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失戀
好久沒見過曹光宇了,可能他又忙著什麽戲或什麽演出吧?沉星那天從城裏回來,路過曹光宇的門口的時候,見他家的大門仍然緊閉著,心裏想了想。
其實那天曹光宇還真的回來了,隻不過一個人房間裏呆了幾分鍾,坐不住,拿了瓶酒、鎖了門,直奔楊錦鬆那去了。
“哎,不錯,88年的,你還真存得住!”楊錦鬆邊查看著那瓶法國紅葡萄酒,邊對曹光宇說。
楊錦鬆最近心情不錯,他新交往的一個捷克姑娘蘇菲,含蓄而溫情地愛上了他。
兩人是在一個朋友的畫展上認識的,當蘇菲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楊錦鬆時,本來就輕聲細語的她,目光竟閃爍迷離了起來。她對中國當代藝術非常熟悉、也非常感興趣。她大學讀的就是的藝術史專業,後來又到北京來學漢語,現在在一家大使館的文化處工作。
楊錦鬆一直是她最關注的幾個中國當代畫家之一,他從容自在而親切得體的風度氣質,令她更是一見傾心。她馬上不失時機地向他一連串提了好多專業問題,問題都很有深度、也很有意思,使他對她的印象也頗為深刻。他用漢語和英語混雜著耐心回答了她所有的問題,當兩人告別的時候,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接下來,約會再見麵似乎是非常順理成章的。蘇菲高高的個子,棕色柔軟的披肩長發、雙眸明亮。衣著談吐自然優雅,不喜歡她真的很不容易。
情緒頗佳的楊錦鬆沒看出來曹光宇臉色不對,直到對方接過他遞過來的紅酒,默默地一口氣喝了半杯的時候,他才覺出點不對頭。
“怎麽了,失戀啦?”他打趣道。
曹光宇點了下頭。
“真的?”楊錦鬆吃驚問,這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因為記得春節前,他們幾個朋友聚會的時候,還一起給曹光宇出過主意,怎麽辦婚禮才有意思呢。
“嗯,結束了。”曹光宇神情疲憊地說。
楊錦鬆這才發現曹光宇的臉消瘦了好多,眼睛下麵也明顯發青。
“瞧我這烏鴉嘴!”楊錦鬆有點遺憾的樣子。
曹光宇勉強笑了笑,“你是喜鵲嘴也沒用,她找了人了!”
“哦”,楊錦鬆一時沒轉過彎來。
曹光宇望著楊錦鬆,兩人半天沒說話。
楊錦鬆馬上給曹光宇的杯子倒上酒。“其實好姑娘還是不少的,關鍵是你那個影視圈,保險性是差了點。”
曹光宇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哼,一個沒名的小星星,在劇組裏能認識多長時間?她著了魔了,連她父母都勸不了……沒辦法弄明白!”
楊錦鬆明白了,點點頭,“那就讓她去吧,你還真為她過不去?”
曹光宇歎了口氣,沒說話。
楊錦鬆望著他,半天,端著酒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咳,不是我事後諸葛亮啊,說實話,你一直看她單純,我們可都覺得她太活躍了點。李霽那家夥眼睛多毒啊,他早就說過你跟她有點懸……
曹光宇抬起頭笑了,“是嗎,李霽這毒舌!”
楊錦鬆也笑了,“他還說別看丁曉娜幺蛾子,她是那種外妖裏不妖,結了婚以後絕對是幫夫的主。你那個寧寧就內心不靜,這點我也同意!”
曹光宇眨巴著眼睛,半天,“你們都不了解寧寧,她骨子裏其實挺清高的,這種花裏胡哨的事她該有免疫力。”
楊錦鬆望著他仍然有些痛苦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清高,那是你吧?”
曹光宇沉默地喝了口酒,內心還是有深深的灼痛感。他同意楊錦鬆的話,也知道這事必須盡快過去,所以他一口幹了杯中酒,說,“你說的對,該死的東西活不了,該完的就早點完吧!”
