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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1)
6.
秋天將盡的時候,我常常到樹林裏去散步。我偶爾會想到塞琳娜,想到暮春午後她家裏窗台上的陽光和那盆植物。
鋪滿落葉的林間小徑,秋天的陽光從漸漸光禿的樹枝之間安靜無聲地流瀉下來,路邊低凹的地方有時留存著雨後的積水,落葉浮在上麵,風一吹就微微搖蕩。鬆鼠時常會在樹與樹之間突然跳出來,然後又匆匆逃進林子深處。
花農進了深山野遊,去尋找他的青苔。而我,對於一片落葉的宿命仍然充滿了哀傷。
一個陰沉而暖和的下午,空氣中暗藏著的不合季節的暖流,人人都說,好像第一場雪要來了。下班前,麥克走進我的辦公室跟我說,我們申請的那筆基金批下來了,人事部準備招人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塞琳娜從菲律賓發來的第一封信。信是同時發給我和麥克兩個人的。她什麽也沒多說,但是在信裏加了一個附件,是她自己唱的一首歌。她說,我都好,很想念你們。但願你們聽到這首歌也能時常想起我。
我點開那首歌,傳來塞琳娜清澈的聲音。
We've only just begun to live
White lace and promises
A kiss for luck and we're on our way
We've only begun
Before the risin' sun, we fly
So many roads to choose
We'll start out walkin' and learn to run
And yes, we've just begun
……
(全文完)
一霖好!都是些金磚吧?要不我哪肯花力氣搬!也祝你節日快樂!:)
真是沒想到讀磚居然也可以這麽帶勁兒的~~
婭米的小說我是當散文來讀的。文字太美了,情感又那麽飽滿,是不是小說我都忘了。還有,說你的文章是壓著寫的,嗬嗬,這樣的總結太精辟了。
Holiday season,祝你節日愉快!:)
馬多 說:
禪宗有個參話頭的公案:無夢無想時主人公何在?參!
婭米回複:
評語寫得真含蓄。
舞女 說:
隻說不喜歡的哈。。
像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喜歡看故事,有情節的故事,你講,原原本本地講,然後我自己個總結。不喜歡你替代我來總結。==我自己個去想一想的餘地都木有。
無夢無痛,也許你想描繪一種日子水靜流深慢慢往前的樣子。可是作者本人很有才華,一會兒是一首詩,一會兒是一首歌,分散讀者我注意力的東西很多,就像小樹枝上開了好幾朵大花,真擔心小樹枝撐不住。我是說你的主線不清楚。
婭米回複:
完了完了,故事會我是進不去了。那首詩和那首歌都是網上順來的,才華是別人的。
過耳風 說:
覺得舞女的評語挺靠譜的。我把這篇小說從頭到尾又讀了兩遍,不大明白作者想幹嗎。要不婭米先出來說說你寫這篇小說的構想,也許能夠幫助掌櫃們砸磚。
這裏可能有個筆誤,第二節開頭:
“傑西卡來自菲律賓,丈夫馬丁是個胖胖的美國人,光頭,經營房地產。傑西卡因為工作關係先是經常給馬丁介紹房客,接著又把馬丁的太太塞林娜介紹進康複中心工作,塞林娜就那樣成了我們的同事。”
這裏第一個傑西卡是否應該是塞琳娜?
婭米回複:
你指出來的筆誤我改過來了。多謝!
我明白了,如果我不是非要把它叫成小說,就不會招來這麽多磚了。可是,虛構的那些內容該怎麽辦呢?以前我跟讀過一段時間苗煒的博客,他寫出來的東西也經常被人疑問是小說還是紀實。看來寫小說是需要才能的,我謙遜地低下頭來。
本來我想寫一實一虛一明一暗兩條線。花農的那條線是虛幻的精神的一麵,是明亮的,而“我”和塞琳娜那條線是實際的現實的一麵,是灰暗的。我想表達夢想與現實的抗衡以及人在不死不活的生活中的掙紮和希望。當然最後寫出來,又是些清風淡淡的感歎,都沒什麽實質內容。這個又是個致命傷。
托寶貓 說:
我從頭仔細地讀了一遍。覺得比《理療》要好,更小說。上麵舞掌櫃說的“沒有主線”,其實也可以是一種小說風格(新小說家如 Claude Simon等常常這樣),所以我覺得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我覺得主要還是缺少某種張力。作為一個短篇,你的筆調太從容,從容得讓人感覺後麵還有很多話要說,但還沒有來得及說就嘎然而止。在字數不多的中短篇裏,材料的運用要很慎重。這一點我同意舞掌櫃的意見:花太多了,就不容易分清楚層次了。
"夢想與現實的抗衡以及人在不死不活的生活中的掙紮和希望",這其實是非常好的主題。但是要以小說的形式表現這個主題,最好的方法應該不是通過直接的感歎。現代小說的一個特點,就是作者並不直接表現自己的情感,而是通過冷靜而客觀的事實敘述,營造某種情緒,讓讀者自己去理解和體會。而米掌櫃的文筆太優美,即使是平靜的敘述,情感其實也很充沛,也就是不夠“零度”,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這種冷靜性和客觀性。
我記得以前在你博客裏讀過一篇《一支香煙》(是這個題目麽?),那篇我就覺得很有張力,情緒的營造很成功,是非常老道的小說手法。
米掌櫃千萬要繼續寫下去,不要被我們這些肆無忌憚的磚頭砸氣餒。 須知砸磚比親自做豆腐容易得多,像這一篇,同樣的題材讓我來寫,收的磚頭肯定比這個多多了。剛才說的這一堆理論,我絕對難以付諸實踐……
婭米回複:
這個評論真是非常好!我收存了。我有一下被點醒的感覺,特別是那個要以零度的感情去寫小說的看法。I love you! (別誤會別緊張,我沒什麽取向問題哈。)
過耳風 說:
小托說得真好,很同意
小說確實不必拘泥於形式,婭米這篇小說主要的弱點是那個有關人生悲涼的主題有點過於風輕雲淡了,花農那條線比較容易理解,確實是很精神層麵的。但是“我” 和塞琳娜在我讀來都過著特別幸福的生活。“我”可以早點下班去院子裏踩土,可以跑到人多魚多的地方去度假,住的地方是那麽寧靜悠閑,還有個高人一樣的花農可以談談精神,塞琳娜雖然在鬧離婚,可是似乎還有個麥克可以曖昧。這種生活還算不死不活的話,你讓我這樣一個找不到工作,住在大馬路邊上,大卡車一過地板就打顫的人情何以堪?
