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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開始下雨 ……
舒怡然
好象是午夜時分,遠處有轟轟的雷聲,要下雨了嗎?這個城市需要一場大雨,降溫、消暑,太熱了,熱得人透不過氣來。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起居室,聽著窗外隱隱約約的“雷聲”,那會不會隻是我的一個錯覺。不是,我分明聽到了瑟瑟的風聲,那是大雷雨的前奏,是的,要下雨了,哦,不,是該下雨了。
我在等待著什麽,是這場即將來臨的暴風雨嗎?不,我有些猶疑,雨,終歸會下的,不管你盼還是不盼。也許它會不期而至,也許它會姍姍來遲,可那不關我的事。
我卻有著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在等待一張車票,那是張我等了十幾年的車票。應允給我票的“人”(其實那不過是個聲音)說,它會把我帶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是,我怎麽竟糊塗得忘了問,那個地方叫什麽?哦,對了,記得那個神秘的聲音隻輕輕地微語,“ XOX ”,那是個地名嗎?怎麽好像是說一瓶酒。總之,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座喧鬧的城市,離開這個毫無次序亂哄哄的城市,離開這些我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我厭倦了它們,厭倦了眼前的一切。去遠方,去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一個我連名字都不知曉的地方,有這些還不夠刺激嗎?人對於未知的世界總是心存向往。
有人在敲門,我趕緊跑到門邊,打開門一看,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大大的信封丟在門邊。我慌忙打開它,一枚硬硬的象錢幣一樣的東西滑落在地麵,撿起來一看,一排小字赫然其上,“帶上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這是什麽,是魔語嗎?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糊裏糊塗地我上了路,路上沒有風景,隻有行色匆匆的人,很多很多。我身不由己地跟隨著人流,就象大海漲潮時一朵小小的浪花,隨波逐流。終於到了一個象車站模樣的地方,很多人都等在那兒,他們是否和我一樣,想去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幹脆就叫它 XOX 吧。
好不容易擠上了一輛“巴士”,它搖搖晃晃,隻在三十年代拍的老電影裏見過的那種。人們開始抱怨,誰的腳被踩了,誰的頭發被揪住了,疼得直叫。司機是個長得象馬丁路德金一樣的黑人老頭,他不理不睬,隻管開他的車。有人在叫嚷要下去方便,黑人老頭還是一言不發,大家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個啞巴。
熱,難耐的熱,使人汗如雨下。這老舊的破車,別說空調,連風扇都沒有一個。人們開始忍無可忍了,怒火如浪潮般在悄悄地醞釀,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然後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恰逢此時,那個神秘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們將要被送到一座美麗之島,有恒心的人,才有機會見到她美麗的容顏。”
車裏頓時鴉雀無聲,誰都渴望見到那座叫 XOX 的神秘島。她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眼前?
到了!到了!有人開始歡呼。我有點失望,怎麽會這麽快就到了,垂手可得的東西會是好東西嗎?不情願地跟隨人流走出那個破舊的巴士,黑人老頭衝大家頻頻揮手,他還是什麽話也不講,恐怕他真的是個啞人。
放眼望去,這個 XOX 島顯得十分詭秘。印象中,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座島,不象旅順的棒槌島,也不象威海的劉公島,更不象克羅地海上那些夢幻之島。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紫色叢林,那種顏色隻有在童話世界才會看到。穿過這片叢林,眼前是廣淼的大海,無數礁石林立,成就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這就是 XOX 島的全貌,完了。就這些?這就是曾經許諾過的美麗之島的美麗容顏?人們很失望。隱忍了這一路的辛辛苦苦,汗流浹背,就為了來一睹這麽個孤零零的紫色小島,值嗎?
憤懣、抑鬱、想找人說理,想找茬打架,各種犯罪心理在那裏潛滋暗長,孤島逼人發瘋了。
大家麵朝大海,對峙礁石,想討個說法,找誰去討?
這時,一個騎在棗紅色大馬上,身著革命戰爭時代( Revolutionary War )威廉姆斯伯格式樣大校服裝的騎士,耀武揚威地漫不經心地從遠處緩緩馳來,他傲慢地掃了眾人一眼,很不耐煩地說,是誰讓你們來的?
沉默,有人忍不住小聲嘀咕,我們自己。
這就對了,來造訪這座孤島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後悔了?拿上你們的魔語硬幣,回頭是岸!騎士說完,如隱形人一般,不見了蹤影。
我慌忙尋找那枚硬幣,可是它好象不翼而飛了。每個人都在尋找他們自己的那枚硬幣,可是誰都找不到了。魔語硬幣,你在使魔法嗎?你躲到哪裏去了?
沒有回答,隻有人的回聲,在海天相交的地方回蕩,回蕩 ……
我們沒有退路了,真的是這樣嗎?隻在一瞬間,我便思念起被我拋在腦後的那座城市,思念它的喧鬧,思念它的無次序,思念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我想回去!讓我回去!我大喊。
嚇出一身冷汗,夢醒了,側耳傾聽窗外,什麽聲音都沒有,隻有不時啟動的空調聲呼呼作響。
外麵依舊是悶熱的夏。
我忽然意識到,是我的世界開始下雨,紫色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
2011 年 7 月 25 日
(這是一篇荒誕微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