雖然路途坎坷,倒也聊解寂寞。”
月莧居然發了一下呆,然後她淺笑:“就沒有想過……成個家嗎?”
白河更是不知所措:“……月莧……我……”
他本就是個語拙的人,這時候更不知道講什麽。月莧覺得自己今晚真是古怪,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是心中卻又覺得這樣很有趣:“不羈閣的文書裏就有幾個很漂亮的女孩,你眼光就那麽高呀?”
白河笑了一下:“別打趣我了。”他覺得也是時候談談月莧的問題了,“你和白芨……總不能一直避著不見麵吧?”
秦菜都快氣死了,這麽好的機會,他反反複複去提白芨。
月莧在聽到白芨的時候反應有點強烈,秦菜畢竟就是一個碎片,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看來指望他們倆擦出什麽火花,隻怕真要天荒地老了。
她索性下了一記猛藥,月莧站起身來,緩緩走近白河。那時候燈光微弱,她素裙長發,臉頰還帶著睡足後的紅暈:“白河,我是說……如果我和白芨不可能了,你願不願意要我?”
白河手一抖,茶杯差點沒砸地上。他比月莧更緊張:“月莧,我……”
夢裏都不敢求的事,就這麽發生了。
難道還要拒絕嗎?
白河自己也惘然了。麵前月莧卻緩緩走過來,她站在白河麵前,眸若星辰。白河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站起身來。月莧閉上眼睛,緩緩展臂,白河將杯子放在桌上,手都在抖:“月莧,我們不能這樣……”
而麵前的月莧突然上前一步,緩緩摟住他的腰。溫香軟玉一入懷,白河腦子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一股淡淡的美人香繚繞在鼻端,竟讓人覺出幾分醉意。白河終於也展臂攬住她:“月莧……”
他的鼻尖緩緩擦過頸項,最難受的恐怕要數秦菜了。她的魂魄碎片有完全的感知,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白河的體溫,和那雙手微微出汗的灼熱。這種情形,打死她也是不敢去想的。但是現在,咳咳,她正在白河懷裏。
月莧是有感覺的,她隻是覺得今天的白河特別讓人想依靠,絲毫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當初為了跟白芨更接近,她看過許多玄術方麵的書藉,但終究沒有一個玄術師的意識。
秦菜是真的渾身不自在,但是明天可能白芨就要找來了。非常時期,還是忍忍吧。
她抬起頭,緩緩親吻白河,怕驚到他,隻吻了吻他的額頭。白河心亂如麻,但是身體真是最誠實的——他愛月莧,一直一直朝思暮想。雖然埋在心裏這麽多年,但少時的夢一直未曾淡卻。
他捧起月莧的臉,輕輕吻上她的唇。淺吻漸深,在唇齒之間交纏不歇。這些年他可以說從未動過情念,但如今此念一起,竟也迅速燎原。
他粗糲的手在月莧腰間緩緩撫過,月莧的腰真細,盈盈不堪一握的感覺。白河眼神有些迷離,但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很快就會清醒。
但這對於現在的秦菜來說,還真不算什麽事了。連沙鷹都可以拿下的她,還對付不了完全不擅於這方麵的白河?!
第一百七十九章:選定了一條路,就別後悔
那一天晚上的事,秦菜不想再提了。
白河的觸感太清晰,像是真的吻過了她全身的每一處輪廓。這感受,真的是太欺師滅祖了。完事之後已經是淩晨四點了,秦菜哪裏還有絲毫睡意?
她坐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天亮之後,二夫人突然提出要去二爺的逍遙閣走走。秦菜當然是陪同,而珍姨卻突發高燒。秦菜覺得很奇怪——她一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怎麽這時候剛好發高燒了?