曹光宇在楊錦鬆那呆到很晚,兩人再也沒提他女友一個字,但回到自己的住所,躺在床上,他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女友的音容笑貌,往事一幕幕地,揮之不去。
他們是校友,盡管相差了好幾屆。從嚴格意義上說來,在表演係的女孩子裏她並不算特別漂亮,但她的聲音好、表演上也很有天分,所以,在她們那屆所排的幾個大戲裏,她總是當仁不讓的女主角、或很有分量的女二號。到快畢業時,她和另外幾個被他們劇院看好的學生,一起來劇院排戲,實際上就是劇院做最後的考察。
寧寧上的這出戲,正是他在劇院的第一個獨立的舞美設計,很自然的,兩人有了接觸。寧寧當時跟同班一個男孩的戀愛剛結束,而他看好的正是她的“涉世未深”,這樣的女孩在演藝圈裏已經不是很多了。所以他把握住機會,盡管也費了些周折,但最終還是把她追到了手。
可是,寧寧的任性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本來說好今年春天結婚的,可寧寧卻在沒跟他商量的情況下,自作主張地簽了一部四十集的古裝戲,除了中間回來看過他的一出戲的首演外,人就一直在外地。他略有微詞,她就不大高興地說,她也是為了他們將來的家。
前些天,寧寧終於拍完了戲,像個凱旋的英雄似的,在機場被父母、小姨一家還有曹光宇隆重地接回了家。
在家裏和她父母住了一天後,第二天仍然像以前那樣,過到劇院這邊、曹光宇的單身宿舍——那是她和他的愛的小窩。
曹光宇從來沒有勉強過她住到這麽遠的福緣門來,福緣門隻是他個人的畫室、工作室,當他有整塊的時間或寧寧排戲的時候,他就一個人過來安安靜靜地搞他的創作。這樣,他們之間有聚有離、又在各自的專業上都能全心投入,這是他倆都曾非常愉快並深感驕傲的。
可這一次,久別重逢之後,不知為什麽,一切都有種說不出地別扭。寧寧的每個表情、對他說話的感覺,都讓他覺得他們頭上像是有架攝像機似的,是表演給別人看的。她不拒絕他,也跟他說話、跟他笑,但他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了,更何況他並不遲鈍。
慢慢地他想起來了,前兩天在寧寧家吃飯時,一向把他視為半個兒子的寧寧的父母,神情似乎都不大自然,現在看來,寧寧一定出了什麽事,他們家人都知道了,而隻有他,像個局外人似的,被隔離在外。那種猜測而不得證實之前,跟誰說又都大不合適,他隻能忍著,忍得他幾乎要窒息了。
但其實要查出真相並沒他想象得那麽困難,沒幾天,他就發現了蛛絲馬跡。以前寧寧走到哪,呼機、手機都響個不停。同學、朋友、父母、各種劇組節目打來打去、沒完沒了的電話,有時也讓他很煩。尤其是那些沒什麽正當理由,亂七八糟的各方“豬”神,借口要投資拍片之類的、邀女演員吃飯的電話,更讓他不太高興。寧寧也很討厭這類事情,所以能推得就推,實在推不掉的,經常讓他晚些的時候打電話給她、接她走。理由不外乎是,他剛好路過那兒、或者是外地剛來了幾個朋友正在另一家餐館等她,明天他們就走,希望能見她一麵雲雲,不一而足。兩人一直配合得相當默契,這也是他非常信任她的一麵。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手機,是全天24小時為對方開的。
可最近,她手機接不通的次數突然增多了,在家裏的時候,也換成震動檔了,說是吵得慌,想耳根子清靜清靜。
他能說什麽?他又不弱智。
可他是個男人,他隻能靜觀其變,不想先亂了方寸。
這天下午,兩人剛從外麵回來,寧寧就急匆匆地去了衛生間。不一會兒,她包裏的呼機突然“嘟、嘟”地響了起來。
他緊盯著寧寧的手包,一種想看一下的衝動湧上心頭,可想想又覺得很沒麵子,猶豫不定的時候,心裏似有千萬雙手在不停地抓撓著。
再不看,就來不及了。您還想這麽耗著,被人蒙騙嗎?去他的君子小人,要是跟背叛相比,這還算是什麽大事嗎?
