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無雲”的愛情故事（五）

“陽光”和“無雲”的愛情故事（五）

舒怡然

 

楊光和吳雲要結婚了，全醫院的人都為他們倆人高興，隻有一個人不太爽，那就是高楚。其實說起來，這高副院長有什麽理由不高興呢？他已經是個拖家帶口的中年男人了，莫非還想和楊光這樣的棒小夥子一爭雌雄不成？你要問他，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個世界怕就怕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結，要不然咋說人與人鬥，鬥的就是個心勁兒呢。

上次醫院黨組開會討論給楊光提前“解禁”一事時，高楚就堅決反對。他甚至覺得林院長太偏袒楊光，對於這種喜歡自做主張目中無人的人，就該加以懲治，絕不能寬容。但是，哪想到另外幾位黨委委員和林院長一個鼻孔出氣，就跟串通好了似的，他終因寡不敵眾，隻好少數服從多數。

看著楊光和吳雲有了林院長這個校友做護身符，在醫院裏混得如魚得水，高楚這心裏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特不舒服。再說這楊光，才回到外科診室幾天，就猴急地提出要和吳雲結婚，你就不能忍一會兒啊？高楚越想越氣，他盯著擺在麵前的那張結婚申請書，尤其是落款處端莊清秀的“吳雲”兩個字，刺痛著他的心。真恨不得大筆一揮，寫個“不同意”了事。

可是，林院長剛剛才和他打過招呼，要他多關心院裏年輕人的生活，尤其是他們的婚戀，這預防針打得正是時候啊。那麽，這份申請書是非批不可了。是啊，他有什麽正當理由不批呢？人家倆人是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也沒發生什麽出格的事兒。楊光是戴帽右派不假，但也沒有哪條黨紀明文規定不準右派結婚嗬。高楚無奈地搖搖頭，抬起筆來，在那張申請書上劃了個紅圈。

塞北的春天總象個去赴晚會的少女，姍姍來遲。吳雲和楊光的心情一如這暖暖的春光，他們陶醉著，快樂著。每天清早，吳雲都跑到宿舍後麵的那座小山坡上，采來一大把鮮花，是那種淡紫色的小花，飄著一股純香。李姐告訴她，那叫“勿忘我”。吳雲喜歡這花的名字，她還特意送給楊光一束，扒在他耳邊小聲說，“記住了，她叫‘勿忘我’，放在你眼前，提醒著你。”楊光放下手中的筆，笑起來，“哈哈，勿忘我，好名字，她也會提醒你啊！”倆人相視而笑。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就要到了楊光和吳雲大喜的日子了。本來楊光是要帶吳雲回浙江老家舉行結婚儀式，可是一來他們倆人的工作都脫不開身，二來吳雲總是跟楊光說，她很怕那種正兒八經的結婚典禮，還有那嚇人的鬧洞房。楊光最懂吳雲，知道她是靦腆害羞。他就打趣地說：“那，咱就來個金屋藏嬌，怎麽樣？”吳雲揮起了小拳頭，她是說不過楊光的。

吳雲在李姐的幫助下收拾好了新房，他們的新房就是一間單身宿舍，裏麵簡簡單單地擺放著一張木板床，一個寫字台，幾把椅子，一個高大的書架占去了半壁江山，典型的書生之家。李姐人極熱情，她親手給這對新人做了一套被褥，那被麵上火紅火紅的鳳凰，透著一股喜慶，使這間新房頓時生輝。牆上掛著林院長送給他們的一幅鬆梅國畫，紅梅傲雪，雪鬆相映，別有一番意境。

他們的婚禮極其簡樸，沒有酒席大宴，就象今天的茶話會。林院長做他們的證婚人，幾十位同事來參加婚禮。吳雲平時人緣好，婦產科室的大夫護士們幾乎全來了，把個小小新房擠得滿滿當當。大家可不是白來的呀，他們是想看看楊光吳雲表演節目，早就聽說吳雲在大學裏是位小有名氣的話劇演員呢。林院長講完了開場白，該輪到新郎新娘坦白戀愛史了，大家就開始起哄了，“對呀，快實話實說，到底是誰先追誰的？”楊光好象早就準備好了，他把手一揮，“嗨，這還用問，當然是陽光追雲彩了，別忘了，我可是光速啊！”他的回答，把大家都逗樂了。

“嗨，楊光，別打馬虎眼，那就現場給俺們表演一下，當時是咋追的呢？”有幾個調皮的家夥不依不饒。

楊光看了看吳雲，那意思是說，“怎麽樣，接招嗎？”吳雲早就羞得滿臉通紅，她起身給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哎，別價別價，鞠躬代替不了表演，還是給俺們表演一下吧。”看來今天是拖不過去了。於是，楊光大方地拉起吳雲的手，“好啊，大家如此盛情，我和吳雲很感激。我們倆從浙江到北京上大學，畢業後又一起來到東北這旮瘩，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今天是我倆大喜的日子，讓我和吳雲先給大家鞠上一躬，謝謝大家，謝謝！”說著，他和吳雲彎下腰去。

楊光的一席話，打動了所有在場的人，他們為眼前這對年輕人的真誠善良所感動。楊光看著吳雲，小聲問：“怎麽樣，咱倆唱首歌吧？”

“對，對，就唱‘夫妻雙雙把家還’吧。”有人已經給他們點好歌了。

楊光清了清嗓子，先起頭唱起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吳雲畢竟是當過演員的，她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倆人演繹的“天仙配”，成了後來大家談天說地的佳話。

等眾人都散去，屋裏隻剩他們倆人了，吳雲忽然變得窘迫起來。她曾經多少次夢想過這一天哪，整個世界就隻有她和她的楊光。可是，當這個時刻就在眼前時，她怎麽竟然有點兒心慌呢？

楊光拉起吳雲的手，“我的娘子，咱倆的儀式還沒完呐。”

“什麽儀式，不是剛剛送走了客人嗎？”吳雲滿臉疑惑，不知道楊光又有什麽新花樣。

“還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你最喜歡莎劇中描寫的那種西洋婚禮，最後一幕是什麽來的？”

“是新郎懷抱新娘走入新房。”

“雲，閉上眼睛，今晚我就給你圓上這個夢。”楊光說完，就彎下腰，把吳雲輕輕地抱起來。吳雲順從地微閉雙眼，她覺得自己跟飄起來一樣。楊光就那樣抱著她，在不到二十平米的新房裏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她感覺好象進入了一座宮殿，所有關於愛的想象和記憶，都被慢慢地開啟，一點一點綻放開來。終於，楊光把她輕輕地放到床上。她想說什麽，可楊光的吻緊緊地壓住了她的唇。

他們之間仿佛有一股力量，那力量積蓄於他們七年戀愛長跑苦苦的思念之中，那力量是足以讓他們彼此消融對方的傾城之力，那力量把他們越拉越緊，到很深，到很遠……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