但懷疑歸懷疑,二夫人發話了,她也不能說什麽,隻好陪同。
逍遙閣,秦菜有幾天沒來了。裏麵依舊是美女如雲,為了避免二夫人看到不雅的內容,秦菜自動帶著她走了vip會員的通道。二夫人不懂這些,下麵的人很多不應該她知道的事都瞞著她。
二爺在逍遙閣也有辦公室,平素他在琴室的時間比較多,故他的辦公室連秦菜也很少去。這時候推著二夫人,她還給她講了些逍遙閣的趣聞,二夫人聽得心不在焉。
秦菜密切注意她的神色,這時候心裏也難免嘀咕——她怎麽了?
二爺的辦公室在八樓,電梯到了八樓,一打開,秦菜本來想通知前台的小姐的,二夫人一揮手:“不許張揚。”
前台自然是認識二夫人的,見她突然出現,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這會兒也不敢給二爺打電話,隻得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這時候二爺不在逍遙閣,他手裏管著幾個部門,平時也是很忙的。
秦菜隻覺得不會發生什麽,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二夫人在二爺的辦公桌前,打開他的電腦,隨意翻看裏麵的資料。秦菜站在一邊,既然二夫人沒開口,她自然是沒有回避。
不多時,一張照片出現在眼前,是藝術照,美人身穿玫瑰色的禮服,長發微卷、酥-胸半露,目光迷離。二夫人看了一陣,突然冷哼了一聲:“把這個人叫來。”
秦菜很想說——其實男人的電腦裏麵,有美人照片再正常不過,更何況二夫人長年臥病,二爺肯定也……咳咳。這照片說不定是從網站上麵下載的呢,她哪裏找真人去?
但是對二夫人肯定不能這麽說,她隻有叫來二爺的辦公室主任:“這個人是誰?”
二爺的辦公室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這時候看了看照片,他也知道大事不好,還是隻有硬著頭皮:“二夫人……這個女孩叫海玲,這張照片是上次她投工作簡曆時用的,人事部已經讓她換了證件照,但是發給二爺的時候沒有刪……實在不是您想象得那麽回事。”
二夫人轉過頭,微笑著道:“我想象的是怎麽回事?”
辦公室主任擦了擦頭上的汗,再不敢多說:“我這就把她找來。”
海玲很快就被找來了,她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說真的,穿著還算是得體。隻是襯衣的前兩顆扣子沒扣。二夫人打量了她一番,她是新來的,明顯不明白情況,這會兒隻是看著辦公室主任。
但這位可憐的主任明顯比她更緊張:“二夫人……如果海玲有冒犯的地方,不如就讓她不用再來上班了。”
秦菜安靜地站在二夫人身後,現在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二夫人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這個主任,真的是很盡職啊。”她微一示意,秦菜就會意,用二爺的杯子泡了藥茶給她。
那位主任不停地擦著汗:“回……回夫人,是我大意,以後再也不會了。”
那個海玲現在明白這位輪椅上的夫人職位很高,但是關她什麽事?
二夫人卻突然說話了:“該怎麽做,你明白嗎?”
秦菜一怔,很快明白這句話是對誰說的。該怎麽做?
她沒答話,二夫人便有些不高興了:“我不想再看到她。”
秦菜還是沒覺得什麽,抬頭對那個辦公室主任道:“聽見了嗎?”
二夫人卻轉頭看她:“我是在跟你說話。”
秦菜終於明白,這個“不想再看到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可是就因為二爺的電腦裏麵存了人家的一張照片,就要置人於死地?且不說這有多不可理喻,單是二爺知道了,隻怕也很難接受吧?
可是不能勸,現在這位夫人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建議或者意見。她隻需要絕對的服從。
秦菜淡淡地道:“可以。”
那個叫海玲的女孩驚恐地望向她:“夫……夫人,我什麽也沒做……”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二夫人冷淡地道:“還不去?”
