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棉

有些情懷,萬水千山走遍,亦難忘 ~
正文

《滿街都是藝術家的年代》(10)

(2010-01-02 19:42:50) 下一個

第九章  裝置藝術

         好長時間沒來晃的泉子突然出現了。
       “你丫哪去了,好幾天去你那兒都鎖著門?”小五對剛進門就找煙抽的泉子嚷嚷道。
        泉子找到煙,大煙鬼似的吸進一口,然後悠悠地噴出一大團煙霧來,有幾許得意地翻眼望著小五。
       “跟趙方、金嶺和曹大勇他們,在聯合大學我們準備辦個裝置藝術展。這幾天忙著弄場地、找材料,幹脆就住大勇他們那了,沒回來。”
      “你小子什麽時候又玩起裝置來了?”
      “嗨,這有什麽呀,大家都玩,咱也玩玩唄。”泉子故作不經意地說。
      “那玩意而好搞嗎?”
      “其實也沒那麽神秘,關鍵是你得有想法,技術上的問題不是大問題。當然,咱沒趙方他們那麽多的銀子,現在也玩不起那些高端的東西。不過花費不多,也照樣能搞出效果不錯的東西,拚創意唄”
         葉城點了下頭,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裝置藝術,但關於這方麵的發展趨向與動態,他還是知道不少的。
        “那你這次打算弄什麽?”小五問。
        泉子嘿嘿地一笑,“說起來就有點玄了,我們這次作品的主題是環境、自然與我們”……
        “屁,這有啥玄的,聽起來象中央台專題部找你們幹的!”小五嗤笑著。
       “這你就土鱉了吧,知道現在國際藝術大展最經常的主題是什麽嗎?是現實問題,是Today!……中國的藝術家以前總是自己搞自己的,對現實明顯缺乏關照,所與我們這次展出,說好了,一定要介入現實!”泉子一臉正色地說。
       “行啊,這才幾天哪,你小子都滿嘴英文了?看來沒白跟趙方他們混!”小五調侃道。
       “丫你糟改我?”泉子瞪起了眼睛。
       “閑的我!”小五矢口否認。
       “那我跟你說點實在的,你要是願意的話,我跟趙方他們說說,估計還能擠出點地兒來……”泉子挺認真的樣子。
        “別,咱剛弄完一個展覽,還沒緩過勁來呢,哪還有銀子再弄一個呀?”小五連忙推托。
         看著葉城很感興趣的樣子,小五突然又有了個主意,“哎,要不你拉上葉誠,讓他也摻乎摻乎圈子裏的事兒?”
       “呦,這個,這個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敢做主說行、還是不行。”泉子突然有點為難地說。
         葉城馬上表態,“哎泉子,誰讓你為難了,我哪懂啥裝置啊?”
        泉子神態輕鬆了點,“跟你說實話,大帥,裝置這事兒搞好了當然不容易,不過要說摻乎啊,誰都可以摻乎,也沒啥了不起的。但我們這次邀請的大部分都在圈子裏有點名氣,或至少辦過展覽的,這次想弄得有點份量…….”
       “嗨,我也就那麽一說,你那麽當真幹啥?”小五極明事理地立馬幫泉子解圍。
       “就是,我這是哪跟哪呀?畫才剛入門呢,還敢提什麽辦展覽?”葉城也跟著圓場。
       “對,你先把路捋順了,以後再說,辦展覽的機會還不多的是?”泉子這回徹底放了心。剛才小五沒心沒肺地亂說,弄得他的確有點尷尬與被動。
        剛把煙叼在嘴上,泉子忽然又想起什麽。他對葉誠說,“哎,哥們,要是你現在沒什麽急事,你願不願意幫我點忙?”
        葉誠說,“什麽事兒,你盡管開口。”
       “是這樣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我那兒弄的東西比較囉嗦,還真缺個人搭把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幫哥們弄弄。大家都在聯合大學那兒幹,你也能看看別人怎麽搞的,不比去美院聽課、看資料直接多了?”
        說的也是,葉城心想,自己是需要一些機會,多接觸接觸別的畫家,了解一下整個美術圈的事呢。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好主意,我當然願意,你就告我時間吧。”
       “得,痛快,夠哥們!那今晚你就去我那一趟,我先跟你聊聊我的方案,再說明兒咱們幹什麽?”泉子挺高興,這樣一來,他既找到了一個幫手,又顯得沒閃了朋友。
       “哎!”葉城答應道。
        小五衝泉子瞪眼,“你小子,說拉就把大帥給拉走了,我一個人在村裏多沒意思啊!”其實他挺高興泉子帶自己朋友的,隻是故意這麽說罷了。
      “你呀,該幹嘛幹嘛去,我可請不起您大爺,你還不給我越幫越忙?”泉子開著玩笑訕他。