我也喜歡“一支香煙”。婭米擅長景物描寫,不過同樣的景物描寫,在“一支香煙”裏加重了情緒,在這篇小說裏卻削減了情緒,大概就是因為小托所說:文筆太好了。寫得過於精致了。
婭米回複:
嗬嗬,還是寫得太笨,取材不當。我怎麽就忘了把那些吹掉的木板,走失的公雞,被藥死的這個精那個精的寫進來呢?
lanliuer 說:
婭米的散文象餐後甜點,光吃它吃不飽,沒有它也不行。
婭米回複:
講個笑話,自嘲一下。
有個女老師在黑板上畫了一隻蘋果,然後問小朋友,“這是什麽呀?”
小朋友們齊聲回答,“屁股。”
老師氣哭了,跑去找校長告狀。校長跟著老師回到班上,對小朋友們說,“你們要有禮貌,”然後一回頭看見了黑板上的畫,生氣地說,“看看看看,象什麽話,居然還在黑板上畫了個屁股。”
moral lesson: 趕快提高做豆腐的技術。:))
拈花微笑 說:
嗬嗬,托掌櫃的妙評,讓俺想起了天才的酒掌櫃的不朽巨作托大俠傳中一個場景:
“少年懷裏的貓此時忽然喵地一聲,嘴裏飄出一羽鴿毛。
眾人都盯著那鴿毛慢慢飄落到地上。”
也來亂彈一下。米掌櫃這版豆腐,像是切片,上麵有太極魚。一明一暗,亦真亦幻,虛虛實實,相互詮釋,對答。就像作者所表白的,“我想表達夢想與現實的抗衡以及人在不死不活的生活中的掙紮和希望。” 既有“五燈會元”的禪宗公案的機鋒,又有卡佛的細節。隻是這些細節灰暗肚不夠,以至於引起過大俠比傷口的血紅度式的抗議。
總的來講,這是一版可以申請專利的豆腐。
婭米回複:
灰暗度不夠”,這個評語也很中要害。
花農那條線是虛的,比較簡單,基本可以朝著神仙的方向去寫。問題在於那條實線。好不容易下狠心把塞琳娜給寫分居了,心裏說了一百個對不住,居然還是讓過耳讀出幸福感來。嗬嗬,還是心太軟,心太軟。
出喝酒 說:
要等全部寫完以後再說。
有的時候一個枝節是對全文的豐富——隻要這個枝節不長得過大。看婭米以後怎麽斧削了。
另,感覺你的文不是甜點,是葡萄酒,澀的,醇的,要慢慢釀。
婭米回複:
嗨嗨,九兒醒醒,沒有了,別等了,回家睡覺去吧....
豆腐酒 說:
跟別的掌櫃感覺一樣,我經常分不清米掌櫃寫的是小說還是紀實,也許兩種情形都有吧。正是這種現實和想象之間曖昧的界限,令得米掌櫃的文字顯得很謹慎,就是我們常說的壓著寫。
但是讀者們是心急的,好奇的,他們總期待發生些什麽。所以眼看著以為快到高潮了,卻被米掌櫃又壓了下去,就覺得很不過癮。米掌櫃的幾篇作品都是這樣,到了我們還是不知道賽琳娜、麥克和傑西卡之間發生了什麽,就象我們永遠也不知道“我”和理療師到底會怎麽樣。
但是真是難得有象米掌櫃這樣能把平靜進行到底的。我們常常寫著寫著就把自己寫興奮了,得意忘形了,就是所謂的“灑狗血”,人為地製造高潮。這時候有必要學米掌櫃壓一壓。
婭米回複:
終於等來了酒掌櫃的評論!高興啊!
你說的那個壓著寫,我覺得特別好,因為我覺得它既是優點又是缺點。寫得平靜是因為寫得不夠有激情不夠自由。我每次讀了出掌櫃酒後的文章都特別喜歡,因為她在那個時候總是能寫得很放縱,很無拘束,所以我特別喜歡她的那點酒意!
至於故事的高潮和結局,沒有就沒有算了。我們每天的生活不就是沒有什麽高潮也沒有什麽結局的嗎?
我之所以不會“灑狗血”,也是因為我老是寫著寫著就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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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搬完了,累死俺了...
我要去借你提到的這個電影看看。我不喜歡好萊塢大片,倒是很喜歡那些清淡的東西。問好!
我幾天前看了一部法語電影“SUMMER HOUR”它的敘事手段很像你寫這部小說的手法,表現一個真實的生活片段,沒有大起大落的故事情節,但你覺得好像一直在參與這個家庭麵對母親去世,三個成年子女的一切活動和情感衝動。這期間對財產的處理,分配,子女的工作的麻煩。。。。在平平淡淡中展示現代人的無奈和困惑非常的真實,避免了說教,造作,冷靜的平鋪直敘。祝節後愉快。
這裏麵虛虛實實,我是想寫小說的,但是又寫砸了。等我有空把豆腐莊的磚頭搬過來給你看。