她要的心腹,就是一把刀,一把好用又聽話的刀。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有自己的是非觀念。隻需要遵從她的意願。
秦菜走過去,黑衣白發,像個巫婆。她看了那個女孩子一眼,微微抬手,那邊二夫人突然又開口了:“慢著。”
秦菜還以為她隻是嚇嚇對方,頓時微鬆了口氣。
“你腕上那個冤孽,一直看你戴著,沒見過作用。今天讓我看看。”她說得極其輕鬆,秦菜心中暗驚:“夫人,這東西……”
二夫人立刻板了臉:“你不願意?”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以前白芨照顧她,也要負責幫她做這些事嗎?
秦菜輕聲道:“是。”
她右手按上左腕,也不見如何施法,隻見那條浮光翩躚的綠色手鏈已經伸展開來。它似乎發現了什麽美食,很快朝海玲直衝而去。秦菜微微退後兩步,海玲一聲尖叫,頭上如被蟻噬,沙沙之聲不絕於耳。
嘴裏有一絲血腥氣,是牙齒咬破了舌尖。但秦菜仍是回身為二夫人擋著鮮血。二夫人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一切。那個冤孽在秦菜身上修行已久,這時候法力明顯又增高了不少。啃一個普通人對它而言,實在是太容易了。
整個過程不過五分鍾,它啃完海玲的腦髓,對餘下的部分也沒有了胃口,又翩然回到秦菜手腕。因為時間太短,痛苦太劇烈,海玲身上的肌肉還在抽搐,沒了半個腦子,整個人都在抖動。
那場麵不算太血腥,卻絕對夠慘烈。秦菜突然覺得胃裏難受,二夫人心情卻突然大好:“不用收拾了,等二爺回來再處理吧。”
秦菜壓抑著胃裏不斷翻騰的不適,低聲道:“我出去一下。”
她出了房間,血腥味在走廊中沒有那麽濃,她捂著胃,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今天真是多虧了藍部。”這個辦公室主任倒是認得她,見她今天的表現,明顯已經是二夫人的心腹。他是二爺的辦公室主任,要是放在以前,就算藍愁是資源部部長,也隻有仰他鼻息的份兒。但是如今的藍愁,他是絕對得罪不起的。
他擦著汗,強打起笑容:“藍部,這個海玲跟二爺真沒什麽,有空您一定在二夫人麵前替我美言幾句。以後我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秦菜好半天才能開口說話:“我有什麽資格替你美言?”
那個主任汗如雨下:“藍部別說笑了,您跟著夫人,必將前程似錦,日後人間,我們真的還需要藍部您多多照料。”
“前程似錦?”秦菜突然勾了一個笑,自言自語,“我會下地獄。”
那個主任明顯沒聽清,他湊近秦菜,低聲道,“以後二夫人過來,萬望藍部通個氣。我吳某斷斷忘不了藍部的大恩大德。”
秦菜沒再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二夫人還在欣賞海玲的身體,那軀體確實是年輕曼妙,可惜已然全無生機。過了一會兒,她也覺得無聊了:“我們先回去吧。”
晚上,秦菜從那些健康的魂魄下麵摘下健康的器官,換到二夫人身上。然後她突然想起來——二夫人但凡出門都有自己陪著,她怎麽會知道二爺的電腦裏有那個海玲的照片?
珍姨好好的,平時恨不得片刻不離地跟在二夫人身邊,為什麽今天就發燒了?
她換完最後一個器官,笑容冰冷。
土生金的五行能量轉化術,她從來沒有使用過。找個人來開開光,也不錯。一個人的胃和脾如果慢慢地變成了鐵,恐怕也不會好受吧?
