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
之人
09年7月，全家去美中西部遊玩了一圈。此行先飛到丹佛，向北穿過 Bighorn （大角）國家森林，到達主要目的地黃石公園（Yellowstone）。從黃石出來後，在大提頓國家公園（Grand Teten）玩了一天，經傑克遜（Jackson），走89號風景線，抵鹽湖城。接下來去石拱（Arches）和峽穀地（Canyonland）兩個國家公園，最後回到丹佛西麵的落基山國家公園（Rockies Mountain），稍事休整，乘飛機回家。曆時兩周，計程2800英裏。
如同每次出門旅遊，行前做了盡可能多的研究，大多是網上旅友的介紹。做研究本身和旅遊一樣，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網上高手眾多，有寫得簡明扼要的，有寫得十分詳盡的。閱讀他們的經曆，了解人文曆史，揣想目的地的風貌，雖然足未出門，已先有了一番享受。
當然閉門研究是一回事，真的出門旅遊時另一回事。旅遊就像做別的事一樣，都需要一種感覺。走到一個地方，你需要一種近乎於直覺的判斷：這個地方好不好玩，這個活動值不值得參加？這種悟性與性格、履曆有關，好像不是容易學來的。我個人的旅遊悟性大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話說回來，就算不是特別會玩也沒什麽？度假圖的是放鬆、愉快，而不應該務求麵麵俱到，把好玩的地方一定都要玩到，結果把自己搞得很累，與度假的初衷背道而馳。記得06年去加拿大，在班夫鎮（Banff）迎麵碰到一對同事，一家四口在騎自行車。問他們去過露易絲湖 (Lake Louise) 了嗎，答曰Lake Louise是什麽地方？我不禁愕然：大老遠地飛來，不知道著名的班夫國家公園裏最著名的露易絲湖，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然而回頭一想：So what? 這裏山清水秀，騎騎車，呼吸新鮮空氣，鍛煉鍛煉身體，一家人開開心心，何樂不為？為什麽一定要去了人人都去的露易絲湖才算是玩到了，玩好了？
遊記未曾開頭，先發了一通感慨。如果繼續引申開去，那就成了人應該刻意活著還是隨意活著的一個極大的話題。話題太遠，但這兩種生活態度的矛盾卻好像一直貫穿在這次家庭旅遊的過程之中。這大概也是我這一番感慨的由來。
另外這次計劃與以往不同的是時間相對比較長，走的地方比較多。有許多人，包括我自己，喜歡一次就玩一個地方，可以得其精粹。這次拉的路線很長，一路上走走停停，容易變成走馬觀花，或者玩到後來產生審美疲勞。不管怎樣，換一種旅遊方式，算是一種不同的體驗吧。
7月3日，從丹佛到 夏延文
3 號下午乘飛機，傍晚到丹佛，取了車，北出丹佛市，從環城470很快就上了國道25 ，迎麵而來一片山地景象。特別是剛剛下過雨，天高，雲低，空氣清新。途中打了一次尖，天剛擦黑的時候到達懷俄明州（Wyoming）的夏延文市（Cheyenne）。半個月亮已經升了起來。
取名於印第安部落的夏延文是懷州的首府，位於懷州東南。雖說是州府，其實隻是一個5 萬人的小城市。懷州人少，在美國本土倒數第一，境內少的是大都市，多的是農場和牛仔。我們第一站從丹佛直接到夏延文住宿，隻是為了減少第二天的路程。
第二天起來，先去看看市政府，議會大廈，女權先驅Morris的像，然後到老火車站前麵的廣場。市容很整潔，廣場前的大牛仔靴比人還高。
7月4日，走過大角森林
離開夏延文，沿25號公路北上，直抵野牛市（Buffalo）。這一路300英裏，都是國道，沒有什麽奇麗的風景，層層疊疊的山巒，草地，牛群，悅目之餘，尤覺無窮。這些典型的懷州風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李安的“斷背山”。“斷背山”雖然是在加拿大的阿爾伯特拍的，講的卻是懷州農場的故事。在這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地方，人與自然很近，離華市很遠，想必要活得更純粹一些。當然我在這穹廬之下曠野之中開車狂奔，發的這些感慨可謂無謂而空洞。我既不了解懷州人的生活習性，也從來都沒能讓自己坐下來看一遍“斷背”。大概我對人性探索的興趣還遠不夠強烈吧。
