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中國近代曆史
杜好書
李德（Otto Braun 1900-1974）是共產國際在30年代派到中國共產黨的顧問，到江西蘇區後成為了實際上的最高領導。 因為他，第五次反圍剿大失敗。這個人，對中國革命影響很大。他本來的名字叫什麽呢？不知道，他到底是德國人還是奧地利人，不知道，他來中國之前的經曆，有二個大不同的版本，那個對？不知道。
李德從1960-1974年住在東柏林，寫他不歌頌中共的回憶錄。東柏林是共產黨的天下，中國駐德的大使館就在那裏。我猜想，中國大使不會請李德來慶祝國慶的，這不自己找麻煩嗎？新華社記者也不會去采訪他，中國記者沒有尋找獨家新聞的主動性，好奇性和敬業精神，向上級請示，上級也以不批準為好。李德的回憶錄裏有許多地方，非常需要曆史家們去追究細節，留一個口述曆史給中國革命曆史博物館。據馬海德在1985年的說法，毛澤東曾勸斯大林殺了李德，周恩來和毛澤潭都向斯大林提供過材料，中國曆史家對此一筆抹殺。 如會理會議，李德說，支持林彪反對走弓背的有楊尚昆和劉少奇。毛澤東一直懷疑這是彭德懷在林彪背後，張聞天在彭德懷的背後。張聞天到1943年才澄清，這是xxx同誌的造謠。李德回憶錄說他參加了會理會議，會後毛澤東還找他談過，別的人回憶說他沒有參加。口述曆史可以問到細節，那時誰替他翻譯的，因為他始終不會說中國話。
長征是毛澤東的豐碑，不過裏麵有太多的有利於毛的假貨，所以在毛澤東時代，沒有曆史家再去重走長征路，考察真實的曆史。到1983年，要寫長征史的美國記者Harrison Salisbury獲得最高當局批準，他是第一個去重走長征路的，檔案對他開放，麵談很多老革命，包括胡耀邦。中共的長征專家Dai Xiangqing 對他說，你提到問題厲害，我回答不了。 我猜，中共的曆史專家們麵談不到那麽多的大人物，也不會受招待吃宴會。
1934年10月9日（這個日子不確定）開始的長征一直被說成是錯誤路線下的倉促逃跑。 這個說法配毛澤東的心意，它說明了沒有毛澤東的黨中央無能。其實不然，早在那年春天，蘇區銀行就把秘密封在山洞裏的金銀取出來，分給各部隊，就是為了離開蘇區住的準備。當年五月份周恩來還布置過軍事上其他的準備工作。
國家軍事博物館的Qin 將軍告訴Harrison Salisbury，“許多事到今天還不清楚”。 不清楚的主要原因是不去深入查。林彪出事後，有個解放軍的小幹部馬上被審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葉群早已犧牲了的弟弟，其妻子也早早改嫁，她的兒子也早改了姓。共產黨連人家二十多年前的隱私都查得清楚，怎麽查不清長征的疑問？ 問題是誰去查清那些不會討好的答案。 有個說法，1934年11月份，紅軍初到湘江，是廣西白崇禧有意讓出幾十裏的一個過道來的。 這事查明了，對毛澤東的偉大沒有好處，當然不會去查了。
追了紅軍長征二萬裏的，1935/3/15在魯班場打垮毛澤東指揮的紅軍的國民黨將領周渾元，對他的來去的曆史現在一無所知。這一戰，改變了紅軍要在貴州北和四川建立根據地的計劃，周渾元打了勝仗，這才讓共產黨走上了舉起了抗日的招牌的路，而那是毛澤東一直沒有想到的。魯班場是毛澤東“用兵真如神”的四大失敗之一，後來怎麽會有曆史家們去研究和寫毛澤東的敗仗呢？當然更不會去查周渾元的曆史了。
遵義會議“確立”了毛澤東的領導。 為什麽不說是選舉了毛澤東，因為會議裏根本沒有投過票！沒有選舉過。 事實上毛澤東在那次會議前的黎平會議就立起來了，但沒有確立。 1936年，斯偌和毛澤東及中共領袖們有長期的麵談，沒有人談到遵義會議，到1948年，共產黨才開始提遵義會議。要想知道遵義會議和這之前的黎平會議的真實曆史，你得看Harrison Salisbury寫的長征，他看了各方麵的史料，還把李德的回憶作比較，據他引證聶榮臻和伍修權，林彪那時沒有支持毛澤東，他說出了He kequan在遵義會議堅決支持博古和李德，換成在中國，他的名字又是XXX了。
1960年毛澤東對Snow 說，1935年9月10日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 為什麽？中國曆史家們不會回答的。Salisbury 很客觀地回答了：“他鬥爭所得來的一切可能會失去。”
在此前，毛澤東帶領的紅軍，不到一萬人，真想和張國燾的四方麵軍會合啊！會合後有吃的，可以休息。等到一會合，張國燾說有10萬軍隊（其實約7萬），毛澤東說三萬（其實約一萬）。
會合後，毛澤東在第一次會議說了一段風趣而沉痛的話: “為什麽我們要到寧夏去？主要是蔣介石的飛機大炮厲害，現在蔣介石得意，我們倒黴。我們不動聲色的跑到寧夏，背靠著外蒙古，看他有什麽辦法？”“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是有被消滅的危險的。”“如果寧夏再不能立足，至少中共中央和一部分幹部，也可以坐汽車通過沙漠到外蒙古去。”“到寧夏去，必須四方麵軍擔任掩護的責任。”