這以後,秦菜每次都在自己身上先布好小法陣,然後她對珍姨更加尊敬,每每在二夫人麵前都盛讚珍姨做事細心、考慮周到。二夫人更覺得她乖覺,對珍姨也多有褒揚。
而珍姨的身體卻漸漸不行了,她的食量越來越少,每天都感覺胃裏冰冷堅硬。各種症狀都開始顯現出來。最後到醫院一檢查,醫生給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檢查結果:“她的胃居然有金屬化的趨向。”
她堅持認為有人要害她,矛頭直指秦菜。秦菜一臉無辜,平時有事沒事還開解二夫人:“珍姨病痛纏身,難免多思多憂。如果她實在是解不開心結,二夫人倒不如找判官組的人前來調查一下。一則安她憂思,二則也能確保夫人安全無虞。”
二夫人深以為然,其實珍姨的病她倒是不怎麽關心,畢竟一個下人罷了,隻是用得順手多用了一段時間而已。但若真的死了,哪裏找不到呢?
珍姨的病檢查出來的第二天,她就令珍姨搬出去。珍姨不敢逆她之意,隻得收拾了東西。那時候她雖然難受,但還不到行走困難的地步。她自然是不願意走的:“二夫人,我還能繼續服伺您……”
但是二夫人哪裏喜歡看到這病歪歪的人,直接令人把她送走了。
看著那蹣跚的身影上了車,心裏突然也有了一個疑問——秦菜,你是不是越來越心狠手辣了?
但不過片刻她就釋然了——我有什麽錯,不過就是送她一個鐵打的胃罷了。
而此事之後,二夫人果然還是命人調查此事。她雖然不相信是秦菜害了珍姨,但是周圍潛伏著這樣的危機,她難免還是會不安。
白芨居然沒有親自過來,隻是派了個叫亡柏的判官。這個判官做事也很謹慎,把二夫人居住的小別墅細細盤查了一番,反複盤問了各傭人的口供。包括秦菜。
二爺對這件事也非常重視,又派了幾個判官過來日夜保護。他自己也三天兩頭過來,其溫柔體貼,自是不用多言。就像海玲那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是他辦公室的人,除了前台完全由二夫人指派以外,別的都已經換成了完全不會讓人疑心能夠和他有貓膩的人物。
第二天,亡柏找到她。能夠為二夫人服務不容易,以前都是白芨親力親為的。最近白芨狀態不佳,他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自然也不願馬虎了事。他的主要調查對象當然是珍姨,但是珍姨身上沒有任何被施過法的痕跡,而且這個症狀確實也古怪,他一時也不得要領。
而珍姨卻一口咬定是秦菜害她。亡柏不得不把秦菜也列入嫌疑對象名單。對此秦菜完全不在意,她配合所有的調查。而亡柏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查出了一件事——秦菜在玄術師交流會上,曾經買過一個點石成金的口訣。而且從秦菜天廬灣的住處,曾經多次搬出金屬礦。
現在他查到的所有消息裏麵,隻有這一點和金屬有關。秦菜卻很淡定:“亡柏判官,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是判官長大人買過我的。”
亡柏很明白:“藍部,我知道您和判官長的關係,但是這不是私交就可以解決的。事關二夫人安危,請理解。”
秦菜搖頭:“不,我是說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判官長大人也看了,他也知道。如果這樣就有嫌疑的話……亡柏判官,您需要把判官長大人也關押待審才行。”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判官組任何一個人過來,都不敢查白芨。哪怕白芨自己過來,麵對二夫人這麽多疑的性格,他也不敢冒然提到那個點石成金的口訣。
亡柏頭上開始冒汗了——他可以把秦菜當成自己的墊腳石。但是用白芨墊腳,白芨恐怕會把他的頭和腳一起剁掉。
他也很為難:“但是藍部長,二夫人的個性您是了解的,不論如何……我總需要一個什麽東西……交差,您懂的。”
秦菜攤手:“那關我什麽事?”
