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怎樣說出口 (14)

在去參加聚會的路上，我一直緊緊地攥著高洪亮的手，手心直冒汗。高洪亮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時甩開我，說天氣太熱，讓我別離他那麽近。他說他從來沒有感覺這麽好過，好像第一次體會到我對他的依賴。這個可惡的家夥，我知道他在嘲笑我的緊張，我氣呼呼地看著他，眼睛轉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算了，我才懶的和他計較呢。 我們去的時候別人都已經就座了，剩下兩個挨著的座位，顯然是留給我和高洪亮的。我們一進門，正對著我們坐著的一個女孩就叫起來：“高洪亮，來這麽晚，罰酒罰酒！” 高洪亮大聲嚷嚷：“我靠！你們都來這麽早？怎麽都那麽閑？沒事改天幫我幹活去，我都快忙瞎了。” 我們剛坐下來，坐在我旁邊的一個男的馬上接口：“整天忙著騙小姑娘，能不忙嗎？我說呢最近老不見你，你這個重色輕友的鳥人。什麽時候把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給騙到的？”他看著我，特嚴肅地說：“高洪亮這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可得小心點。” 高洪亮說：“找錘呢你！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吳薇。” 一個瘦瘦的男孩說：“你又來這一套，避重就輕！是你什麽人啊？也不說清楚了！” 高洪亮說：“就你丫話多。是我對象。” 周圍的一幫人馬上開始哄，七嘴八舌的，高洪亮終於招架不住，端著一杯酒站起來：“我真服了你們了。一點麵子都不給。今天不和你們計較，我先幹為敬了。” 剛才喊罰酒的那個女孩看著高洪亮把酒喝完，大笑著說：“平時老受你的氣，說的我們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真解氣。我也喝一個。”說完把一杯啤酒給幹了。 看著這種熱鬧的場麵，我一時間覺得有點不知所措。這就是高洪亮平時的生活圈子嗎？雖然他們相互擠兌，說一些罵人的話，但我能感覺得到他們之間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這從大家臉上高興而放鬆的表情上完全可以看的出來。這顯然不是一個人人敷衍的社交場合，而是一幫交情至深的朋友之間的聚會。 高洪亮一個接一個地向我介紹他的好朋友，介紹到一個女孩的時候他加重了口氣：“這是陳岩，陳總，她可厲害了，現在是某某公司的副總，是我們所有人的楷模。” “別聽他瞎掰。我現在隻是打雜的。”她看了看高洪亮，笑著對我說。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這個女孩，我幾乎立即斷定她就是陳岩。她的眼睛彎彎的，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整齊的牙齒，十分迷人。她看起來不到３０歲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魅力。在我看來，很多女孩惹人注意，是因為她們的外表，但是對於她來說，吸引人的並不是漂亮的容貌，而是她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落落大方的氣質。雖然是第一次見麵，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我在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麽老大會說她是個出色的女孩，也似乎明白了高洪亮為什麽到現在還說她是個好女孩。 在整個晚上的聚會中，我們都聊的十分開心。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那些朋友對我的友好和照顧。高洪亮的心情好像特別好，他不停地喝酒，話也特別多，還在別人的起哄下講了幾個黃色笑話。我覺得很尷尬，可是又不好意思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製止他。 大家都在和高洪亮胡侃海聊，但是我覺得聚會的中心其實是陳岩。陳岩說話並不是很多，每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會很認真地聽，也很少有人拿她的話開玩笑。除此之外，我敏感地地意識到，雖然高洪亮和陳岩很少說話，但他們之間好像有一種特別的默契，似乎一個眼神的傳遞都會讓彼此心領神會。 這個發現讓我我的心裏充滿了複雜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樣去麵對這件事情。高洪亮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包括陳岩，應該說他們倆之間並沒有什麽隱秘的事情。但是他們之間自然流露出來的那種撚熟，又使我意識到事情似乎並不象看上去那麽簡單，擔心象一個忽來忽去的影子，不時在我周圍出現，困擾著我。 在這次聚會以後，高洪亮對我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他的體貼和細心使我漸漸地相信了他和陳岩之間就如他所說的，都隻是屬於過去了。我也不想再去追問他們分手的原因，他現在對我那麽好，這就已經足夠了，我又何必揪著他的過去不放呢。陳岩隻是偶爾在我的腦海裏一閃，就過去了。日子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一天晚上，已經１２點多了，我突然接到了小顏的電話。那個時候我剛剛看完《午夜凶鈴》，還沉浸在電影的恐怖情節中，無法入睡。手機響起的時候把我嚇了個半死。 小顏在電話裏哭的泣不成聲，她告訴我李偉和她分手了。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當我第一次無意中碰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充滿了憤慨，李偉是已經結婚的人，而小顏正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樣的感情在我看來都是和道德相悖的，也是我無法認同的。