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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之心誰知曉 (上)
舒怡然
蘇虹老師剛剛把最後一道考題寫到黑板上,就聽到背後“咣當”一聲,她急忙轉過身來,隻見一本數學書端正地躺在兩排課桌中間的地上,還飄出來一張小紙條。韋靜和楊立峰倆人麵麵相覷,不知誰該撿起那本書,就那樣僵了一小會兒。還是韋靜反應快,她摑下腰伸手抓起了那張紙條。當她抬起頭時,蘇老師正站在她的麵前,她眼中現出了惶惑不安,還有一絲委屈。不知是因為蘇老師的眼神有點嚴肅,還是別的什麽緣故,韋靜慢慢地把紙條遞給了蘇老師。蘇老師迅速地掃了一眼,見紙條上隻寫了兩個字:別慌。右下角則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數字,仔細一看,噢,原來是黑板上考試題的答案。
蘇虹什麽也沒說,回到講台上。有學生發出了唏噓聲,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嗡嗡聲。“不要講話,把心收回來,趕快做題吧。”蘇老師有些不耐煩地說。
下課了,蘇虹把收上來的考卷放到文件夾裏,離開教室,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這是她在這所區重點中學實習的第四周,再有四個禮拜她的實習教師生涯就要告一段落了。帶她的徐老師是市模範教師,人很嚴厲。蘇老師一路走著,手裏還攥著韋靜的那個小紙條,眼前總是晃動著韋靜惶恐的眼神,她有點為難了,要不要把紙條的事告訴徐老師。她和韋靜已經有些熟撚了,下班返校時常常與她同路,她挺喜歡這個爽直的小姑娘。“唉,可別出什麽叉子,安安穩穩地把下麵一個月做完,實習就算結束了。”她這樣想著,人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一轉身,沒想到韋靜就站在她的身後。“你怎麽跟我來了?”
“蘇老師,我……,您能不能把那張紙條還給我?”韋靜的聲音小到隻有她自己才聽得到。
“還給你,那我怎麽跟班主任徐老師交代呢?”蘇虹公事公辦地說。
“蘇老師,別,您可千萬不能告訴徐老師,那樣的話,我就全完了。”韋靜說著,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徐老師認識我媽媽,我真的全完了……”
蘇虹的心動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這個隻有十六歲的少女,她白皙的臉,個頭幾乎和自己一般高,兩條頎長的腿,總讓人聯想起女排運動員周曉蘭。
“韋靜,紙條我可以給你,隻是我很想知道這個中原委。你,楊立峰,還有這考試答案。你能如實地告訴我嗎?”
韋靜抬起了頭,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淚。“蘇老師,您得答應不去給別人講。”蘇虹沉吟了一下,說:“你回去上課吧,放學後,我們是同路啊。”
韋靜好象忽然記起來了,她臉上露出了微笑。“對了,我都忘了,我們坐的是同一路公共汽車。那,放學見。”韋靜爽快地往教室走去,腦後的那個馬尾巴快樂地擺來擺去。
放學的時間到了,蘇虹匆匆收拾好她的書包,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大四的學生,正在準備考研究生。她背起書包,走出了這所中學的校園,朝汽車站的方向走去。午後的斜陽照得人暖洋洋的,好不滋潤。
身後響起了那熟悉的輕快腳步聲,不用回頭,她就知道,一定是韋靜。“蘇老師,您走得好快呀,讓我緊趕慢趕。”
蘇老師笑笑,輕聲說,“你大概是為了‘它’,才拚命追我的吧?”韋靜心裏當然知道蘇老師指的是什麽。她故意不去談那件事。
“蘇老師,我喜歡和你聊天,就象和朋友一樣。”韋靜說這話時,眸子裏漾著真誠。
“那是因為我們隻差五歲的緣故吧。”蘇老師做著推斷。
“也不全是,你願意傾聽,有耐心。不象我媽媽,動不動就發脾氣,火氣可大了;也不象徐老師,總跟聖人似的教訓人,跟她真是無理可講。”
“噓……,可不好背後講人壞話。怎麽隻聽到你講媽媽,從沒聽到你講爸爸的事啊?”蘇老師有點兒好奇地問。
“我爸爸,他走了,在我七歲那年,他就離開了我和我媽。去了雲南,可是,聽說他幾年前又回到北京了。我從來都不願意去想他,他離我越遠越好。”韋靜說這話時,她的臉顯得十分暗淡。
“對不起,我真不該問這個。”蘇老師感到很歉疚。
“嗨,沒事兒,我都習慣了。小時候,一起玩的小男孩嘲笑我沒有爸爸,我就嚇唬他們說,我爸爸是死了,可是你們要是嘲笑我,那你們的爸爸也離死不遠了。您猜怎麽著,我這一招還真靈,那幫淘小子,再也不敢隨便嘲笑我了。哈哈。”
看韋靜自嘲地笑著,蘇老師的心有些刺痛。這女孩兒既倔強又讓人憐愛。
“隻有一個人,他從不笑話我,我不說,你也知道他是誰。”韋靜非常認真地說。
蘇老師眼前不禁晃動起楊立峰的影子,一個瘦高個文文靜靜的大男孩,據徐老師介紹,他是重讀生,應該比韋靜大一歲。他的眼睛很亮,卻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憂鬱。他是那種在人群中特別引人注目的男孩。
“你知道嗎,蘇老師,楊立峰曾兩次休學,沒辦法參加高考,他有氣胸。每到夏天都會犯病,每次犯病都得住院,一住就是一兩個月。所以錯過了兩次高考。”
“哦,原來是這樣……”蘇老師有點兒明白了。“你很喜歡他,是嗎?”
韋靜的臉霎時變得緋紅,她把兩隻手習慣地插在運動衣兜裏,腳使勁踢著馬路牙子邊冒出的小青草。“蘇老師,汽車來了。”韋靜的話音未落,一輛無軌電車唰地一聲就駛了過來。她推了蘇老師一把,倆人一前一後地跳上了公交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