兩天之後,二夫人對亡柏的工作效率已經明顯不滿意了。秦菜本來無意多管閑事,但是那天晚上……
夜深人靜,秦菜正在睡覺,魂魄遊走在陰麵,突然街道對麵,有個男人迎麵走過來。秦菜本來沒注意,但這個男人絕不像一般魂魄那樣呆滯。相反的,他腳步矯健,一看就知道修為不淺。
秦菜還來不及避讓,突然他暴起,一腳將她踹倒在地,隨後右手握了一把刀,用力刺了下來。秦菜的魂魄缺乏戰鬥經驗,被逼到牆角,但是片刻之後也回過神來。
她一手格住男人握刀的手,右手手腕的神兵光芒大盛,男人似乎是下了死誌,任那光芒灼體,就是不放手。秦菜右腿一提,膝蓋猛力一撞,正中男人要害。
魂魄也會受傷的,他悶哼了一聲,但咬著牙就是不放手。秦菜急中生智,很快用了個離魂訣,一手震暈了他。
這個人是誰?為什麽襲擊自己?
她把這個家夥的記憶魄取出來,裝在自己魂魄上。隻讀了一點,就又放了回去:“這次我不殺你,但是如有下次,你會和你女兒的死法一樣。”
那個魂魄已經醒了,他聲嘶力竭地喊:“藍愁,你這個城狐社鼠!你不得好死!”
那是海玲的爸爸,能夠把二女兒塞到二爺辦公室做文書的,肯定在人間也不是個無名小卒。秦菜放開她,徑自醒來,發覺自己確實是太大意,陰麵的自己,居然沒有任何防護。她偷偷觀察了白芨和白河的陰麵,仿著他們的法陣,也給自己加了個防禦法陣。
她坐著床上想了一陣,突然撥通了亡柏的電話:“你過來,我給你個思路,讓你可以交差。”
亡柏過來得很快,秦菜就坐在床上,一身睡衣:“上次二爺辦公室,二夫人曾經處決了一個叫海玲的女人。海玲的父親,也在人間任職,也是一名玄術師。”
亡柏眼睛一亮:“所以他想報複二夫人?”
秦菜淡淡道:“看你怎麽想了。”
亡柏眼神都亮了起來,想了一陣衝秦菜拱手:“藍部,多謝了。”
秦菜揮揮手:“走時記得關門。”
她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既然選定了一條路,就別後悔。
第一百八十章:陰神玉女
海玲的父親叫海廣,被捕那天,從他的住處搜出了許多法器,不乏一些做法害人的東西。這些東西成了他意圖謀害二夫人的鐵證。
處決他的那一天,是晚上子時。這是一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刻。他本來就有怨氣,再身穿紅衣、施以酷刑折磨至死,他必怨氣衝天。而人間的許多法寶都需要這樣的惡鬼祭煉。
這一切由亡柏操辦,二夫人專門派了秦菜監督。
那天晚上,海廣被綁在一根鐵柱上,亡柏點火。沒有用油——他死得越慢,受的折磨會越多,怨氣也就會越重,如果收到的怨魂品相優良,亡柏會有獎金。秦菜在旁邊看,一直沒說話。
二夫人對秦菜越來越滿意,但凡她交待的任務,秦菜總能在第一時間完成,她開始覺得這個人用起來真是順手。最重要的是,她也足夠聽話。平時從來沒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她隻聽從主人的吩咐。
她一時高興,也賞了秦菜不少東西。秦菜不會感激涕零,也不會無動於衷。反正她一直呆在二夫人身邊,像是她手裏的神兵利器,劍鋒所指,萬物隨其心意。
這個周末,二爺來別墅和二夫人一起過,秦菜便得了假。她回到天廬灣,沙鷹見到她,倒是正好有事:“占山那邊你再去一趟,今天晚上估計會有點特別。”
秦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一般沙鷹提出來,她不會拒絕:“好。”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談笑不是很滿意:“要麽就好幾天不回來,一回來就要出去。家裏的沙發長釘子了嗎?”
