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屆

每個人都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時代,我們並不比別人特殊,隻是恰恰是我們這些人趕上了那個歲月,而被冠以“老三屆”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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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海外》

(2009-03-31 23:36:40) 下一個
                             《饕餮海外》

老三屆:

   不知怎麽混入了一有頭有臉的代表團,得以在州政府的小餐廳與領導們共進午宴。席間上了一道“袋鼠肉排”。

   袋鼠:Kangaroo是澳洲土著語“不知道”的意思。當白人踏上澳洲大陸時,看到這些從未見過的奇奇怪怪、蹦蹦跳跳的家夥,就問土著:“這是什麽?”土著莫名其妙地看著老白,根本沒聽懂英文鳥語,回了一句“不知道!”老白自作聰明,以為得了真名。於是將錯就錯,“不知道”就成了袋鼠的學名。 

   澳洲屬超級大陸“崗瓦納古陸”的一部分。古陸分裂出南美洲、非洲、南極洲及澳洲。澳洲遠離其它大陸,被稱為“未知的南方大陸”(TerraAustralia Incognita 拉丁語),有許多其它大陸所沒有的物種,有袋類既是其中之一。

   袋鼠有四十五個不同的屬種,最小的隻有幾英寸,最大的灰袋鼠有兩米多,體重八十公斤。兩條健壯的後腿一躍有十幾米,奔跑起來時速可達每小時六十公裏,粗大的尾巴既起平衡作用,又作支撐,還是兵刃,橫著一掃,可置對手於死地。袋鼠是澳洲的國獸。

   國獸上了餐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袋鼠在澳洲沒有天敵,又繁殖迅速。政府不得不下令每年捕殺若幹,以保護草場和植被。

   袋鼠肉界乎於羊肉和牛肉之間,沒羊肉般細,不如牛肉粗。羊肉之鮮嫩以涮為最,牛肉之香醇清燉為佳,我細細地品評著袋鼠肉,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至少沒什麽不可以接受的味道。

   我邊吃邊琢磨著怎麽在紅案子上料理這一躥多老遠的家夥。那尾巴當是一寶,紅燒袋鼠尾應是道大菜,你想,小小的牛尾巴都“湯”出名,袋鼠尾這麽粗,肯定更有名堂。它那兩條茁壯的後腿,筋腱發達,燒烤一定不錯,或五香佐酒。像人手一樣的前爪,除了關節就是骨頭,沒什麽嚼頭,不能跟鳳爪般地去啃。後爪不錯,老長一截,試試黃燜。

   就這麽想著吃著,一塊袋鼠排消失在嘴裏了。肚子滿意地挺起來,再怎麽說,咱撮了一把國獸。想想世界上還有若幹美味還沒嚐過,愈感重任在肩。

   嗨,法國的蝸牛那麽個小東西,憑什麽如雷灌耳?

丹草:

 

   法國的美食聞名於世,極品是否蝸牛,我不知道。既然你先點了這道菜,那就從它說起,不過要讓我挑,恐怕不是首選。

   說實話,正經的大菜蝸牛我隻吃過兩次。第一次,隻顧跟心裏的排斥力量做鬥爭,未能細品。印象是跟你的袋鼠一樣,不想其種屬的話,沒什麽讓人不能接受的味道,不至於嘔吐,口感筋道,有點橡皮似的。

   蝸牛這東西,活得時候象鼻涕蟲(沒吃過煮熟的鼻涕蟲),在生物學家看來,它本來就是鼻涕蟲一類的軟體動物。但歐盟機構規定,不準使用這個稱呼。

   法國吃的蝸牛,主要生長在地裏、岩石上,喜潮濕。共有四種,最常見的小灰螺,如今有人工飼養,貨源充足。公認的美味是勃艮第蝸牛,產量卻越來越少了。這些蝸牛喜歡在葡萄園裏玩兒,玩就玩吧,可它們還要損害葡萄秧,隻好打藥把它們除掉。這麽殘忍也是出於無奈,勃艮第可是出好酒的地方,地裏長著全法國最貴的名牌,一瓶酒上千歐元,哪能讓幾個蝸牛給攪了。

   不過法國人是不肯委屈自己的,酒要喝,蝸牛也得吃,好在世界上還有對它不那麽感興趣的。如今市場上賣的,大多是從巴爾幹半島和土耳其進口的,這樣做其實一舉兩得。現在的法國,撿蝸牛掙倆錢的事已經沒人幹了,偶爾撿點兒也自己飽了口福。

   一般人品嚐蝸牛,都是去餐館,這道菜做起來實在羅嗦!

