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音響(二)
春天的雞仔兒、夏天的蟈蟈
春天到了,買雛雞的也走街串巷來了。
一個竹批子編的大圓籠,裝滿了剛孵出來的毛絨絨的小雞仔兒。雞仔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喙緣上還有著淡淡的黃色。後來會背兩首詩了才知道“口角黃消乳燕飛”的細膩。翅膀一點點兒大,也會呼扇呼扇的擺動。挑小雞兒時不知道為什麽都要看屁股,老人說是要看屁股幹不幹淨,沾上屎尿的,可能有病,在拉稀,不好養活。
我們從沒買過小雞兒,院子裏別的孩子買過,我們都過去看,用手去摸它那絨毛。但好像沒誰喂大過。困難時期家裏養過兩隻小鴨子,喂它們菜葉子和西瓜片,還要從嘴裏省點玉米麵拌在菜葉子裏算是犒勞它們。兩隻都是母鴨,後來下了不少蛋。
夏天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地“伏天、伏天”的叫著,挑著蟈蟈籠子的開始出現在街頭巷尾。不知道他們從哪兒逮來那麽多蟈蟈,扁擔兩頭挑著用葦子編的小籠子能有好幾百。光小籠子就夠好玩的了,別說裏麵還有一隻大大的綠色蟈蟈,“蛐蛐”不停地唱。
小孩子們就是得有事幹,一毛錢買隻蟈蟈,那就忙活了。得喂它大蔥葉子,說大蔥葉子辣,吃了叫的就響,其實它們什麽都吃。我們小時候可不像現在,放學後、周末又弄到什麽補習班去了。那時也沒變形金剛、電子遊戲。像蟈蟈、螞蚱、天牛、蛐蛐、螳螂都是好玩的東西,放學後,滿世界去逮這些玩意兒去,大人們忙,也不管我們,最多回來問一句“功課做完了嗎?”回答絕對是肯定的。我們有的是自由自在,什麽牆角旮旯、碎石磚堆亂翻。時不時地翻出蜈蚣、油蚓、蠍了虎子來。大點了,還出城(安定門)到莊稼地裏去逮。誰逮到什麽東西,要互相比,看誰的大,誰的厲害。換句話說,就是“讓它們掐架”。我們自己不打架,但都喜歡看這些蟲子們比劃。
我曾抓住過一隻大螳螂和一隻大螞蚱,把它們倆都放在紗窗上,螳螂看到螞蚱,就慢慢地遊移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就把那螞蚱撲在它那兩把帶倒刺的大刀下。螞蚱被“刀”住,動都動彈不得,螳螂張開血盆大口,我仔細看著,原來螳螂的嘴是三瓣形狀的,一口咬住螞蚱的脖子,狼吞虎咽起來。不一會兒就全吃光了,就剩下螞蚱圓圓的頭和翅膀掉在了窗台上。那天可是開心極了,見誰就給誰講:螳螂大吃螞蚱的故事。
“王致和的臭豆腐!”
那時,挑挑兒到胡同裏賣吃的挺多。從一大早就開始,什麽燒餅、饅頭、豆汁兒、江米粥、豆腐腦、餛飩。應節的水果、蔬菜,香椿:“嫩了芽的香椿”,買一把回家炒雞蛋,特香。
最讓我們盼著的是賣臭豆腐的。吆喝起來:“臭豆腐歐(加口字旁),醬豆腐歐。王致和的臭豆腐歐!”
家長有時會給我們幾個鋼崩兒,拿個小碗去買幾塊。小販把壇子一打口,一股衝腦門子的味兒就上來了。他給夾好後,還特別會從壇子裏舀點湯上來,再給淋點香油,那香油是要加花椒炸一下的,就特配臭豆腐的味。
臭豆腐就窩頭,尤其是新出鍋的窩頭,粗剌剌的玉米麵,一股清香,就著臭豆腐的醬味,別提有多好吃了。開胃。聞著臭,吃著香,也是小吃兒的一絕。後來到南方,嚐蠻子們吹噓的油炸臭豆腐多好吃,那味比北京的差多了。一點兒都不攛鼻子。
不過我們更喜歡哼哼賣臭豆腐的調,買完了,端著碗往家走,一定也大聲地“臭豆腐歐,醬豆腐。”小販也不生氣,還教我們怎麽吆喝才好聽,是啊,我們不是替他做宣傳呢嗎!
• 很溫馨的故事,都是童年往事,夏天還有知了,臭豆腐可來不愛吃 -淑女司令- ♀ (0 bytes) (3 reads) 10/10/08
• 臭豆腐就窩頭,尤其是新出鍋的窩頭,粗剌剌的玉米麵,一股清香,就著 -蘇牧- ♂ (32 bytes) (4 reads) 10/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