秦菜哭笑不得,倒是沙鷹一臉嚴肅:“淡定,談笑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就像個深閨怨婦。”
談笑的回答是飛起一腳踹過去……
而秦菜正要去房間換衣服,剛一進電梯,突然一物飛撲而出,緊緊將她壓在地上。然後一雙手鐵鉗一樣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秦菜剛要發威,一個聲音怒吼道:“秦菜我殺了你!!”
秦菜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偷襲她的是燕小飛。她兩眼一瞪——體內擁有異眼,她並不完全靠肺呼吸,這時候雖然被掐住了脖子,但是也並不難受。
她當下淡定地伸出食指,在燕小飛大腿的傷處用力一戳。燕小飛痛得直哆嗦,但是這家夥不知道發了什麽瘋,他的雙手死不肯鬆,一副要將秦菜掐成兩截的模樣。
秦菜還一臉莫名其妙,她擰住燕小飛傷口的肉,三百六十度一旋轉。燕小飛雖然滿臉殺氣,但是他再狠也是個人!這時候痛得渾身打顫,終於也忍不住鬆了力道。秦菜就這麽掙紮出來,一腳踩住了燕小飛的背,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看看沙鷹和談笑:“他幹嘛了?”
沙鷹攤手表示與他無關,還是談笑說話了:“不知道啊,今天他偷偷去負一樓窺探了一番,回來就目露凶光了。”
秦菜一聽,就明白了一半。她腳還踩著燕小飛呢,這時候索性豁出去了:“你說吧,你想怎麽的?就是老子幹的,你想幹嘛?!”
燕小飛雙目幾乎瞪裂:“秦菜你這個王八蛋,我殺了你!!”
他努力掙紮著要爬起來,秦菜反正是恬不知恥了:“殺了我,就憑你?”她從鼻子裏哼哼了一聲,“信不信老子再故技重施,與你再重溫舊夢啊?”
燕小飛一口血噴出三尺遠:“秦、菜!!”
“想想當初燕重歡調戲老子的情景,本來這時候應該很爽的。”秦菜還是悻悻然,“可是看你這窩囊樣,實在是沒有成就感。”她鬆開腳,趕臭蟲一樣揮手,“傷好了就趕緊地滾,賴在老子這兒還沒收你食宿醫藥費呢,哼!”
談笑憤怒地瞪了燕小飛一眼,又看向沙鷹,那目光很明白——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是這家夥惹的風流債!
沙鷹回了他一個眼神,頗有寬慰之意:“其實不收醫藥費也不虧,這些日子咱也沒給他用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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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燕小飛給打暈了,秦菜終於是和沙鷹去了占山。那個小村子今天格外不尋常,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出來迎接。
周圍掛滿了橫幅,秦菜驚詫地發現她姐姐的兒子——她的侄兒也在舉橫幅歡迎之列。她有些不敢上前:“沙鷹,你在這裏做了什麽?”
沙鷹淺笑:“反正你也沒空,我沒事就到這裏和上次的沙井村替你轉轉。對了,他們為你新修了廟宇。”
秦菜正皺眉,那邊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陰神玉女來了!!”
秦菜聽出是自己的姐姐,頓時雷得外焦裏嫩:“什麽陰神玉女?”
“噓……”沙鷹輕聲道,“我跟他們說,你是六丁六甲中的陰神玉女轉世。”
秦菜幾乎暈菜了,低聲喝:“沙鷹你瘋了?這類謠言是可以亂造的嗎?”
沙鷹滿不在乎:“別傻了,陰神玉女你見過?”
秦菜搖頭:“可是我肯定不是!”
沙鷹拍拍她的肩:“你都沒見過,你覺得他們有可能見過?!”
秦菜不理她,想上前跟自己姐姐、姐夫說幾句話。家裏有幾件衣服,自己買了穿不了,或許可以給姐姐穿。但是她剛剛上前,她姐姐就恭敬地跪拜:“陰神玉女,大家終於把您盼來了。”
秦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沙鷹!”
