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怎樣說出口 (13)

直到高洪亮端著菜回來，我都沒從剛才的懵懂中緩過勁兒來。高洪亮已經３２歲了，我從來沒有希望他的人生也會和我一樣是白紙一張，可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去麵對他的過去，而這過去，又是從我非常信任的老大處得知的。我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可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整日對浪漫愛情嗤之以鼻的高洪亮，也會曾經愛的那麽執著。 死去活來的愛，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剛才老大在電話裏和我說高洪亮的前女友是一個很出色的女孩，還說當時公司裏的人都覺得高洪亮配不上陳岩。我試圖說服自己那隻不過是他過去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需要也沒任何必要去關心這件事，可是好奇和疑惑還是不自覺地湧上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孩呢？居然會讓高洪亮從一個城市追到另一個城市。 高洪亮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在座位上坐下：“怎麽了你？餓傻了？” “你回來了啊？” “我都回來半天了．你在幹什麽呢？丟魂兒了？” 他看著我，臉上露出擔心的神情。這是我所熟悉的高洪亮，每次看到他的這種神情，我都會覺得很幸福，心裏充滿了被人關心的暖意。可是現在看著他，我卻怎麽都感動不起來，有一個念頭在此刻無比強烈的湧上心來：他對他原來的女朋友也這樣嗎？他是不是也曾經對著那個叫陳岩的女孩，說著同樣關心的話？ 意識到高洪亮在看我，我回過神來：“我沒事。拿這麽多菜？” “對呀，反正吳薇能把它全部吃掉，是吧？” 我很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吃了一口菜，覺得一點滋味都沒有。高洪亮往我的盤子裏夾了很多菜，疑惑地盯著我看，沒有再追問我。我開始悶頭吃菜，思緒慢慢地飄的很遠。 聽老大說，高洪亮是為了那個女孩才回青島工作的，那是不是說她現在也在青島吧呢？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他提起呢？－－也是，高洪亮是不會和我說這些事情的。我突然意識到，到現在為止，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高洪亮的任何朋友和家人。聯想起他那天在飯桌上為李偉極力辯護的事，我一下子感到了從頭到腳的涼意。 愛情讓人變的盲目，這好像是一個哲人說的，在陷入情網的時候，人都變的昏頭昏腦，會有幾個人是真正清醒的呢。在我們認識的這段時間裏，我接受他的寵愛，他的縱容，他的照顧，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其實應該問問他一些基本的情況。要不是老大的電話，我可能就會這樣一直稀裏糊塗地繼續下去了。 雖然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事情，但以我幾個月對他的了解，我覺得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沒完沒了的猜疑其實於事無補，也許開誠布公的和他談談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想著，我問道：“高洪亮，我好像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們家的事情，你有兄弟姐妹嗎？” 高洪亮楞了一下：“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來了？” “我隨便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 “我哪兒不想說了？隻是你以前從來不關心這個問題，一問我還真有點發楞。我有一個哥，一個小妹，都已經結婚了，我哥小孩都有了。現在我都不敢回家，一回家父母就問我有對象了沒有，整天張羅著要給我相親。” 我不禁舒了一口氣，看來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糟糕。我說：“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怎麽從來沒有和父母說過我們的事情嗎？” 高洪亮看看我，撓了撓頭：“沒有。我總覺得你年齡那麽小，可能一時半會兒安定不下來，我怕和我父母說了過幾天你再跑了，到時候我怎麽和他們交代呀。他們年齡都大了，我不想讓他們跟著擔心。”說完自己傻嗬嗬的樂了。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一下子就笑了：“跑？我能跑到哪兒去呀？”在我的印象中，高洪亮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我從來沒有想到他還擔心我會跑掉。那麽成熟的一個男人，怎麽有的時候想法還象個孩子一樣？我問他：“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見過你的任何朋友，總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高洪亮好像從剛才的局促中解脫了出來，開始和我開玩笑：“哈哈，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因為我聽別人說，男的如果找到自己特別滿意的女朋友，一定會主動帶她去見自己周圍的人，恨不得告訴每一個認識的人這是他的女朋友。但是如果他一再以各種理由推辭的話就肯定有問題，不是對這個女孩不滿意，就是擔心他的朋友會無意中泄露他過去的某些秘密。 高洪亮看我點頭，對我說：“這是另外一個問題，哈哈。我的那些哥們要是看見我整天跟在一個小丫頭後麵，以後肯定整天取笑我，那幫家夥都壞著呢。那我以後還怎麽混。” 高洪亮看著我，繼續說：“這些事情我可能都應該先和你說一下，現在等你問才說，我還真覺得有點理虧。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一定都如實匯報，爭取個寬大處理。嘿嘿。” 問問也好，事情如果都擱在心裏，日子長了就會有疙瘩。我用盡量不在意的語氣問道：“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聽說你為了一個女孩辭掉了在華鋒的工作，是真的嗎？” 高洪亮笑的特別尷尬，又開始撓頭：“啊，是真的。”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她是個好女孩。不過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不會這個賬也要一起算吧？” 高洪亮的坦誠使我感到了莫名的的感動，我不禁為自己剛才的猜疑而感到內疚。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我怎麽會因為一個電話，就否定了自己以前對他所有的好印象呢。人的行為也許可以偽裝，但是眼睛不會。每次我看著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他的真心。幸好高洪亮不知道我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否則他一定會覺得很難受的。 但是高洪亮的最後一句話，卻再次激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我看著高洪亮，耍賴地說：“真的那麽好啊？我想看看這個好女孩，就看一眼，行嗎？” “行。有什麽不行的？別說見個陳岩了，就是想要星星我也得想辦法給你整，對吧小心眼？我的一幫好朋友都挺不錯的，正好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高洪亮答應的那麽爽快，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以為他即使不直接拒絕，也會找各種借口推托。想到就要見到高洪亮的那些朋友，還有他以前的女朋友，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竟然有點發慌。我有點後悔那麽唐突就要求見他的前女朋友。 高洪亮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此刻正在看著我，幸災樂禍地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