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屆

每個人都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時代,我們並不比別人特殊,隻是恰恰是我們這些人趕上了那個歲月,而被冠以“老三屆”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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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紀實之四十五:天津哥們兒(下)》

(2008-11-07 02:18:03) 下一個

《北大荒紀實之四十五:天津哥們兒(下)》

滾刀肉

            “滾刀肉”是特指那些說又說不得、罰也罰不得、打也打不得的,什麽都不在乎的主兒。說他輕了,他跟你嬉皮笑臉;重了他跟你對罵,把你們家能有的沾親帶故的一通卷。罵幾個鍾頭不帶重樣的。一天津哥們兒給我們表演,試罵過一次,好家夥,聽得我耳花繚亂,笑得直不起腰來,挨罵那位比我《可憐係列》裏的任何人物都慘。

            罰他,他就給你泡病號,他還能開出假條來。是啊,連醫生也不想惹麻煩不是。扣他工資,他就上連長家吃飯去。往炕上盤腿一坐,穩如泰山,吃貼餅子可不行,得有肉,有酒。

            打,就更別提了。他給你菜刀,讓你朝他腦袋先砍。

            別弄什麽叫板的事。文革時給牛鬼蛇神都剃陰陽頭,即剃一半光頭,留一半兒。哥們兒們根本沒當回事兒。問:要嘛樣兒的?“十字街頭”(頭上一橫一豎兩刀),剃“一圈”的?還是留幾撮兒?你隻要撂下話兒來,他就剃。可問題是,他剃完了,你剃不剃?!

            有兩哥們兒閑著沒事,比賽喝涼水,你一勺我一勺,最後兩人喝了快一桶涼水。其中一個服了,另一個才罷勺。後來據說總胃痛。

            幹活,也有絕的。

            排水,是有土方定額的。女勞力8方,男勞力10方(見《最累的活》)。一次,是加寬加深已挖好的排水溝,溝裏還有水。別人分好地段後,一個兩個都掄圓了鐵鍬幹上了。一哥們兒,點根煙,走到這兒聊兩句,晃到那兒,跟女生耍耍貧嘴,就是不動鍬。連長過來說他,他就不輕不重地鏟兩下。連長一走,他又立在那兒了。

            等大家都幹得差不多了,水也都漫上來了。小子開幹了,隻見他用鐵鍬把溝兩邊的土往水裏鏟去,不一會兒,他負責的那一塊溝沿上和兩邊就鏟齊了。不同得是,別人挖的段,溝沿上堆滿了土,哥們兒這一段,沒土。全推到溝裏去了。還沒完,過兩天,水流得差不多了,再去看,他那塊在溝底下形成一道坎,成了排水溝裏的一小水壩,把上邊的水全擋住了!因為小子,隻用鐵鍬突嚕突嚕溝幫子上,下邊一鍬沒碰。

            鋤地,給玉米開苗。連長在後邊檢查質量,發現有一壟是一棵苗沒間一根草沒碰。不對呀,兩邊的壟怎麽都鋤了呢?這壟也有腳印啊!連長急了,順著壟溝攆上去了。老遠就看到一哥們兒拿著鋤,也是一下一下地往前摟,跟旁邊的人還有說有笑的。連長走到他身後,叫道:“XXX,你把鋤頭舉起來!”

            大家都楞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全停下來了。哥們兒皮笑肉不笑的把鋤頭舉起來,大家一看都樂了,沒鋤板!他那把鋤頭沒頭,隻是個鉤子。連長又問:“鋤頭呢?”

            他嘿嘿樂了,說:“這兒呢!”隨手從腰帶上把鋤板頭抽出來了。

            原來,他那鋤頭到地裏還沒幹兩下,就掉了。掉了,小子也不說,把鋤板就別在褲腰帶上了,鋤頭變成鋤鉤了。他就掄著這鉤子,在壟上瞎比劃著,跟表演一樣。兩邊的人都自己忙乎自己的呢,誰也沒看到他不是在鋤地,而是在“鉤”地呢!

            連長問他為什麽不回去讓鐵匠給焊上,他比連長嗓門大,離連那麽遠,來回走不是耽誤活兒嗎!你看,他有理。

            其實,天津哥們兒也不都這樣。敢玩命,也真買力氣。

有一次,連裏打水泥曬場。沒攪拌機,全靠人的兩條胳膊和鏟子。沙、水泥、石子堆在一邊,按比例多少,一筐筐的扛過去。沙子和水泥用量少點,漸漸地石子供應不上了。攪拌的那夥人開始吆喝:“石頭!石頭!”抬沙石的就那麽幾個人,早就累得氣喘噓噓的。我當時是連裏的統計,在旁邊計算著第二天的用料。聽到叫喊,我看看了周圍的人,叫了一聲:“老五,來!”

老五,姓石,那是絕對的“滾”。連長跟他稱兄道弟的,他動不動就找連長要煙抽,當然,他也給連長上煙,不過得看他高興不高興。

“幹嘛兒?”他問。

“練練活兒吧。”

我跟他走到裝石子的地方,“裝!”別人都是一次抬一筐,我說:“三筐!”一筐石子120斤,裝石子的是木頭箱,箱子上的水泥掛了厚厚一層,又得加上十來斤。三筐,400斤。我拿起一條杠子,穿上,他在前,我在後。“起!”隻聽“哢嚓”一聲,杠子折了。又換了一根粗的,“哢嚓”又斷了。場上的人都不幹了,看我們倆抬石子了。

“不行,找根柞木的。”

柞木的夠結實。一次三筐,帶小跑。不一會兒,沒人叫了。那天,完成的麵積最多。

回去接著打

放探親假回家,幹嘛?也是打架。有一哥們兒打上癮了,半年沒回來。在天津還挑了號了,號稱“小七兒”。天天背一軍挎,裏麵一塊板磚。走哪兒板到那兒。

等知青都返城後,我聽說,老五他那個單位給他安排得工作是,專門去外麵催帳。絕了。這也得說他那單位的頭:知人善任。

算算,三十年沒見這幫哥們兒了。

我們外附幾個跟天津哥們兒關係鐵瓷。沒打過架,也沒紅過臉。不知道,也許是北京天津就這麽百十裏地,套著近乎了。也許我們比他們大幾歲。也許總在一起敲三家。也許在一個臉盆裏撈肉,挾魚吃的次數多了。也許……

00還是01年,打魚隊的北京和天津知青大聚會,來了二十多哥們兒、姐們兒。小七、老五、董二、馬色兒、鐵林到處打聽老三在哪兒,近況如何?還托人給我帶好。

天津哥們兒,我也惦記著你們,想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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