在野牛市吃飯，加油，往西進入大角森林風景區。這是今明兩天的主要遊覽目的。按計劃先走大角山南麓的16號雲頂風景線（Cloud Peak），往西到灰牛鎮（Greybull）住一晚上，第二天沿北麓14 大角風景線向東，到14A 折而向西走藥輪風景線（Medicine Wheel），最後到達科迪（Cody）。這樣既不走重複的路，又能盡情觀賞風景，也不至於開車太累。沿途幾個小鎮，掩藏在深山叢林之間，以休閑的心態去看，或許有不同的風味。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家人算。。。
進入大角國家森林。
走進雪峰，海拔3000米。
一路風景獨特，有雪山，溪流，湖泊，農莊，牛馬成群，景色多變，不會讓人覺得單調。離開大角森林後，接著開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灰牛鎮。車停在汽車旅館門口，家裏幾個人看看這小鎮，陋街，還有客棧前一排刻意點飾的花籃，居然拒絕下車。他們是嫌這地方簡陋了，潛意識裏或許還有些不安全感。其實這些我也不是沒想到，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隻能耐心跟他們解釋：今天太晚了，下一站還要往西開一小時，明天往東走要多很多回頭路，等等。但他們不聽，勒令我馬上開到科迪去。沒辦法，我隻好使詐，當著他們的麵給科迪的旅館打電話問今晚還有沒有房間，對方說沒有了，這樣才罷休，勉強住了下來。其實科迪有一二十家旅館，要找房間多半還是有的，但這一成我就不說了。
7月5日，千盤萬紆熊牙隘
四號一天在路上開車的時間多，我發現一個一開始估計不足的問題：兩個孩子不愛看風景，隻有到好看一點的風景點才偶爾下來轉轉，讓照一兩張照片，其它時間基本上都是呆在車上，捧著電腦打遊戲，或者聽聽音樂，看看書。問他們，回答說風景多看有什麽好看的，最好有什麽活動可以參加的，比如騎馬呀，劃船啊之類的。所以晚上我就開始打電話聯係。第二天起床後，決定不再拉他們一起去看大角北麓的山景，而是直接去科迪，爭取安排一次漂流。
從旅館出來，發現灰熊鎮上沒有一家可以吃早餐的快餐店，好在科迪離得不遠，到那裏吃早飯也不算晚。剛進市梢，就是一排快餐店，行路之人，倍感親切。
吃完早飯，我決定先帶全家去296約瑟夫首領公路和212熊牙公路。這兩段路在科迪的西北，黃石的東北，是我向往已久的風景線，趁著孩子們沒有抗議先去了再說。下午回來趕得上的話就去漂流，否則就第二天再去。
這一程果然不虛此行。從296號西端進去的一段基本上是起伏的山巒，山色秀麗，層次分明。
道路盤山而行，穿過穀底，到達熊牙路，轉而向北，很快進入了雪山地帶，溫暖的綠色一下子變成了寒冷的冰雪。山路崎嶇，把路名比作熊牙，表示其盤旋曲折的程度。如果把 296 比作“綠野仙蹤”的話，那麽熊牙路就是“雪山飛狐”了。
熊牙路開到紅屋鎮（Red Lodge），轉308，經72，回到科迪，全程共5個多小時。很多去黃石的人都沒有去熊牙路開一圈，主要可能是因為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但如果時間許可的話，還是很值得的。如果從黃石東北門出來，先上熊牙路開一段，快到紅屋的時候退回到 296 向東走，這樣是從冰天雪地進到青山綠水，視覺效果可能更好。約瑟夫路走到頭以後，轉120到科迪。然後向西走14號公路從東門回到黃石，也是一條很漂亮的風景線。
太太在熊牙路上興致極高，不時地下來照相。而我還在爭取趕回科迪去漂流。太太說漂流明天再說，這麽漂亮的風景怎麽可以不看；兒子們說你這麽拍照，到底有完沒完？一家人罵罵咧咧，走走停停，回到科迪已是下午四點。幸好有另外一群遊客也想漂流，所以有一家公司願意在五點鍾再出一趟船。用車拉到吃羊河邊（Shoshone），穿上救生衣，坐進橡皮艇，便向下遊飄去。
今年雨水多，水勢好，掌舵的人的主要任務就是讓橡皮船撞進浪頭裏去，濺一身水，就算大功告成，其他人隻是偶爾需要使勁劃上幾槳就可以了。兩小時下來，身上差不多濕透了。雖說不是太刺激，風景也一般，但還算不錯。尤其是對城市裏長大的孩子，平時很少有到野外玩水的機會，這樣的漂流總比水上公園裏坐水滑梯有意思。事實上，如果真的讓他們到激流裏去，自己掌舵，自己劃槳，肯定兩下子就翻船了。
一天下來，太太和孩子們各得所需，而我則把東去大角山的計劃揉巴揉巴，吃到肚皮裏去了。剩下的，就是準備第二天西進黃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