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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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小說]《墮落ING》第五十八章 婚 禮

(2005-04-28 16:16:57) 下一個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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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住的樓很舊,又藏在彎彎曲曲的胡同裏,出租車都開不進去,下車後還要在坑坑凹凹的路麵上步行好長一段。胡同裏不時傳來小孩兒的哭鬧聲和大人的叫罵聲,猛地還鑽出一個蓬頭散發端著痰盂的家庭婦女,踢裏撻拉地踩著塑料拖鞋,忽然卯足了勁兒咳嗽兩聲,然後扭頭往地上“呸”地吐了口濃痰,也不看路,差點撞上他們,痰盂裏的穢物也險些濺出來。

 

Chris忍不住“哎喲”叫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往旁邊跳了一小步。別說他早習慣了美國城市相對清潔得多的環境,還有他身上整潔的Nautica休閑外套和Ralph Lauren的褲子,就連生於斯長於斯的她對這一幕也覺得難以接受。爸爸媽媽臉都紅了,不知道該如何為此事向Chris道歉。“沒事吧?”,她拉著Chris檢查了一遍,嘴裏生氣地嘟囔著,“走路也不看著點兒”。“算了算了”,Chris很給麵子地說,“我知道在中國都是這樣的,這地方和我小時候住過的弄堂差不多”。他還寬宏大量地笑了笑,讓旁邊的爸爸媽媽長長鬆了一口氣。

 

姥姥見到他們一家四口很是高興,讓媽媽扶她坐了起來。Chris親手把人參交給姥姥,還囑咐要切成片泡水喝,否則藥性太猛,身體吃不消。姥姥講話帶一些口音,耳朵也不太好使,Chris又是一口正宗的加州ABC普通話,一老一少誰也聽不太懂誰,驢唇不對馬嘴地聊著。盡管聊著聊著大家就發現他們說的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裏,可人家倆人談笑風生熱熱鬧鬧的,還挺象那麽回事兒,別人居然都插不上嘴。

 

那天姥姥很高興,堅持要去大飯店一家人好好吃頓飯,歡迎Chris這位“小哥哥”。媽媽扶著老人很慢很小心地走出胡同,花了足足半個小時,然後乘出租車到了一家挺有名的飯莊。媽媽這邊的親戚全到了,見了一表人才高高大大頂姥姥兩個半人的Chris,沒有不嘖嘖稱讚的,都說美國的生活條件實在是太好了。Chris的表現也沒讓她失望,給姥姥、舅舅們敬酒,當然自己也喝了不少,還從此對中國酒上了癮,回美國時順了兩瓶茅台走。可能也是喝得有點高,Chris在席上充分調動他會的所有中文,竟然滔滔不絕,有問必答,沒問也要主動介紹一下自己對中國美國的比較和看法。老實巴交的親戚們都被他侃暈了,對他又佩服又喜愛,表妹們紛紛確定了以後找男朋友的標準,表弟們則暗中模仿Chris帥氣瀟灑的衣著打扮。她還留意到姥姥一直眯著眼睛看著Chris笑,隻是有兩次趁人不注意時轉過身去,悄悄抹了抹眼淚。

 

盡管有時差,喝得醉熏熏的Chris第二天還是很晚才起床。她和爸爸媽媽在小飯廳裏已經聊了很久了,媽媽自然很喜歡Chris,就連一直對她要求很嚴格的爸爸都說Chris這孩子直率單純、沒有心機,對他讚不絕口。Chris一起來媽媽便叫他過來吃早餐,Chris討人喜歡地大聲答應,笑嘻嘻地走到餐桌旁坐下,一邊笨嘴拙舌地學著說“豆腐腦兒”和“鍋巴菜”,一邊順手拎起麵前新炸的果子餅,高興地說道,“這個我認識!可為什麽這油條不給我切開來呢?”。爸爸媽媽愣了一會兒,明白過來他是從沒見過果子餅,以為是忘了切的油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看著爸爸媽媽笑得那麽開懷,她也從心底裏跟他們一起笑出聲來。

 

在中國的兩周裏,Chris幾乎天天都要鬧些小笑話。比如一次爸爸從早市買了些又大又甜泛著青皮的脆棗,洗好後端給Chris吃。Chris朝那棗瞪了好久,問這是什麽。爸爸說是棗啊,Chris說不對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地喊道“我明白了,這是活的!”。媽媽聽了這句“活的”嚇得連忙從廚房跑了出來,一個勁兒地責備爸爸怎麽沒發現棗裏有蟲子,最後才搞清楚Chris是說棗是“活”的,因為他隻吃過“死”的幹棗,沒見過“活”棗。