後來時間長了，我漸漸地了解了小顏對李偉的一往情深。我明白地看到，小顏已經徹底地陷入了一種無望的愛中，無法自拔。我曾經很多次委婉地勸她早點結束，可她說她什麽都不在乎，她堅持認為李偉是愛她的，而他之所以不離婚，隻是不願意傷害他老婆罷了。 我試圖用李偉每個周末都坐車回家的事實提醒小顏，可小顏說這恰好說明李偉是個有情有義負責任的男人。小顏說他不希望李偉為了她去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 小顏留起了長發，隻因為李偉無意中說他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小顏常常是自己還餓著肚子，卻幫李偉排隊去訂菜，隻因為李偉喜歡那家飯館的飯菜；小顏經常在逛街的時候丟下我一個人，急急忙忙地去赴李偉的約會，隻因為李偉突然很想見她；小顏在買衣服的時候唯一會問的問題就是：“你說李偉會喜歡嗎？”。她和我剛認識時候的那個小顏判若兩人。那個時候的她，年輕而美麗，自信而驕傲，象一朵靜靜的百合。小顏說是李偉讓她第一次體會了真正的愛情，但在我看來，正是這份一廂情願的愛情使得小顏一天天的枯萎。李偉對小顏的一點點柔情，似乎隻是在他需要小顏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來。李偉就象是一片無邊際的沙漠，無情地吸幹了小顏的愛情。即使是這樣，小顏還是覺得很滿足，隻要李偉願意繼續和她在一起，她什麽都不在乎，她曾經對我說：李偉還是愛我的，否則他怎麽會舍不得和我分手？ 可是李偉終究還是和小顏分手了。而分手的原因極其簡單：李偉的老婆懷孕了。他對淚流滿麵的小顏說：我們不能再繼續了。因為我不想傷害我的老婆和孩子。 我不知道我可以為她作些什麽。他們分手以後，小顏經常下班後就跑到我住的地方來，給我做各種各樣的菜吃。她說她不想回家，也沒辦法向她的好朋友說這件事情。她經常在吃著飯的時候就抑製不住，失聲痛哭。我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情無能為力，我幫不了她，也替代不了她的痛苦，隻是默默地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走出來。 在這段時間裏，我在上班的時候，看到李偉正常的工作，每天給他的老婆打電話；下班以後，我看到的卻是痛苦不堪日漸憔悴的小顏。我感到自己也快要崩潰了。男人是不是真的可以這麽絕情？也許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麽愛情，所謂的愛情，隻不過是彼此之間用來傷害的武器罷了。 因為李偉和小顏的事情，我和高洪亮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他好像根本不關心這件事，被我逼的沒辦法才不情願地說幾句，他居然說李偉並不象表現出來的那麽灑脫，其實李偉心裏也挺難受的。我才不願意相信他說的鬼話。我每天都和李偉在一起上班，我就沒看出來他有什麽難受的。那天我們吵的很厲害，他責備我整天一見麵就沒完沒了地說李偉和小顏的事情，我卻為他的漠不關心感到心寒。高洪亮最後急了，他衝著我大聲地嚷嚷：“你到底要幹什麽？是不是非要把我們倆也搭進去你才甘心？！” 他摔門走了以後，已經好幾天了，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的心情越來越低落。 好在小顏的心情慢慢地好起來了，她今天約我去逛街。從商場出來，她堅持要請我吃晚飯，以感謝我陪她度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她說這件事不怪李偉，是她自己太傻了，還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好很優秀的男人，值得我們去愛去珍惜。她說她挺羨慕我的，能碰到高洪亮這麽專一的人，取笑我傻人傻福氣。我不想打攪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心情，沒有和她說我和高洪亮吵架的事情。吃完晚飯，小顏打車回家，我去等公共汽車，準備回家。 車站的燈好像壞了，我站的地方一片漆黑。52路車來了，我正準備上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高洪亮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不遠處的馬路上，高洪亮正在和一個女孩邊走邊說話。等他們走近的時候我發現那個女孩是陳岩。看到高洪亮停了下來，我以為他看到我了，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我看到陳岩幫高洪亮把立著的西服領子翻下來，不知道對著高洪亮說了一句什麽話，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停下又開走了，我呆立在原地，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走遠，慢慢地靠著站牌蹲了下來。 這段時間以來，我覺得特別特別的累，小顏的事情象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自己已經沒有信心再繼續經營我的愛情。高洪亮和陳岩，也許他們才是真正般配的一對，我好像從來沒有象陳岩剛才那樣關心過高洪亮，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他跟在我身邊，幫我整理所有的事情，而我隻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關心他照顧他。今天下午，我接到了老大的電話，她說公司決定調我回去工作了，我剛才還一直在想，應該怎麽和高洪亮說起，因為隻要想到要和他分開，我的心馬上就會疼痛起來。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路走到了盡頭，愛就會消失。也許，是到了我該離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