他迅速說服了自己,拉開她的包、拿出了她的呼機。
最新的一條短信上,赫然寫著“為什麽一天都沒回我短信,什麽時候和他談合適,當然還是取決於你。想你,我真等不及了。”
他兩眼發直,雖然並沒在意料之外,但一時還是有些發懵。
寧寧出來了,見他手裏拿著自己的呼機,有點心虛。因為每次她都把那個人的短信刪得幹幹淨淨,所以她拿不準會不會真那麽倒黴,讓他抓個正著。
她悄悄地吸了口氣,裝作很不經意地問,“哎,你拿我呼機幹嘛?”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把呼機遞給了她。她的心一陣狂跳,她知道,她一直不敢麵對的這一刻還是來了。
掃了一眼短信,她臉上一陣發緊,這個傻瓜,再三叮囑他不要發這些能讓人抓住把柄的話,還是發!催得那麽急有什麽用,她難道願意拖嗎?隻不過她沒想到,父母這一關竟那麽難過。任她說破了嘴皮子,他們還是堅決反對她“拋棄”曹光宇,做出這種見異思遷令人恥笑的事。他們心裏已經認可了未來的女婿,從為女兒負責的角度,他們也不能接受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成天在劇組裏跑來跑去的所謂“影視新星”。他們都是普通人,日子過得踏實是最重要的,家裏有女兒這一顆星已經足夠了。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長大了的女兒,這一次是準備破釜沉舟、為自己的“幸福”與“未來”要奮力一爭了。
想想大學的那場戀愛,那整個是一出同名話劇——“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遇上了曹光宇,被他的成熟內斂所吸引,加上父母的讚同,都使她確認這一次找對人了。在他麵前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一個人細心嗬護的滋味,而且在選擇劇本、扮演角色方麵,他都能提出很好的意見。但是,他還是太像一個父兄了。他關心她、愛護她,這些原來她很享受的東西,現在想想,其實也限製了她。她覺得要是跟他結了婚,也許一生都會很沉悶的。
而‘那個他’就不一樣,一起拍戲好幾個月,他是劇組的開心果,尤其能讓戲中歡喜冤家的她,每時每刻都能笑得失聲。時間長了,‘那個他’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竟不再經常和她毫無顧忌地開玩笑了,朦朧之中,一種微妙的情愫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其實作為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她一般情況下還能分得出戲裏戲外的。但這一次,她寧願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讓她能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而且,還有一個說不口的原因,就是他還是一個搞音樂出身的、剛剛入行就被許多導演非常看好的、真正的新星。她知道,如果她真能傍上這顆新星,自己也會搭上順風車,一起成為“影視新人”,加上他們倆的“戀情”一旦曝光,那效果是可想而知的。
畢業之後的這幾年,寧寧其實一直在尋找著機會,但付出與得到的總是不成正比。在沒上這個戲之前,她已經有點泄氣地想到了放棄與隨緣,不想再折騰了。沒有人知道,外表上風風火火的她,其實骨子裏她還是不自信,甚至多少有點自卑。
這種連父母都不能說的自卑,並不是因為她的演技,也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在舞台上,那根本不是什麽問題,但一到鏡頭上,那就是個大問題,為此她失去不少可以一夜成名的好機會。她曾節食減肥、敷麵拍臉、甚至是抽煙吃辣椒,但結果是不該瘦的地方全瘦了,該瘦的地方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眼見著自己的同屆的同學,包括那些剛剛畢業的師弟師妹們,一茬茬地作為新人被“發掘”出來,一出熱播劇,立即紅遍兩岸三地。而自己卻似乎被貼上了“話劇演員”的標簽,要不是她自己忙著和圈子裏的那些導演、副導演、製片主任什麽的一直聯係著,再過兩年,恐怕就沒多少人記得她了。
心急,可表麵上還得裝得鎮定自若。仿佛她隻鍾情於舞台,對於影視劇這塊熱豆腐隻是偶一為之,客串一下,玩玩。但實際上,她一直是在等待時機,她相信自己的演技,她需要的隻是運氣。
但好運氣久等不來,而年齡卻不饒人的見長。女演員大多還是吃青春飯的,這誰不知道?哪怕對他們這種戲劇學院、電影學院畢業的,一般也都是沒畢業和剛畢業那會兒被盯得緊,過了兩年你還沒成名,那就對不起,接下來的事全憑你自己撞大運了。
東撞西撞地撞了一身暗傷,她有點厭倦了。好在她在劇院的口碑不錯、起點也不算低,她就想索性就立足於舞台,爭取做一個劇院的當家花旦得了。所以,她決定先把婚結了,至少她知道曹光宇是靠得住的。她不想像圈子裏的好多女演員,混了好多年也還是個不紅不白。老大不小的時候,隻弄了一身七七八八的緋聞,嫁出去都挺費勁的。
但造化弄人,就在她剛跟曹光宇商量好,過兩個月把婚禮辦了的時候。有一天,在劇院門口,她碰到了一個好久沒見了的師姐楊莉。楊莉正準備自己出錢,排一出熱門小說改編的小劇場戲。
寧寧開玩笑地說,“怎麽影視圈你還沒撈夠啊,又跑我們這來搶飯吃來了?”