 

Chris後來又去了趟故宮,還在“正大光明”匾下照了張龍袍加身的皇帝像,過足了癮。故鄉所有可以去逛的地方也幾乎逛了個夠,光是古玩市場就去了四次,每次都是滿載而歸。爸爸媽媽隔三差五地往她口袋裏塞人民幣,弄得她挺過意不去,給他們美元他們又堅決不要。Chris是她家第一位“美國朋友”,爸爸說要盡地主之誼。這位“小皇帝”自然不懂得人民幣也是錢,也是父母辛辛苦苦掙來的,看中什麽就要,問也不問價錢,更別說和小販討價還價了,兩周內居然花掉了人民幣一萬多。

 

回美國的前一天晚上,趁Chris洗澡時,她擠到沙發上媽媽身旁,抓緊時間和父母多說說話。“你知道嗎?其實我們特別感謝Chris”,媽媽拉著她的手說。“感謝他幹什麽?”,她抓起盤裏的奶油瓜子磕了起來,趁著還沒走多吃一顆是一顆,“這些天他花了您們那麽多錢,幹什麽都要人伺候著,把您們都累壞了”。“嗐!那我們也願意!”,媽媽打斷她道,“你也看得出來,這些天你姥姥特別高興,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真是有好多年沒見她那麽高興了。老人的這種幸福是我們很難體會的,而且不管花多少錢、無論怎麽做也沒有辦法代替……”。她聽了眼裏有點發熱,沒有作聲。

 

爸爸想了想接著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結婚的事,他跟你提過嗎?”。“嗯,提過”,她低著頭,輕聲地說,“這不先帶回來讓您們看看嗎”。“好好好,那太好了”,爸爸好象輕鬆了許多,扭頭看了看媽媽,高興地說,“我們很滿意,你們學的專業又還算接近,以後在事業上也能互相幫助。另外,他在美國的生活經驗比你強,有他在身邊照顧你,我們也就放心了。等過了年你虛歲也二十五了,要是差不多了你們就盡快把事兒辦了吧”。

 

“嗯”,她還是低著頭應道,“應該挺快吧”。過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看著爸爸媽媽,一臉渴望地說,“我結婚時你們能來嗎?我,我不想一個人……在美國我一個親人也沒有,東部的朋友也不多,我想讓你們在我身邊……”。“去,去,我們爭取去”,媽媽聽了眼睛立刻就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抽出一張麵巾紙擦著眼睛,“我們一定爭取去……我跟你爸爸結婚那天,你姥爺也是一直把我送到胡同口,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唉,我也是現在才明白當初你姥爺的心情啊”,爸爸一邊輕輕拍著媽媽的肩膀,一邊朝她笑著說道,眼角也有些濕潤,“自己的親生女兒出嫁,當爸爸的那種矛盾的心情,唉,不親身經曆永遠也體會不了……”。她聽了這些不知不覺地淚如雨下,盡管她最不願意當著父母的麵哭。她咬了咬嘴唇,把眼淚擦幹淨,“那我一回去就把擔保和其他簽證材料辦好寄過來。哦,對了,這是Chris向我求婚時給我買的鑽戒,很好看吧?”,她揚起手給媽媽看那枚戒指,對父母完全沒有虛榮顯擺的必要,完全是為了讓他們開心。

 

“好好,真好”,媽媽非常激動,忙戴上花鏡仔細端詳起戒指來。爸爸也湊過來笑嗬嗬地看了看,高興地說,“看到他對你那麽好我們就放心了。花了人家不少錢吧?”。“還好,美國那邊訂婚和結婚是分開兩枚戒指的”,她猶豫著答道,試圖把話題引開一些,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對任何人說謊,何況是自己的父母。

 

正說著Chris已經洗完澡出來,“你們在說我嗎?”,他笑嘻嘻地問。“是啊”,她接道,“親戚們都說你好,說你憨厚……”。“憨?厚?”,Chris微微皺了皺眉,隨後嚷嚷起來,“哦——我明白了,他們是不是說我肥啊?認識你以後我長了二十磅呢!我要減肥我要減肥!”。爸爸媽媽被他逗得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很歡快。“你這人又聽不懂好賴話了”,她也懶得跟他解釋,抓緊時間象個小女孩一樣依偎在媽媽懷裏,讓媽媽用手指輕梳她柔軟的長發。明天上了飛機,她就又要變回一個堅強的女人,獨自照顧Chris這個驕蠻任性的大孩子。

 