她喝了一聲,沙鷹上前兩步,淡淡地道:“陰神玉女轉世之後,修行未滿,現在還不能過多地接觸凡人。她透漏的神喻,大家也一定要保密,或者會有災禍。今日眾善信建觀立廟,誠意感召天地,陰神玉女亦親身到此,自然會福澤此地。現在大家先回去,晚上子時再入廟拜見吧。”
村民們聞言,果然三三兩兩相繼離開,秦菜上前兩步:“姐姐。”
她的姐姐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真摯而虔誠的笑容:“陰神玉女有什麽旨意嗎?”
秦菜覺得崩潰:“我不是什麽陰神玉女,姐,醒一醒,我是你的妹妹,我叫秦菜。”
秦芳聞言,隻是一臉虔誠地道:“陰神玉女,您法力已經通天,早晚會回歸神位,就不用再隱瞞了吧?”說罷,她又壓低聲音,“大家會為你保密的。”
她拖著孩子向秦菜行禮,最後急急地趕回家裏——廟觀落成,雖然規模不大,但各家各戶準備些貢品卻是必須的。
秦菜站在原地許久,突然她上前兩步,用力抓住秦芳:“我不是什麽陰神玉女!姐!!”
秦芳駭然——她走了五六分鍾,一條田坎都快走完了,秦菜幾乎身影一閃就抓住了她的手。她勉強笑著道:“陰神玉女,您若還顧念著我們姐妹一場,就請保佑善信秦芳家庭和睦、出入平安。善信吳軍能自己接活來幹,不再按天拿工資,孩子越來越大,家裏經濟也不太寬裕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秦菜越來越聽不真切了,她極緩慢地鬆開了握住秦芳肩膀的手。
秦菜衝她深深施禮,忙著回家準備貢品了。秦菜轉過頭,揚起手就準備扇沙鷹一個耳光。沙鷹早有準備,伸手接住。他神色淡然:“別動手動腳,讓人看見,有損你的寶相莊嚴。”
秦菜眼中蓄滿淚水:“沙鷹,她是我姐姐!”
沙鷹望著她,麵帶微笑:“現在不是了。”
秦菜用力抽出手:“我不是什麽陰神玉女!!”
沙鷹笑容徐徐綻放:“現在是了。”
新修的廟觀不大,就一個正殿,兩個偏殿。正殿供奉的就是六位陰神玉女,背後牆上,以古篆刻《老君六甲符圖》,陰神玉女白色的衣袍上,刻著六丁神符。
沙鷹指著六個陰神玉女的塑像:“本來想解釋一下哪個是你的,但他們也不懂,就這樣吧。以後你的魂魄要經常過來,這裏的香火可以為你所用。”
秦菜站在大殿中央,六位仙女的目光似乎都在看她,她閉上眼睛,山風透體,頓生無盡涼意。
身後沙鷹的聲音再度傳來:“現在是夜晚,你以魂附石像,應該不成問題吧?”
秦菜不動如山:“沙鷹,我到底要去哪裏?”她睜開眼睛,目光中全是迷茫,“告訴我前麵是什麽。”
沙鷹緩緩扶住她的肩膀:“你害怕了?”仿佛她的惶惑滲進了自己心底,沙鷹慢慢將她攬進懷裏,“別害怕菜菜,要想站在風口浪尖,就絕對不能害怕。晚上他們會上山參拜,你的魂魄在晚上要附進雕塑裏,用你的所學,顯靈給她們看!!”
那天晚上,這個小山村新建的廟觀中,石刻的雕塑在接受村民跪拜之後,不到五分鍾,就變成了銅像。此廟一夜之間聲名遠播,各路香客絡繹不絕,為搶頭柱香,甚至不惜高價競投。村支書吳忠勇不得不考慮為此廟觀設置主事。而秦芳的丈夫無疑是最佳人選。
廟觀有了專人管理,其香火之盛,一時遠超附近古廟。
陰神玉女增添信徒無數。
而本文故事的主角,少了一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