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怎樣說出口 (7)
(2004-06-21 01: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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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亮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發現我一直瞪著大眼睛在看他,便不再繼續說話。他也盯著我的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其實我什麽都想不出來了,隻是突然很想去洗手間。我抬手指了指洗手間那邊,高洪亮衝我尷尬地笑笑:“去吧。其實翻譯沒什麽難的,你就當看美國大片了,這可是原聲的呢,看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們大家講講就行,順便再把我們的感想告訴導演,其實挺簡單的……”
簡單?簡單你個頭。簡單你幹嗎不自己去翻譯。本來一個月沒見到他的麵,說實在的,我還是很希望見到他的。可是怎麽一看見他就沒什麽好事呢,心裏對他的一點點惦記在刹那間就蕩然無存了。為什麽那兩個翻譯都不能來呢?難道不想幹了?唉,這種機率幾乎為零的事都會發生,也許可以去買張彩票試試了。
心裏這麽埋怨著,我還是快步向洗手間走去,完了完了完了,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可怎麽辦哪,我在洗手間裏急的直轉圈。以前我們老板總是誇我英語好,其實我是什麽水平自己最清楚了。我是用英文發言過,但那完全是照著稿子念,多練習幾次就齊了,翻譯過文件是沒錯,大多隻是書麵翻譯,況且還有詞典幫忙。現場翻譯完全沒有做過,這次想不現演也不行了。真後悔剛才沒過腦子就回答高洪亮的問題,早知道有這種事就是打死我都不會那麽說的。這家夥也真是,就會想著給我下套。可惡!
從洗手間出來,我看到李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和高洪亮他們站在一起。看來也是在等我。高洪亮其實並不知道我真實的英語水平,但是李偉應該更清楚一些的。也許他可以說服高洪亮去找別人幫這個忙。想到這裏,我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
李偉看到我走過來,對我笑了一下,然後對高洪亮說:“你別說,吳薇穿這身套裝,小臉兒再這麽一繃,看起來還真挺象那麽回事兒。我看讓她當這個翻譯呀,正合適。”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李偉居然也這麽說。我衝他苦笑了一下,心裏明白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真是納悶了,他怎麽也對我那麽有信心呢,就不怕我把這個會議給弄砸了嗎。
證件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我看到小顏迅速把其中一個翻譯的名字劃掉,換上了吳薇兩個字,然後又幫我別在西服上。我跟著他們向會議室走去,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高洪亮突然扭頭,嚇了我一跳,他小聲對我說:“回頭我請你吃千層雪。”邊說還邊得意地衝我眨眨他的小豆眼。
這家夥可真是好笑,這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一個破冰激淩能彌補得了我所受的巨大精神損失嗎?他是不是真把我當小孩了。哎?奇怪了,他怎麽會知道我最喜歡吃千層雪呢。千層雪是和路雪今年的新品種,味道好極了。什麽時候說起來都會覺得饞的不得了。
算了,事已至此,我也豁出去了,不就是客串一下翻譯嗎。如果完成的好,大家皆大歡喜;即使翻譯不好也情有可原,本來咱也不是吃這碗飯的,砸就砸好了,反正我是豁出去丟人現眼了。
當高洪亮開始在台上發言感謝甲公司乙主任丙代表光臨的時候,這次會議就算是正式開始了。我坐在他的旁邊,努力地捕捉他說的每一句話,然後在腦子裏飛速地把它翻成英語。我沒有現場翻譯的經驗,又加上緊張,基本是在胡說八道,連自己都不明白說的是什麽意思,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知道這些話是我說的,可又覺得好像是從另外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嘴裏說出來的一樣。這樣過了幾分鍾後,我明顯地感覺到了高洪亮擔心的目光,他開始放慢語速,也許是為了照顧我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去思考的頭腦。我一點信心也沒有,真擔心自己會騰地站起來,大喝一聲:“我翻不下去了!”
不知是潛藏在血液裏的不服輸的性格起了作用,還是上大學時經常在英語角的小樹林出沒的緣故,最艱難的10幾分鍾過去之後,我終於開始慢慢的進入狀態,真正的去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挑戰。腦袋也好像完成了漫長的熱啟動,不知不覺中自己變成了一部運行平穩的機器。我聽明白了高洪亮所說的每一句話,然後盡量準確的把它翻譯出來。就這樣全神貫注地譯出那些好象早已存在腦中的話語,不再感覺到高洪亮的目光。
發言者一個接一個,我絲毫不敢鬆懈。現場翻譯一旦走神,哪怕隻有幾分鍾,都會漏掉很多的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腦袋開始覺得疲憊,有點跟不上發言人的話,有些詞實在想不出來我就直接說英文。
聽到高洪亮說午間休息的時候,我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我轉向他,卻觸到了他喜出望外的目光。我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心裏狠狠的想:高總,這下您高興了吧,滿意了吧,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會議開到最後一天的時候,不僅是我,高洪亮他們公司的那些人也都個個眼神渙散,累的人仰馬翻了。高洪亮也一反往日嬉皮笑臉的樣子,變的凶巴巴的。我看他也就對客戶態度還好點,對他的下屬,簡直就沒個好臉色。
在宣布這次會議圓滿結束的時候,我似乎都聽到了高洪亮他們公司的人從心裏發出來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