晚上,她整理好行李後來到Chris的房間——那本來是她的房間,這趟回來讓給了Chris,她去爸爸媽媽房裏和他們擠著睡。“Chris”,她用一種混雜的奇怪的眼光看著他,忽然縱身撲進他懷裏,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謝謝你,謝謝你……”,她閉起眼睛,貼在他耳邊喃喃地說。“沒關係,我也滿載而歸、不虛此行”,Chris傻笑著說,如今他使用成語的正確率提高了很多。

 

“上次你不是提到結婚嗎?”,她猛然離開他的身體,望著他認真地說,清澈的眼睛仿佛罩上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的。“是啊”,Chris邊說邊隨手拿起桌上的瓷花茶碗細細端詳著,“要等到春節後,你的本命年過去才行——我可不想死……我喜歡這個碗,可以問你父母要嗎?”。說到最後他的心思已經全在那茶碗上了,也不想想父母連最寶貝的獨生女兒都打算要交給他了,又怎麽會在乎那小小一個茶碗。

 

“那就明年夏天吧”,她長長吸了口氣,輕聲卻堅定地說。她覺得自己好象重重敲了三下棰子,就這麽把自己給拍賣了,和從前她在Meet Market上把Chris“買”下來一樣。如今Chris出的價錢包括娶她的承諾、一枚訂婚戒指——盡管是假的、姥姥的笑臉還有父母的安心,沒有人比他出價更高了。而最重要的是,她很窮,她需要這些。

 

婚禮的籌備很快就開始了,Chris決定回舊金山結婚,畢竟他在那裏長大,他的大部分同學朋友也都在那裏。她一直還有聯係的同學中在舊金山的隻有一個,正好就是她大學時最要好的室友,她便興奮地跟那女孩在電話裏講好,到時做她的伴娘。一想到最親密的女友能給自己做伴娘,她那種莫名其妙的孤獨和隱隱約約的恐懼減少了很多,對婚禮也開始憧憬起來。可惜好景不長,等她轉天打電話告訴Chris媽媽這事,Chris媽媽猶豫了片刻,說“這樣不好的啊Vivian,聽你說你的那位同學已經結婚了,伴娘一定要很純潔很純潔的,要virgin的。這樣子好了,我們教會裏有一個小姑娘人很不錯的,我從前問過她我兒子結婚可不可以請她做伴娘,她聽了好高興的,你覺得怎麽樣?”。

 

她啞口無言,怎麽也想不通她最好的朋友,婚禮上可能是唯一的她這一方的朋友,唯一講她親切的家鄉話的朋友,怎麽結了婚就不純潔了呢?又不是祭妖怪要拿童男童女來上供,為什麽非得是virgin不可呢?再說那個她從沒見過麵的教會女孩就一定比她的朋友純潔嗎?伴娘應該是新娘的朋友不是嗎?什麽時候變成一定要新郎媽媽的朋友了?不過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她真恨自己居然沒有勇氣為自己為朋友在這件事上努力向Chris媽媽爭取,她不想還沒結婚就鬧得婆媳關係不合,隻能輕輕答應下來,告訴Chris媽媽“一切就您做主吧,讓您操心了”。事後向朋友道歉時朋友剛開始非常失望,可隨後很寬容地笑道,“我這兩天還到處跟人打聽怎麽做伴娘呢,緊張得要命,現在好了,嗬嗬……沒關係,當然要聽他媽媽的,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不過你的婚禮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算你的娘家人啊,再把我老公也拉上湊數,幫你壯壯門麵!”。聽著貼心的朋友居然反過來勸她,她隻覺得更難受更委屈了,眼淚差點掉下來。

 

就在商量客人名單和敲定日期的時候,Chris的媽媽打來了電話,說她再三考慮還是在東部舉辦婚禮比較好。Chris一聽火冒三丈,倒不是因為他非得在加州結婚不可,而是已經籌劃了幾個月,請柬酒席教堂全都訂好了,現在才說要改地方實在是措手不及。她擠眉弄眼地在一旁拉著Chris暗示他不要跟他媽媽吵,他媽媽想怎麽樣哄她高興就完了,可Chris盛怒之下是九牛二虎也拉不住的,當場就跟他媽媽在電話裏嚷了起來,說他媽就是嫌累嫌麻煩。聽著Chris的聲調越來越高越來越激烈,她隻能衝上去從後麵抱住他,求他不要吵了冷靜一下。她不想因為結婚的事跟Chris的父母把關係搞僵,何況,等他們母子哪一天和好如初,說不定人家回想起這次吵架時,又會說“ChrisVivian寵壞了”,甚至幹脆認定是她這個外人從中搗亂、挑撥生事。

 

