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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和“無雲”的愛情故事(七)
舒怡然
吳雲有些踉蹌地走回家,推開房門,見楊光仍舊坐在那裏,好象壓根就沒動過。他兩手支著頭,手掌擋住了臉。吳雲站在屋門旁好一會兒,他也沒有抬頭。吳雲輕手輕腳地走進小廚房,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楊光的麵前,她用雙手掰開了他的兩隻手,“怎麽啦,楊光,你想永遠不理我了?”
楊光抬眼看了看吳雲,“快去吃飯吧,麵條在廚房的桌子上,放久了就粘乎了。我有點累,想休息了。”吳雲很詫異地看著楊光,好象不認識他了似的,“楊光,我心裏很悶,你就不能陪我說說話嗎?”,“你讓我說什麽呢?該說的我以前都跟你說過,可是你從來也沒聽過。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麽呢?順其自然吧。”楊光說完,倒在床上,他看上去真的很累。
第二天清早,吳雲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辦公室,見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吳雲,去高主任辦公室一趟,馬上!”吳雲頹然地坐進椅子裏,雙手撐麵,她想哭,可是沒有眼淚。
高楚正在噴雲吐霧,聽到有人敲門,他一下子從座椅上彈起來,走去開門。見吳雲站在門外,他滿臉堆笑地說:“哇,快請進,吳雲同誌,你早啊?”等到吳雲在他對麵落座,他仔細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吳雲一番,直到把吳雲看得不知道該往哪看才好時,高楚才開口:“小吳啊,看上去氣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嗎?”吳雲機械地搖搖頭,小聲說:“高主任,您有什麽事兒就快點說吧,還有病人等著我呢。”
高楚把煙掐滅,清了清嗓子,“吳雲同誌,這正是我想找你談的,經過院革委會討論,大家一致認為,在目前的狀況下,你已經不適於在婦產科門診部工作,院裏辦了個文革學習班,你需要到那裏去學習一段時間,清理自己的思想,跟上當前的形勢,你懂嗎?”
吳雲感到萬分詫異,“什麽?不讓我給病人看病,這是誰的決定?我犯了什麽錯誤了?”
高楚站起身來,走到吳雲麵前,“小吳,你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冷靜!群眾對你意見挺大,想必你已經去看了那些大字報了,聽聽人家是怎麽說的。是我在這裏左攔右擋,人家才沒有揪鬥你。”
“這麽說,我得好好感激您才是?”吳雲不無譏諷地回應了高楚一句,他皺了皺眉,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吳雲,你的問題不僅僅是保皇派問題,據群眾反映,你嚴重地歧視農民病人,甚至造成了死人事件,這你總該清楚吧?”
吳雲不解地看著高楚,看得他有些發毛,“哎,你別盯著我,你大概已經忘了去年發生的那起醫療事故,後山屯的張姓女子就是死在你的手術台上,人家現在可是找上門來了。”高楚講此話時,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吳雲記起來了,那是去年春天的一個夜裏,急診室的護士半夜三更地跑到她家,敲開房門,說是來了位難產婦人,值班醫生是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醫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當時,吳雲二話沒說,就跟著那個護士,一路小跑地趕到急診室。病人正在大流血,已經處於昏迷狀態。經詢問她的丈夫才知道,原來產婦從一清早就開始有分娩征兆,可是農村人一般是不到醫院裏生孩子的,她們喜歡在自家屋裏,最多請來赤腳醫生幫助一下。哪承想這女人熬了整個白天,孩子也沒生下來,而且開始大流血,嚇壞了家裏人,這才叫來板車,把產婦拉進城裏。
吳雲斷定孩子恐怕保不住了,必須馬上給產婦動手術,將孩子取出,以製止住子宮出血。手術很成功,孩子已經死在子宮多日。可是產婦還是因流血過多,在術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死了。吳雲心裏很清楚,從醫學上講,她做了她能夠做到的,她已經盡力了,這算不上是什麽醫療事故。當時連病人的家屬都覺得,隻能怪他自己,沒有及時地把妻子送到醫院搶救。可她萬萬沒想到,高楚一夥人,居然從這裏開刀來整治她了。吳雲沒有辯解,她覺得一切的解釋都是那麽無聊而毫無意義。
“吳雲,你回去想一想,後天開全院職工大會,會上要專門討論你的問題,你也有個思想準備,別整個一問三不知,那可就錯上加錯了。”吳雲心裏清楚,這是要開批鬥會了,林院長就是如此這般地被“打倒”了。
從高楚辦公室出來,吳雲心裏感到荒涼,不能給病人看病了,那她還能幹什麽呢?離開病房,離開病人,那和要她的命差不多啦。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就那樣一個人,在辦公樓後麵空曠的場地上,站了很久。
晚上回家時,吳雲遠遠地就看到自家的房門大開,她心裏一驚,肯定出什麽事了,莫非楊光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