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要怎樣說出口 (5)

工作累了或煩了，我會到外麵的走廊上呆一會兒，休息一下。在這層樓裏，除了我們公司這個“小不點”外，還有兩家規模很大的公司，一個是眼下正時興的網絡公司，另一個則是石油公司。出來進去的都是穿著西服革履，走路時頭昂得很高的年輕人。 也許是因為年齡相近，我很快就和他們中的很多人認識了。慢慢了解了光鮮亮麗隻是表麵，另外看不到的是他們在無形的壓力下的拚命。 我不再象開始的時候那麽羨慕他們，有時反而會慶幸自己在小公司工作，雖然清靜了些，但很省心。李偉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的人，大部分的事情尤其是和新客戶有關的事情，他都是親自聯係，不需我幫忙。我原來是在公關部工作的，總覺得老板讓我來這兒應該不隻是給李偉當秘書。也許是我多心，我覺得李偉好像在防著我似的。可是我一個小土豆有什麽好防備的。以李偉的精明，他應該明白我們根本不是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人。 當然這些想法隻是憋在心裏，我從來沒有對李偉表示過些許的疑問，隻是幹好自己份內的事情。有時候和老大聊天的時候會忍不住說起這些事。聽她說我才知道，老板剛開始的時候打算讓另一個人來青島的，最後不知道李偉用什麽辦法給爭取到了。老大讓我別惹他，她說：“你好好幹自己的活兒就行了，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我在電話裏聽老大說這些事的時候總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可是回辦公室見到李偉後又覺得老大危言聳聽。他看起來很隨和，對我也還算是客氣，他是我的上司，我總不能指望他還會整天向我陪笑臉吧。李偉非常年輕，也就三十出頭，很有當老板的派頭。價格不菲的西裝恰如其分地遮住了他微微凸起的啤酒肚。他喜歡在說話的時候摸他的大背頭，喜歡哈哈大笑，看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一直認為，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當領導的。 大部分的時候辦公室都很安靜，隻有李偉和我兩個人，各自埋頭工作。偶爾聽他扯著嗓門兒在電話裏喊：“過來過來……我沒事……你丫別磨蹭啊……”，就知道準是那個高洪亮又要來辦公室找他了。也許是因為李偉在這兒沒什麽朋友，所以不管高洪亮什麽時候打電話，李偉都說他有空。我也納悶了，高洪亮不用上班嗎？他哪兒來的那麽多時間。他倆一開聊，我就算是自動放假了，他們都是嗓門大的主兒，要想在他們震耳欲聾的聊天中工作憑我現在的功力還不行。 我沒法繼續工作，想著出去透透氣也好。 “哎，我說吳薇，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麽不好好工作呢？又準備上哪兒遛噠呢？” 嘿，他倒挺眼尖的，我這還沒來得及挪地兒呢。我想他一定是作公關這行太長時間了，和誰都自來熟。我繃著臉，懶的理他：“我去洗手間。” “哎，我說李偉，你們這吳薇挺有性格的啊。挺能噎人的。我第一次見她就被她頂的夠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平時和你也這麽說話嗎？我和你說，這可不行。你得學學我，你看我手下那些人哪個象她這樣。” 每次聽他說話，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老覺得火冒三丈。回敬的話就在嘴邊，可想到他和李偉關係那麽鐵，隻好生生的咽回肚子裏去了。現在想來第一次還是罵他罵的太輕了，一點都沒長記性。 過後一想，也覺得每次他一來我就躲出去好像是顯的不太禮貌，所以有一次在他們侃大山的時候我沒動窩，在座位上繼續我的工作。 可我哪兒知道，坐在對麵的高洪亮還是發出了匪夷所思的問題：“哎，我說，吳薇，怎麽每次來都看你圍著電腦忙來忙去的？