楊莉是個直腸子,她對寧寧一點都不掩飾地說,“要想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不折騰行嗎?”
問到寧寧近期的打算,寧寧說,就一件事,和男朋友結婚。
“什麽?寧寧。看你那麽一個聰明人,怎麽能幹那麽傻的事兒呢,人家裝嫩還來不及呢,你年紀輕輕的急什麽呀?你又不是嫁給張藝謀、馮小剛,結了婚以後誰還找你拍戲呀?演女孩吧,你是已婚婦女了;演中年女吧,你又太年輕了。你這不是成心讓自己尷尬,毀自個兒呢嗎?”
寧寧一時語塞,她嘟嘟囔囔地說她的臉型問題。
“這算什麽呀,你又不是天生的大齶骨,你那隻能叫圓潤,也是在家裏呆的、養的。你要是天天飛來飛去地拍戲,過不了多長時間,你看它們塌不塌下去?”
寧寧聽了眼睛一亮,“真的?這可是你說的。”
“我還跟你說,你現在先別盯著當代戲、都市戲,避重就輕,上農村戲、苦情戲,演啞巴、瞎子、寡婦、殘疾人,這類戲最容易賺觀眾的眼淚、獲個獎什麽的。就憑你的演技,想演出來不會太難吧?”
寧寧眼睛又是一亮。
楊莉見了,嗔怪地一笑,“還有,你有舞蹈的功底,幹嘛不試試武打、古裝戲,化妝更容易解決你的問題!而且你也別非盯著女一號,演不了一號,二號三號隻要戲足、能出效果的,就先上著。你還別不信,還經常是戲不紅女主角偏紅女配角的。紅了以後,什麽不好說?再不濟至少你也沒閑著,先掙上銀子、混個臉熟,總比死守著劇院強啊!”
寧寧上去就給楊莉一個大擁抱,“你真是我姐!”她有點激動地說。
這次拍戲,她就想好了,一定抓住機會把二號當成一號來演,一定得把那個天馬行空的小孤女演的非常“出彩兒”。
剛進劇組,她就把燈光、攝影、服裝、化妝等重要的人員都圍得特別好,輪到她上戲的時候,各個方麵都相當配合,力求讓這個“懂事”的丫頭,在鏡頭裏看起來非常漂亮。私底下,她也玩命琢磨演技,把這些年積累的經驗,盡其所能地全部發揮出來。甚至連點戲渣她都不放過——在她眼裏沒有一處是廢戲,每個細節都是“大戲”。結果,隻看完草剪的前幾集,她就讓當時用她還多少有點猶豫的導演簡直喜出望外,一再說,不得了,這麽多年這丫頭沒出來,那絕對是“冤案”。
“你就瞧好吧,這出戲出來,我保你絕對紅!”
