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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在床上給托小貓講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寶寶,長著翅膀的可愛小寶寶。他帶著弓和箭,如果射中一個叔叔和一個阿姨,他們就會你愛我、我愛你了。
這個小寶寶有一天遇到一個叔叔,是管太陽的叔叔,又勇敢又帥。這個叔叔看到小寶寶背著弓箭,就笑他:‘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小孩子也敢拿著弓箭。你的弓箭是用來玩的吧?沒有力的!’
長翅膀的小寶寶生氣了。就用一枝金箭——哦,金是什麽你知道吧?就是用來做媽媽耳環的這個東西——射中了這個叔叔,又用一枝鉛做的箭——鉛,鉛是什麽呢?是另外一種金屬,不管它,反正不是金——射中了一個漂亮的阿姨。這阿姨是河神的女兒,河神就是管河的一個老爺爺。
管太陽的叔叔被金箭射中了,就愛上了河神的女兒。可是這阿姨因為被鉛箭射中了,就堅決不愛他。你知道為什麽那個小寶寶會這樣做嗎?(托小貓思索一下,說:因為管太陽的叔叔笑小寶寶沒有力氣!)對了!
接下來,這個叔叔就不停地去追阿姨,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做我的妻子吧。’阿姨偏不願意,不停地跑呀跑。可是她跑不過叔叔啊,最後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她就求自己的爸爸,也就是那個管河的老爺爺,說:‘爸爸啊,請讓他不要追上我吧,我不愛他呀!’她的爸爸於是就在叔叔快抓到她的時候,把她變成了一棵樹。
叔叔很傷心,抱著這棵樹說:‘你不願意做我的妻子,那就做我的樹吧!’從此,這個管太陽的叔叔就把這棵樹——它名字叫作月桂——變成了自己的樹,用樹葉和樹枝編成王冠,戴在頭上。”
托小貓睜著圓圓的眼,聽得出神。老鼐在旁邊笑。我說你別笑,文化要從娃娃抓起,我這是古典神話幼兒普及版。
奧維德寫道:
Quoniam coniunx mea non potes esse
Arbor eris certe mea
直譯成中文是:
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
你至少要做我的樹
拉丁文真是漂亮啊。沒有一個廢詞,簡潔得不能再簡潔了,像尖刀一樣直逼我心。
海子寫過一首詩《王冠》,裏麵有兩句:
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
你一定要成為我的王冠
這幾乎就是拉丁文的原樣照搬。海子不過是把“樹”更具象為“王冠”而已,否則連語氣都是奧維德的。
情之一字,累人何苦。神祇們比起凡人來,也好不到哪裏去。光芒萬丈的太陽神又如何?照樣糾結痛苦、神魂顛倒。
水澤仙女Echo愛上了納喀索斯,奈何妾有情君無意,最後隻落得個形體盡銷、隻留聲音的下場。她大概可以對納喀索斯說:
你既然不願意愛我
你至少要聽我的聲音
但這樣一來,又比阿波羅和達弗涅的故事悲慘多了。阿波羅縱然失意,總是不失君臨天下的氣勢。“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你至少要做我的樹”——畢竟是太陽神,立刻化悲痛為力量,說出話來何等氣概。相比之下,Echo的餘音繚繞盡顯怨婦姿態,徒增淒淒慘慘戚戚。
世上失意之人都應該以阿波羅為榜樣。隻是世上失意之人,就算有阿波羅的勇氣,大多也隻有Echo的力量。
總而言之,都是情障。
你丫頭年紀大點了吧?那可以用專有名詞了。我這個“管太陽的叔叔”太小兒科。托小貓也不懂“相愛”這樣高深的動詞,隻能用“你愛我、我愛你”來代替。
這年頭,會拉丁語的不如會拉皮條的……況且我也隻是會點皮毛而已。
就是,河神應該把女兒變成隱身。最好是隻對阿波羅隱身,讓他就算祭起九個太陽也找不到。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就不算忽悠。或者說兩個人互相忽悠,忽悠著忽悠著就把忽悠當嚴肅了。
單相思的情況就複雜了。到底是被忽悠還是忽悠人呢?我覺得還是被忽悠,被命運忽悠。
一棵樹上吊死,這個說法有趣。
阿波羅也沒有一棵樹上吊死。把樹據為己有之後,照樣到處留情。誰讓人家是太陽神呢,芳草當然遍地都是。
那個河神女兒好慘,變成樹了還被人剝皮摘葉子...
情是天下最大的忽悠。 一切情都會變,或變親情,或變無情。
我們中國失意男人才不會一棵樹上吊死,我們會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嘿嘿,正好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