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禮物》
聖誕的前一天,24號,老婆在日常晨練的道旁看到一隻剛孵出幾天的小鳥,連窩掉到路邊。小鳥冷的不停地抖,身上的毛還沒長出來,稀稀拉拉的,眼睛半睜半閉的,叫都叫不出聲,真是可憐。
旁邊另一個過路者也湊過來看,說:“可憐的小東西!馬上送給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給它喂奶吃!”
我老婆聽了一愣,鳥要吃奶?!鳥是卵生的什麽時候進化成胎生,要喝奶啦?!於是,笑笑對那位達爾文的繼任者說,“我先喂喂看。”
到家後,老婆捏了一小塊兒麵包,想了想,再兌了點兒牛奶,說不定是卵生向胎生過渡的物種呢。麵包湊近小鳥的喙,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又試著湊過去,終於張開了,很費勁兒地咽下去。我們笑了,知道它能活下來了。吞了兩小口之後,就閉著眼睛睡了。我們趕緊弄個紙盒子,把它原來的窩(就是一小把細細的草)放進去,小鳥也放好,再找塊厚的小毛巾,蓋在它身上。
過了會兒,從小盒裏發出細微的“唧唧”聲。叫出聲啦!我們馬上過去看,揭開毛巾,就見一大大的嘴巴張在那裏,牛奶麵包!
我們定了25號,聖誕當天去澳洲的阿爾卑斯山去度假。“大眼”,是我們給小鳥起的名字,也得跟我們一起上路。在前排椅子底下就坐的“大眼”,一路上不消停,“喳、喳、喳”的叫個沒完。《浪漫吉他曲》隻好讓位給這大自然的天籟,盡管節奏差點,也沒合弦。
老婆也有事兒幹了,一會兒捏一小點兒麵包喂喂。
雖然旅途顛簸,但“大眼”可是茁壯成長。首先是飯量增加了,從第一天的兩小捏的麵包,不僅要四捏,而且不能小捏了,要捏的大才行。 絨毛和羽毛跟雨後春筍似的,把原來光溜溜的,隨時演三級片的赤裸身子包裹住了。腿也能站立了。特別是兩隻“大眼”,瞪的賊圓!隨我!
在第四天回程的路上,經坎培拉,我們到國家美術館去看德加的畫展。估計“大眼”對印象派的作品不會喜歡,就留它在車裏。等我們看完,回到車裏,“大眼”的叫聲變的“呃、呃”的了。忘了,車裏太熱,又悶,小東西一個勁兒不停地叫,還不啞嗓。可憐,趕緊弄水給它喝,緩了半天,才又恢複到“喳、喳”的叫聲。
回家之後,“大眼”行市見漲。牛奶麵包的幹活,早上喂還行。再喂,開始甩了。這事兒鬧的。我本想給它上堂政治課,讓它想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鳥是沒有牛奶喝的。千萬不要忘記饑寒交迫的舊社會等。琢磨琢磨,學鳥語,沒教材,還得耽誤時候,也不定學的會。算了。
老婆又有事幹了,上下三個陽台上的花花草草的每一片葉子都被搜查遍了。找蟲子。別說,還真逮到好幾條青蟲。青蟲往“大眼”嘴前一晃,動作那叫一個快,一下子就叼過去了,立即吞下。然後,歪著個頭,朝你叫著,那勁頭兒和吆喝“翠花,上酸菜!”似的。
蟲吃完了。食譜改生肉餡了。每天得弄點兒肉餡伺候著。否則,就給你甩頭玩。剛多大啊,就這麽腐敗。甭長大,先送小子雙規去。
行市見漲還表現在眼也好用,耳朵也好用了。看見人,哪怕隔著玻璃,也轉過頭來,大著嗓門朝你“喳喳”。聽到鑰匙開門聲,它那兒的“喳”聲開始調高度數。
還一天多幾個花樣,能從高的地方往下飛了。誰,隻要拉開陽台門,朝它一晃手指頭,它就呼家夥,飛到你腳下。愛跟人玩,讓它站在手上,可高興啦。叫聲都變了。不張嘴,仍是“唧唧”的,但是很舒服、很享受的那種。像貓躺在主人懷裏,撒嬌的“呼嚕、呼嚕”聲。
2號下午,也就是“大眼”到我們家的第十天。我到陽台上準備和“大眼”進一步溝通一下。“大眼,大眼,”我叫著。沒有“喳喳”的回應。“大眼!”我提高了嗓門。陽台靜靜的,和十天前一樣。
“大眼”走了!
我馬上報告給老婆。
我們到處找,連樓下的花園也找了。沒有。
大眼走了。它是聖誕節前來的,是聖誕老人送給我的禮物。它飛走了,飛向藍天,回歸它本來就從屬的大自然。
晚上,我為大眼燒了一柱香,祝它好運。
小樣兒。
“大眼”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