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清風

說到清風，首先便想到了陽春帶著花香的和風，炎夏送爽的涼風，金秋那在碧空和斑斕原野間穿行的微風。冬季雪後的風清則清矣，怕是已經清冷的讓人受不了。

中國的窮酸知識分子對這個清字似乎特別偏愛，喜歡清高，清風，清雅，清流，清曲。即使做官了，也要自命清高地說自己兩袖清風，和劉邦們的大風是不同的：‘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知識分子的清風若碰到這種帝王將相的雄風威風，就要趕緊躲開，否則隻有腦袋搬家的份。

在中國文化裏，道家和道教對清字也是情有獨衷，源遠流長。道教裏有‘老子一氣化三清’的說法，道觀也叫三清觀。道家人物的清高比起普通知識分子的清高可不知高了幾個數量級。南懷謹先生在《莊子講記·逍遙遊》中講到堯想讓位給有名的道家人物許由。許由一聽，當然推辭了，然後把堯送下山去。許由覺得聽了讓位當皇帝的話很髒，心煩得很，就跑到溪邊去洗耳朵。剛好許由的好朋友巢父牽了一頭牛過來，就問老兄你今天怎麽在這裏洗耳朵？許由講了原因。巢父說你把清水給洗髒了，那我的牛就不在這裏喝水了。於是把牛牽走了。哈哈，這夠清高了吧，不行，差得遠呢。莊子的老師列子可以禦清風而行，清不清高？還不夠清高。以莊子看來，那姑射山上的神人才是真正清高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秕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這“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的神人把身上的“塵垢秕糠”拿出來，都可以造就堯舜這樣的入世的聖人，治世的帝王。這樣清高的人哪裏會把物理世界的一切東西看在眼裏呢？

說到風清，便想到金庸武俠小說《笑傲江湖》中風清揚這個人物，不僅名字清高，行為也一致，不會在江湖上爭強稱霸了。說到《笑傲江湖》，便又想到黃沾為老版電影《笑傲江湖》寫的主題曲‘滄海一聲笑’，初聽時不禁動容，覺得詩意豪情人生的境界俱全，古風清韻，令人神往。它描述人生的境界很有意思，普通的人既蒼生在滾滾紅塵中熱熱鬧鬧，豪情滿懷地癡癡笑笑；看破紅塵的人便喜歡寂寥的清風了；那江山笑－蒼天笑－滄海笑的境界應該是神仙道佛才有的境界吧。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隻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

竟若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我們普通凡人雖然喜歡清風，但脫不了俗，那些神仙道佛的境界實在太高太遠，也不能太清高了，還要吃飯喝酒啃月餅呀。值此中秋月圓之際，就以一位網上無名豪俠的詩祝大家中秋快樂，結束這段胡聊吧。

 

浩淼蒼穹蕩清風，

我自舉杯邀親朋。

大夢不願醒，

橋畔自聽鍾,

且待明月夜，

弦歌又幾重？

卻進酒，

莫相逢，

清秋盡蕩楓。

人隔千裏外，

相思此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