        小五和泉子都明白這裏的潛台詞。也許,他倆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們曾在一起喝“高”了那次的談話。
        那是兩三年前,他們剛搬來沒多久的時候。
        小五人熱情仗義,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可就有一個“毛病”讓眾人都無可奈何。因為大家經常見麵聊聊藝術圈的消息,或各自手頭的創作、近期的打算什麽的,也就是很隨意的閑聊那種。可一遇到小五,這事就變味了。對別人的創作上的事,他的“疑問“和“建議”多得匪夷所思、令人難以招架。通常聊到最後,每個人都得費盡唇舌地跟他解釋,“我“為什麽要這樣畫,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畫…….可小五始終一根筋地堅持自己的主張、口沫橫飛地繼續狂砍,能把幾波人都侃走了,愣是一點也聽不出來人家話裏話外想打住話頭的意思,那股纏磨人的勁頭真叫人抓狂。
         沒辦法,最後他再到人家的畫室溜達,大家就亂打哈哈,什麽都侃、就是不談創作上的事。弄得以談藝術為樂趣的他,有段時間簡直像丟魂落魄、失了業似的、渾身上下直叫別扭。
        直到有一天,鬱悶得要命的他拉泉子一起喝酒,兩人都喝高了的時候,泉子才不客氣地點醒了他。
       “你呀,說你傻吧,那是冤枉了你;說你聰明吧,那又純屬安慰你。你丫…….怎麽給你個棒槌你就當‘針’使,給你個蘿卜你就當梨吃啊?你去人那轉,大家也就是那麽一聊,沒人真讓你給當導師、出點子,你幹嘛那麽當真,而且還那麽‘軸’? 人說啥你都聽不進去,每次你都死氣白賴地另有高見,就你大師、就你本事、沒你出主意別人都畫不了畫了…….?.”泉子一頓狂數小五的傻帽言行、過足了嘴癮。
       “我沒有啊,都是別人先聊起來的,我才誠心給人出點主意的。”小五隻覺得臉皮發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地,連忙本能地為自己辯解著。
       “拉倒吧,你!我在場就好幾次了,你一開聊,那就像黃河決口子了,攔都攔不住你。跟別人在一起,那叫談話;跟你在一起,那叫你一個人兒“說話”,懂嗎?”
        “有那麽邪乎嗎?”小五有點氣短了。
        “敢情!你沒注意,大家去高一鳴那兒、去錦鬆那兒、去戲劇學院的光宇那兒,個個都表麵上稀鬆平常似的,可每人的耳朵都立著呢。為什麽呀?因為那哥幾個說話做事有內容,哎,我不是說你沒內容,我是說人家幹什麽都那麽從容不迫,作品東西也都在那擺著呢……相比之下您就顯得太急切了點,你拎著個水桶到處熱情地澆灌,不管冷熱、不管人家需不需要,見人就是一桶,你讓人家拿你咋辦?…….涼著辦唄,沒轍呀!”
       “你丫這麽看我?”小五一字一頓地說。
       “哎,你要是以後跟我秋後算賬,那就太不夠哥們了,我這兒掏心掏肺的跟你……”
        見小五臉上掛不住、有點要跟他急的樣子,泉子馬上“點”他。
        “我還沒喝得好賴話聽不出來!不過,操,我有你說得那麽慘嗎?”小五心裏覺得泉子話說的是狠了點,但絕對是真朋友替自己著急那種,所以他語調降了下來。
         見小五沒生氣、還有點感謝的意思,再加上點酒勁,泉子一下子來神了。
        “我還冤枉你了不是?你小子,淨幹那些給老太太送胸罩、給禿子送香波、給近視眼送墨鏡的事兒。”
        “我她媽的就忘了給你丫的買個口罩了!”小五的嘴裏也開始亂七八糟起來。
          ……
        不過,從那往後,小五倒真象給自己帶了付“口罩”,再和別人聊天時,尤其是遇到關於創作上的事,他就狠下心來,絕對不發表意見。漸漸地,大家也都感覺到了他的“巨變”,驚訝之餘,反倒是別人有點不好意思了。然後小五就用他那套胡侃八侃的方式,不露痕跡地、嘻嘻哈哈地轉移了話題,很快地,他就又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但“戒話”的滋味,對一個話癆來說,隻有他自己知道,應該跟戒毒也差不多了吧?
        這些事,葉誠當然一點都不知道。當他剛搬過來和小五住一起的時候,他成天遮遮掩掩、抓耳撓腮地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小五其實早就看在眼裏,但他愣是忍住了,沒像過去那樣、想也不想地就是一番“指手畫腳”。他知道,如果葉城願意,他會隨時和自己交流的,如果他不願意,自己也不想好意去換別人的頭痛了。
        葉誠在他這住得挺愉快,再也沒張羅找房搬出去,這讓他很高興。一來兩人現在誰都沒有女朋友,住在一起也談不上誰打擾誰。二來葉誠管夥食費,可以減輕他不少經濟壓力。而且他骨子裏其實還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葉城又沒什麽惡習,所有這些因素加起來,他當然不希望葉誠很快搬走了。所以,但凡對葉誠有幫助的事,他都舉雙手讚成,絕對誠心誠意的。

