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坦福,我所去的第一個教堂和我父母的教堂是一個係統的,但是我可以感到他們對我很冷淡,而且還嫌我這個窮學生向教堂捐的錢少(我後麵還要談到這件事)。後來認識了一個年輕人,跟隨他去了另一個叫做基督聯合教會,雖然不是我父母的教會,但他們接受了我,在那裏感到很快樂,並參加了那個教堂的青年會。每個星期日在教堂做完禮拜後,我們青年會的的朋友會聚在一起,吃一頓簡單的午飯,有時我們會辦講座,邀請各方麵的人來講演。除了教堂的活動之外,我每星期兩次去附近的一個兒童療養院去看望那裏的孩子。這些孩子都有嚴重的難以治愈的疾病,或者某些疾病後遺症,比如小兒麻痹症的後遺症,需要一般家庭不能提供的特別治療條件。有的孩子的家庭由於路遠不能常來看他們,或者不願來看他們,我們這些誌願者就在那裏扮演著孩子們的大哥大姐的角色。每人會固定地去看望幾個孩子,和他們一塊玩,給他們讀書,直到他們病愈出院,或者不幸夭折。
其他的課外活動占滿了一星期中的每個晚上:星期一是斯坦福基督教理事會的周會,這是一個校園各種基督教組織的聯合會,負責協調這些宗教組織的一些聯合行動。星期二是斯坦福民樂團的排練。星期三我去見為我讀書的俄國大媽,後麵我還會詳細講認識她的故事。星期四則是教堂的合唱團練歌。可是到了星期五,當大家多半去和異性朋友約會時,我卻鑽進語音室聽我所修的各種外國語課的語音訓練磁帶。但這並不是因為我用功,而是我不願意讓人知道沒人邀請我出去。因為我常去,語音室的技術員和我很熟。語音室裏有許多編了號的隔間,學生帶著耳機聽,但老師在控製台可以選擇聽到任何學生正在做的聯係。一天,我在耳機裏突然聽到這位技術員說話,嚇了一跳,因為我當時不知道他能對我說話。他說,我想請你聽一點東西,請你保持安靜,注意聽。然後他把我轉接到另一個學生的隔間,那一位睡著了,正呼嚕呼嚕地打鼾呢!原來這位技術員要我保持安靜是怕我大笑出聲啊。
下麵要說到我與為我讀書的俄國大媽之間的故事。有一天早上我趕著去上9點鍾的課,那天我的耳朵發炎了,這就影響了我的定向能力。結果我過馬路的地方出現了偏差,過了馬路後碰上了灌木叢。這時一位女人的聲音問我是不是迷路了,我立即聽出她的俄國口音。當時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心裏把她叫做俄國大媽。她在斯坦福的一個圖書館工作,上班的路線正好跟我同一段路,從此我們常常在那裏相逢,然後就用俄語邊走邊聊。下個學期,我修的俄國詩歌需要有人幫我讀俄文書,於是我想到請她幫忙,我猶豫了幾個星期才鼓足勇氣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能不能為我讀俄文的書。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訴她,我是一個窮學生,不能付給她報酬,她很爽快地答應了。從此我每個星期三晚上到她家去,她給我讀幾個小時的書,中間我們會停下來喝茶吃點心,這時,俄國大媽的隔壁鄰居亞曆山大·克倫斯基就會過來和我們一起喝茶聊天。如果他對我們正在讀的書感興趣,他也留下來聽。這位克倫斯基可不是無名之輩,在1917年俄國二月革命後組成的短命的臨時政府中,他是最後一任總理,後來被列寧的十月革命趕下台,流亡海外,所以可以說他是新蘇維埃的最大的敵人呢。當我遇見他時,他在斯坦福著名的胡佛研究所工作,這倒是很合適,因為他本人就是活的曆史嘛。他當時應有80多歲了,就像我爺爺似的,我們成了好朋友,中國人叫做忘年交吧。當我把後來成為丈夫的男友帶到俄國大媽家去玩時,克倫斯基就斷言:他們會結婚的,當時我自己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會發展到結婚那一步呢。到我們後來真的結婚時,他給了我們一張25美元的支票作為結婚禮物。我父親給這張支票拍了照片,說這可是亞曆山大·克倫斯基簽署的曆史文件啊。
在一門俄語課中我遇見後來成為丈夫的桑迪,他是法學院學生,選修俄語。他過來對我說,我們哪天出去一邊喝伏特加一邊說俄語,怎麽樣?我說,你可以喝伏特加,我來講俄語,因為我不喝酒。他說,那下星期一晚上怎麽樣?我說我周一有基督教聯合會的活動,然後數出了一個星期每天晚上的活動。說完了,我馬上在心裏責怪自己怎麽這麽笨:你那麽想有人來邀請,現在機會來了你那麽老實做什麽!好在他說,那周六晚上怎麽樣?我說行啊,周六我從來都不忙!之後我興奮極了,衝進宿舍喊著,我星期六有個約會!大家問是誰,天哪,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我隻知道他是法學院的,和我同修俄語課。真糟糕,到時候我該怎麽稱呼他呢?我打電話給一位也修這門俄語課的女同學,問她知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約會的那天我們去了一個餐館,他問我要吃什麽,當我們點的飯菜送上來時,我感到他突然緊張了起來。那時我已經很餓了,所以就開始吃起來,這時我感到他開始放鬆了,我們共享了一個愉快的晚餐。後來我問他,你為什麽在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一下子緊張起來了?他說,我當時突然認識到也許不會自己吃東西,那我還得喂你,我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啦!
桑迪愛下國際象棋,是那種把讀棋譜當作娛樂的棋迷,我們第二次約會時就開始了下棋比賽。開始時他連贏了我幾局,然後我趁他大意扳回一局,他自然不能輸給我,我們就接著玩下去。一來二去,我們一直下到早上五點鍾。因為我們分住在男女宿舍裏,沒地方玩到那麽晚,於是就在他的車裏下。當時在周末的晚上,校園周圍常有警察開車巡邏,看有沒有年輕人在車裏有“出軌”行為,我那時是那麽年輕幼稚,甚至不懂得到底什麽算出軌行為。我們倆人坐在前麵的座位上,衣著整齊,還開著燈,真讓每一個過來關照的警察大惑不解。第三個警察終於忍不住好奇來問我們在幹什麽,我們說在下棋,那我能看看你們的棋盤嗎?當然!雖然我們到第三次約會時才親吻,可是每次的約會都長達八小時,許多共同的話題和興趣使時間過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