   蝸牛弄回家,要先禁食養十天左右,再用鹽水和醋“殺”,讓它們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蝸牛清胃吐沫的時候,臭氣熏人,那是在排泄體內的糞便穢物啊。等都吐幹淨了,還得用刷子刷。烹調的程序是先用開水焯,然後把肉叉出來,切掉不能吃的部分,加黃油、香芹、高湯入鍋炒熟,再一個一個放回螺殼裏邊,帶殼上桌。

   另有一種最小的蝸牛,實際上是小海螺。在布列塔尼的海邊散步,吸著海風,可隨走隨采。烹調也極簡單,洗幹淨後用水煮,撒上一把當地的蓋朗德鹽花。螺肉小,要用極小的叉子挑出來,但味道鮮美,對我來說也是最容易接受的,總算是海鮮,不是地蟲啊。

   我這麽說,也許令美食家們不齒。不過,真正的美食家是無所畏懼的。

老三屆:

   多謝指教。其實在國內多次嚐過田螺,也是有大有小,做法也五花八門,個人感覺以豆豉炒為佳。不過讓你鼻涕蟲一說,弄得我胃有點往上反。跳過。

   還是聊“排”好一點。澳洲的“排”個大,不管是牛、羊、豬、或魚,能有寸厚,一乍(近二十公分直徑)大小,四兩半斤之量。而且做法簡單,就是燒烤。這種“塊”,不少人能造三、四塊!

   紅紅的碳火上,十數塊排滋滋作響,油脂滴下,熗起陣陣青煙。掌“火”的人(不能叫掌勺的)持一尺多長的夾子或一兩刃叉,來回翻騰著,並親切招呼著每一個人:“你要幾分熟的?”

    Rare“特嫩”,嫩到切開時裏麵還會浸出血來。MiddleRare“嫩”,切開,斷血但肉色為暗紅血色。Middle“熟”,囉嗦點就是“不老也不嫩”,斷血無血色。WellDone“熟透”,老了。

   每人手上都是雙家夥,一盤子放排,一手持“阿癟”(Beer啤酒的昵稱)。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特像到了水泊梁山。能烤的東西還很多,如:雞肉(腿和胸脯)、腸、蝦、土豆、茄子、青椒等等。

   由於燒烤大行其道,澳洲很多公園都辟出專門的燒烤區。區內建有小亭子,裏麵是固定的桌子和木凳,可以遮陽避日。燒烤爐有用電的,按一下開關可接通十數分鍾,要不停地去按,麻煩點,但也避免了離開時忘了斷電的危險。有燒木柴式的,木柴已劈成一塊塊的,放在一固定地方。所有這些都是免費的,還沒忘了接有自來水,供清洗用。

   自然、戶外、開放、爽快,澳式燒烤不僅是食,更是一種文化,一種風情。

丹草: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是夠瀟灑,雖然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為尺,多少有些粗蠻,比起生啖整嚼已經是進步了。

   九月秋風,清爽夾著微寒,正是牡蠣上市的季節。牡蠣,也叫生蠔,被許多人視為第一美食,這是除蝸牛之外的又一個軟體動物。不是我故意掃興,事實如此。

   法國有種說法,吃牡蠣必須在有R字母的月份。不帶R字母的是五月到八月,基本是夏天,由於水域汙染,一種有毒的微型海藻可能寄生在牡蠣上。現在衛生標準嚴,運輸也改進了,一般什麽時候吃都沒危險,但夏天是牡蠣的繁殖期,會出現牛奶一樣的白色乳狀物,味道也差一些。

   說吃生蠔,實際吃的是活蠔。傳統的吃法,打開殼,往半透明的軟體上擠幾滴檸檬汁,小動物受了刺激,一收一縮蠕動,食客大喜,否則說明它已謝世,應棄之。我個人認為檸檬頗不可取,現在許多餐館以小洋蔥拌香醋代替,好多了,但原汁原味其實也不差。如果一定要知道它是否健在,紮一叉子也行,反正早也殘忍晚也殘忍。