        葉誠第二天就跟泉子騎板車滿世界找樹墩去了,找了好幾天直到數目湊齊了,才回聯合大學進行創作——用白塑料兜層層纏裹樹墩及每一個根須,然後泉子大談如何擺放這些樹墩、如何布置光源,作品的名字據說叫《遺產》。

        一個多星期下來,葉城認識了不少人。中央美院、中央工藝、中戲舞美係的,魯美、廣美、還有一大幫畢業於各地其他院校的。在一起忙碌和偶爾坐下來聊天的接觸中,葉誠體驗到了與他以往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感受,每個人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絕少世俗方麵的考慮,他從心裏往外喜歡他們的生命狀態。想起自己過去和同學、朋友見麵,經常談論的總離不開誰誰出國了、誰誰升職了、誰誰開公司了、誰誰分到房子了……聊起來似乎也挺熱鬧的,但確實關乎的都隻是生存層麵的問題。而這幫家夥裏,看得出有幾位一定象小五說得那樣,還處於經濟上的窘境中呢,可他們仍然將自己有限的那點錢拿出來,做自己認為最有價值的事情,這使葉城多少有些觸動。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一篇有關俄國著名女詩人茨維塔耶娃的文章,作者滿懷深情地回憶戰後物質匱乏的歲月裏,那些可愛的莫斯科人,經常連片麵包都吃不上,下班後餓著肚子、還要跑很遠的路趕到演講大廳、或私人聚會場所,隻為能親耳傾聽他們喜愛的作家、詩人們親口朗誦他們自己的作品......
        而我們今天的這個時代,多少人早已解決了溫飽,可仍然還隻是停留在對物質的東西朝思暮想、孜孜以求上,相反的,對精神與靈魂的需要卻視而不見。甚至對有精神需要的人,人們通常的態度是,不現實、不識時務、神經另類等等負麵的評價。這實在不能不說是我們整個民族的悲哀,時代的悲哀,他想。
    
        展覽即將開幕的前兩天,所有人都差不多通宵達旦地在展廳裏做最後的準備。那兩天小五也趕過來幫忙。說是過來幫泉子的,結果是“全場飛”,真是做到了哪裏有需要,就出現在哪裏。不出主意隻出力氣,看來他也甘之如飴。而且他的大嘴仍然閑不住地到處插科打諢,人在哪裏,哪裏就笑聲一片。
         葉城開玩笑地說,“你小子,要是哪一天真完蛋了,在悼詞裏完全可以寫上,‘徐五洲同誌將他的全部畢生的精力貢獻給了中國當代藝術事業……”
         小五罵罵咧咧地說“你就咒我吧,到時候你丫沒準哭得背過氣去了呢。那時候你才明白,這絕世朋友沒地兒可遇了,珍惜吧你!”

