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是一種熟悉的事物喚起的內心記憶。
每天早晨,我都在休息室裏用微波爐煮我的麥片,麥粒一邊跟我說話一邊煮咖啡。她先用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咖啡壺,再用紙巾把壺外麵的水珠擦幹,然後再給咖啡壺裏灌滿清水…。她不緊不慢地做著這些事,然後跟我說些個人的瑣事,媽媽越來越需求她的陪伴,哥哥一點忙也幫不上,她關節發炎每天要吃止疼藥,女兒去印尼的巴厘島參加一個瑜珈培訓班,交往了一個男朋友,但是後來發現他欺騙她。
咖啡壺裏慢慢注滿了咖啡,香氣開始彌散在小小的房間裏,我的麥片也在微波爐裏翻滾著,不斷鼓脹起來的泡沫隨時都要湧出白色的瓷碗。屋頂的日光燈白亮刺眼,清晨的倦意漸漸退去,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當它變成麥粒第八年的某個新的一天的時候,我開始忘記她的笨拙和她工作上出過的那些錯,隻記得早晨咖啡的香氣。那些瑣碎的話和她搭配得體的耳環項鏈,色彩豔麗的衣服混合成一種氣息,也彌散在小房間裏,變成早晨的一個特征,以致在某些她沒來上班的日子,我會看著空空的咖啡壺感覺到一點缺失。
人就是這樣矛盾,對於生活的常態既厭倦又依戀。當麥粒不在的時候,咖啡壺會勾引起一種落寞的情緒,它安靜地立在土黃色圖紋的假冒大理石台麵上,透明的玻璃裏空無一物,失去了生命的聲響和香氣。在那間咖啡室裏,隻要咖啡壺滋滋地響著冒著熱氣,生活就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