   近年法國人對牡蠣青睞有加,大約跟健康飲食的風尚有關。牡蠣身上,真是不該有的沒有,該有的大大豐富。它的蛋白質含量高,脂肪、熱量、膽固醇卻極低,此外含有大量的鋅、碘,還有鐵、鈣、鎂、鉀等礦物質和微量元素,捎帶著美容的維生素E和幫助吸收鈣的維生素D,據說還有壯陽的功能。

   吃生蠔要喝白葡萄酒,國內已有名氣的“雷司令”就很好。以我的口味,對生蠔既不排斥也說不上愛好。到現在為止,還沒說到我喜歡的法國美食呢。

老三屆:

   生蠔,又是軟乎乎的東西。

   澳洲人喜食生蠔的勁頭也很大,當然和澳洲生蠔的新鮮、肥美也不無關係。高級酒店裏的自助餐均以上生蠔為夠檔次。西裝革履的客人們會一盤盤地端回來,一個個地仰脖吞下。我則敬而遠之。我這中國肚子是堅決不崇洋媚外的。但蠔之鮮美具有不可抵擋的誘惑力,退而求其次,不生吃,熟食。

   不管別人怎麽說,吃生的東西還是要小心寄生蟲。我在家經常自己做生蠔,方法以清蒸為佳。澳洲生蠔不貴,大個的如鴨蛋般大小。將生蠔入蒸鍋,上麵撒薑、蔥絲,大火蒸三分鍾。蒸蠔時,另起油鍋製調料,油不要多,七八成熱加料酒、醬油、糖、水,一滾即可。調料有小半碗就足夠了。蠔蒸好後,將調料澆在蠔上,也可以將蠔夾出在調料裏蘸一蘸。這種吃法更可品味蠔的鮮美。店裏蒸蠔,通常是蒸之前即澆上調料,調料的味道會蓋過蠔的清香。用微波爐“蒸”也可以,但不如鍋蒸的有鮮汁,用保鮮膜包上再進爐,會好很多。

   蠔還可以焗,即放烤箱烘烤,是西式作法。蠔上放培根(鹹豬肉丁)和啟斯(奶酪),下油鍋炸。味道也還不錯。還可以放其它各種各樣的調料,視各人口味不同。

   我還試著涮生蠔,很來勁兒,與涮羊肉一般無二,特別是那一鍋湯汁,最後下生菜,完美組合。

丹草:

   在飲食文化上,我還沒到發揮的階段,基本上是入鄉隨俗。

   法國美食中有一道當之無愧的佳肴: 肥肝。名聲最響的是肥鵝肝,也許因為鵝肝更肥,也許是物以稀為貴,實際上人們吃的絕大部分都是鴨肝。從口味來說,鴨肝之香,絕不遜於鵝肝。

   象北京的烤鴨一樣,用來製肥肝的鴨鵝也有專門飼養方法。小鴨小鵝在籠子裏養了幾周之後,要在室外放養兩個月左右。這是它們生命中最自由、最快樂、最浪漫的時期,這以後可就不那麽舒服了。

   肥肝之肥,是填出來的。禽類的食道有彈性,可儲存大量食物,還能把脂肪存在肝裏,以待過冬。聰明而殘忍的人類就鑽了這個空子,用金屬管插入鴨子的喉嚨,硬把玉米填進去,使它們的肝長大幾倍。

   這種做法當然不夠“鴨道”。由於動物保護組織的壓力,許多國家已經禁止填鴨,美國的加利福尼亞決定再吃幾年,2012年以後禁售,芝加哥去年開始禁售,現在又醞釀解禁,看來在享受美食和憐憫動物之間,真有點讓人進退兩難。歐洲不禁止,卻要求“不應對動物造成無謂的痛苦和不必要的損害”。什麽樣的痛苦算無謂的?難怪法國人對此嗤之以鼻,且不論善待虐待終不過落人口腹,就拿那些蝸牛、生蠔來說,被烹調的時候誰又問過它們的感受呢?

