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筆聽鬆居

想到哪寫到哪。有多少寫多少。
正文

我友凱文:大學

(2009-06-04 14:31:54) 下一個
由於我高中的成績優秀,得到過各種獎勵,加上標準考試的成績好,我得到一些學校的特別邀請,許諾給我獎學金。我選擇了斯坦福,因為我要進俄文專業,斯坦福的俄文係很好。但後來我到了斯坦福後才發現,他們大多數的俄文課程並不是用俄文,而是用英語講授的,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麽好。斯坦福給我的經濟資助包括學費、住宿和吃飯。這些資助中有一部分是獎學金,一部分是貸款。這筆貸款的用意是鼓勵學生將來從事教育事業,如果我畢業後以教師為職業,那麽我就不用歸還大部分的貸款。我有一個比較富有的叔叔,在我的大學期間,他每年慷慨地資助我1000美元,用於節假期回家的路費、書費和其他開銷。算下來那時我每學期(斯坦福一年有4個學期,一個學期比一個季度短一點)的零花錢隻有20美元,算起來每星期還不到兩美元,必須很節省才行。

在斯坦福的第一年是最困難的,因為第一年的課程中閱讀的分量都很重,好像學校故意設計了把不能獨立閱讀思考的學生淘汰出去似的。由於大量的書籍沒有盲文版,這給我閱讀指定的教科書和參考書帶來很大的困難。現在可以把書掃描到計算機裏,用軟件讀出聲來,或者用計算機將書自動轉換成盲文打印出來。可是當時還沒有這些奇妙的工具,克服的辦法是請明眼人把書讀出來錄在老式的大卷磁帶上。那時每學期有二三十位同學誌願為我讀書錄音,我逐漸摸索出一套方法有效地利用他們的時間。我把教授們指定要讀的書名和章節貼在牆上,同學們隨時可以到我宿舍來錄上一段,然後標上錄到第幾頁了,下一個同學就能接著錄下去。圖書館也為我破例,允許同學把一些不外借的參考書晚上借出來為我錄音,這樣有不少同學很願意為我錄書,順便把書帶回去看,享受我這小小的“特權”。

由於我不能像其他學生那樣用考卷考試,我的考試都是以口試的方式進行的。授課教授會問我各種問題,讓我回答。口試中所問的題目常常不如筆試多,但通常更加深入。開始時我感到這種“特殊待遇”也許對其他學生來說不公平,但教授們都向我保證,他們不會讓我輕易過關的。其中典型的例子是西方文明史這門課的教授。他非常有趣,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常在室外上課,教授會帶來檸檬水與學生分享,簡直太棒了。這位教授不信基督教,常常打趣我,挑戰我的宗教信仰。他是一個很講究邏輯的老師,在他的課裏,光有熱情是不夠的,如果我的論證不夠嚴密,就會被他反駁回來。在期末與這位教授進行口試時,他把我帶到學生中心,問我要吃什麽。我不知道要什麽,於是他為我要了可樂,上麵漂著澆了熱巧克力汁的冰激淩!要知道這是我這個窮學生這輩子第二次吃這麽美味的東西啊。我差一點要告訴他我沒有那麽多錢吃這種東西,又想到他一定是請我的,真沒想到考試是會在這種氣氛中進行!問過我一些簡單的問題後,他讓我解釋馬丁路德的新教對西方文明的影響,這是一個巨大的題目,我大約興致勃勃地談了一兩個小時吧。當考試結束時,教授帶著英國口音說,親愛的,你知道我帶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嗎?是把你帶到水裏,看你會不會淹死,但是你會遊泳!在這門課裏我得了A+,A是一門課的最好成績,A+就算是一種榮譽了。

與這位教授相比,我的一位俄文教授可以說是另一個極端了。她是俄語係主任,出身於俄國革命前的貴族世家,自視甚高。在大一時,她見我能用俄語交談,要我直接從三年級的俄語課程開始。這一點出乎我的預料,我的俄語發音很好,語法也不錯,但我的詞匯量與讀寫能力達不到三年級水平。以三年級為起點,我是要非常用功的。我所修的第一門俄語課就是這位教授的俄國詩歌。我可以感覺到這位教授不喜歡我,所以學得非常努力,為考試做了充分的準備。在與這位教授口試時,她問我問題後,往往不等我回答就自己把答案說出來。我說,讓我想一下!有的問題,像“請陳述某詩人對俄國文化的影響”不經思考是不能脫口而答的。就這樣,整個考試不到5分鍾就完了。我說,你還沒有問我任何關於普希金的問題呢?普希金是俄國最偉大的詩人,這門課裏大部分時間用來討論他和他的作品,自然也是我準備的重點。沒想到這位教授說,我知道你對普希金很了解,我就是要考你不知道的東西。她接著說,你為什麽要學俄語呢?你不能教俄語,因為你不能在黑板上寫板書;你不能作口譯;因為你永遠不會說得像母語那樣流利。你為什麽不去做掃帚或者編籃子呢?盲人做的掃帚和籃子漂亮極了!我的整個世界一下子坍塌了,我回到宿舍哭起來,由於頭天晚上準備考試睡得很少,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一個大覺醒來,我的決心又回來了。我喜歡俄語,不能寫黑板就不能教俄語嗎?我不能讓她打垮我的信心,我要照著自己選定的路走下去,讓她見鬼去吧!以前我覺得,老師們總是,或幾乎總是對的。對老師如此不敬,是與我從小所受的尊師的教育背道而馳的。我以為這門課肯定要不及格了,沒想到她給了我一個B。雖然不公平,但比我預料的要好。可是糟糕的是,她還以係主任的身份要求俄語係的教授們不要給我A,以免鼓勵我學俄語,好在有的俄語教授並不聽她那一套。這樣,我在斯坦福隻在幾門俄語課中得了B,其他課程都是A以上的成績。盡管有幾個B壓低了我的成績,在我隻用了3年(一般需要4年)從斯坦福畢業時,我的總成績在4000多畢業生中還是名列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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