她急得淚流滿麵時,Chris終於撂下了電話。經過了這麽久的同甘共苦,Chris這次倒也沒有遷怒於她,隻是孩子氣地叫她幫他罵他媽兩句,替他出出氣。她當然不敢罵,絞盡腦汁地給他分析在東部結婚的種種好處。好在請柬還沒有寄出,當初為了省錢買了套空白的奶油色浮花卡片,用家裏的打印機自己印的,如今地點換了,再買一套空白卡片重印就行了。至於教堂可以去問問陳牧師能不能租用他們的地方,酒席也立刻打電話給各大賓館飯店谘詢,馬上開始在這邊重新籌備一切,應該還趕得及夏天的婚禮。

 

挑選婚禮的日期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焦頭爛額。Chris的媽媽習慣了加州的好天氣,飛來東部參加婚禮自然要選這裏不太冷也不太熱的季節,Chris學校裏又隻有七月比較鬆,於是很快確定了七月份。在教堂舉辦婚禮一般都是星期六,這樣一來範圍就更縮小了,可沒想到就是從七月份的四個星期六中任選一個這麽點兒事,Chris母子倆都能吵上一架。母子連心,這倆人不約而同地去查黃曆,看哪天是個好日子。可問題就出在黃曆這東西本本不同,實在是坑死了人。

 

Chris查到網上的黃曆,說七月份隻有五號一個星期六是好日子,宜嫁娶。Chris媽媽從舊金山的China Town買了本黃曆,那上麵卻說五號諸事不宜,尤其是Chris這個屬相的,大凶!所以力主十九號。Chris再從網上那麽一查可不得了,網上說十九號才是大凶,於是兩邊便因為這新老黃曆之別吵得難解難分,激戰了幾天最後定在了七月十二號——兩個黃曆上都是不好也不壞。她早已心灰意懶不想再管,她覺得自己隻能夾在Chris母子之間小心翼翼地生存,就好象夾在兩本新老黃曆之間,兩邊的要求都不同,她不求有功、旦求無過。她放棄了,包括選擇自己伴娘的權力、選擇自己婚期的權力、從某種意義上甚至選擇自己新郎的權力,自然也早放棄了“和程樂在同一天結婚”那個秘密的心願。

 

買禮服、租教堂、找牧師、請詩班、雇organist、訂婚宴、選菜單、挑蛋糕這些事情正在一件件落實下來。陳牧師還要求他們進行婚前學習,教材是一套關於“聖經中對婚姻的教導”的錄像帶,看完要做作業寫論文。Chris的那一份他自己懶得做,便一並由她代勞。每件事一趟趟地跑下來才發現在美國想辦個稍微象樣點的婚禮能把你累得褪層皮,一方麵不象在中國,親朋好友都來幫忙張羅,這裏可沒人愛管你這閑事;另外一方麵窮毛病也多,中的洋的都要全,什麽同心燭、flower girlring bearerushergarterlimo、還有鳥食什麽的,該準備的事情似乎永無休止。她真覺得沒有必要那麽鋪張,但Chris要請的朋友大多是美國人,而他最害怕的事就是丟麵子。此外,一想到父母能來參加,她就又有了動力,恨不得讓父母看到自己嫁得風光體麵,等他們回中國後告訴姥姥和親戚們,讓大家都高興放心。

 

確定客人名單時Chris把兩人共同的老板同事以及他的同學朋友連同家屬列出來後就差不多到了預定的六十人宴會人數了,給她這邊的朋友餘下的名額沒剩幾個。Chris說反正她的朋友都是大陸來的窮留學生,不會送很多禮金,請他們去赴六十塊一位的婚宴簡直是“蝕老本”,幹脆不要請了。她早習慣了,也麻木了,對他的這一決定什麽也沒說默默接受了。好在爸爸媽媽順利拿到了探親簽證,至少,嫁人時有爸爸媽媽在身邊,她對自己說。父母把她生到這個世界上時她不懂事,隻知道哇哇啼哭,而現在,她要徹底鬆開他們拉著她的手,獨自步入另一個世界,她要讓他們欣慰地看到她臉上懂事的、幸福的、無怨無悔的微笑。

 

婚禮的籌備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象一列駛出站台的列車,前方的軌道就在那裏,不用操心也無可更改,你要做的、你能做的,隻是沉默地燃燒、運轉、駛向一個從沒去過的終點。

 

隨著婚期的臨近,她的身體開始明顯地消瘦,那枚大了一圈的訂婚戒指在無名指上晃蕩得更厲害了。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時常精神不振,已經很久沒來騷擾她的神經衰弱又找上門來。到了五月,距離婚禮還有兩個來月時,她開始整宿整宿地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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