        開幕那天,還真來了不少人。本來第一天是專門請圈裏的人和最近的親朋好友的,果沒請柬的各大專院校的學生也來了不少。人家能從好老遠的地方趕來,至少都是藝術愛好者,統統都是“嘉賓”,沒的說的,歡迎!
        葉城因為長期不在藝術圈,所以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麵,不由得很興奮。盡管這次隻是幫朋友的忙,並沒有自己的作品參加,但望著人頭攢動的情景,心裏仍然感到莫名的喜悅和驕傲,隱隱地,也為自己所選擇的道路。

        展廳原來是一處暫時空置不用的倉庫,麵積很大。最讓參展的人高興的是,它不是一個單一的開放式空間。它從入口開始,就有長長的走廊,然後是兩個大間,再就是無數的小間相連。這樣,他們的作品就可以有所選擇地“因地製宜”,適合集中的都放在兩個大間裏。有些作者的作品需要的獨立的空間,那些小間正好適合。最後,可以說所有的空間都被利用上了,而整體效果卻並不覺得擁擠混亂。

        從門口開始,金嶺的作品就先讓大家有所觸動。
        進門的第一步,觀眾就不得不踏在可以看得見魚兒和流水的玻璃上。絕大部分人相當吃驚、不舒服和不踏實。但整個五、六米長的走廊全部被玻璃覆蓋,玻璃下的水槽裏打著聚光燈,令玻璃和水的界限幾乎消失,人走在上麵就象走在水上一樣,甚至有種隨時會踩到水下的遊魚般的錯覺,腿腳多少有點發軟。
        金嶺作品的用意可能就是為了提醒世人,我們對生物的侵犯已經到了失控的程度,一旦人與自然的必要 的距離消失了,即使我們人類可以淩駕於地球上所有其他生命之上,但我們自身也會感到有所不適吧?
        作品的名字為《距離》,不知多少人能明白作者所要傳遞出的信息?
   
        曹大勇的作品,名字就叫《沙漠》,作品的立意直接、不隱諱。他是在差不多兩噸的沙子上,放了兩段枯木,和一大付幾近完整的血色未退的牛骨架,視覺效果很有衝擊力。
        看起來,作品並不複雜。可隻有作者他們知道,就為了讓沙子有沙漠中的效果,他們費了多少口舌才說服校方,讓他們在倉庫門口涼曬這些沙子啊。因為原來沒想到買來的沙子是很潮濕的河沙,拉來了才發現,再想退換之類的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而且經費也得超支。不得已,那五六天,曹大勇就變成了“翻砂工”,每天在北京依然毒毒辣的太陽底下,渾身是汗地翻曬那些沙子,還美其名曰地稱之為“伺候作品”。

        在兩個廳之間的過道上,原本裸露的紅磚牆被塗上了深淺不一的灰色,牆麵上貼滿了“最新無痛流產”、“祖傳老中醫專治風濕性關節、”“祖傳秘方”“專治頑固性紅斑狼瘡、牛皮癬”、“清理油煙機”、“快辦各種證件13917654321”等等“牛皮癬”小廣告。牆的兩側還各掛了一個過去常見的灰色的喇叭,喇叭裏傳來了滿北京人人都熟悉的“汗腳鞋墊”的招徠聲。
        一個頗有些“文革”遺風的嘹亮的女聲,用同一頻率反複播放著“各位顧客,大家好!我店出售的汗腳鞋墊,是由解放軍876541部隊生產製造的,本品采用祖國醫學醫藥原理,經部隊醫學工作者多年研製開發,對治療各種頑固性汗腳、臭腳……汗腳鞋墊……汗腳鞋墊……”
        作品的標題為《城市》。

        戲劇學院舞美係的王慧,作品名為《拆》。他是在展廳的中間,用舊塑料布圍起一個狀若房間的場景。燈光從裏向外打在塗著畫圈的“拆”字的四壁上,內部凸現出一個小型的起吊機的頭臂。室內空間則充斥著各種廢舊的衣物、掛曆、露著管道的舊便池、還有麵孔肮髒的玩具娃娃等。鋪在地上的棉絮、鵝毛、鴨毛,使進去參觀的人很容易就粘了一身。當他們本能地撣掃清理的時候,那種人與灰土塵揚糾纏不清的身影,恰好被外麵的觀眾所觀看,他們也自覺不自覺地參與了作品,成了作品的一部分。