   肥肝有四個等級,隻有第一等純正,不摻雜質。分全熟和半熟兩種,半熟的口感更佳,細嫩滑潤,入口即化,但不如全熟的密封後儲存時間長。傳統的吃法,將肥肝抹在烤得香噴噴的黃油麵包上,近年的時髦卻是配無花果或者甜醬。其實這種吃法並不新鮮,吃肥肝本來就要喝甜酒。兩個著名的肥肝產區,西南部和東北部的阿爾薩斯都盛產甜白,大概不是偶然。

   肥肝雖香,不宜多吃,不然,自己也就“脂肪肝”了。

老三屆:

   我親眼見過不“鴨道”的填喂場麵,那還是在上中學時。當年那條路是從廣安門外去長辛店的必經之路,又窄又坑窪,兩旁還都是農田,路旁的灌溉渠水卻是清亮亮的。養鴨場就在路旁不遠。一個飼養員坐在兩個圍欄中,一個圍欄內是沒填的鴨,另一個是填過的鴨。飼養員身前有一大飼料槽,離地麵一米多高,從槽底部有一根管子伸出,應是你說的金屬管,我沒看那麽仔細,好像是根膠管。管子上有一手柄樣的東西。

   隻見飼養員從沒填的鴨欄裏隨手拎起隻鴨,將其嘴掰開,將膠管插入,再一拉扳手,“嘩”一大管飼料順著鴨脖子填塞進鴨胃,鴨的胃立即膨脹起來像吹了氣的球一樣。這隻填了的鴨被扔到旁邊的圍欄裏。鴨子很不開心地抖抖翅膀,“呷呷”地叫兩聲表示被剝奪了品嚐食物的樂趣及強製進食的不滿。管它愛吃不吃,想吃還是不想吃,都是這麽一扳。三幾個月後,這些鴨子就出現在全聚德的餐桌上了,成北京烤鴨了。

   填鴨,使鴨在短期全麵增重還可以理解,但如何能讓其光長肝的部分,有點高深了。另外,全聚德有全鴨宴,就是說鴨身體的任何部位都做成菜。如果隻是吃肝,那“鴨體”部分怎麽處理?四川大地主劉文彩據說愛吃鴨掌,一道鴨掌就得犧牲十數隻鴨。不知一道鴨肝鵝肝要幾鴨能成。

丹草:

   研究美食的人把它當成一門藝術,不考慮原料的犧牲。自家做菜當然不會把美味的下腳料扔掉。

   肥肝,以前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吃,如今比較普及了。一等整肝,每公斤100150歐元,相當於1500元人民幣左右,跟黑香菌比起來,就得說便宜了。

   黑香菌是長在地下的一種“蘑菇”。菌根發芽以後,喜歡鑽進樹根生長,地麵上了無痕跡,豬們卻能憑著香氣知道它們在哪兒。人們采摘的時候,要靠豬左拱右拱地開路。有時候它捉蒼蠅玩去了,也隻好陪著玩會兒。

   狗鼻子也靈,不過狗向來是擔當重任的,讓它找吃的得訓練。勇武好戰的時代過去了,現代人對打仗、打獵都沒興趣,狗也成了獵菌犬。之所以用狗代替豬,據說是因為豬不好控製。我琢磨這意思,大概是說豬找到以後自己就先嘬了,不惦記主人。

   這豬腦子就是苯,也不想想,那黑香菌是它吃得的嗎?這東西號稱“黑鑽石”,市場上一百克就賣150280歐元,碰到欠產的年景,可能更貴,賣了它一身肥膘也賠不起呀。

   黑香菌外形似深色的土坷垃,內瓤淡白,口感不如一般蘑菇滑嫩,有些清脆,最大的特點是香氣濃鬱。法國最有名的黑香菌餐館離我們這個城市幾十公裏,特色套餐從奶油湯、肥鵝肝、攤雞蛋、燒羊腿到巧克力蛋糕,每一道都有黑香菌。香得不亦樂乎,究竟也並無享受了平生難忘美食的感覺。

 

   幸好,法國的美食不都這麽貴族化,平民化的有奶酪。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一個國家的奶酪可以跟法國媲美,不過,這個題目說來話長,留待以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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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miao 回複 悄悄話 垂涎欲滴。喜歡丹草喜歡的,蝸牛牡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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