連飯也不吃，李偉這小子也太不象話了，怎麽能這麽剝削你呢，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這人可真是麻煩，不貧嘴就活不下去是怎麽著。淨說廢話，我不圍著電腦忙難道圍著你忙不成？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我剛吃完二兩米飯還又掰半個饅頭吃呢，我胃口好著呢。瞅他那勁兒，指手劃腳的，估計比在他自己家還自在呢，真讓人覺得搓火，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我幹的就是這活兒，就是得圍著電腦忙來忙去的。” 事不過三，我在心裏暗暗想，如果他下次再惹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了。我知道李偉是不會為了我去得罪高洪亮的。就算你是李偉的朋友又怎麽樣，我已經給夠你麵子了。 今天是星期五，忙碌了一周，終於又可以休息了。每到星期五我都很興奮，一想到周末不用早起床就覺得很高興。下午的時候，我幫李偉接了一個電話。一會兒就看李偉神色緊張地從他的隔間走出來，說要出去一下。囑咐我如果高洪亮來找他的話讓他先呆一會兒，他馬上就回來。 說完就匆匆忙忙走了。李偉這是怎麽了，他一向都鎮定自若，從來沒這麽慌張。電話是一個女孩打來的，聽口音是青島人。不會有什麽事吧？在我正琢磨的時候我看見高洪亮晃悠著向我們辦公室走過來了。 行，來的正好，等的就是你。 果然他一進門就乍乍乎乎的，“吳薇，你們李總呢？看你聚精會神的，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又在挖雷呢？” “李偉有點急事出去了。他說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坐會兒，我現在正忙著呢，不能陪您聊天了。” “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啊，你什麽時候陪我聊天了？我找你們李總是有正事要談。對了，李偉幹什麽去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這小子跑哪兒偷懶去了，也太不象話了。”就他還能知道上班時間不能偷懶，也夠不容易的。 “他接個電話就出去了。” “什麽電話？男的打的還是女的打的？” “您是不是太操心了？要沒什麽事您就先安靜一會兒，我這兒有個文件還沒弄好呢。” “哎，吳薇，我發現你這人挺厲害的。你對你男朋友是不是想罵就罵，稍不順心還會拳腳相加？”他的想象力可真夠豐富，八竿子打不著的事都能給聯係到一塊。 “你不是青島人吧？”我很嚴肅地問他。 “誰說我不是？我是地道的青島人。哎，你怎麽想起問這個問題了？” “不對呀。我看青島男的都個子高高的，又都特帥氣。您真的是青島人嗎？是不是騙我呢？” 高洪亮眨巴眨巴他的小眼睛，半天沒說話。看了我一會兒，自己先傻嗬嗬的樂了，說話的聲音都低了許多：“沒想到被你給擠兌了。怎麽？對我有意見啊？” “誰讓您以前老擠兌我呢。”一經他說破，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沒有多大的仇恨，我隻是看不慣他那股耀武揚威的勁兒而已。說實在的，我有時候也挺愛聽他和李偉貧嘴的。那也是一種樂趣。 “真看不出啊你這小丫頭還挺有心眼的。對了吳薇，你多大了，有20了嗎？”這人又來勁了。 “你問這幹嘛？” “哦，對了對了，年齡屬於一級機密，不能問是吧？” “保什麽密呀，我23了。” “可真夠小的。剛大學畢業吧？看你還是一股學生氣呢。” “小什麽小。這要擱舊社會沒準都是倆孩子的媽了。” 高洪亮哈哈大笑，我也跟著笑起來。這星期五多好呀，看這景色怡人，看這心情舒暢，看這小小快樂，隨風流淌。 高洪亮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我看到李偉鐵青著臉回來了，我對高洪亮吐了吐舌頭，示意他別說話。李偉看著高洪亮說：“走走走，陪我喝一杯去。” 我看看表，才知道已經5點鍾了，時間過的可真快。等到他們離開後，我把辦公室的門仔細地鎖好，準備回家好好過一個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