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難忘的指甲花

我那難忘的指甲花

                        

                     

到了夏天女人們都喜歡塗指甲油，記不清從哪一年開始我也加入了這個行列，尤其喜歡把腳趾甲染上色兒。光著腳穿涼鞋，腳趾上有了這五顏六色，好象就少了許多窘迫似的。

那天帶女兒去遊泳，幾個媽媽坐在那兒等著，大家低下頭看著彼此的腳趾，忍不住會心地笑了起來。可真是五彩繽紛爭奇鬥豔啊，有淺淺的貝殼粉，還有深深的月光紅，更有一位媽媽，在底色上又加了亮閃閃的藍色小星星，經陽光的反射，煞是好看。

我呆呆地看著這些色彩斑斕的指甲，不知怎麽地就想起了童年，眼前晃動起那一簇簇鮮紅鮮紅的花朵，哦，那是我的指甲花，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看見了的指甲花！

小時候每年的夏天，我們幾個女孩子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染指甲，用什麽染呢？當然是指甲花。你沒聽說過指甲花嗎？它的學名叫鳳仙花，多美的名字啊！在東北人們也稱它芨芨草。指甲花的花瓣很小，形似蝴蝶，有單層也有雙層的。花色有深紅的，淺粉的，淡紫的，潔白的，五顏六色特別鮮豔。指甲花香得也特別，乍聞時感覺淡淡的，可是聞久了，那種淡雅的香氣便讓你不忍離去。

記得我家門前有一小塊花園，爸爸在裏麵種了各色各樣的花，當然包括指甲花，那可是我和姐姐的最愛啊！到了七八月份，指甲花開得正旺。我和姐姐就把那些花瓣摘下來，放在蒜缸子裏搗爛，再加上一點明礬，這是媽媽告訴我們的，說是有助於上色（不過現在知道，明礬對人體有害，可以用食鹽代替）。然後，把搗成的紅糊糊小心地塗抹在手指甲上。再用預先就準備好的樹葉包裹嚴實，拿細線紮緊。我們一般是在臨睡前做這件事，等到第二天早晨一醒來，打開指甲上的包裝，你再看那十指，早已是嫣紅嫣紅的了。

染指甲的樂趣還不止這些，我們幾個玩伴染著染著，就開始想別的主意了。有時我們會把幾種不同顏色的花瓣混在一起搗騰，出來的那個顏色呀，是任誰都說不上叫個啥色兒。更有調皮鬼，竟把每個指頭染上不一樣的顏色，那才真叫一絕呢。

每次染指甲，都是姐姐幫我染。她用那纖纖的小拇指，沾上一點點紅紅的指甲花瓣糊，再小心翼翼地塗在我的手指甲上。姐姐做得十分認真，生怕弄到我指甲外的皮膚上，那樣就很難看了。輪到我給姐姐染時，毛手毛腳不說，還把那紅糊糊搞得到處都是。可姐姐從來不怨我，還笑嗬嗬地說：“你還小哪，等長大一點，就會做得好了。”

想起這些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姐姐正衝我微笑著，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體溫。我眼前竟越來越模糊了，我怕回憶，尤其是那些陳年往事。

最近上網一查才知道，關於鳳仙花還有許多美妙的傳說，也難怪她有這樣一個令人遐思不已的名字嗬。以鳳仙花為題的詩歌也不少，象這一首出自元代詩人楊維楨的《鳳仙花》，便惟妙惟肖地勾畫出了女人們以鳳仙花染指甲的妙趣和情境。

金盤和露搗仙葩，解使纖纖玉有暇。 

一點愁疑鸚鵡喙，十分春上牡丹芽。 

嬌彈粉淚拋紅豆，戲掐花枝縷絳霞。 

女伴相逢頻借問，幾番錯認守宮砂。

更令我吃驚不小的是，少年時代的毛澤東也曾寫下過一首《詠指甲花》，據說，這是他少年時作的第三首詩。有一年的夏天，毛澤東到外婆家附近的保安寺玩耍。他看到寺院四周盛開著色彩斑斕的鳳仙花。望著頑強生長、傲暑盛開的指甲花，少年毛澤東不禁萌生了寫詩的欲望。從保安寺歸來，他便吟成了這首五言詩《詠指甲花》。詩句明快簡潔，道出了指甲花那種雖非名貴之花，卻自強不息的品格。

百花皆競春，指甲獨靜眠。

春節葉始生，炎夏花正鮮

葉小枝又弱，種類多且妍。 

萬草被日出，惟婢傲火天。 

淵明獨愛菊，敦頤好青蓮。

我獨愛指甲，取其誌更堅。 

回想起來，已經有許多年我都沒再見到指甲花了。她那豔麗的花瓣，淡淡的幽香，仿佛都沉浸在夢境裏了。還有我和姐姐及小夥伴們一塊染指甲的快樂時光，真的就這樣一去不返了……

寫於2010 年 7 月 28 日

 

 

 

 

                      潔白的指甲花還帶著露水

                     

                      水粉色的指甲花是我的最愛

                     

                      淡紫色的指甲花清新怡人

                     

                      藍幽幽的指甲花

                     

                      紅豔豔的指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