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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充滿“情人”的年代

(2009-09-25 09:08:13) 下一個

對情人的描寫是文學作品一個永不衰竭的主題。從《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到《安娜卡列尼娜》,這一部部巨著,正是以對男女主人公細膩的心理動態描繪,和出神入化的情感體驗的傾訴,抓住了無數讀者的心。作為看家,一般人取的是觀照的態度,即不會把現實的人生同藝術作品等同起來。然而,不能不承認的是,文學確實是現實的一麵鏡子,它是社會生活的折射,人們甚至能夠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想起了三十年前當代作家張潔的一部短篇小說《愛,是不能忘記的》。在這部作品中,作者以委婉的筆觸,傷感的色彩,講述了身為作家的鍾雨和一位飽經風霜的老革命之間的刻骨銘心而又無法實現的愛情悲劇。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心有靈犀二十載,苦苦期盼相逢相見,卻一直等到生命的盡頭,始終未能走到一起。作者在鍾雨的日記中有這樣一段描述:“我們曾淡淡地、心不在焉地微笑著,像兩個沒有什麽深交的人,為的是盡力地掩飾住我們心裏那鏤骨銘心的愛情。那是一個沒有一點詩意的初春的夜晚,依然在刮著冷峭的風。我們默默地走著,彼此離得很遠。你因為長年害著氣管炎,微微地喘息著。我心疼你,想要走得慢一點,可不知為什麽卻不能。我們走得飛快,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們去做,我們非得趕快走完這段路不可。我們多麽珍惜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散步”,可我們分明害怕,怕我們把持不住自己,會說出那可怕的、折磨了我們許多年的那三個字:“我愛你。除了我們自己,大概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活著的人會相信我們連手也沒有握過一次!更不要說到其它!這是一種怎樣的“柏拉圖式”的愛情呀!即使在今天重新讀來,仍然被張潔所展示給我們的愛情的境界,遺憾與執著所感動。

我並不十分崇尚柏拉圖式的純粹的精神戀愛,但是卻非常感慨在當下物欲橫流,情愛泛濫的年代,還有多少人在堅守那些我們曾經視為永恒的東西呢?那種古典的執著愛情,在功利的現實社會中幾乎消失殆盡。有誰還會為陸遊與唐婉的“一懷愁緒,幾年離所”而傷感?而在張潔的這篇小說中,女主人公鍾雨在她的最後一頁日記中這樣寫到:“我是一個信仰唯物主義的人,現在我卻希冀著天國。倘若真有所謂天國,我知道,你一定在那裏等待著我。我就要到那裏去和你相會,我們將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再也不必怕影響另一個人的生活而割舍我們自己。親愛的,等著我,我就要來了……。”這樣深刻真摯的內心獨白,今天讀來仍不免使人黯然淚下,不為別的,隻為這世界上還有這樣執著地愛著的女人。如果他們不是想著別人的痛苦,而隻為滿足自己的快樂,如果他們沒有高尚的人格,而隻是一味追求那份膚淺的浪漫,那麽還談什麽永恒的愛情呢?盡管他們始終未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令人遺憾,但是他們精神的融合不是達到了更高一層的境界嗎?

試想一下,如果張潔不要給她的男女主人公戴上那些精神“枷鎖”,還給她和他心靈的自由,讓他們不顧一切地去愛彼此的“夢中情人”。那條“唯一一次曾經一同走過的柏油小路”就該成了他們幽會之地,他們不但要握手,還要更加放縱。那樣的愛,會是怎樣的呢?給讀者心靈的感受又是如何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很難預料。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如若張潔果真順著這樣的思路寫下去,那麽,《愛,是不能忘記的》這篇小說也就不會再象當年那樣惹人注目,更不會引發文學界“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那一係列的思考與爭鳴。

在現實世界中,愛情與婚姻,這兩個密不可分卻又各不相同的概念,總是被有意無意地攪和在一起,剪不開,理更亂。英國作家哈代曾說過:“呼喚人的和被呼喚的很少能互相應答。”這也許是導致很多婚姻悲劇的症結所在。作家張潔在這篇小說的結尾給了我們這樣一個警醒:“讓我們耐心地等待著,等著那呼喚我們的人,即使等不到也不要糊裏糊塗地結婚!不要擔心這麽一來獨身生活會成為一種可怕的災難。要知道,這興許正是社會生活在文化、教養、趣味等等方麵進化的一種表現!”

顯然,選擇單身這是作家所能給出的無奈的答案,除了等待,還有別的出路嗎?一個人如果刻意追求那份靈與欲完美結合的“精神”感受,又不想傷及無辜,這恐怕是最為高尚的選擇。在當今這個充滿“情人”的年代,重讀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一種別樣的清純意蘊。

寫於二零零九年九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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