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心經：那一斧的風情-三十一

【31】玉蓮的前世今生之顧傾城版本
　　
　　冥冥之中，是我近來想得最多的一個詞，但沒有任何結論。隻是隱隱然覺得萬事萬物都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主宰，在差遣。
　　
　　譬如那種神秘的力量差遣了一個玉蓮到我的身邊，又把我差遣到了鳳鳴村來，今天，甚至把我們倆差遣到了玉蓮灣。
　　
　　也許玉蓮灣根本就沒有名字，隻是杜隸介紹我和玉蓮過來的時候，他臨時取的一個名。因為這地方配不上玉蓮這個名字，隻是大小三四個水塘糾纏在一處山窪之地，蓮花並未成片，散布於各個水塘，老死不相往來，偶有幾隻菱角站出來，也是彼此擠眉弄眼。更多的是水葫蘆與浮萍，泱泱然。
　　
　　玉蓮照例覺得驚喜，她要俯身去摘蓮葉時，被我攔住，心疼她懷了我的小子，忙自個去摘了兩張最大的荷葉，兩人各自頂在頭上，權充遮陽傘。
　　
　　路旁的一棵大桑樹枝椏橫錯，足夠幾人盤踞其上，看那樹皮被蹭破不少，想來常有人去往來其間。玉蓮央我托她上去，我卻不依，生怕有什麽對她的身子有什麽閃失，兩人隻好揀了樹下的一方石頭相偎而坐。我忽然說：“杜隸那小子一定常來這裏！”
　　
　　玉蓮眼珠子轉了一圈，才笑問：“你怎麽知道？”
　　
　　“最近聽到的笛聲一定是從這個方向傳過去的，全村再沒有一個比杜隸吹笛子更好的了。更何況我相信直覺。”
　　
　　“你最近總是提到直覺！”
　　
　　“直覺是我從冥冥之中獲取的信息。”
　　
　　“冥冥之中…….”玉蓮重複著，眼神變得飄渺起來。
　　
　　我忽然有種衝動，要問一問冥冥之中是如何把她帶到我身邊的。
　　
　　事實上，程某人隻是在十年前衝動過。
　　
　　誰都明白，是顧傾城帶她到我身邊的。
　　
　　顧傾城倒是講過一個帶她走出大山的版本。那是顧傾城離開南都去遊曆的第三個年頭的春天，他說他走進了貴州的山區，那裏有個很原始的村落，前麵是條小河靜靜地淌過。他背著破包站在河邊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在青石板上吃力地搓衣服，那女人用頭巾捆著的長發鬆散了下來，在反手盤頭發的時候，看到了他，女人笑了一下，傾城傾國的一笑。他說他當時的感覺仿佛躺在了長逾人高的草叢中，見到草尖兒上一滴露珠亮得刺眼，緩緩地下滑，突然墜落下來，在自己的臉龐碎裂，有恐懼、有茫然、更多的是神秘，他就為了那個神秘的美麗女人留在了村裏，第一頓飯就是在那女人家吃的，整個屋子裏，除了女人的皮膚是白的，其餘的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在黑漆漆的角落裏有個臥床不起的老人，開始以為是女人的父親，後來才知道是女人的公公，村裏人見那女人家多了個陌生男子，都對女人避而遠之。他無法想象這麽漂亮的女人會呆在這樣的村裏，還會嫁到這樣的人家，他不敢住在女人家裏，怕汙了女人名聲，就住在村裏一破廟之中，平時吃飯就在另一家農戶搭夥。每日裏天未亮就爬到山頂，等著第一絲晨光，候著第一縷陽光，每天晚上就在破廟的門前那塊石板上或坐或躺，數著星星，數著和那女人有多少小時沒有見過麵了——其實，每次見麵都沒有說話，那女人都是低頭避開，依舊提著木桶去河裏洗衣服，依舊背著簍子去地裏割草，依舊牽著牛去路邊吃草。但他從其它農戶口裏知道了那女人的名字，知道了那女人是從一坐更高的山下來，據說她從沒有讀過書，她不認識字，她的八字很硬，父母兄弟都被她克死了，被村裏人從山上帶下來，嫁給了村裏最壯的小夥子，但那小夥子在第二個年頭就被克死了，公公原來也是個能幹人，卻在地頭摔了一跤就中風癱瘓。雖然她很漂亮，村裏很多男人惦記著她，但沒有一個男人敢去觸這個黴頭。顧傾城說，他當時越來越覺得那女人可愛，先天生麗質固然難得，後天不識字更是難得，但他一直沒有去接近那女人，怕的不是走黴運，而是怕玷汙了她，直到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隆，閃電似乎要把大山一劈為二，全村都停電了，他住的破廟也漏起水來，這時候，廟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就是那女人。
　　
　　顧傾城並沒有給我講那女人為什麽到那破廟裏來，也沒有說那女人來之後的事情，他隻是說到了那年的秋天，他帶著那個女人離開了小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兩人就在一處泉水旁拜為夫妻。
　　
　　當然那女人就是陸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