導演的一句話,說得她心裏憋了那麽多年的、以為已經遙無花期的花朵,刹那間開得漫天漫地。
她知道命運終於開始垂青她了。
當然,她生命的軌道也必須適時調整了。
對曹光宇她是深懷歉疚的。她知道,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都是自己的問題。婚你可以暫時不結,但這與移情別戀、欺騙對方,性質上是絕不相同的。她雖然想成名、想找到更合意的男人,但她還沒到六親不認的地步。加上又在同一劇院工作,即使是從輿論的角度,她也不想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回來以後,她一忍再忍地繼續著“平靜”的日子,一直在尋找著最恰當的時間,來向曹光宇攤派。
不能太突兀了,必須給對方保留足夠的麵子,“和平”地解決此事,這是她的底線。
屋裏的空氣變得很沉重,曹光宇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走到陽台上,想讓涼風吹吹缺氧的大腦。
過了一會兒,他才走進屋來。僅僅幾分鍾的功夫,他似乎憔悴了許多。
“他是誰?”他問。
“一個劇組的”,她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劇組人多了,我隻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是誰並不重要”,她不想把火引到“那個人”的身上。“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他隻是想要個簡單的答案,其實到底是誰並不重要,結果對他都是一樣的。但她這麽維護著對方,連個名字都不能告訴他,這讓他很惱火。
他克製著自己,控製著聲音不要走樣,“寧寧,你總不能讓我被人打了一悶棍,連誰下的手,都不讓我知道吧?”
寧寧閉著嘴,半天才冒出一句,“和我演對手戲的男二號。”
這麽半天還是連個名字都沒問出來,曹光宇終於忍不住挖苦道,“真挺合適的,倆二號。”
寧寧本來就對自己隻能演二號耿耿於懷,曹光宇的這句話正讓她逮住了機會。她的嗓門一下子竄了上去,“二號怎麽了,你瞧不上啊?女一號沒出車禍、在那呢,有本事你去追呀!我沒你想象的那樣,一直沒火起來,你很失望是不是?”……
曹光宇見狀,一股火嗖地竄向腦門。明明她背叛在先,現在卻找了個借口、把髒水倒扣在自己腦袋上來了。這丫頭真不夠厚道,這讓他感到相當意外,心裏“嘩”地涼了大半截。
沒意思,自己那麽珍視的東西,原來也有這麽醜陋不堪的一麵。打住,再由著她這麽嚷嚷下去,這事兒隻會變得更難看。想到這,他馬上伸出一隻手,示意她鎮靜。
他直視著她,盡量語調和緩地,“寧寧,說話做人得講點良心吧?即使你在氣頭上。我對你的感情怎麽樣,我是否尊重你,你應該心裏有數。我不喜歡吵吵嚷嚷地解決問題,我也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對我。”
寧寧被他說得有點不大自在,低著頭,沒再說話。
“我今天隻是想問你一句實話。你跟他隻是新鮮熱鬧、偶而玩玩,還是動了真格的?我隻要實話,不想被任何人糊弄。”他很嚴肅的樣子。其實他還是給自己和對方都留了點退路,畢竟他對她是投入了真感情的。
寧寧低著頭,半天不回答。
曹光宇並不逼她,他也希望她能好好想想。即使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保住了,他也不願意還留有什麽後患。
所以,他從冰箱裏給她拿了一聽飲料。
她拒絕了,“謝謝,不用。”
一聽她的語調,他就猜出接下來她要說什麽了,所以,他靜靜地望著她。
“對不起,光宇”,她說。
“好,你不用再說什麽了,明白了。”他打斷她。“我從來都不會拽著女人的裙子,求她留下來的。你收拾好你的東西,走吧,我仍然祝你一切都好。”
說完,他放下飲料,打開門,走了出去。
寧寧坐在沙發上,半天,姿態還是僵硬的。
什麽,這麽快,前後沒有十幾分鍾,一切就結束了?她簡直不能相信。
那一刻,她的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悲是喜。她準備了那麽久的解釋、道歉、眼淚、甚至是安慰性的、我們永遠是朋友之類的“承諾”等等,一樣都沒用上。
他那麽決絕地離去,讓她閃了一下。
在他眼裏,我的分量原來竟這麽輕?看他那意思好像就是和人爭執了一下,明天就會忘記似的。
寧寧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忽然覺得,自己倒像是個失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