        下午四點多鍾,展出快結束的時候。正在門口和人聊天的葉城,忽然有點意外地看見一個人走了過來,應該就是那天在沈沉星那見過的、美院的老師呂芒,他心裏想。
        呂芒顯然一眼就記起了他,他很高興地問,“葉城,你也來啦?小五呢?”
       “他呀,可能還在裏麵,也可能跟人出去了。”
       “呂芒老師,你好。”跟葉城聊天的小夥子,看來認識呂芒。
       “哎,你好,誌剛,對不起、沒看見你。”
       “沒關係,您剛到?”
       “啊,剛到、剛下課。怎麽樣,還不錯?”。呂忙問那小夥子。
       “不錯,有幾個人的作品真挺有意思的。”
       “我馬上進去看看。那,誌剛再見!”
       “再見,呂芒老師。”
       “葉城,你要是沒別的事能在門口等我一會嗎?”呂芒匆忙地問葉城。
       “沒事,我反正也得等小五他們。”
       “那好,我先進去了,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叫誌剛的小夥子又跟葉城聊了幾分鍾,然後就走了。
         一個人站在展廳的門外,葉城的心情很不平靜。多少年了,除了他不得不參加的的所謂集體活動外,很久都沒有這麽開心地和一群誌同道合的人天天綁在一起,做些好玩、又有意思的事了。盡管也有人看起來神情有些琚傲,但絕大多數人都非常好相處、易溝通。特別是當他們知道了葉城的故事後,很多人都為他叫好。有人馬上熱情地給他留電話,很願意以後保持聯係。並且邀請他下次和他們一起辦展覽,如果他對裝置真感興趣的話。
        能了解一下裝置藝術,認識一些圈裏人,在他已經很高興了。更何況有人馬上將自己視為同道,讓他有種剛試探著推門,就被門裏的人熱情地拉了進去的感覺。這些人大都是性情之人,說話做事較少社會上的那種阿諛奉迎、條文框子,仍然保留著很多自然單純的天性,這也正是他們的作品與他們自身的魅力之所在吧,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裏有些出神地想。

        有人拍了他一下,一回頭,葉城笑了。“哦,這麽快,您就看完啦?”
       “啊,多謝你還在這等我。”呂芒說。
       “您別那麽客氣,我本來也沒什麽事兒。”
       “怎麽樣,在福緣門呆的?”
       “啊,剛開始找到點感覺,不過比我想象的要難多了”,葉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這很正常。你那麽多年沒畫過了,重新開始,當然有點難度。但堅持下去,你會發現自己每天都會有變化,慢慢地就上手了。”
       “希望吧,希望能快一點”葉城笑笑,心裏卻在想,呂芒找自己絕對不會隻是為談這些的。
        果然,呂芒很快改變了話題。
       “我最近一直很忙,總抽不出時間來去你們那邊看看,不知道你這段時間見沒見過沉星?”
        葉城覺察到,呂芒說沉星的時候表情有點不大自然。他有些奇怪,如果沉星和呂芒不是一般的關係,他們應該保持著比其他人還密切的關係才對呀,為什麽呂芒還要通過自己來了解沉星的情況呢?
        他當然不能把這種疑問表露出來。所以他做出很自然的樣子說,“嗨,說起來還真不好意思,就她剛搬來那會兒,我們一起吃過一頓飯,然後,再也沒見過。”
       “噢……”呂芒看起來有點失望。
       “沒關係,我這幾天在這幫一個朋友忙,今天已經開展了,所以就沒事了,晚上我就會回福緣門去,這兩天我就找時間去看看她。”葉城說。
       “啊,那就太好了”,呂芒的臉上馬上有了笑意。“麻煩你見到沉星跟她說,你們那裏的電話挺難打的,讓她有時間給我來個電話,我有事情要找她。”
       “沒問題,呂老師,我轉告她。”
       “謝謝,那我這就回去了,希望還能再見到你”。
       “我也一樣,還希望有機會得到你的指點呢”,葉城客氣地說。  
       “好,好,那也不是大問題,下次見麵我們一定好好談談。”
       “謝謝,那,下次見?”
       “下次見!”
        然後,兩人很鄭重地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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