上麵這段話，和後來毛澤東的“北上抗日”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不能引用。
9月3日，左路軍的張國燾說白河漲水，他的軍隊不能北上，他要南下。注意，那時毛澤東還沒有想到“北上抗日”是麵偉大的旗幟，還在想不動聲色的跑到寧夏，背靠著外蒙古，可以生存下來，他已經算計到，再跟著資格比他老，力量比他大得多的也有野心的張國燾走下去，他要做小媳婦的甚至要交權的，毛澤東是不想再跟著張國燾走的，他把設在右路軍裏的聯合司令部看成是張國燾派來監視他的。 9月9日，張國燾秘密給他在右路軍的陳昌浩一個電報，說如果毛澤東不向南走的話，要對毛澤東“軍事解決”。葉劍英把電報給毛澤東看了，毛澤東就走為上策，騙陳昌浩說他要到三方麵軍去商量改變行軍路線，陳昌浩也同意放毛澤東溜到他自己的三方麵軍去了。
看毛澤東的過去，印證了他的將來。長征時他是金蟬脫殼開溜留張國燾的大部隊在那裏吸引蔣介石的注意。三十一年後的文革，毛澤東為了他的地位犧牲政權和他的黨。
這份電報的原文，從來沒有公布過！據Salisbury的麵談，寫黨史的教授們也沒有看到過，但是都在人雲亦雲地寫！Salisbury在他的書裏問，張國燾的威脅是不是真的？他答道很可能不是！黨史的教授Xiang Qing對他說，是沒有證據說張國燾威脅要“軍事解決”。假如有的話，後來在延安批張國燾怎麽不拿出來。任弼時對張國燾說過，毛澤東不通知張國燾和朱德就北上是不適當的，是毛澤東疑忌太多。
張國燾在毛澤東走後開會聲討毛澤東的分裂主義，成立了一個以張國燾為首的臨時中央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的名單，至少到1984年沒有公布過。 有黨史教授看過，名單裏麵有大多數領導的名字，除了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和博古。
斯大林要國共聯合起來打日本，避免蘇聯受德國和日本的二麵夾攻。他派了林育英到中國來，建立了無線電的聯係。 斯大林要張國燾和毛澤東別吵了，沒有誰分裂誰，實際上林育英做了二個中央的調解員。張國燾那時去打成都吃了敗仗，西進時，陳昌浩對毛澤東不告而別有戒心，耽擱了過河，軍隊分成了二部分。
到那時毛澤東也才知道了點世界大事，知道了舉起抗日的大旗是中共的救生圈，比“不動聲色的跑到寧夏，背靠著外蒙古”要安全得多了。曆史很清楚，不是毛澤東偉大，是毛澤東會算計，狡猾和能曲能伸，毛澤東的聯張反蔣是投機的做法，它並不符合斯大林的意圖的，因為張學良不能夠全國抗日的。毛澤東運氣好，遇上了西安事變，從此，張國燾在黨內地位轉劣。外國人馬海德說他那時在延安從來沒有想到過毛澤東會成功。曆史給毛澤東太多的偶然機會，曆史卻常常拿走了中國人民幸福的機會，天對中國人沒有情。
長征需要錢，錢那裏來？多少是江西帶出來的，多少是沿途搞的，這是一個永遠的空白了。恐怕以前沒有曆史家去問過。 紅軍是從地主富人那裏搞錢的，地主富人多數逃走，就綁票他家裏的老人或者家裏的用人，還在貴州綁票了二個歐洲的傳教士，一個叫Arnolis Hayman （413天後收到一萬大洋後放了）, 另一個叫Rudolf A. Rosshardt（被綁票560天）。
據Rosshardt的回憶說，被綁票的多達幾百人，有時甚至上千，有被綁票的沒人來付錢，或者走不動了，就殺了。每天早上出發時，都可以看到被殺死的屍體撩在路邊。
要看中國現代曆史，還是聽魯迅的話：“我以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遵義會議的決議，早在1969年由Jerome Chen 在China Quarterly No 40 pp 1-17 上發表過了，中共要到1985年才承認所發表的是對的。 中共在莫斯科開的六大上，瞿秋白作的報告“中國革命和共產黨”，你可以在俄國複印，或在日本美國圖書館裏找來讀。在中國它封藏在中國的博物館裏。極大多數曆史家不夠資格看不到其全文。
中國東北有許多俄國移民，對這個長達幾十年的曆史，中國很少有研究和報道。1935年到過哈爾濱的人文大學者季羨林說，哈爾濱的俄國人都是十月革命後逃出來的白俄，可見中國人對自己曆史的文盲了。 對俄國法西斯黨的曆史，隻有簡單的記述，在法西斯黨的人數上明顯是搞錯了。我查了才知道，1971年，夏威夷大學曆史教授John J Stephan 在圖書館的1941年的日文雜誌裏看到俄國法西斯，這是個沒有人研究過的課題，他就化時間去追究，1978年出版了“The Russian Fascists”, 一本450頁的書。 我寫的 “ 哈爾濱的俄羅斯法西斯黨”“俄羅斯法西斯黨的元首”就是根據那本書。在哈爾濱的中國曆史教授，是近水而不想去/不敢去/不能去得月啊！
（寫於2012/4-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